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我看“天价大米”   张功耀   最近从《新语丝》看到一个消息,方舟子先生又惹上官司了。一个叫“德润 生”的贸易公司开发出了一种“天价大米”, 2公斤售价192元。大概是因为中 国的老百姓还没有认识到这种新型大米的商品特性的原因,该公司通过一些大众 媒体做广告宣传这种大米,说是每公斤这样的大米“富含CEB活性因子和抗氧化 因子”,“CEB因子对细胞膜有修复作用,能够抗氧化,抗衰老,进而能预防许 多与衰老有关的疾病,如心脑血管疾病,癌症,糖尿病等。”“可以当补品吃”, “1两等于2000粒维生素E”,“能防癌、抗衰老”,并“通过了美国权威抗氧化 检测机构(Brunswick Labs)的认证”。云云。方舟子先生对这样的渲染非常不 满意,于是公开表达了他的批评意见。这样他就又惹上了一场新的官司。   其实,Brunswick Labs是美国一个私人公司,并不是什么“权威机构”。笔 者看到过这家公司曾经发表过的由两个中国人和一个美国人合写的论文《当东方 遇到西方:论阴阳与氧化和抗氧化的关系》,作者把“阴”叫做“氧化”,把 “阳”叫做“抗氧化”,读起来实在叫人哭笑不得。从这个公司发表这样的“论 文”,读者应该不难想象这个公司的科学态度。   碰巧,2004年,我应《科技日报》湖南记者站的约请,为他们起草过一则通 讯稿,目的是为纪念杂交水稻发明40周年。为了实事求是地评价杂交水稻的发明 在农业科学史上的意义,我除了指出谷物杂交育种的基本原理来自达尔文的进化 论、孟德尔的遗传学和瓦维洛夫的同源变异假说之外,还指出了袁隆平院士开展 水稻杂交育种以前国际上的一些成功经验,其中包括美国19世纪末的玉米杂交, 国际水稻研究所在60年代中期用杂交方法培育的“国际8号”,印度1903年培育 的杂交小麦,中国广东的黄耀祥先生1958年用杂交方法培育的“广场矮”,等等。 其中,到目前为止增产最为明显的是“国际8号”,单位面积增产最高达到了 1.41倍。在品质改良方面表现最突出的是美国的杂交玉米。同时,我也指出了袁 隆平院士在发现水稻天然雄性不孕性、找到可以与常规稻进行杂交组合的野败、 以及创造了不育系、保持系和恢复系“三系配套”的育种方法方面的贡献。我这 样表达对杂交水稻的评价是要提醒读者,不要割断历史来看待杂交水稻的成功。   在文章的结尾,我指出了当今世界水稻研究的两个方向:“超级稻” (super rice)和“金米工程”(golden rice)。前者继续致力于提高稻米产量。 它由国际水稻研究所倡导,目标是实现每公顷稻米产量15吨(亩产2000斤)。后 者由瑞士、德国、意大利的稻米专家在倡导,它不追求稻米产量,而是试图解决 “吃饱以后的饥饿”问题。所谓“吃饱以后的饥饿”是指稻米的营养问题。当前 的稻米生产,最大的缺点是营养不够。稻米高产固然可以让人吃饱。但是,由于 稻米的营养不够,所以吃饱以后也依然会出现营养不良。如果以稻米为主食的人 群发生偏食,一味地只顾吃饱,拒绝摄入蔬菜、肉类、水产品、禽蛋和水果之类, 这个人就可能会在吃饱以后依然营养不良。于是,瑞士和德国的水稻专家在“台 北309”水稻品种中引入了一个水仙花基因,使这种稻米富含β胡萝卜素。这些 β胡萝卜素又可以在人体中自动转化为维生素A。但是,不管这种稻米多么有营 养,这样的“金米”依然还是米,属于标准意义的食品,而不属于药品。   食品不是药品。吃食品和吃药品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没有理由把药品当食品 吃。为此,我专门写过一篇文章《从一则医疗广告说起》,提醒我国公众在吃药 方面不要贪小便宜。不要以为“一片抵五片”的药品是好品质的药品。相反,还 应该对这种药品的“加量不加价”保持一种警惕。最近,我注意到,英国的医生 已经向消费者发出警告,即使是维生素也是不能过量服用的。毫无疑问,那些不 明不白的“营养剂”和“抗氧化剂”就更加不要随便摄入了。   德润生生产的“天价大米”,据说是通过细胞内生植物细菌(Cell Endophyte Bacteria)方法得到的。