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freedns.us)(xys-reader.org)◇◇   取消伪科学的提法是添乱   陶世龙   2007年8月27日上午,全国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分组审议科学进步法修订草 案。   这个草案第五十三条第一款规定:“科学技术人员应当弘扬科学精神,遵守 学术规范,恪守职业道德,提高科学技术研究开发能力;不得在科学技术活动中 弄虚作假,不得参加、支持迷信活动和伪科学活动。   8月28日,光明日报发出记者袁祥和李可写的《宽容失败,但要勇于承担责 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科学进步法修订草案侧记》(以下简称“侧记”), 报道了讨论的情况,分三节,最后一节是“'伪科学’的规定易生误解建议删 去”,其内容为:   “不得弄虚作假,不得参加支持迷信活动,这非常明确,弄虚作假本身就是 伪科学。”卢瑞华委员说,但后面伪科学的定义就不是很清楚了。因为还有很多 事物是人类认识不到的,苏联批判过摩根的理论,后来该理论被证明是先进科学, 不是伪科学。还有很多是想象不到的事情。当年第一个激光器的出现,也是很多 人想象不到的;克隆技术出来了,也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   卢瑞华说:“所以我建议'伪科学’在这里不提,以免误解,影响突破性的研 究。”   不知道是否有讨论,是否有人反对,是否得到多数支持,在“侧记”中只见 到卢瑞华委员一个人的意见。这个建议发表后,8月29日,新语丝同时发出版主 方舟子的《评“人大常委会委员建议科学进步法删去伪科学提法”》、清华大学 赵南元教授的《是“易生误解”还是故意搅浑水?--评卢瑞华委员的奇谈怪论》 和网友飞蠓的《评“人大常委会委员建议科技进步法修订草案删去伪科学规 定”》,对卢委员此举提出了批评。方舟子说:“伪科学不是‘人类无法认识的 事物’,而是违背人类已经认识的事物,不是‘突破性的研究’,而是已被否定 的研究。卢常委举摩根遗传学、激光、克隆技术为例是举错了例子,因为国际主 流科学界从来就不认为它们是伪科学。虽然苏联批过摩根遗传学是‘资产阶级学 说’,但是在当时国际主流科学界就认为苏联支持的米丘林-李森科学说才是伪 科学。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被国际主流科学界认为是伪科学而后来又被发现是真 科学的例子。”赵南元的文章指出,“伪科学是个非常清晰的概念:不是科学而 自称科学的就是伪科学。这个概念并不容易产生误解。”   早在一年多前,在辩论该不该从《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普及法》中剔除 伪科学一词时,检察日报上有篇评论也说得很好:“科学与伪科学是一对互为表 里的概念,若“伪科学”作为一个参照物被强行“剔除”,世上的科学恐怕也就 无所谓“真伪”了。”(《"伪科学"留下,"伪学者"走开》)。梁启超有言: “有系统之真知识,叫做科学”(梁启超:科学精神与东西文化),更为简明扼 要,我以为点到了要害,科学的作用,就是要去伪求真,如若真伪不分,哪来科 学!   当然,要将某一研究成果判断为真科学还是伪科学,可能有时界限不容易划 定,但这是如何执行的问题,不等于说就该取消伪科学的提法。科学与伪科学在 概念上已泾渭分明,本不是什么问题,更不需要再来讨论给科学下什么定义。   但是,从2006年12月4日宋正海先生等提出在《科普法》中剔除伪科学一词 开始,就是把“恳请学术界相关部门组织掀起大讨论,正本清源,彻底搞清‘科 学’的定义”作为他们的第一诉求;(宋正海发“废除伪科学”学者签名邮件首 度曝光 TOM科技,2006年12月6日),到两个多月前(2007年7月1日),吴国盛 先生在首都科学讲堂讲演“什么是科学?”,宣传得很高调,结果并没有讲清楚 什么是科学;最后提出“我的粗略想法就是引进东方的博物智慧,回溯到希腊自 由科学的理念,来共同改变、修整我们的现代科学,使之朝着健康的道路发展。” (吴国盛:什么是科学)言下之意就是在说这个科学是有问题的,现在是在不健 康的道路上发展,所以需要他们来修整,吴教授在另外一些场合还说过是要拯救, 用他们的“人文”来拯救。这次又提出要引进“东方的博物智慧”来修整,这个 “东方的智慧”从他们“科学文化人”讲过的话来看,跳大神也包括在内的。   因此,宋、吴、李等先生提出对科学的定义要大讨论或重新定义,无论各人 的主观意图有何不同,其结果就是使科学真伪不分,给伪科学大开绿灯。当然, 在科学界他们达不到这个目的,只要有伪科学出现,就必定要受到科学界的反对。 半个多世纪以前,“八卦宇宙论”一出来就受到中国天文学界的抵制,即一范例。 但到社会上就难说了。   我在一年多前曾说过:“宋正海先生等作为中国公民,有不同意见,完全有 权提出,‘反对和抵制伪科学’是不是写入《科普法》,那是政治层面的事,不 是科学技术界需要讨论的问题。”而“无论‘反对和抵制伪科学’是否写入《科 普法》,乃至有没有《科普法》,对科学家反对伪科学都不会有影响。”。   在科学进步法中该不该取消“不得参加、支持伪科学活动”是同样的性质。   政治家需要从全局出发,不能像科学家那样不计利害,只问是非,有时不能 不权衡利害。因此卢委员作为政治人物,可以也应该提出自己的意见。问题在于 卢委员是否从大局出发,所考虑的利害又是什么。   有法律专家说,“伪科学”写进法律,是宣示性质,无可操作性,事实上也 无人获过“伪科学罪”。