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无效的声援——点评《评赵南元先生〈评“水电还算绿色能源吗?”〉》   赵南元   近日在北大“科学文化人”的网站上看到署名“晓河”的一篇文章《评赵南 元先生《评“水电还算绿色能源吗?”》》 (http://www.csc.pku.edu.cn/art.php?type=1&sid=3051)说是要“就赵文中 的错误及不实之处作出辨析,以声援国家环保总局,郑易生、沈孝辉、蒋高明、 何大明诸先生,廖晓义女士,以及那些为反对在怒江建坝而奔走呼号的NGO人士 们。”可惜这个“声援”未必能让“人士们”高兴起来,因为文章一开头就说 “赵文不愧出自一流大学的名教授之手,洋洋洒洒近万言,雄辩滔滔、词锋犀利, 把《水电还算绿色能源吗?》一文批驳得体无完肤。”说要声援的东西已经“体 无完肤”,这算什么“声援”呢?“晓河”想说的是:你们统统不行,还得瞧我 的。那我们就看看“晓河”的洋洋洒洒两万言长文有何妙处。以下是原文,【】 中是赵南元的点评。   评赵南元先生《评“水电还算绿色能源吗?”》 -----兼论不应在怒江上建 梯级水电站   晓河   前些日子,在网上看了清华大学教授赵南元先生的长文《评“水电还算绿色 能源吗?”》(以下简称“赵文”),深为赵先生的才情所折服。赵文不愧出自 一流大学的名教授之手,洋洋洒洒近万言,雄辩滔滔、词锋犀利,把“水电还算 绿色能源吗?”一文批驳得体无完肤。然而,由于赵先生自恃学养深厚而过分自 信,以及求胜心切,致使赵文在学术上错误百出,立意上亦有可议之处。下文将 就赵文中的错误及不实之处作出辨析,以声援国家环保总局,郑易生、沈孝辉、 蒋高明、何大明诸先生,廖晓义女士,以及那些为反对在怒江建坝而奔走呼号的 NGO人士们。   【一上来就声称自己要“声援”的观点已经“体无完肤”,这也是一种别出 心裁的“声援”方式。】   一、关于水电是不是绿色能源   从狭义上讲,水电当然是绿色能源,因为相对于火力发电,水力发电不排放 有害气体,也不产生废渣等。但从广义上讲,水电还不完全是绿色能源,因为要 获得这所谓“绿色能源”,就要破坏河流或地区的原生态,要损害生物多样性 (至于我们是否甘心冒破坏原生态的风险,是否要为“发展经济”而让其他生命 形式死掉一部分,抑或死绝,那是另一回事。这个问题将在后文讨论)。因此, 要说水电不“绿”,根本就无须说它“也排放有害气体”,只要证明它会“改变” 或破坏原生态就足够了。在这个问题上,郑易生、沈孝辉两位先生固然举证不当, 而赵先生的论述也有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之嫌,同样不能令人信服。   其实,不排放有害气体,只构成水电成为绿色能源的必要条件,远非充分条 件。从这个意义上讲,水电还不够“绿”。   需要指出的是,相对于火力发电,水电因其不燃烧矿物燃料,当然不会排出 如前者那么多的温室气体,但水库会破坏生物圈既有的固碳作用、毁掉地表“碳 汇”却是事实。不论在哪个气候带,只要水库淹没植被,就总会有CO2、CH4等温 室气体放出(从技术角度讲也确难以消除),这一过程将持续到有机物降解完成, 水体碳收支达到平衡为止。水体中的生物如浮游植物也有固定CO2的作用,但效 率远不如森林植被。否则,“森林为地球之肺”一说就不能成立。   【“晓河”在这里把“狭义”和“广义”弄颠倒了。一般来说,“狭义”上 “是”的,“广义”也是,“广义”上“是”的,“狭义”则未必是。这里用 “狭义”和“广义”显然是不恰当的。更贴切的说法是“相对”和“绝对”。我 们只能追求“相对”的绿色能源,却不可能追求“绝对”的绿色能源。如果追求 绝对不破坏生态的能源,我们将一无所获。氢能就不用说了,制造氢的过程可能 很不“绿色”;风力发动机的噪声可能干扰鸟类的飞行,而且风机的制造过程也 有很多不“绿色”之处(这和建坝所用水泥和库区释放CO2一样,是一次性而非 持续的);太阳能的光伏电池板也会遮挡阳光,使得原有植被无法生存,同样会 “毁掉地表‘碳汇’”不是绝对“绿色”的;核能的核废料处理问题更是令人头 疼。所谓相对的绿色,是指用水电代替我们现在主要使用的火电,是否减少生态 破坏。怒江水电取代火电2100万千瓦,每年可以少烧6千万吨煤炭,水库所放出 的CO2和CH4与这6千万吨煤放出的CO2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怒江水 库的淹没区,基本已经没有像样的植被,一些灌木茅草也被当地人拿来做燃料, 侈谈“碳汇”毫无意义。只要植被下面没有持续生成煤层,“森林为地球之肺” 一说确实是不能成立的,这有物质不灭定律为证。只有减少化石燃料的消耗,才 是维持“碳汇”的不二法门,水电恰恰在这一点上是最绿色的。反坝人士是否计 算过,燃烧6千万吨煤所排放的SO2会造成多少酸雨,毁掉多少植被,对生态造成 多大的破坏?   单纯从占据地表植被面积来看,怒江的200平方公里与密云水库的188平方公 里相近,发电量2000万千瓦是密云(8.8万千瓦)的200多倍,也是非常划算的。】   二、关于水库的生态效应   “水库会改变生态是没有疑问的,但这种改变是不是‘破坏’却大有讨论的 余地。水是生命之源,水库相当于湖泊,蒸发量增大,使其周围环境更为湿润, 更有利于生命活动进行。事实上已经建成的水库改良了当地生态的例子不胜枚举, 丰满水库、密云水库、千岛湖、十三陵水库都已成为生态良好的旅游景点。”这 话看来不错,但有偷换论题之嫌。试问,松花江、潮白河、钱塘江是怒江吗?论 者关心的怒江原生态以及怒江鱼类生存状态,与赵文所谓的“生态良好的旅游景 点”风马牛不相及。即便在丰满、密云、新安江,水库的形成也对当地的鱼类生 态造成了严重损害。游人非鱼,焉知鱼之苦?   【是谁在“偷换论题”?所谓“生态”,当然不仅限于水里的鱼。你“晓河” 对鱼有特殊兴趣,就不许别人关心整个生态?关心地区整体生态,包括岸边植被 和候鸟迁徙,有什么不对?】   丰满水库建成后,第二松花江里原有经济鱼类大幅减少,普通鱼类草、鲢、 鳙、鲤、鲫、鲶等成为稀有品种,青鱼、鲂鱼、狗鱼(Esox lucius)和乌苏里 白鲑(Coregonus ussriensis)基本绝迹,水坝以上江段洄游类鲑科鱼类已经绝 迹。新安江水库建成后,坝下江段由山溪型变成低温、缓流型水域,原溪涧性和 喜温性鱼类如圆吻鲴、大眼华鳊、斑条光唇鱼、温州厚唇鱼、鱲、鲢、鳙、三角 鲂等的种群大幅衰退,有的甚至消失。坝上江段,尽管水温适宜,饵料生物丰富, 但河道生存的上述喜流鱼类均移居上游,种群大量减少,而湖泊性鱼类如鲤、鲫、 乌鳢等鱼类则大量增长。总的来看,库区鱼类生物量有所增加,而种类(基因) 则是大量减少了。钱塘江曾有鱼类200余种,目前在库区生存的不超过50种。新 安江水库下游的富春江水库建成后,一般鱼类的消长如同新安江,但由于洄游通 道被阻,鲥、鲚、鲈等过河口性洄游鱼类在库区绝迹。如今,鲥鱼久已无鱼汛, 鲚(刀鱼)居然卖出了千元一斤的天价,就是鱼类资源破坏的明证。似乎为了印 证赵先生所谓“生态良好的旅游景点”的说法,千岛湖如今有一个很热门的旅游 项目叫“巨网捕鱼”。业者用大围网在库区捕捞鲢和鳙鱼,人欢鱼跃,煞是热闹。 但由于蓄水淹没天然产卵场和水文条件变化,鲢和鳙鱼在库区已经不能自然繁殖, 只能靠人工放流增殖。   【鱼类资源破坏是一个现实,但是原因十分复杂,完全归咎于水坝并无道理。 黄花鱼、带鱼的繁殖并不依赖任何河流,也照样走向绝迹,只能靠养殖。过度捕 捞、工业和生活污染,才是主要原因。】   “水库比河流的生态容量要大很多倍,能够容纳的水生生物也更多,只要对 比一下潮白河和密云水库里鱼的数量和种类就可以明白这一点”。这话基本上是 错的。“水至清则无鱼”,鱼类生存还有赖于水中的有机质、浮游生物、底栖动 物和水生高等植物。因此,只有在平原地区或浅山、低丘区建坝形成的富营养草 型湖泊,由于水体增大,才有可能拥有比河流大的生态容量。高山峡谷区建高坝 之后形成的深水且贫营养的人工湖,生态容量无一例外地要小于原来的河流。桂 北青狮潭水库有近7亿立方米的库容,也不完全属贫营养型,但是鱼的种类尚不 及漓江的20%,底栖生物更少,水生高等植物则基本没有。世界上的大渔场都在 浅海大陆架上,深海大洋荒芜如沙漠,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赵先生的观点只适 用于金鱼缸或水族馆这样的人工生态系统,在自然界是完全说不通的。   