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论“女子”不能译为“你们几个弟子”    杨树森的博客 http://vip.bokee.com/name/yangshusen   据说孔老夫子有三千弟子,但一个女学生也没有收。对照他的行动,把他说的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理解为轻视女性大体是不错的,至少还说明孔子在轻视 妇女这一点上是言行一致的。可是我们总有一些儒家文化的崇拜者,一定要给孔子 这句话找到一种新解释,把两千多年前的孔子描述得极具现代意识。这种硬往老祖 宗脸上贴金的做法只会糟蹋传统文化(包括儒家文化)。   于丹教授把“小人”解释为小孩子,于是“女子”就和“小孩子”一样虽然幼 稚但却单纯可爱了,我们现代不是常把“妇女儿童”放在一起说吗?孔子在两千年 前就有这个意识了,真是超前呀。可惜《论语》和古代汉语中找不到“小人”作 “小孩子”意义的用法,因此具有中文系教育背景的于丹,就有点故意为祖宗讳的 嫌疑了。   大约“小人”解释为“小孩子”显得太荒唐,就有署名为“学海泛舟”的先生 (女士)到处发帖,提出另一种解释:虽然“小人”还是它的原意(缺德之人), 但是“女子”可不是“女人”的意思,而是“你们几个弟子”的意思,还搬出一个 权威的论据:   【人民日报出版社在孔子研究院指导下于2005年9月出版的《<论语>新译》 一书,对此有全面考证,发现《论语》中收入孔子所说18个“女”字都是通假 字,都是代词,不是名词。】   接着他列出了这18个包含“女”的句子。看样子也是一个“完全归纳推 理”,但是该书忽视了那17个通“汝”的“女”字与“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中的“女”有着本质的区别。为了说明问题,现将《论语》中19个“女”字所在 的句子全部列举如下:   ⑴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为 政)   【译文】孔子说:“仲由,我来教你……      ⑵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欤?”对曰:“不能。”(八佾)   【译文】孔子对冉有说:“你不能阻止吗?”……      ⑶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 “瑚琏也。”(公冶长)   【译文】子贡问孔子:“我怎么样?”孔子说:“你是一块好材料呀。”……      ⑷⑸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 一以知十;赐也,闻一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公冶长)   【译文】孔子对子贡说 “你和颜回相比,哪个更好一些?” 子贡回答:“我 哪敢跟颜回比?……”孔子说:“你确实不如他,我同意你的看法,你是不如 他。”      ⑹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 女画。”(雍也)   【译文】冉求说:“……”孔子说:“能力不够的人,路走一半才停止。现在 你是画地自限不想进步。      ⑺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雍也)   【译文】孔子对子夏说:“你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⑻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雍也)   【译文】子游做了武城县长,孔子问他:“你在那里得到人才了吗?”      ⑼叶公问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 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述而)   【译文】叶公向子路了解孔子,子路没有回答他。孔子(对子路)说:“你为 什么不这样告诉他……”      ⑽子畏於匡,颜渊後。子曰:“吾以女为死矣!”(先进)   【译文】孔子被困于匡,颜渊最后才到。孔子对他说:“我还以为你死了 呢!”      ⑾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 “非也!予一以贯之。”(卫灵公)   【译文】孔子说:“赐呀,你以为我是广泛地学习而记住了许多知识 吗?”……      ⑿⒀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阳货)   【译文】孔子说:“仲由呀,你听说过“六言六蔽”的说法吗?” 仲由回答 说:“没有呀。”孔子说:“坐下来吧,我来告诉你……”      ⒁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 (阳货)   【译文】孔子对伯鱼说:“你学了《周南》、《昭南》没有?……”      ⒂⒃⒄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於女安 乎?”曰:“安!”“女安,则为之!……今女安,则为之!”(阳货)   【译文】宰我问:“三年守孝期也太长了吧?……”孔子说:“不到三年就吃 稻米饭,穿锦缎衣,你心里安不安呢?”宰我回答说“安”。孔子说:“你心安就 去做吧……既然你心安,那就去做好了。”      以上17个“女”字确实都通“汝”,但是它们作代词“你(汝)”用有两个特点:   第一,每句话都是对特定对象说的,以上17处按顺序排列是:仲由、冉有、 子贡、子贡、子贡、冉求(有)、子夏、子游、子路(仲由)、颜渊、赐(子 贡)、仲由、仲由、伯鱼、宰我、宰我、宰我。   第二,它们都是单音节词,没有构成“女子”、“女人”一类的双音节词。   可是下一个例子就不同了:   ⒅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阳货)   《〈论语〉新译》居然是这样翻译的:【孔子说:“只有你们几个弟子和小人 一样,是不好教育的,[传授给你们]浅近的知识就不谦逊[说会了],[传授给你们] 深远的知识就埋怨[说听不懂]。” 】   后一句原文9个字,译文竟有34个字,其中用括号加进去17个字才勉强说得 通,这种翻译水平似乎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就叫做“世界上最差水平 的古文翻译”!   孔子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本章没有交代,如果是承前一章省略,那么前一章是 孔子与子贡的对话,而子贡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之一,孔子曾经称赞他能“告诸往而 知来者” (学而)是一个悟性很强的学生,孔子怎么会说他“不好教育”呢?   相信读者从以上分析能够判断将“女子”译为“你们几个弟子”是何等的牵 强!赵元任先生所说的“例不十,法不立”已经成为语言学界的通用法则。虽然 《论语》中只有一个“女子”双音词,但是先秦古籍中“女子”指“女人”的用例 很多,此处无需赘述。不知道《<论语>新译》 的作者或“学海泛舟”先生能否举 出第二个“女子=你们几个弟子”的例子。   下面是《论语》中第19个“女”字:   ⒆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微子)   【译文】齐国送给鲁国一些舞女歌姬,季桓子接受了,一连三日不上朝,孔子 离职而去。   这里的“女乐”一词出现在叙述语言中,不是“孔子所说的‘女’”,因此 《〈论语〉新译》一书说“发现《论语》中收入孔子所说18个‘女’”是没有硬伤 的,但同在《论语》当中出现的“女乐”,为什么提都不提一下呢?看来硬说这里 的“女子”不是指女性,而是指“你们几个弟子”,大约自己就没有底气吧! (XYS2007012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