写进“不得参加、支持伪科学活动”,是一种宣示;取 消伪科学的提法,也是一种宣示,那么所要宣示的是什么呢?恐怕不能不考虑到 提出反对伪科学的社会背景。   科学界早就在反对伪科学,不成问题,但在社会上,原来对“伪科学”并不 熟悉,它之所以能家喻户晓,无庸讳言,是因为它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甚至引 发出政治事件。1994年12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强科学技术普 及工作的若干意见》说:“特别是近些年来,由于有些地方对科普工作的重视程 度有所下降,致使科普工作面临重重困难,科普阵地日渐萎缩。与此同时,一些 迷信、愚昧活动却日渐泛滥,反科学、伪科学活动频频发生,令人触目惊心。这 些与现代文明相悖的现象,日益侵蚀人们的思想,愚弄广大群众,腐蚀青少年一 代,严重阻碍着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作此决定,是有大量事实 为依据的,当时对伪科学和迷信猖獗,特别是对青少年的危害,都不乏报道,下 面就是几条例证:   某些“气功”报刊和授功点,在弘扬传统文化的旗号下,以“气功”的名义 大量宣扬和传授封建迷信和巫术,这不仅严重败坏了气功的声誉,而且已经成为 社会上的一大公害。甚至构成了社会不稳定因素。(参见 郭正谊:警惕一股社会 暗流--打着气功旗号的巫术活动)   在“非典”肆虐人间之时,一些巫婆神汉认为时机已至,又兴风作浪。(参 见 郭正谊:“非典”时期的迷信与谣言---防止“非典”向农村漫延,宣传科学 与破除迷信必须并行)   一些出版社与作者只是盯住读者的钱袋,不惜以牺牲科学精神来换取物质利 益。致使谬误+色情+神话+伪科学-如此科普岂不误人子弟(作者小寒)   国外一些臭名昭著的伪科学著作混入中国市场,(参见 马建波:伪科普何 以泛滥成灾;王艳红:严防国外伪科学著作混入中国科普市场 )   ....   现在是不是情况已大有改善,以至伪科学都不用提了呢?我不清楚,卢委员 应该清楚。但卢委员建议删去伪科学所列举的理由,已被方舟子等一一驳斥,如 果卢委员拿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难以成立。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侧记”的主要内容并不是关于伪科学的问题, 但在转发时,其标题大多改为《人大常委会委员建议科学进步法删去伪科学提 法》,把这次审议科普进步法的主要结果突出为建议删除伪科学;个别网站还用 特大字体表示。虽然建议是否被采纳,尚不得而知,但有些效果已显现出来。   早就要求将伪科学一词剔除出《科普法》的人士,在得知卢委员的建议后, 迅急作为重要消息在天地生人论坛贴出;licd即研究“太极科学”的李长铎与胡 阳,马上在虹桥科教论坛贴出人大常委会委员建议科学进步法删去伪科学规定 ( (2832字节) 08/29 06:50 (71250);有人跟帖说:“不得参加支持迷信活动” 也去掉。现在认为是迷信,5万年以后说不定被证明是先进科学呢?(Mr.X 于 2007-08-29 23:00:05);是在挖苦他。李的回答得很干脆:说对了“迷信”也要 删去!!!( licd (3177字节) 08/30 02:11 (71335))”,随后又贴出《建议人 大常委会删去《科学进步法》中的"迷信"一词》[ licd (3092字节) 08/30 03:29 (71336)]   还有人看的更远,看到“如果卢瑞华的建议被采纳,则是对反伪科学运动的 一次成功打击,且为废除《科普法》中“伪科学”提法开了路。”请注意,他说 的是“反伪科学运动”。   卢瑞华委员也许以为说过“不得参加支持迷信活动,这非常明确”的话,可 以不负责任,须知这正是你建议取消伪科学提法的必然结果。既然认为科学与伪 科学分不清,也就是说科学的边界不清楚,能与迷信划清界限么?须知将科学说 成是迷信而迷信也可以是科学的鼓噪已有一些时候了。(参见陶世龙评田松:科 学的迷信与迷信的科学)   而且取消了迷信,他们也不会了结,如李长铎先生在我的留言处贴出长文, 《识中国字说中国话 --对陶世龙《科普岂容挂羊头卖狗肉》一文补充》便明确 说出:“陶先生说的“实际上不止是要求从《科普法》中剔除“伪科学”一词, 而且是企图从汉语(语) 言中根除”没有说清楚。其实,笔者不是从汉语语言中 根除“伪科学”一词,而是不再认同“science”翻译为“科学”一词。”   他说的“不再认同”,就是要取消科学这个名词。因为李长铎认为“'科学’ 一词对中国文化造成极大侮虏和伤害。”称陈独秀倡导科学是“扯洋虎皮作大旗, 挂起‘科学’羊头卖‘欧洲殖民主义和文化法西斯’狗肉”,是要算政治账了。 宋正海等要求从《科普法》中剔除伪科学一词的联名信,也是着眼于政治的。因 此,取消伪科学的提法,必将引起连锁的政治效应,两年前我写过一篇《千里之 堤溃于蚁穴 警惕风水邪说蛊惑人心》,事情正是这样,你以为容忍了伪科学就 天下太平了么?教训并不远,有些人也实在太健忘了。   即使不管这些,仅就就现实而言,在科学本有共识,大家正在讲求科学发展 的时候,忽然宣布科学不见得是好东西,科学还需要重新定义,甚至科学这个名 词也要不得,难道不是在添乱么?说添乱,还是为了给一些人下台阶,言轻了。   2007年9月2日于加拿大之Fredericton. (XYS2007090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freedns.us)(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