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科普图书翻译有救吗? 《科学时报·读书周刊》2001年8月3日) 《寻找薛定谔的猫》最近出版,刚刚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拿到博士学位的田 松一看到其作者是约翰·格利宾(John Gribbin)——英国著名的科学读物作 家、天体物理学博士,就知道这是本好书,但稍加阅读,就让他怒火中烧——翻 译质量太差了!其实何止是这本书的翻译存在问题,科学文化界、科普界对科普 书的翻译质量早已怨声载道。当前我国科普图书的出版是以引进版为主导,于是 科普图书的翻译质量问题就更加引人注目。 现状科普翻译的质量低劣 记者采访的一些编辑和译者,大部分都认为当前的科普翻译质量不尽如人意, 优秀译者难找。科学出版社资深科技编辑同时也是译者的王鸣阳甚至用“相当低 劣”来概括。 北京大学教授吴国盛则断言,没有一个译者在科普翻译的常识问题上不出错。 田松在洋洋洒洒四千言的《迷失在中文之中的薛定谔的猫》一文中,批评 《寻找薛定谔的猫》一书的翻译不成章法,自相矛盾处随处可见。除了缺乏译作 规范——诸如没有索引,引注混乱,没有人名、术语对照表,没有前言后记出版 说明之类外,这本书的几位译者“各干各的,好像没什么来往,甚至同一个译者, 我都要怀疑他会忘了前面都译了些什么”——“同一个词同一个人名常常有好几 种译法”。而更多的是具体翻译中的问题,照着词典生搬硬套,许多已成定译的 名词重新再发挥,让人不明所以,“完全无视前人的工作,凭空捏造”,“译者 对近年来的科学文化出版物几乎一无所知”。 清华大学副教授方在庆在看到某出版社推出的德国弗尔辛教授的《爱因斯坦 传》后,发现这本书中文版的的错误几乎每页都能找出不少于1处。对科学文化 方面译著质量已很有意见的学者杨建邺,在看了这本《爱因斯坦传》中文版后 “再也无法沉默”,特撰文《弗尔辛教授的悲哀》,直言译作中的种种错误,诸 如light medium(光介质)被译为“轻介质”,世界著名的美国物理学杂志 Physics Review(《物理评论》)被译为《物理学回顾》等等,举不胜举。他感 叹:“外行翻译科技书籍出错,在国内常见,如果没有原文本,也常常会被弄得 ‘找不着北’;但像这个译本连一些最起码的物理知识也不懂,译错的又这么多, 却真是十分罕见。一个连基本物理知识都不清楚的人竟然翻译物理学最拔尖、最 优秀人物的传记,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北京大学副教授刘华杰日前也刚 刚撰文《AAAS如何成了“美国艺术与科学研究院”——谁造成了是人都敢译的格 局》,批驳今年出版的《科学的制造:在自然界与社会之间》一书译者的基本专 业知识的缺乏,比如译者将美国《科学》杂志的版权是人们熟悉的“美国科学促 进会”(AAAS)竟然译成了“美国艺术与科学研究院”,让他觉得很难想象。 不单是专业词汇不懂,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性错误更让杨建邺感到不能让人 原谅,同样是在这本《爱因斯坦传》中:“译者应该知道的Hume(休漠)和 Bernard Show(萧伯纳)却被译为‘哈姆’和‘乔治·B萧’,英国伦敦大有名 气的《泰晤士报》(Times)被译为《时报》,还有康德的Critique of Pure Reason(《纯粹理性批判》)照说不会译错吧,但是译者却‘妙笔生花’地译为 《纯粹推理原理》……” 去年刚刚推出的某文丛除了有把digest,“文摘”错译成“消化”这样的简 单错误外,还有圈内读者对照原版后发现,有些内容被莫名其妙地删掉。 直译的、硬译的中文更为常见,那种“外国中文”普通人都不大能看懂,只 有会外语的人还可能琢磨出它的意思来。 由于译者的水平,使得一些经典著作不能成为经典译著,译著质量比原版减 色不少。 除了具体的翻译问题,引进过程中选题不当,把一些伪科学、反科学的内容 当作科学引进,也是人们提出的科普译作中的问题之一。 原因之一:找合格的译者不容易 好译者的缺乏与我国科普原创的缺乏有某种一致性。 科普翻译可以说是一项高难度工作,对译者有很高的要求。这在科学文化界 基本上是大家的共识:科普翻译要有比较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外文好、有关于 科学的文化背景。而田松则多次“鼓吹”,一个合格的译者应该外语良、科学素 养良、人文素养良、中文优,这对译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现实中,十八般武 艺俱全的译者则屈指可数,于是,出版社退而求其次,质量便无法保证。 王鸣阳表示,作为译者,他不一定知道那个学科的细节,但他如果懂得外语 的逻辑,懂得科学的本质,那么即使不了解这个学科,翻译成中文我们也可能读 得懂关于这个学科的文章。 在记者采访的很多人看来,引进的科普作品常常包括很多学科的知识,每个 学科都有它的行话和规范,弄错一点,都不能称为很好的作品,译者不能不去了 解这些行话和规范。 翻译,尤其是科普翻译,要是马马虎虎译也能译,但要译得好非常之难。科 普翻译对译者的理解力要求很高。要保证译作的翻译质量,还需要译者有较高的 责任心。田松以亲身体会说:要让我来翻译,如果译成良好水平以上译稿,即使 每天勤奋工作,平均也只能翻译两页,有时一个典故,一段引文,甚至一个术语, 都会用几天时间。 中国科协科普研究所副研究员李大光说他最多一天也就译两三千字,有时一 天只译几百字甚至几十个字,而他写东西,一天四五千字没问题。他还说国外学 者对翻译的辛苦比较认同、理解,当得知他有四本译作时,一位法国朋友敬佩得 不得了。 一位翻译劳伦兹作品的译者感慨,康拉德·劳伦兹作品的知识面非常宽,有 时单从字面上也能看懂,但没有知识背景就很难理解。还要去看一些相关的社会 科学著作,查不少参考书,因而译速特别慢。 翻译与写作各有难处,但不少人认为,科普翻译比写作更难,并对译者所得 稿费要比原创低得多的稿酬分类标准不满,李大光就表示:“自己创作,文字表 述怎么写都行,什么观点都行,无所谓对错,但翻译只有一个标准,只能原封不 动表达原作品的思想、观点、风格以及韵味,乃至通过文字感悟作者思想深处的 东西,每一句都得想,都得琢磨。翻译讲究要‘信、达、雅’,不单神似,还要 形似,翻译原作者的主题思想要无误,文风要相近,这是创作中不需考虑的。”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