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捉“虫”的学问   杜奔放   据说国内办了一个刊物,叫“咬文嚼字”,专门挑电视报刊上的错别字。其 实,这相当于程序员找“虫子”,“虫子”就是错误的意思,据说一次,IBM的 研发部门的一台机器出了一个故障,技术人员绞尽脑汁,也查不出原因,后来, 有人杂机器下面发现一个虫子,把虫子取出后,机器故障竟然奇迹般地消除了, 从此,找“虫子”成了找错的代名词。   我做了十几年的程序员,找出过的软件“虫子成千上万。最近几年对文字、 社会发生兴趣,由于职业习惯,我很爱看捉“虫子”的文章,看得多了,自己也 情不自禁地爱起捉“虫子”来了。   “虫子”的类别很多,错别字只是很低级的一类虫子。有人论文抄袭,这也 是“虫子”,方舟子就是捉这类“虫子”的高手。   找“虫子”其实也要有学问。否则会冤枉好文。   我看到网上有一篇文章给鲁迅的文章找“虫子”。一位特级教师给鲁迅的 “《拿来主义》”找了一个“虫子”:   “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那么, 怎么办呢?我想,首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   这里就有一个逻辑问题:既然宅子的得来是‘因为祖上的阴功’(固然是 ‘姑且这么说说’的,但毕竟确定了一个前提),就不会是‘骗来的,抢来的’, 也就犯不着 ‘且问且不问’。如果说‘骗’和‘抢’也要倚仗‘祖上的阴功’, 那么这岂不是一个骗抢家族?”   我想,‘拿来主义’者是全不这样的。”   这位作者误解了“因为祖上的阴功”的意思了,他大概认为,“因为祖上的 阴功”就意味着这宅子是继承来的。其实,“因为祖上的阴功”是“托祖上的洪 福“的意思,骗子、抢匪都有失手的时候,如果成功了,他可能是托祖上的洪福。 这才是鲁迅的本意。这个“虫子”,就找错了。   找“虫子”的人应该尽量豁达些。   韩愈的“马说”中开头就来这么一句: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如果我们把伯乐换成鸡,千里马换成蛋,这句话就变成:   “世有鸡,而后有蛋。蛋常有,而鸡不常有。”   这不禁让人困惑,没有鸡的时候,那些蛋是怎么来的。   看似这里有一个“虫子”,可是,考虑到汉语的词有多义性和含糊性。捉 “虫”者应该大度些,把词做最有利于作者的解释。   在“马说”的例子中,第一个千里马是指“有名气的千里马”,第二个“千 里马”是指有能力日行千里的马。这样理解,韩愈的原文就讲得通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么大度的。   鲁迅写过“文学与出汗”:   “上海的教授对人讲文学,以为文学当描写永远不变的人性,否则便不久长。 例如英国,莎士比亚和别的一两个人所写的是永久不变的人性,所以至今流传, 其余的不这样,就都消灭了云。   这真是所谓‘你不说我倒明白,你越说我越胡涂’了。英国有许多先前的文 章不流传,我想,这是总会有的,但竟没想到它们的消灭,乃因为不写永久不变 的人性。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一层,却更不了解它们既已消灭,现在的教授何从看 见,却居然断定它们所写的都不是永久不变的人性。”   鲁迅质问上海的教授,他们何以看见“已消灭的文学”?   我的理解是, “已消灭的文学”可以指的是在图书馆里的故纸堆中而不在 为广大读者所喜爱和阅读的作品,所以,教授爱泡图书馆,当然能看见了。   有时候,第一个找到的“虫子”不是真正的“虫子”,但可以从中牵扯出真 正的“虫子”。   网上有北大与丘成桐教授之争,起因很简单,北大说要引进了一批长江学者, 做全职教授。   丘教授说,北大上当了,他们招聘的一些人其实在美国也有一份全职工作, 一个人怎么能干两份工作,拿两份全额工资呢?   没有想到,受害者北大不但不领情,还出面反驳丘教授。   有个长江学者也出来自辩,说自己没有拿到全职工资。   这一下就露出了真“虫子”,原来不是北大上当了,北大想从海外招全职教 授,没人愿意,于是不得已而求其次,把全职教授招成了讲座教授。可是,你降 低了条件应该公示于众,为了自己颜面,北大一声不吭,让大众误以为北大从海 外聘请了不少全职教授,其实是在说谎。   北大都故意误导大众,中国“虫”害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虫子”抓不完,不能不抓了。只说明这应该是一项需要持续做的事业,就 像扫垃圾一样。   乾隆皇帝也有抓“虫子”的本领。   在“水浒”与“说岳全传”上,都有关于连环马的描写,说的是把几个马绑 在一起,威力无穷。   在”水浒”中有:   “明日尽数驱马军向前,做一排摆著,每三十匹一连,却把铁环连销;但遇 敌军,远用箭射,近则使枪,直冲入去;三千‘连环马车,’分作一百队锁定; 五千步军在後策应。”   在“说岳全传”中有:   “一声号炮响,两员番将左右分开,中间番营里拥出三千人马来。那马身上 都披着生驼皮甲,马头上俱用铁钩铁环连锁着,每三十匹一排。马上军兵俱穿着 生牛皮甲,脸上亦将牛皮做成假脸戴着,只露得两只眼睛。一排弓弩,一排长枪, 共是一百排,直冲出来。”   现在倒是有一项运动,把夫妻绑在一起,跑一百米,结果速度远不如两人分 开来跑。   既然人都很难同步,何况智力要低很多的马呢?   所以乾隆写了一段“御批”,指出,如果三马联在一起,马力参差不齐,势 必这个在前,那个在后,相互牵制。而三个人连在一起,有人勇敢,有人胆小, 勇敢的人会被胆小的人拖累,这道理非常简单。   乾隆是不相信连环马的威力的。会抓“虫子”的皇帝,至少不是昏君。   每个人都应该学一些捉“虫”的本领,很多错误的东西,就不会以讹化讹了。 (XYS2006091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