【“深海大洋荒芜如沙漠”这是“晓河”的猜测,实际上那里还是很热闹的, 常常使带有老观点的深海观测者大吃一惊。生态改变当然适应的物种也会变化, 但是也未必是种类越多越好。怒江本来就不是渔业发达的地区,建坝之后倒是能 为发展渔业创造可能性,利大于弊。】   密云水库形成后,库里鱼类数量多了,但种类却少了。一些喜流鱼类如蛇鮈、 宽鳍鱲、鳅鱼它、斜颌鲴等已在库区消失。水库里现存的青、草、鲢、鳙四大家 鱼,是人工移入的,而且需要人工补充种苗,否则也会一年比一年少。虽说密云 水库建成已近五十载,但大自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化出新的物种来。库 里的鱼就是河里的鱼,绝种的无法复生,多出来的那是引进的。潮白河大坝以下 河段如今基本无鱼,原因一是大坝截流之后下游水量变小,二是水体污染加重。 而污染加重又与水量变小、河流自净能力降低有直接联系。   【反坝人士的习惯做法,就是把并非由水坝造成的影响说成是水坝的影响。 水库会增加一些蒸发量,但还不至于对水量有可观的影响。密云水库下游水量变 小,原因不在水坝,而是京密引水渠取水所致。即使不建水坝,只是直接从河道 引出一个支流向北京供水,原来河道的流量一样是会减小的。正因为密云水库作 为北京水源的特殊作用,为了减少污染,有意减少水质的富营养化,禁止网箱养 鱼。否则,引进其他适合水库或深湖生存的鱼类并非难事,并不需要等待大自然 的进化。】   “按一般常识,建水坝对洄游鱼类影响较大,但此处只提‘特有’和‘土 生’,却不说明有多少是洄游鱼类,使其濒危的推论缺乏根据”。这话只说对了 一半。从狭义上讲,所谓“洄游”,指的是鱼类在其生命史上作的河海生殖洄游, 其中又分为降河洄游和溯河洄游。前者如鳗鲡,后者如中华鲟、鲥鱼,还有黑龙 江、松花江和乌苏里江的鲑鱼。养鳗业的兴盛掩盖了鳗鱼资源日渐枯竭的事实。 由于水坝阻隔,能完成淡水生活史回到大海产卵的成鳗越来越少,每年春崇明岛 外樯帆云集、鳗苗价比黄金贵的事实就说明了这一点。葛洲坝建成后,原上溯金 沙江的中华鲟被阻于坝前。尽管采取了捕捉亲鱼、人工孵化并放流的措施,但中 华鲟的种群仍处于持续衰退之中。这个物种能否生存,还是个迷。   【中华鲟和鲥鱼与建坝有关,但与怒江建坝无关。但是我们还是建了葛洲坝 和三峡大坝,采取人工孵化的方式保护中华鲟。对鲥鱼也应该在相应的地点采取 相应的措施。权衡全局的利弊,不建坝是得不偿失的。鳗鱼的情况与此不同,在 葛洲坝下游完全有鳗鱼充分的生存空间。鳗鱼苗的枯竭完全是养鳗业过度捕捞鳗 苗所致,与建水坝无关。】   从广义上说,多数鱼类都是“洄游”鱼类,指在它们的生活史中,总要进行 一定范围的洄游,即生殖洄游和索饵洄游。普通如四大家鱼青、草、鲢、鳙,也 是“洄游鱼类”。它们在长江、珠江、黄河、黑龙江、辽河及钱塘江均有自然分 布。每到生殖季节即上溯到一定江、河段产卵。产卵需要两个因子,即水的较高 流速和适宜水温;卵的孵化则需要一定的漂浮距离(流速与时间的乘积)。由于 河流建坝导致水的流速和水温降低,以及鱼卵漂流行程过短,上述鱼类的天然产 量已大为减少。如果不是五十年代我国已解决了四大家鱼的人工繁殖问题,我们 食用所谓“胖头”,恐怕就得付出与“东星斑”一样的价格。物以稀为贵嘛!   【既然四大家鱼可以解决人工繁殖的问题,其他鱼当然也可以。以上事实正 说明无论是狭义的洄游鱼类(如中华鲟),还是广义的“洄游鱼类”(如四大家 鱼)都是可以在改变生态环境之后保持不被灭绝的。这些事实更说明鱼和熊掌可 以得兼,何乐而不为?】   实际上,如果建坝,怒江鱼类面临的困境,比中华鲟或四大家鱼要严峻得多。 为了方便说明问题,这里有必要讲讲怒江鱼类与其他地方的鱼类(如北京)有什 么不同。   怒江在我国的鱼类区划中属于怒澜亚区,亦即怒江-澜沧江亚区。该区的鱼 类特点是,有土著鱼类17科、68属、123种。在鲤科34属70种中,鲃亚科占 77.01%,雅罗鱼亚科占10.01%,鲤亚科占4.29%,鮈、鳊亚科各占2.80%,其中有 些是我国其他地区不产而只见于印度、孟加拉、缅甸、泰国及印尼等处的鱼类。 如典型的“洄游鱼类”云纹鳗鲡(Anguilla nebulosa),在中国只分布于怒江 和伊洛瓦底江支流大盈江。怒江共有鲤科鱼类16种,如怒江裂腹鱼 (Schizothorax nukiangensis)、贡山裂腹鱼(S.gongshanensis)、保山四须 鲃(Barbodes wyanaadensis)、后鳍四须鲃(B.opisthoptera)、角鱼 (Epalzeorhynchus bicornis)、波条鱼丹(Danio aequipinnatus)、半线鱼 丹(D.interrupta)、斑尾低线鱲(Barilius candiocellatus)、长咀鱲 (Riamias guttatus)、异鲴(Aspidparia morar)、半刺结鱼(Tor hemispinus)、大鳞结鱼(T.douronenlis)、缺须盆唇鱼(Placocheilus cryptonemus)、东方墨头鱼(Carra orientalis)和鲫鱼(Carassius auratus)。以上鱼类中,除东方墨头鱼尚分布于国内其他水系(如西江、元江 等)、鲫鱼为引入种外,其他14种都是所谓“土著种”,亦即其他地方(包括国 外)没有的种,比例高达87.5%,在云南的六大水系中比重最大(以后依次是伊 洛瓦底江80%、澜沧江79.0%、南盘江42.3%、元江55.3%、金沙江33.3%)。有两 种鱼(缺须盆唇鱼、角鱼)已被列入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   北京的潮白河及密云水库,属于我国鱼类分布区划的河海平原亚区,该区计 有鱼类15科、59属、73种。在鲤科的38属、51种中,鲃亚科占1.4%(只一种,即 多鳞铲颌鱼),雅罗鱼亚科占15.9%,鲤亚科占4.1%,鲢亚科占2.7%,鮈亚科占 15.1%,鳊亚科占12.3%。没有特殊种类。   不同鱼类栖息在不同生态环境中,并在长期的发展进化中,形成了各自的生态 ——生理类型。每一种鱼类都有其独特的可塑性与保守性。每当环境条件发生剧 烈变化,只要不超出适应范围,鱼类种群照样可以生存;反之,就将无法生存, 抑或迁移他处,抑或被消灭。这个道理有前述新安江、丰满水库的例子为证。我 国云南原产鲤科鱼类209种,远比已报道的任何其他省份为多,高居全国榜首。 究其原因,不外地形复杂和环境多样两条。云南省的水体分属六条水系的情况为 全国所独有。对鱼类来说,不同水系是天然的地理隔离,水生生态更是千差万别。 长期隔离必然导致物种分化,最终表现为在不同水体中出现各自的特有属和特有 种。鱼之“特”源于环境“殊”。鲃类和裂腹鱼类都是比较特化的物种,前者适 应峡谷急流生活,后者更喜高原环境下的急流生活。这就是为什么鲃亚科鱼类在 怒江所在的怒澜亚区,会占到鲤科鱼类的77.01%,而在密云水库所在的河海亚区, 只占鲤科鱼类的1.4%的原因。   北京习见的鰱鱼、鳙鱼,在云南没有自然分布;而在云南种类丰富的鲃类 (30属,96种),北京只有一属一种。究其原因,稍有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怒 江、伊洛瓦底江、澜沧江均发源于青藏高原,在我国境内切割横断山脉,山高谷 深,水流湍急,因此多有适应激流的鱼类(如鲃类)生活;北京地处华北平原, 地势低平,河水清浅,因此多有适应静水河湖的鱼类生存。只有多鳞铲颌鱼例外。 该鱼是我国鲃类中分布最北的物种(除北京外尚分布于长江、黄河),上世纪80 年代初还发现于水清流急的房山拒马河,但随着海河流域水利设施的兴建,如今 已踪影难觅。   以上花费如此多的篇幅来说明鱼类的天然分布及其生态习性,是为了纠正这 样一种认识,即“建水坝对洄游性鱼类影响较大”。事实上,建坝对河海洄游鱼 类、产漂浮性卵的半洄游鱼类和喜流性鱼类的影响都是致命的,只对湖泊性鱼类 或许有利。但可惜的是,怒江中基本没有这样的鱼。怒江建坝之后,一江急流变 为数池静水,所有的鲃亚科鱼类、裂腹鱼类和平鳍鳅类(Homalopteridae)都将 走向灭绝;同时灭绝的,还有非鲤科的鱼晏鱼兆类(Sisoridae),这是没有疑 义的。这如同将大熊猫驱之华北大平原,它的绝种是注定的事情。   【这一段是我所不太熟悉的领域,暂不置评,留待这方面专业人士核对。但 是“一江急流变为数池静水”之说,则明显与事实不符。十三级水坝只占全流域 的一部分,其上游还有很长的激流河道,应能使喜流性鱼类不致灭绝。】   