据我对内生植物细菌的了解,它最早被描述 是在20世纪中叶。可以发现这些内生植物细菌的场所多在植物的根部。有报道说, 在培植的胡萝卜根的周皮和内核当中都发现了内生植物细菌。   2003年以来,关于这些内生植物细菌的培养和运用前景引起了人们的空前重 视。其中,已经发现的作用有抑制灰霉菌和葡萄藤生长。也有报道说,在水稻栽 培中引入内生植物细菌可以人工影响水稻的生长。其中,最突出的是增加水稻的 固氮能力,使水稻栽培的氮肥需要量减少40%左右。还有评论说,不同植物的内 生植物细菌具有不同的生物作用,有的抗癌,有的抗真菌,有的抗微生物,等等。 依据现有文献判断,内生植物细菌对生物的主要作用是抑制能力,很少看到关于 它的补益能力的报道。因此,它可能在营养学、医学、药物学、植物生长控制和 生物防治方面具有广阔的运用前景。至于德润生公司介绍的使用“细胞内生植物 细菌”方法可以使大米也产生SOD和维生素E,可以帮助人体抗氧化和修复细胞膜 等等,我只是在《新语丝》上间接看到的,至今没有看到这样的论文和实验证据。 就我所知,Brunswick Labs至今也还没有发表过这样的实验报告。科学是严格求 实的。没有实验依据的“科学发现”毫无科学价值。   瑞士和德国的稻米专家在90年代将水仙花基因引入水稻之中改变了水稻的品 质。这样的科研成果报告我是看到过的。内生植物细菌可以控制水稻的生长,比 如,可以减少水稻的氮肥需要量,这样的论文我也是看到过的。至于利用细胞内 生植物细菌方法生产大米,究竟怎么操作,通过这个操作得到的大米的品质实际 上发生哪些重大改变,则我至今没有看到这样的研究报告。所以,对德润生公司 标榜的内生植物细菌可以改变水稻的品质,我是至今不相信的。方舟子先生看到 这样的标榜以后表示自己的质疑和批评,体现了一个科学家应该具有的科学责任 和社会责任。在我看来,这是完全正常的。   要鉴别“天价大米”的品质是不是真的在使用细胞内生植物细菌方法之后发 生了那么大的改变,用一些简单的实验就可以判别出来。比如说,把“天价大米” 和普通大米进行营养学实验对比,看看它们之间的品质差异究竟有多大?如果其 差距真如德润生公司所说的那样,则我强烈建议将“天价大米”列为药品。众所 周知,维生素E是药品。既然一两 “天价大米”所含的维生素E高于等量的维生 素E药片,我想,把这种“大米”列为药品应该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诉求,国家药 品和食品管理局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诉求。   一种新型的大米发生了那么重大的品质变化,我国药品和食品安全监督部门 居然无动于衷。这使我感到惶惑。它折射出我国政府对新型食品的市场准入监督 至今还不是充分有效的,甚至是相当麻木的或刻意不作为的。有鉴于此,我一方 面鼓励德润生公司和方舟子打这场官司。另一方面,我呼吁政府部门对已经流入 市场的“天价大米”进行品质鉴定。如果鉴定这种“天价大米”的基本属性为食 品,与普通大米没有太大差异,我建议政府出面揭露其欺诈并对“天价大米”实 施政策和法律方面的管制。如果发现这种大米的基本属性具有药品特征,则我建 议卫生部对它进行进一步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审查。审查通过以后,依据药品的分 类,准许这种“天价大米”在药店销售。   我与方舟子先生没有什么交往。我写这篇文章,完全不是为了帮助方舟子先 生打官司,而是就“天价大米”谈“天价大米”。我是农民的儿子。对我国的农 业和农业科学技术进步有一种特别的关心偏好。“天价大米”如果可以成立,无 疑可以改变整个世界农业和农业科技的面貌。中国农民的出路恐怕就在这个“天 价大米”所暗示的方向上。显然,一个农业科学技术爱好者不关心这样重大的农 业科学技术发现是没有道理的。 (XYS2008042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