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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陈晓宁事件”答国内记者

方舟子


１、陈晓宁此次带回的三个基因库究竟为何物？能否用简单的语言就其内容、作用和价值等
介绍一下？您如何评价？

答：根据陈晓宁担任首席科学家的北京“博宁基因”公司提供的资料，这三个
基因库的正式名称应为：人类基因组细菌人工染色体（BAC）文库、人类染色体FISH
（荧光素原位杂交）探针库、小鼠基因组BAC文库和FISH探针库。在分子遗传学上，
文库是指含有各种基因片段的重组DNA分子的总称。“细菌人工染色体文库”是以大
肠杆菌的复制子为载体，将DNA片段插入其中建成的。FISH是一种技术，就是用荧光
素标记的探针做分子杂交，确定DNA在染色体上所处的位置，FISH探针库就是包括了
各种用于这种实验的探针（即特定的DNA序列）。
BAC文库可用于测定基因组序列，“人类基因组计划”测的就是BAC文库，但是现在
人类基因组序列已测定完毕，BAC文库在这方面的作用就下降了。BAC文库和FISH技术
结合，也可以用于研究已知基因的功能，检测致病基因，但是由于BAC文库的插入片
段非常大，这方面的用途是相当有限的。BAC文库很少被用于临床诊断。比如，美国
就不用BAC文库做产前诊断。BAC文库的建造和使用是一项已相当成熟的技术，一些公司、
研究机构都有出售，一个已分好克隆的完整BAC文库在市场上的价格大约为几千美元。
FISH探针对基因定位和检测染色体异常是有用的，优点是较快速，但是结果并不非常
可靠，不能作为单一的核型分析手段，也无法做基因和分子水平的检测，在临床上用
途不广。在美国，它没能广泛应用于临床，不能取代常规的细胞遗传学分析，而只是
一种附加的检测手段，作为常规的染色体分析的补充。陈曾经为国内《生命的化学》
写过一篇介绍FISH的文章，其中也承认：“FISH和M-FISH是否能很快从研究阶段走入
广泛的临床应用阶段呢?答案并不是十分乐观的。仅从单纯的FISH应用来看，就可以
发现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了。FISH目前已广泛地被科研实验室采用(包括一些临床研究
的实验室)。但自从10多年前首次报道至今，FISH还未被广泛地或合法地应用于临床
诊断。”“在产前、产后和肿瘤细胞的诊断中，FISH或M-FISH技术是否会取代常规
的遗传学诊断手段?基于上述理由，目前遗传学家的回答恐怕仍是否定的。”（《在
基因组的“深海”中钓鱼(FISHing)》，《生命的化学》1999年第1期）这个评价是
比较客观和准确的。为什么一年多以后就对着公众将其作用夸大到了无边的程度，
是不是在技术上有了什么重大突破和政策上有重大改变呢？据我所知，没有。

２、国际上当前在涉及陈晓宁带回的基因库课题上研究现状如何？国内水平如何？

答：国际上的研究现状在上面已谈到了，国内水平我不了解，最好问国内与“博宁”
公司没有利害关系的专家。

３、您如何看待此次陈晓宁事件及其在国内带来的影响？ 

答：这是陈晓宁夫妇创建的“博宁基因”公司所一手操纵的商业炒作。从公开的资料
看，那些为其做宣传的专家都是“博宁基因”公司的成员或顾问。国内媒体对此事件
的报道，主要都是根据“博宁基因”公司提供的资料，对三个基因库的作用、陈晓宁
的成果和学术地位，都是被大大夸大的。我希望国内的新闻记者应该提高新闻素质，
不要轻信与当事人有利害关系的消息来源，应该向其他专家独立地求证。特别是这种
跟国际学术界有关的科学问题，应该向知根知底的海外华人专家求证。现在是网络时
代，发一封电子邮件询问只是举手之劳。象这样商业炒作乃至欺诈会使公众受到误导，
造成不公平的竞争，使兴起中的中国生物技术产业受到损害。
陈晓宁只有硕士学历，不是美国加州大学的副教授（而是没有培养研究生资格、为
教授当助手的附属副教授），没有当过领导课题研究的主研究人，更不是什么世界
顶级科学家。在海外学人中，她并不突出，甚至低于平均水平。国家实验室的主任和
教授不应该由这样的人担任。如果靠商业炒作、浮夸的宣传就能回国担任重要的科研
职务，既败坏了留学人员的声誉，也让那些有真才实学、又准备以各种方式报效祖国
的海外学子心灰意冷。
“博宁基因”公司的商业目的，是要从事产前、产后诊断。在技术上、伦理上和社会
学上，都存在很多问题，中国政府应该加强这方面的立法和管理。在美国这方面
的诊断有很多限制，要警惕有人试图拿中国人当实验材料，将在国外没办法做的实验
拿到中国来做。


４、记者将要直接采访陈晓宁，采访中应该问哪些问题、如何问法，您有什么建议？

答：你能不能详细地介绍自己的教育、科研背景？哪一年在哪一所大学拿过什么
样的学位？你现在正式的、完整的职称是什么？你是否培养过研究生？是否担任过
项目主持人？有没有发表过做为联系人的论文？发表过多少篇第一作者的论文？刊登
在什么样的学术期刊上？这些期刊的学术级别如何？
这些基因库是不是你们实验室自己建造的？在建造基因库过程中，你究竟起了多大
的作用？是主持人还是主要研究人？有没有论文可以证明这一点？
你带回来的基因库的市场价值究竟多大？在国际市场是否能够买到？如果不能买到，
它和能买到的同类产品究竟有什么区别？
你在美国有没有从事遗传检测的临床经验？在美国这方面有什么样的限制？你准备
在中国推广的诊断技术在美国是否已得到合法的应用？
你既是国家实验室的主任，又是博宁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如何保证你的科学研究没
有受到商业因素的影响？会不会有利益冲突？
你们公司的数千万元运作资金是从哪里来？完全是你个人投资？国外投资？国内投
资？是否利用了国家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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