最后,这里要澄清这样一种误解,即所谓反坝人士对建水坝“只是一味的反 对”。其实,即便是最激进的反坝人士,也未曾就潮白河建坝有过异议。原因在 于:第一,密云水库对于首都北京的生存与发展性命攸关;第二,潮白河在生态 学上并无重大意义,它拥有的所有鱼类都是广布种,北起黑龙江南至珠江都有分 布。也就是说,即便密云水库的兴建使潮白河的鱼类都死绝了,人们也可以通过 引种加以恢复。怒江则不同,怒江水生生态系统一旦失去,不可复得。   【这正是反坝人士的狡猾虚伪之处。他们只反对未建的坝,还没有致力于拆 掉已建的坝。这是因为对于未建的坝,他们可以想象一大堆的灾难,危言耸听。 但是对于已经建成的水坝,利弊有目共睹,没有制造灾难的想象空间。他们自己 的性命攸关时,鱼儿们可以牺牲,换了别人的性命,则不如鱼儿。所以所谓第二 个理由,只是说说罢了,如果潮白河里真有一种只此一家的珍稀鱼类,各位反坝 人士是否准备呼吁扒掉水坝,自己渴死,让位给鱼儿呢?这才是对他们真心的考 验。】   “对基因库而言,重要的是这一地区拥有多少其他地区所没有的物种,以及 建水坝之后其中有多少种会有灭绝的危险。一般来说,陆生动物不受水坝影响, 它们很容易迁移到没有水的地方生存。植物自己不会搬家,如果某种植物只生长 在怒江地区,而且其群落只生长于水库的水没区域,才构成物种灭绝的可能性。” 此话看来不错,却似是而非。由于国家至今未组织对怒江地区的多学科综合性考 察,我们目前并不确切知道怒江地区有哪些其他地区没有的物种。但不知道不等 于不存在。事实是,一方面,有许多物种很晚才被人类发现:一种生活于怒江地 区的大型哺乳动物贡山麂,于1990年被确认并命名,且一经发现便成了濒危动物, 进了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另一种生活在越南北部的大型哺乳动物武光牛,迟至 1992年才被发现;还有一种食虫目小兽,于2002年在云南某地被发现,至今尚未 定名。另一方面,更多物种在人类了解它们之前就灭绝了。为了保护生物物种及 其栖息环境,建立自然保护区成为世界各国的普遍实践——来不及了解,先保护 起来再说。借口不了解而听任其被破坏,就如同商店老板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家当 而四门大开、任君出入一样荒唐可笑。“陆生动物不受水坝影响,它们很容易迁 移到没有水的地方生存”的说法也是不对的。动物不像人那样有主观能动性,会 主动适应环境;动物生存高度依赖环境,其迁移也不象人类搬家那么简单。怒江 发生环境骤变时,一些种群稀少并高度敏感的动物如野牛、麝、麂、金丝猴等首 当其冲,肯定将出现种群衰退,最终导致灭绝。还且不说施工本身给周边环境带 来的巨大影响。   【这又是顾左右而言他。上面说得很清楚,水库对陆生动植物的影响仅限于 “水没区域”,而非整个“怒江地区”。考察整个“怒江地区”,当然是个耗费 时日的大工程。但是考察水库的“水没区域”,则并不困难。这个区域有多大呢? 200多平方公里。比密云水库的188平方公里略大一些而已。如果这200平方公里 是密林,考察起来还费些时日,但是据考察过怒江的人讲(我也看过照片),凡 是将要建坝的地方,树木早已被砍光,这样的地形和植被,如果有野牛、麝、麂 这样的大型动物,隔着江看也是一目了然(70度的陡坡,野牛是否站得住都是个 问题),如同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至于金丝猴,按照其习性,恐怕 也不愿意到这没有树的地方来。实际上连考察也是多此一举,这片地方早就被那 些刀耕火种“大字报田”的当地居民摸遍了,有什么动物他们都清楚。至于植物, 树是早就没有了,野生稻只要问问当地居民也可以弄清楚。“主观能动性”这样 的哲学词汇,用在动物身上当然不合适,但是水漫上来动物会逃避,倒是不需要 什么哲学的。当然,前提是这里有动物。如果动物不在这秃山坡呆着,自然没有 问题。水坝会造成陆地上的何种“环境骤变”,还请反坝人士明示。如有建水坝 后陆生动物“出现种群衰退,最终导致灭绝”的实际例子,也请反坝人士拿出来。 如果找不到先例,“肯定将出现”这种断言就说不得。】   “而根据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蒋高明的说法,水库将破坏几种 珍贵野生种质资源的保留地,如野生稻、野生核桃楸、野柿树等。对于几种植物, 异地移栽应该是不困难的”。赵先生在此未免把问题看得简单了。任何一种生物 都是环境的产物。地球经过亿万斯年的演化,上帝用其“看不见的手”将这些植 物放在这里而不是那里,自有其道理。赵先生尽管才高八斗,但未必就能曲尽其 中之妙。你固然可以“移栽”这些植物,但你能复制出它们生长的环境吗?美国 “生物圈1号”失败的意义,恐怕很多人还没有领会。这里要附带说一下赵先生 在著名刊物《中国国家地理》上发表的高论,即所谓只有让人们吃一种动物,这 种动物才能生生不息。理由是,因为人们想吃它,就会去饲养它,养得多了,自 然就没有灭绝之虞。此说大谬不然。在人类文明史上,我们的祖先驯化成功过一 些动物和植物,如牛、马、猪、狗、羊、兔、猫和稻、黍、麦、豆,以及白菜、 萝卜、油菜等。它们有的成了主要食物来源,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使我们的种 群得以延续;有的成为工具或伴侣,为人类效力,或慰籍我们的心灵。我们的祖 先也一定试图驯养、驯化更多的动植物,但都失败了。残酷的历史事实是,人迹 所至则动植物敛迹。如北美多达十数亿只的旅鸽,竟在短短十几年间被人类斩尽 杀绝;屈原和沈从文吟咏过的湘西那一派清流成为濒死之河、麻雀在中国南方稻 作区成为稀有鸟类,前后亦不过二十年。这样的事实不胜枚举。老子曾曰:“天 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目睹此情此景,他在九泉之下当慨叹:“人类不 仁,以天地万物为刍狗”了。如果把赵先生的观点推广一下,动员人们吃熊猫、 朱鹮,以便更好地保护熊猫、朱鹮,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种人类的自负,如今已难以引起普遍共鸣。   【据说植物的“生长环境”是无法复制的。好,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认为移 栽不可能。因为我们并不需要搞个什么“生物圈”,而是就在原来的环境里挪挪 地方,从水位线下移到水位线上,或是从坝的上游水平移到下游,几十米至多一 百多米的距离,“环境”会有多大的变化?“我们的祖先也一定试图驯养、驯化 更多的动植物,但都失败了。”这个说法才是“大谬不然”。古人没有驯养更多 的动物,并非因为“失败”,而是没这个需求,野生的已经足够供应。我们现在 驯养的古人未曾驯养的动物很多,扬子鳄、孔雀、熊猫、狐狸、水貂、珍珠鸡、 果子狸……不胜枚举。北美的旅鸽,是被人滥杀而灭绝的,那时的人根本没想要 驯化养殖它,否则像养鸽子一样,没什么困难的。麻雀在稻作区地区的灭绝,恐 怕是农药污染所致,也不是“养殖”与否的问题。   说到熊猫、朱鹮,不妨引用一段别的文章:   “现今的世界是个日益全球化的世界,各种文化的碰撞随处可见,应该注意 避免任何一种文化的“本文化中心主义”,不应用单一文化的标准来衡量其他文 化现象。相互设身处地考虑问题是一个好办法,为此我愿意回答贵函中“如果你 在我们的报纸上读到‘养殖大熊猫作为食物,它们的肉美味可口。养殖大熊猫是 一个可靠的致富途径’时,你会作何感想?”的问题,坦率地谈谈我的感想:   首先,我会怀疑这是一则假新闻,如果这份报纸的出版日期是四月一日,只 能付之一笑。如果经考察这条新闻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那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因为在这条简短的消息背后,支撑着科学与人文的巨大进 展。从科学角度看,能让养殖肉用大熊猫成为可靠的致富途径,必然是解决了大 熊猫繁殖率低和饲料独特等重重困难,在科学技术上有重大突破,使大熊猫彻底 摆脱了濒危物种的地位(当然,在此情况下,作为宠物出售会是更可靠的致富途 径)。经济学家说:“人吃鸡,鹰也吃鸡,所不同的是,鹰吃鸡,越吃鸡越少, 人吃鸡,越吃鸡越多。”