◇◇新语丝(www.xys.org)(xys2.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reader.org)◇◇   签名争论的启示   作者:Linchuang   读了激流一代《又是一种中国特色》,想起了小时候妈妈讲的一则寓言:狼 和羊在河边喝水,狼说:“你把河水弄脏了,让我没法喝水。” 羊辩解说: “你在上游,我在下游,怎么会影响你喝水?”狼于是改口:“你妈妈当初弄脏 了我喝的水。”尔后理直气壮地把羊吃了。   狼的这种逻辑经常被人用在辩论中,虽然不高明,但用来精神胜利一番倒也 管用。激流一代对多位同行的有力批驳不置一词,啰哩啰嗦表白一通“医者父母 心”、“我在国外多年”的空话、废话,再找了一些新的“医生缺德”理由。如 果到此为止,也许还能获得一些喝彩。可惜“逆向思维”和“买东西”的例子一 举,一下露出他逻辑混乱、听不进意见的底来了。对此我不去多说了,一则我和 多位同行已经对他的谬误进行过充分驳斥,二则我和同行们辛苦半天,到头来也 不过论证了寻正“某些国内医生不学无术、缺德还死不认错”的观点,想到这厮 一定会为这偷着乐,再看到9月19日还有2位网友把诸多事实当空气、只顾着谆谆 教导医务工作者,实在郁闷。还好,和你在一起等非医务工作者网友的文章让我 感到鼓励:只要摆事实、讲道理,总有人会给你公道。   我觉得这次争论除了有助于大家了解真相,还应该对我们看问题的方法、立 场和判断标准有些启发。   1. 不要把问题简单化   长期以来,官方媒体对人和事的描述保持了样板戏的风格,要么是100%完美, 要么是大奸大恶。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我们在潜移默化下确实很容易被一些 片面的、简单化的观点忽悠。幸亏网络为思想交流提供了广阔、便捷的舞台,让 我们看到事物和观念的五彩缤纷。与观念相同者相互应和固然令人愉悦,但许许 多多与自己不同的观点恰恰能拓宽我们的视野、丰富我们的思想并让我们从多个 视角接近真相。   激流一代的思维方式和描写手法深得这种官媒真传,把一个有复杂背景的患 者签名问题简单归于道德原因,非医务工作者网友如果没有质疑精神并获得反面 信息,确实很容易被误导。我和许多同行的批驳引来了许多道德上的批评。但我 们告诉大家一些被激流一代隐瞒或者他也不懂得的知识(诸如:签名是制度要求, 被司法判决强化,也是来自医患双方的教训;患者签名是实施并证明知情同意, 但不能免去医生责任,并有助于保护双方利益),不是比“低头认罪”或附和他 的片面观点更有助于大家对这个问题有个更全面、客观的认识吗?   2. 保持理性与分寸   每次关于医疗问题发生争论,都发现一些网友表现出一种潜意识:你们医生 十恶不赦,怎么说也不为过。国内医生确确实实在医德、医术上有很多欠缺,许 多批评非常在理,但不能忘记也很多批评来自误解甚至有意曲解,医生为自己辩 护是应有之义:即便是罪犯,也有权要一个定罪量刑的准确,医生当然可以要一 个公道。无理性的、不公正的指责除了快意恩仇,恐怕只能加深对抗情绪。而且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想到,我们每个人都承担许许多多的社会角色,可能成为矛盾 的一方,给别人一个公道其实就是给自己公道。   最近三鹿奶粉事件引发了对奸商的一片打杀声,随大流附和是最为正确、妥 当了。但方舟子表现出了他的质疑精神和分寸感,除了揭露并提供该事件重要背 景知识,他也质疑官方检测的精度(今天看到新闻中专家提到HPLC检测阳性标本 都以液相-质谱联用作进一步测定),认为仅检测到微量三聚氰胺不能排除环境 污染可能,指出“我们应该区分真实含量和测量误差、人为掺假和轻微污染,这 样才能既严惩罪魁祸首,又不滥杀无辜。”想到许多官僚在处理突发事件时喜欢 用矫枉过正来掩盖自己的失职、表现自己的爱民如子(乃激流一代所谓的父母心 啊),感到这种理性和分寸来得及时而又弥足珍贵。   3. 批评者并非天然正义   对事物提出批评是每个人不可侵犯的权利,但批评者不能免于反批评。不能 以为自己打了正义的旗号就一定代表正义。可惜许多人如同以为原告比被告更有 理一样,总觉得批评者具有某种正当性,看见被批评者反击气就不打一处来:你 们还不低头认罪,竟敢围攻批评者。实在是大缪也!   4. 爱与尊重是相互的   我们当医生的应该牢记自己的责任、对病人有足够的关怀。对患者来说,对 医生的尊重、友善也是保证良好医患关系的必要条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 些人眼里这个世界黑暗一片,到处是坏人、是欺骗。其实医患双方都应该扪心自 问:你用善意、尊重去发掘别人的善没有?你给别人怀疑、敌意甚至算计,怎么 能指望别人对你友好、关心?医生要记得:你视患者为草芥,患者视你如仇寇; 但如果患者视医生如仇寇,恐怕也不能抱怨有些医生视你为草芥。   5. 责任与权利应该相一致   多位非医生网友谈到医生在告知风险时心理压力大,觉得医生不体谅患者心 理。医生确实要不断改进,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说:⑴参加签字谈话的患者或其代 理人都是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在对涉及自己或亲人的健康甚至生命的诊疗措施 做出选择时,精神压力大是人之常情,但必须承担的责任别人无权也代替不了。 人生在世压力不断,恐惧远不止来自医生,难道都要去责怪别人?⑵医生与患者 或其代理人往往是第一次打交道,无论医生怎么高明,否则很难完全把握每位患 者或代理人的心理、了解其所有疑虑(John医生9月19日举的例子非常常见,即 有患者知识水平的差距,也有医生要经常检讨的地方------有时候对太过熟悉的 东西会想当然以为别人也能知道或理解,恐怕其他行业也会有此情况)。所以沟 通中患者一方也要把握机会、善于提出问题,非紧急情况,可以在谈话前做些准 备甚至列个问题提要,谈话后也可不立刻做出决定,在家人之间协商或者通过其 他途径咨询后再做决定;⑶风险的大小,远非一个统计数字那么简单。而且医生 即使预期风险发生率低也不敢强调外,除了医患关系恶劣,还有对人的侥幸心理 的担心。中大奖概率微乎其微,彩民们还是充满期待;但一旦遇上小概率的坏事, 一定会无比委屈甚至愤怒:为什么是我?   白衣咸饭、lw56102、bangbu1996、我以及许多为同行在新语丝或为医务界 辩解,或对同行进行批评,或写医疗科普文章,都是为了医患更好沟通、相互信 任与合作(白衣咸饭9月18日写的《为什么要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就非常好地 体现了这个宗旨,无论医务人员和非医务人员读了,应该都有收获,建议没读过 的网友去读上一读)。我们也许有立场的局限和观点的偏颇,小人物的努力也许 微不足道,但我期待我们的努力能够为溶化坚冰有些许贡献。 (XYS20080921) ◇◇新语丝(www.xys.org)(xys2.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