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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卫士只想吃稳科学新闻这碗饭

王艳红

　　在下的文字承蒙胡桢先生垂青，飨以地毯式轰炸之待遇，甚至给我
出了一道哥德巴赫猜想的习题，如此瞧得起，实令在下荣幸莫名。不幸
的是在下虽非施瓦辛格式的英雄，胡先生的轰炸仍不免像好莱坞商业大
片的烟火场面，竟使在下还有钻出浓烟烈火来抗辩几句的机会。

　　哥德巴赫猜想我是不懂的，老前辈徐迟的那篇激动人心教许多有实
力或没实力的人做起英雄梦的报告文学我已多年没复习过了，就凭我学
过的几门数学也没资格去在学术层面上探讨此问题，这一点我很有自知
之明。胡先生给我出习题，我若不求助于数学专业人士便只能交白卷，
有负厚望，诚惶诚恐。不过阁下且慢扯起大旗宣称自己胜利，先搞清楚
出拳方向是否正确再说。

　　在下乃小记者一名，年纪和学问都摆不上台面，只能严守记者本份，
在科学问题上跟着学术界鹦鹉学舌亦步亦趋。数学界还没说哥德巴赫猜
想已被解决，则我也决不走在他们前面——当然，胡先生应充分理解我
这里的“数学界”并不包括阁下及与阁下志同道合的民间科学家们。这
法子虽然缺少敢为天下先的英雄气，却十分稳当保险。我没有能力评判
胡先生或其他的民间科学家对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是否正确，只能拿着
采访本恭候把此猜想“人为地复杂化”的数学家们定调子。谁叫人家势
力大呢，谁叫人家只承认经过“同行裁定”发表在有影响的学术杂志上
的东东呢，要知道科学界可是一个相当自以为是的群体哦，学术杂志的
工作如果由新闻机构来越俎代疱，他们会不高兴的。假使我明知自己没
那水平偏去替学术界下结论说哥氏猜想已被证明，即使偶然判断正确也
只是运气（乖乖不得了，如果我有这种运气，也别用在工作上，用在六
合彩上好了），毫无荣耀可言；而若判断错误，恐怕会被数学界甚或整
个科学界嘲笑为无知妄人，那我这科学新闻的饭碗就大大靠不住。可恨
人总是要肚饿，只好保住饭碗先。

　　领导经常敲打我“科学记者难当，要多读书、不停地学习啊”，却
从来没说过“要对所有学科都精通到专业人士甚至更高的水平啊”。如
果精通程度能大于等于专业科学家固然是无上美事，但如果水平只够在
科普层次上理解其成果并忠实传达给公众，好像也可算是成功完成任务。
按胡先生的说法，我似乎应该充分了解哥德巴赫猜想以至于能够明白它
只是一道普通数论习题——哇，这可是数学界都不明白的事哎，有这水
平我干嘛还当记者，去拿那一百万美元奖金好了。请容我模仿胡先生以
己度人的风格模仿胡先生的逻辑进行大胆推论，我这个科学记者既然大
到宇宙小到夸克什么学科的新闻都要写，那末是否意味着我该对所有学
科都必须了解精通到等于或高于学术界顶尖人物的程度否则就不配写稿，
那么我至少必须像霍金一样高明才有资格谈论宇宙，像威尔穆特一样高
明才有资格介绍克隆，否则便需免开尊口以免贻笑大方。那这世上可就
没人配当科学记者了，又有谁来给胡先生提供轰炸的靶子呢。

　　本来该假谦虚两句说愿阁下有以教我的，可恨我这个权威崇拜者觉
得世上配在学术问题上教训我的人太多，胡先生偏又与他们意见相左，
如此高人只好恭请阁下继续高处不胜寒去，不用再给我出习题了，我没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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