如果熊猫到了可以吃,而且有利可图的地步,意味着科 学的重大发展,这些成果很可能还可以推广应用于其他濒危物种,为世界环保做 出更大贡献,当然值得我们为之鼓掌欢呼。从人文角度看,这个消息意味着瑞士 人甚至整个西方世界终于克服了长期居统治地位的欧洲文化中心主义,接受了中 国传统文化中“什么都可以吃”的原则,这又向“世界大同”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为此我们更应该鼓掌欢呼。”   一件事情正确与否,并不取决于它是否“引起普遍共鸣”。缠足辫发曾经引 起普遍共鸣,但被强制改变之后,人们也终于认识到它的危害。】   “生态完整性也是一个无法定义的伪概念。生态系统总是处于生物不断进化 和适应的变动之中,永远没有完整之时”。生态系统变动不居,这是事实,但说 “生态系统永远没有完整之时”则是十足的赵氏伪命题。何谓生态系统?按照如 今被普遍接受的美国生态学家P·Odum的定义,生态系统是:“生物有机体和非 生物环境紧密地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包括在某一特定区域内与物理环境相互作 用的所有生物(即群落)的任一单元称作生态系统。其中能量的流动导致明显的 营养结构、生物多样性和物质循环(即生命部分和非生命部分的物质交换)”。 这段话长且拗口。为了让非专业人士理解这一点,这里举一个浅显的例子:用玻 璃瓶子去京郊任一鱼塘打一瓶水,其中自然会有溶解的无机盐、食腐细菌、浮游 植物和浮游动物。对于这个水瓶生态系统,只要保持一定光照,浮游植物将利用 空气中的CO2和水中的无机盐行光合作用增殖自己;浮游动物以浮游植物为食, 其排泄物以及自身死后被细菌分解,再为浮游植物所利用,周而复始。如果人为 去除浮游动物,谓之“生态系统不完整”;如果人为去除浮游植物或食腐细菌, 则更不完整,生态系统将崩溃,变成一瓶死水。如此系统循环的故事,早就见之 于达尔文的著作,亦见之于现实。作为顶级消费者的猛禽、食肉兽从草原生态系 统消失之后,草原鼠害猖獗(今年5月15日新华社电讯报道了内蒙古锡林郭勒草 原老鼠吃羊的故事),整个草原被破坏得千疮百孔。植物地理学中有一个“顶级 群落”的概念,意谓在演进过程中未遭外力破坏,比较稳定,能长期存在的植物 群落。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我国亚热带的顶级植物群落是以楮、栲 类树种为主的常绿阔叶林,其稳定性可维持成千上万年,甚至更长。如遭人为干 预(如砍伐或火烧),群落中将出现松、杨等树种,但在百十年间将再度恢复以 楮、栲类为主的群落结构,并长期存在下去。由此看来,“生态完整性”只不过 是“生态平衡”的另一种说法。所谓“生态完整者”,即生物适应环境,生物与 生物相互依存、共生共荣、各得其所之谓也。需要强调的是,任何一种生态系统 都是大自然长期演化的结果,具有天然的完整性和稳定性。对其进行人为干预, 破坏其完整性,便危害其稳定性。我国生态学者早就注意到,在云南、海南的热 带森林中,去除最高的望天树,会导致整个系统退化,因为大量的下木、灌木和 地被植物靠望天树蔽阴;沙漠生态系统中,去除胡杨、红柳等树种,整个沙漠生 态系统立马崩溃,化为一片荒芜和死寂。清华大学也算是一个“人文生态系统”, 去除其中一些要素,如象“文化大革命”那样遣散学生、让教授进“牛棚”,便 是“生态不完整”,系统瓦解、校将不校。对这一点,赵先生以为然否?   【问题的关键在于“完整”一词的通常概念。一个碗磕掉一块,就不完整, 一副象棋丢了一个子,也不完整。如果按上面的解释:““生态完整性”只不过 是“生态平衡”的另一种说法。”那么“生态完整性”就是一个多余的说法,反 而引起混乱。生态平衡并不是缺少任何一个物种都会崩溃,而“完整”却有缺一 不可的意思。上面几个例子也相互矛盾。如果按照完整即平衡的解释,去除浮游 动物的水仍然平衡而不崩溃,还是“完整”的,不可谓之“生态系统不完整”; “整个草原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但草没有消失殆尽,老鼠也还活着,系统没有崩 溃,仍然完整。后面的例子解释又是另一个意思,那就是自然形成的生态是“完 整”的,人为改变了就不“完整”,完整不再代表“平衡”,而是代表“天然”。 如此一说,任何人为的改变生态都造成“不完整”,要承担“破坏生态”的罪名。 上面的解说更加暴露了“生态完整性”定义的随意性和不确定性,确实是个伪概 念。】   总之,“生态完整性”一说本来卑之无甚高论,在生态学界和环保人士那里 只是常识范畴的东西,赵先生若想为文严谨,最好找点入门教材看看。   【掌握了常识的“生态学界和环保人士”解释“生态完整”尚且自相矛盾, “入门教材”就不必看了。】   三、关于景观和民族多样性   “建起水坝之后,就又增添了一个‘高山湖泊’的景观,使这里的景观更加 世界少有了。在深山密林之中出现一个300米高的大坝,会使‘全球最壮观的峡 谷’更为壮观”。毛泽东同志在《水调歌头●游泳》中发出的“高峡出平湖”的 奇思妙想,早就被国人化作了现实。君不见,长江、黄河、金沙江、澜沧江、岷 江、大渡河、雅砻江、红水河之上,“高山湖泊”的景观所在多有,怒江再建几 座有什么稀奇?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原理,倒是怒江不建坝,任其以亘古不变 的方式咆哮南下,让我们的子孙见识一下江河究竟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才更能体 现其价值。   【据说是“物以稀为贵”,但并不皆如此。在人群中死于车祸的每年万分之 一,不可谓不“稀”,但是人们还是避之唯恐不及。即使我们达到发达国家的最 高水电开发水平,开发了经济可开发量的100%,仍然会有大量的激流景观存在, 不会变“稀”。美感这东西,因人而异,可以靠煽动制造出来,如缠足曾经被认 为是美丽的关键。但实际利益却是骗不了人的,所以缠足的实实在在的痛苦和不 便使其“美”显得畸形。最大限度开发水能资源,减少化石燃料消耗速度,减少 温室气体和致酸雨气体排放,是保护生态的根本大计。美感要建立在可持续发展 的基础上才不是畸形的。】   “建水坝也并不会把南北向的大河变成东西向的,依然是全球罕见的”。赵 先生这句话语带讥诮,但不妨如此改改:“建水坝将会把南北方向的大河变成东 西向的,绝对是全球罕见的。”如果这样的工程奇迹真能出现,除了我们的临国 因萨尔温江顿失滔滔而心生恼怒外,国人倒是乐见其成的。可以想象,一江春水 向东流,润泽中原万物,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赵先生的雄才大略令人称奇,因 为在后文里,他居然真的声称“怒江的水库也对于向滇池调水改善生态环境起到 重要作用!”。殊不知,华电公司拟在马吉建的“第一高坝”蓄水位只有1570m, 比滇池水面1886m低316m;马吉到滇池有至少465公里的直线距离,还要翻越横断 山脉和跨过澜沧江。其实,如果有必要的话,从金沙江或澜沧江向滇池调水更容 易。   【“语带讥诮”是因为价值源于需求而非“罕见”,“罕见”的坏事仍是坏 事。就像“晓河”主张的“南水东调”,虽然“罕见”,却并非国人“乐见其成” 的。我国东南并不缺水,反而常逢洪涝,劳民伤财作此无用工程,“国人”不都 是傻瓜,谈何“乐见其成”?至于调怒江水补滇池一说,是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 的,也可能有误。但是无论从哪条江调水,水坝和水库便于调水产生的社会效益 是不会改变的。】   “湖泊水体生态容量远大于河流,会使生物多样性增加”。此话是错的,前 面说了,不再赘述,但水库的生态稳定性大于河流倒是事实。河流由于具有较大 的水陆连接界面而成为更开放的生态系统,也更容易受到干扰,更加脆弱。举个 例子,一瓶农药可能使一条河流的鱼类死光,但在水库里,类似的伎俩不容易得 逞。   【“一瓶农药可能使一条河流的鱼类死光”有些不可思议。不知是什么剧毒 农药,也不知是多么小的河。如果真有这种“农药”,定会受到恐怖分子的青 睐。】   “十多个土著民族也不会因为有了水坝就减少一个”。此语出言轻佻,为十 足的混帐话。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在提名“三江并流”为世界遗产地的评 估报告里这样写道:“这里的少数民族在许多方面都体现出他们丰富的文化和与 大地之间的联系,他们的宗教信仰,他们的神话、艺术等”。2003年7月,“三 江并流”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为世界自然遗产。然而,怒江建坝则有可能使 沿江而居的少数民族同胞失去他们世代相袭的、深爱着的家园。   什么是家园?家园是一种实体,而非一种观念。对于怒江沿岸少数民族同胞 (为表示尊重,我反对用“土著民族”这样的称谓)来说,家园是他们生于斯、 长于斯,也可能终老于斯的地方;既是安身立命之本,又是历史范畴,又是价值 体系,又是地域文化的摇篮。少数民族同胞自身,他们的生活方式(包括宗教信 抑、风俗习惯等等)、思想方式和感受方式,他们的知识积淀和认知结构,他们 与逝去先辈的精神联系和亲朋交往关系,他们的幸福与苦难、欢笑与眼泪,他们 的回忆、梦想与憧憬,他们的价值观以及与这些观念相对应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 活,都是这个摇篮的产物。没有这个摇篮,他们将感到空虚、孤独、生活没有意 义,就会感到不幸福。   爱是一种情感。它不仅同人们的知识积淀和认识相联系,更是同人们的切身 感受相联系,而切身感受总是具体而细微的,难以名状的。如千百年前曾经发生 的事情(“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千百年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杞人忧 天”或是几千里之外发生的什么事情有可能使我们激动起来(如中国驻南联盟使 馆被炸),那只是因为它同我们的幸福与痛苦有某种联系。记得陈凯歌先生在一 篇文章里说过,他游览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时,目睹景物壮则壮矣,却丝毫不能 令他激动起来。何以如此?因为异国的雄伟峡谷跟他没有文化联系、没有情感纽 带,引不起感情共鸣。毛泽东同志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 无故的恨”,诚哉斯言!   新中国成立以来,全国共建水坝8万多座,水库移民千多万人。水库建设向 社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电力,促进了国家工业化进程和经济发展,其功劳不容抹 杀。然而,由于制度安排上某些环节的缺失,过去的水坝建设鲜有能兼顾发电、 保护生态环境和保证原住民福利。成百上千万人被迫离开祖居地,既切断了与其 历史文脉(如传统习俗)、人脉(亲情、友情)和传统生活、生产方式的联系, 更难于融入新的社会,成了无根之萍。还有一些人飘流在社会上,移民变成流民。 这其中的社会代价和政治风险,鼓吹建坝者们可曾仔细评估过?由此看来,坐在 书斋里胡思乱想易,但处理实际问题难。而类似“十多个土著民族也不会因为有 了水坝就减少了一个”这样的言论,岂但是不严肃,简直是不人道,理所当然会 招致人们尤其是同为少数民族的笔者的愤怒。不知道赵先生是何方人氏?如果水 库移民流离失所的情景出现在他的家乡,赵大人回乡祭祖时面对一片汪洋找不着 北,他还能如此振振有词、拍手喊好吗?   【上面四大段的煽情,没有引起我的共鸣。说到“赵大人回乡祭祖”倒是给 我出了难题。我的籍贯是江苏省武进县(市)曹桥乡,虽已年逾花甲,却尚未回 过乡,也没祭过祖。父辈14岁离开“祖居地”,不知算不算“既切断了与其历史 文脉(如传统习俗)、人脉(亲情、友情)和传统生活、生产方式的联系,更难 于融入新的社会,成了无根之萍。”但是如果当年父亲不离家,我可能还是个农 民,无法“坐在书斋里胡思乱想”。其实历史是无法假设的,父亲不离家,不会 遇见母亲,我也不会存在。如此说来,这“移民变成流民”竟是我本人存在的必 要条件。但是“历史文脉”倒也并不像反坝人士想象的那么脆弱。身为“流民”, 却还知道战国时代的赵国在山西,三国时常山赵子龙老家在河北,到宋朝建都于 东京汴梁,祖先就成了河南人,后来祖先不争气,“直把杭州作汴州”时又流窜 到了南方。总之,“失去家园”的事,对于我这个当过皇帝的家族,也是家常便 饭。听父辈讲,我也曾被写进家谱,上溯32代是赵匡胤的哥哥,家谱的第一页是 龙的图案。这部家谱流落何方不得而知,或许已经毁于战乱或运动,但我从未动 过寻根的念头。因为在我看来,当“流民”挺好。“传统生活、生产方式”不足 以支撑我的生活,只好弃如敝履(其实从未有过)。我的祖母是制作腐乳、糟蛋、 酱蛋等各种食品的高手,过去父亲也曾在家自制腐乳,我这一代还知道如何自制 腐乳,我儿子这一代已经不再可能想到要自制腐乳。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在全球化的今天,时代变迁和信息交流对文化的重塑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地理迁 徙的影响。   我个人的例子或许是特例。但如果考虑中国过去和未来城市化的进程,超过 欧洲人口的数亿人争先恐后“离开祖居地”的现象还将持续数十年。他们看了 “晓河”的抒情不知作何感想。   或许“晓河”认为少数民族的发展观、乡土观不同于汉人。那么我就要问问, 同为少数民族的“晓河”,如今是仍然住在“祖居地”还是也自愿成了“流 民”?】   四、关于废坝拆除   “‘专家估计都江堰淤死的时间是2250年’,纯属胡说八道。从都江堰建成 到如今已经2200多年,估计在我们可预想的年份中不会‘淤死’。”这话一点不 错。但都江堰的情况完全不适用于怒江大坝。都江堰之所以不会淤死,是因为我 们的先人不如今人那么自信、自负乃至笃信“人定胜天”,于是他们想出了连赵 先生也称道的“无比聪明”的设计,亦即“深掏滩、低作堰”,并且一年一修, 年复一年,直至今日。“反之,如果水库也这样清淤的话,用几千年也是没有问 题的”。这话未免过于乐观。都江堰之所以被称为“堰”,是因为它是“低作” 而成。如果古人也愚蠢到筑起一座高坝,坝上也就很难再深掏,早就该淤死了。 很显然,水库清淤在技术上或许可行,经济上则是肯定不合算。谁要不信,可以 请他去雅砻江二滩电站和三门峡水库试试。二滩水库一年875万M3的泥沙淤积量, 谁有本事把它掏出来?!   “没有理由认为水库的淤积速度与天然湖泊的淤积速度会有什么不同”。此 话缺乏常识。水库与天然湖泊有完全不同的成因和水文特性。天然湖泊的形成是 地质变迁(如地层断陷、冰川侵蚀等等)的结果。老天爷造就一个湖泊,目的并 非是要蓄水,只因地势低洼才潴水成湖。虽说天然湖泊也有渐渐淤积,进而沼泽 化,最后成为陆地的一天,但那是极其漫长的。我国第二大淡水湖洞庭湖近代以 来淤塞速度加快,是人为干预的结果,而非自然演化所致。人工湖则不同,可以 想象一条大河如怒江,从青藏高原奔腾而下,怒涛滚滚、挟泥裹沙,冷丁被人为 截断,不淤才怪。人工湖比天然湖泊寿命短得多,这是毋容置疑的。否则,三门 峡和二滩水库是怎么回事?北京的官厅水库又是怎么回事?   【古代人不建高坝,是他们没这个技术,而不是由于不“愚蠢”。水库清淤, 当然不会用古人的笨办法去“掏”,也没必要掏。新建水库淤积较快,但随着库 容减小,流速加大,淤积会越来越慢,最后达到平衡。天然湖泊淤积较慢,也是 由于长时间的淤积已经接近平衡态。这种机制对水库和天然湖泊都是一样的。坝 底开孔,适时排出泥沙,也是清淤的一种方法。无论是三门峡、二滩还是官厅水 库,淤积的机理和天然湖泊一样,总有达到平衡的一天。淤积会在库尾形成浅水 区、沙洲、湿地,创造良好的生态环境,甚至肥沃的农田。水库生态就是靠淤积 逐步接近天然湖泊的。】   “河流是永远不会被‘堵塞’的。谁不相信可以试试看”。这一说法令人费 解,因为大自然和人类社会都经常上演堵河的活剧。大自然的作品如堰塞湖。 1933年,岷江上游发生迭溪大地震,山崩切断岷江,使其断流43天(这一幕很可 能在怒江重演),淤水使一座千年古镇惨遭灭顶,人为鱼鳖。2003年发生在陕西 的那场大水灾,则是人类和老天爷联手的杰作。原因是三门峡水库的黄河回水顶 托渭河水,使其宣泄不畅,以致小水酿成大灾。这难道不是河流被“堵塞”了吗? 如果赵先生是借宋词意境(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说事倒也在理,因为不管 你在河上修多少坝,造成多少“肠梗阻”,河水终归要流到海里去。不过也有例 外,黄河中上游坝修多了,黄河水固然可以“决昆仑、触龙门”,却再也不能奔 流到海了—她断流了。   【黄河断流是用水分配的管理问题,通过统一调度平衡各方利益已经完全解 决。用水问题与建水坝并无直接关系,有水坝便于调水,没水坝照样可以凿渠调 水。三门峡水库增加了上游的水灾,但防止了下游人口更稠密地区的水灾,还是 利大于弊。就以我的“家园”之一开封为例,在现在开封的城墙下面,竟然还有 两层城墙,这都是几千年来无数次“人或为鱼鳖”的见证。由于古人没有能力修 建三门峡水坝,只好让我们的“家园”屡次成为“一片汪洋找不着北”,看来反 坝人士对此是“还能如此振振有词、拍手喊好”的。】   “丰满电站已经满60年,新安江电站也有45年了,但最近仍在扩大装机容量, 还处在成长期,离‘寿命’远得很”。如同人不会返老还童,丰满、新安江水库 也不会“还处在成长期”。之所以“最近还在扩大装机容量”,是因为有富余水 量可供发电(以往的装机容量看来有些保守)。应该指出的是,钱塘江与松花江 的地质条件和水文条件均不能与怒江相比。前者流淌于浙西北丘陵区和东北松嫩 平原,地质状况稳定,河流比降小,水势平缓,含沙量亦少;后者奔腾于横断山 脉中,地质极不稳定,河流比降大,水流湍急,泥沙含量大。怒江水库的寿命, 绝不会有丰满和新安江水库那么长。   【淤塞会减少水库库容,降低水库防洪能力。但是却不会降低水头(落差), 不影响发电能力。怒江水库的主要目的是发电而非防洪,即使平衡状态时水库全 部淤满,作为径流式发电站永远可以用下去。所以即使淤满了,水坝的作用不减, 依然生气蓬勃,并没有到达“寿命”。】   “所谓报废水坝必须拆除,完全是反坝人士的一厢情愿,且不说水库可通过 清淤不断使用下去,即使是库容完全淤积满了的水坝,也不是非拆不可。黄果树 瀑布、尼亚加拉大瀑布都是著名的好景观,废水坝最终也是那个样子,依然是旅 游胜地。子孙们那时会像我们欣赏都江堰、长城一样,仰望他们祖先留下的300 米瀑布赞叹不已”。废坝是否拆除,本来无关宏旨。据称美国已拆除了500多座 水坝,法国等也在大量拆坝,而恢复河流的原始生态、拯救濒危鱼类绝对是拆坝 的正当理由,如果不是唯一理由的话。其实,此举对那些河海洄游鱼类或许有用, 但对于怒江及其特产鱼类,数十年之后即使拆坝也不可能使灭绝的种类得到重生。 更何况,在水坝矗立于江河上的几十年内,随着水资源的重新分配,河流上下左 右早已形成了不同的生产、生活格局,你要拆坝,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冲突 如何协调?毕竟人口众多,资源与环境矛盾突出是我国的基本国情。中国没有美 国那么好的资源条件,因而也就没有人家那么大的回旋余地。最近在川西、贵州、 桂西北、桂北等地就屡屡发生电力企业与当地民众之间的矛盾冲突,有的甚至是 暴力冲突。本来,河流是当地人民世代既享的生存命脉,政府、企业或夺之与他 人,或据之为己有,既涉及当地民众的基本权利,也有失起码的社会公平。总之, 兴坝废坝,国之大事,不可擅动。在中国,眼下谈论拆坝尚不合时宜,慎建坝、 少建坝方为当务之急。   【中国拆的坝比美国还多,但两国拆的都是低规格短寿命小坝,并没有拆大 坝的例子。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拿来谈怒江那样的大坝,实属文不对题。既然水坝 对人民的生产生活如此重要,何必要拆呢?大坝不需要拆,也不应该拆。反坝人 士所说的“拆坝成本”纯属无稽之谈。】   至于说我们的子孙会对300米高的怒江废坝“赞叹”不已,那才是赵先生的 一厢情愿。更可能的是,我们的子孙会以此作为笑柄,笑他们的祖先愚蠢,在祖 国的如画江山上留下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长城与怒江废坝不具可比性,长 城除了曾把匈奴、蒙古和女真人阻在关塞之北外并没有改变什么,而废坝则不同, 它把一条美丽的河流搞得面目全非;黄果树、尼亚加拉大瀑布与怒江废坝亦无可 比性,它们本来就是造物主的杰作,本来就是打帮河和尼亚加拉河生态的一部分, 谈不上对生态有什么不利影响。自然方为美,所有曾去风景区观光的人,都不喜 欢过多人工建筑物,赵先生可能也不例外。   【“自然方为美”是少数人的自然拜物教信仰,并非全民的审美观。“面目 全非”如果是罪状,长城又何尝不是把美丽的山梁搞得“面目全非”?我们游览 长城、都江堰、颐和园,看的就是“人工建筑物”。如果八达岭没有长城,颐和 园恢复成自然的平地,都江堰去掉鱼嘴宝瓶口,青城山没有道观,会有现在这么 多游客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仙和龙是见不到的,能 见到的也就是仙府或龙王庙这种“人工建筑物”。】   五、关于水库诱发地震   “由于我们尚未掌握预测地震的准确方法,所以当水库附近发生大地震时, 我们也没有根据断定如果不建水库这个地震就不会发生”。这话固然正确,但你 敢断言“即使建了水库,地震也依然不会发生”吗?谅赵先生也不敢。   【“断言”的问题不在于敢不敢,而在于是否有根据。北京有可能发生大地 震,东京发生大地震的概率还要高得多,但是都盖了不少高楼大厦。只要我们按 照规定的抗震等级来建造,楼就是安全的。水坝也一样。水坝是实心的,没有窗 户,比大楼更容易抗震。】   地质学家范晓先生关于怒江的地质有这样的看法:怒江河谷是沿着著名的怒 江大断裂发育形成的。这断裂如今仍在强烈活动,河谷一些地方的隆升速度每年 仍有2-4cm。如此快的隆升速度,其结果是,沿怒江断裂带形成了我国最重要的 地震区——滇西南地震区和腾中地震区,几乎平均10年左右就要发生一次6级以 上的地震。怒江河谷两则的支沟,大部分为泥石流沟,泥石流不断将怒江河道逼 窄,在怒江干流上形成一道道险滩。因地质灾害造成大规模的堵江断流,继而又 溃决成洪的事件屡见不鲜。可见,此山区不同于彼山区,此江不同于彼河,在怒 江建坝,风险远大于其他地区。以现在的技术,垮坝的事故大概不会发生(不过 也保不齐),但巨石与泥沙俱下,壅塞河道、淤平水库的危险,却是现实存在, 用不着找什么统计学的根据。范晓先生可能不如赵先生那么饱学渊博、涉猎广泛, 但在地质学问题上,我宁愿相信范先生的,毕竟人家术业有专攻嘛!   【范晓算不算“地质学家”,已经有人提出质疑,此处不再赘述。但是本人 从不因人废言。评价一个观点,并不在乎是谁说的,只关注它是否合乎实际,是 否真有道理。前面已经分析过,即使水库被淤平,其发电能力并不减少,不影响 水库基本效能。从反坝人士漏洞百出的举证可以看出,“反坝学者”所掌握的科 学知识相当贫瘠,科学态度也令人不敢恭维,至今尚未发现里面有堪称“XX学家” 的人物出现。这是需要反坝人士继续努力的。】   六、关于新能源   “光文所说‘水能发电在今日世界上已经不再被称为先进的能源生产方式了, 而太阳能、风能、氢能、核聚变能等则成为真正清洁绿色和可再生的新能源’也 是错误的┈┈,氢能并非能源,只是能量的‘载体’或‘储存器’,而且破坏臭 氧层。”其实,“氢能”(严格地说应该是“氢”或“氢气”)一词只是习惯说 法,就如同俗称石油、天然气、煤炭为能源一样,它们统统都是能量的“载体” 或“储存器”,燃烧之后,才能释放出能量。赵先生语近抬杠,显得很没有雅量, 而且抬错了地方。氢能“破坏臭氧层”纯属无稽之谈(赵先生大概是把氯氟烃 [CF2CL2]类气体与氢弄混了),连初中生都知道氢对臭氧层完全无害;氢气燃烧 产生水,更不会破坏臭氧层。“氢能”之所以不能作为新能源广泛应用,主要原 因是其生产成本太高。   【反坝人士自己抬杠,而且抬错了地方,还要反诬他人。“载体”之说的意 思是:氢气并不能从自然界直接得到,这一点与“石油、天然气、煤炭”完全不 同。要获得氢气,需要消耗同等或更多的其它能源,制造氢气的过程可能并不 “绿色”。此处用“载体”二字可能过于大众化,用“二次能源”与“一次能源” 来区分会更专业,更严谨。   至于氢气能“破坏臭氧层”,亦非本人杜撰(更不是“把氯氟烃[CF2CL2]类 气体与氢弄混了”),而是听何祚庥院士所说。何院士的话可信度较高,因为对 于非本行的问题,他都会就教于相关专业的院士,信息来源比较可靠。当然,本 人并不盲从权威。对于任何说法都要经过自己的思考判断其是否合理。从化学原 理上看,臭氧是强氧化剂,此性质常被利用来消毒,而氢气是还原剂。因此氢气 遇到臭氧会发生以下的氧化还原反应:H2+O3=H2O+O2臭氧因而被还原成普通的氧 气。不知反坝人士从哪一本初中课本里看到“氢对臭氧层完全无害”的说法。需 要知道,在“氯氟烃能破坏臭氧层”的判断里,并不包含“不是氯氟烃就不会破 坏臭氧层”的意思。】   “在所有发电手段中,水电是最理想的‘调峰电站’。因此如果想要发展这 些新能源(指风能,太阳能),大量的水电是前提条件。”这个论点匪夷所思。 水电也同样要靠天吃饭,亢旱无雨,赤地千里,无水发电;暴雨成灾、洪水滔天 也发不了电。有些国家如荷兰、比利时等地势低平,根本不发水电,人家拿什么 “调峰”?真正可控的倒是火力发电。再说,既然有“大量的水电”可供利用, 人们还何必费神去开发什么“新能源”!   【对于“坐在书斋里胡思乱想”的反坝人士来说,任何工业常识都是“匪夷 所思”的。笔者曾经参与过11万伏高压变电站和蒸汽轮机的运行工作,对电网运 行还算略知一二。水电的水来源于雨雪,自然是“靠天吃饭”,但是水库的一个 重要作用,恰恰就在于蓄水和调节水量。而对于怒江这样的梯级电站,这一作用 又最为明显。密云水库可以在数年干旱的情况下保障北京用水就是利用了水库的 这个特长。怒江上游的气候条件与北京不同,横断山区江河的水源来自青藏高原 的降雨和融雪,季节性变化大而丰水枯水年份的变化较小。梯级电站不仅足以调 控季节性水量变化,更可以发挥大电网的调峰作用。火电和水电都是“可控”的, 但是控制的成本大不同。没有水电的地方不得已只能用火电调峰,但是在水电火 电共存的电网中,用来调峰的肯定是水电而非火电。其原因是,调峰的两个手段 ——部分机组停机或降低负荷运转,对于火电都很不经济。火电机组开停机要经 过预热和冷却,需要很长时间,无法及时跟踪日内负荷变化。火电的低负荷运转, 会降低发电效率,导致成本上升和污染排放增加。而水电就没有这些缺点,开停 机迅速且能量损失小,是最佳的调峰电站。有“大量的水电”并不意味着有“足 够的电力”。如果我国的电力100%由水电提供,无须火电和核电,那么开发“新 能源”确实意义不大(如果不考虑电力出口的话)。但我们的国情是,今后即使 开发了全部水电资源,仍不能满足全部能源需求,因而开发可再生的绿色新能源, 替代火电,为子孙多留下一些化石燃料,减少酸雨气体和温室气体排放,保护生 态环境,增加发展的可持续性,是必然的发展方向。现在最接近实用的两大新能 源——风能和太阳能,都是稳定性很差的。阴晴变化和风力变化在一天中也可以 多次发生,如果没有最经济的水电作为调峰主力,这些新能源是缺乏实用价值的。 这也是现在很多电网拒收新能源的原因之一。火电只能单向调峰,即在满负荷和 零负荷之间调整。水电却可以只靠增加少量设备(加装水泵和水轮机组)实现 “超负荷”和“负负荷”调峰,起到抽水蓄能电站的作用。其调峰能力可以做到 同等功率火电站的数倍,而且调峰经济性是最高的。反坝人士口口声声保护生态, 却对破坏生态最严重的火电情有独钟,正说明他们的“生态”只不过是幌子,绝 非真的爱护生态。称他们为“伪环保”,根据就在于此。】   七、关于水的“廉价”   《水电还算绿色能源吗?》一文中有这样的表述:“在水坝的建设中,作为 公共资源的水,往往作为无偿投入而不被计入水电项目的成本。由于大坝在生态、 社会和经济诸方面的负面影响和高昂成本,被人为无意忽略或有意掩盖了,水电 才被罩上了‘廉价’、‘清洁’、‘绿色’能源的美丽光环。按照绿色GDP核算, 水电的优势会马上变为劣势。”除了最后一句尚可推敲外,这段话并无不妥,但 却被赵先生斥为“荒诞不经”。赵先生在此玩了诡辩术,故意歪曲别人的观点再 加以批驳,他说“水力发电利用的是水的势能,而不是水本身。水从高处到低处 把势能变成电能,水丝毫也没减少,┄┄‘不被计入水电项目的成本’是理所当 然的。”前半段是常识问题,无人怀疑,后一句毫无道理。赵先生显然忘了水的 势能是怎么来的。根本不存在不改变河流水文条件和生态而产生“廉价”电力的 有效方法,水的势能的获得与这些改变通常成正比:河床式电站筑坝越高,水获 得的势能越大,对河流生态的影响也越大;径流式电站穿山引流能获得更高水头, 水的势能更大,对河流生态的影响更是毁灭性的。岷江某些江段断流,就是径流 式电站造成的。既然建坝造成生态破坏是客观事实,按照绿色GDP核算方法考量, 当然要“计入水电项目的成本”。这和工业企业污染环境要缴纳排污费并计入生 产成本是同样道理。   【终于不得不承认“按照绿色GDP核算,水电的优势会马上变为劣势”这一 句“尚可推敲”,但是又不敢真的去“推敲”。因为绿色GDP应该是算出来的, 不是喊出来的。一句“毁灭性的”应该如何“计入成本”呢?按照反坝人士的立 场,应该算成“负无穷大”,这样无论水电有多少好处,也比不过坏处了。   “这和工业企业污染环境要缴纳排污费并计入生产成本是同样道理。”好的, 我们就按照“排污费”的算法来算一算。排污费并不难算,只要算出把排出的污 水处理成合乎排放标准的净水需要多少钱就够了。生态的“改变”不等于生态的 “破坏”,也可能是变好了。既然反坝人士提不出个对“河流生态”计算“绿色 GDP”的方法,我就给你提出一个,作为抛砖引玉:用建水坝之前相关河段的渔 业水产总收入,加上淹没地区农牧业生产总收入,减去修水坝之后库区渔业水产 总收入,作为修建水坝的生态成本。如果库区水产业收入高于建坝前该地区的农 牧渔业总收入,那么成本就是负值,或者说修水库获得了生态收益,增加了绿色 GDP。对于可能会因为建水坝而灭绝的鱼类,可以收集其受精卵冷冻起来加以保 存,所需费用算入生态成本。如果反坝人士对此算法不以为然,就请提出一个更 好的算法。有算法总比没有好,没有算法,“绿色GDP”就是空话。如此稍微计 算一下就可以知道,按照绿色GDP计算,水坝的优势会更大而不是变小。   具体到怒江,每年少用六千万吨煤炭产生的生态效益折合成绿色GDP是一个 不可忽视的数字。我们不妨计算一下,现在国际市场上二氧化碳排放权交易价格 每吨超过10美元,超标排放的罚款更高,“2005~2007年间,超标排放二氧化碳 将被处以每吨40欧元的罚款,到2008年则要涨到每吨100欧元。 (http://news.sohu.com/20050302/n224494728.shtml)”就以每吨10美元初步 估算,每年少燃烧6000万吨煤产生的2亿吨CO2排放权价值20亿美元,而怒江每年 发电1000亿度,按照0.16元上网电价计算产值也是20亿美元。这说明如果计算绿 色GDP,仅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这一项,怒江水电的收益就可以翻一番。】   “不但不应计入成本,还可能要计入利润。”如果不计环境成本,水电绝对 有丰厚利润。所谓“水轮机一响,黄金万两”,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企业趋之若骛、 跑马圈水。利益是我的,成本社会承担,这等好买卖,谁想不做都难。   【水库对环境有好影响,属于“环境利润”而非“环境成本”,按照上面计 算“绿色GDP”,水库的利润会提高很多。】   “水库使得水的合理分配更为容易,调水往往需要水库作为稳定的源头,丹 江口水库就因此成为中线南水北调的源头,水库大大提高了水的价值。”这话是 对的,密云水库就是一个好的范例。但对于“水电绿不绿”的讨论而言,赵先生 又跑题了。调水与发电毕竟不是一回事(关于这一点,本文最后还将提及)。   【反坝人士对水库有一种独特的会计原则:水库的效益,除了发电一律不算。 水库的“成本”,相干不相干的都算进来,搞不清楚的一律算成无穷大。这是屁 股决定脑袋的昏会计。】   八、关于绿色GDP,生态道德和NGO   “绿色GDP是个时髦的名词,立意也不错,可惜到了这些一碰见数字就犯晕 的反坝人士手里,这个名词也就失去了定量化的意义,变成了毫无内含的空话和 信口开河的倚仗”。这种指责完全不着边际。首先,“绿色GDP”不是什么时髦 名词,它的提出是树立科学发展观、走可持续发展之路的理所当然之举。虽说将 发展过程中的资源消耗、环境损失和环境效益纳入经济发展评价体系的核算方法 尚待探索,但“绿色GDP”的概念一经提出便已被决策层采纳,并经去年4月召开 的中央人口资源环境工作座谈会和胡总书记的讲话而上升为国家意志。科学的、 可操作的测算方法总会产生,它的实施是迟早的事。赵文以轻蔑的口气谈论这个 “时髦的名词”,真令人有“今夕何夕”之感,莫非时光又倒流了?其次,所谓 “反坝人士”如国家环保总局官员、赵文里提到的郑易生研究员、沈孝辉委员以 及廖晓义女士等,肯定都受过最起码的科学训练,不可能如赵文所说的那样“一 碰见数字就犯晕”。真正的问题在于,大自然、绿色环境、生态系统等等与诸如 水坝之类的人工构筑物是不等价的事物,它们的结构与演化,其中各种生物间的 相互关系及其与环境间的关系等等,是难以用数据精确描述的,更难于精确估价。 人们可以造出极精密的机器(如航天飞机,它有3500个分系统、250万个零部 件),却至今未能造出哪怕最简单的生命(如病毒);人们也能操纵一种复杂的 工程系统似身之使臂,如将神舟六号发射到九天之外再回收。但即使像赵先生这 样的数字天才,借助最先进的生物数学方法和计算机技术,也未必能说明哪怕几 平方米雨林中各种生命现象间的生态关系(著名的Lotka-Volterra方程,也只适 于描述两个种群的数量消长关系)。人们无须对此感到沮丧,因为大自然的魅力 就在这里。   【所谓“可操作的测算方法总会产生”,就是说尚未产生,也就是说仍然停 留在“时髦名词”的阶段,无法付诸实施。其实如果真的要研究算法也并不难, 前面笔者也提出了关于“河流生态”、“鱼类灭绝”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 “绿色GDP”计算方法。   “绿色GDP”的难以推行的浅层原因是一些“环保主义者”“一碰见数字就 犯晕”。因而厌恶数字,视数字如洪水猛兽。“所谓“反坝人士”如国家环保总 局官员、赵文里提到的郑易生研究员、沈孝辉委员以及廖晓义女士等,肯定都受 过最起码的科学训练,”之说毫无根据。从他们(其中的“国家环保总局官员” 特指潘岳,其他人未见相关言论,不在讨论之列,在这个名单中,还可以加上篇 头声援所包括的蒋高明、何大明)所发表的言论来看,这些人肯定缺乏“最起码 的科学训练”,否则就不会发表如此漏洞百出不堪一击的言论。笔者并非环保或 水电的专家,仅靠“最起码的科学训练”足以将其批驳得“体无完肤”就是明证。 廖晓义女士如果“受过最起码的科学训练”,自然懂得“藏拙”,不会把这份拙 劣的文件送给我作批判的好靶子。   这里只有本文作者“晓河”是个例外,他确实“受过最起码的科学训练”。 何以见得呢?第一,他能看出那些“反坝人士”的言论已经被我“批驳得体无完 肤”,这是其他“反坝人士”看不出来的。第二,他能发现“按照绿色GDP核算, 水电的优势会马上变为劣势。”这句话“尚可推敲”,也就是委婉地承认这个结 论靠不住,这一点也是其他“反坝人士”所认识不到的。   “绿色GDP”的难以推行的深层原因是,像“晓河”这样的“明白人”已经 认识到,如果真的搞出“科学的、可操作的测算方法”,对“反坝运动”的影响 将是毁灭性的。例如,上面我们提出的用冷冻保存大量受精卵的方法避免鱼类物 种灭绝,其花费并不很大。换句话说,鱼类物种灭绝所造成的“绿色GDP”损失 远不像他们所主张的那么大。另一方面,国际上已经开始有温室气体排放权的交 易,由此可以产生实际的价格,而从这些价格就可以很容易地计算出水电减少 CO2排放的“绿色GDP”具体数值,这个数值算出来非常巨大。这意味着,一旦真 的推行“绿色GDP”,如此这般的测算起来,水电在保护生态方面的优势就会凸 现,反坝的理论根据会彻底崩溃。   认识到这一点,“明白人”所采取的策略就是:抽象肯定,具体否定。口头 上鼓吹“绿色GDP”,实际上为其实施制造障碍,尽可能长时间的保持“绿色GDP” 时髦名词的地位。为此,上面的一段在前面宣称“科学的、可操作的测算方法总 会产生,它的实施是迟早的事。”给人一种信心十足的印象。而一接触实际,立 刻态度大变,强调生态的复杂性,声称“即使像赵先生这样的数字天才,借助最 先进的生物数学方法和计算机技术,也未必能说明哪怕几平方米雨林中各种生命 现象间的生态关系”,靠故弄玄虚为测算“绿色GDP”设置心理障碍。实际上GDP 的单位是货币单位,代表一种价值。“价值”的计算并不以“事实”的全知为前 提。计算养猪的GDP只要知道猪肉的价格即可,并不需要知道猪食消化过程中的 所有化学方程式。】   反观“建坝者”,他们面临的问题容易得多。根据一些简单的数据,水坝建 设者很容易预知他们行为将产生什么后果,这些后果是清晰的、直接的、易于用 数字描述的。笔者有幸曾“跻身”建坝者之列,并主持过两座水电站的建设。我 们很容易依据一个地区的雨量和集雨面积,算出一条河流的径流量,进而推出电 站装机容量乃至发电收益。但在面对环境变化时,就不那么顺手了。在桂北建设 一座电站时,尽管出于环保考虑,我们很小心地设置了鱼道,但在以后数年的观 察中,还是发现河中的小口白甲鱼(Onychostoma Lini)和一种光唇鱼 (Acrossocheilus spp.)数量明显减少了。可见,理解并处理生物与环境之间 的那种微妙关系,人们还力不从心。在桂北,1000万度电的年纯收益是400万元, 那河中因水坝影响而消失的鱼值多少钱?没有人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建坝者很容 易用简单明了的数据支持自己的观点,而反坝人士却很难用数据来为其主张辩护 的原因。不独反坝人士如此,中国的环保事业同样面临类似的困境,个中原因将 在后文述及。   【“那河中因水坝影响而消失的鱼值多少钱?”其实并非“没有人知道”。 因为计算这些鱼的价值并非难事。只要知道鱼的数量(建电站之前的最大年产 量),再到鱼市场上打听出这种鱼的市价,计算出“消失的鱼值多少钱”是小学 低年级生的算术题。如果这种鱼只在这条河里有,而且水坝确实使其灭绝,那么 可以考虑另一种算法:冷冻鱼的受精卵所需要的作业费用和维持费用。但是这个 算法得出的结果可能过高,因为很可能没有人认为有必要保存这个物种。对于物 种多样性的价值,引用一段论文如下:   “目前有不少人认为热带丛林中有某种植物会医治人类当前的不治之病。这 种潜在价值当然有,但实际并没有那些人估计的那么大,甚至是不可以附加到其 价值之上。一是去寻找这种植物需要成本;二是在没有发现之前,很可能人类在 实验室里就合成出来了。Pearce也认为人们对世界森林里可能发现药物的净价值 要比预期的小得多。([1]张耀启等,自然与环境资源价值评估的误区,自然资 源学报,Vol.20 No.3 May,2005)”鱼类具有药用价值的物种比植物还要少,食 用价值可以反映在鱼市上。所以这个物种的价值也不像反坝人士所暗示的那样大。 宣称“没人知道”物种的价值,多数是由于反坝人士的科学素养普遍较低,也缺 乏经济学常识。其中少数明白人知道这种价值并不大,更要故弄玄虚,掩盖真相, 蓄意误导公众。   按照“晓河”的观点,似乎还应算入一个物种灭绝之后“生态”所受的影响。 然而这个影响也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晓河”此文已经在上面给出了诸多数据, 描述了建设水库之后鱼类物种数量的变化。其中没有一个是由于失去了一个鱼类 物种导致“生态崩溃”一片死寂的例子。这说明生态平衡对鱼类物种数量变化并 不敏感。从我们实际观察到的水生生态环境崩溃(赤潮等)的例子来看,其起因 也都是富营养化、有毒污染等外部因素,未见到过因为缺了某种鱼类导致的生态 崩溃。】   顺便一提,“水电还算绿色能源吗?”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如果怒江生 态系统被破坏等于白白丢了33万亿美元,这相当于我国每年GDP的1.8倍”。此语 由于根据不足,被赵先生斥为“信口开河”。笔者也曾见过一篇题为“生物多样 性值多少钱?”(作者杨志达)的短文,内称:“每年全球的生态系统为人类提 供的服务折合成经济价值约33万亿美元,而全球的GDP加起来大约才是18万亿 (1.8×1013)美元”。另外,据“中国生物多样性国情研究报告”,中国生物 多样性年直接使用价值总和为1.8×1012元,即1.8万亿元,均与“水文”数据近 似,大概不是巧合。“33万亿美元”、“GDP的1.8倍”确实不足信,但疑是作者 引用文献出现差错所至,不值得大惊小怪。   【“引用文献出现差错”自然“不值得大惊小怪”,前述“晓河”指出的怒 江调水滇池有误,就属于这一类。因为无论从何处调水,对水库利于调水具有社 会效益的结论没有影响。但是此处的“33万亿美元”对结论影响巨大,不可掉以 轻心。试想如果一个县官把全世界的GDP拿来声称是本县的GDP,我们是否会觉得 县官过于胆大妄为欺世盗名?感谢张耀启博士给我发来了他的论文(即上述文献 [1]),其中述及了这一数字的来历及其本质性错误,现引用如下:   “随着人类对生态系统功能不可替代性的认识愈来愈深刻,生态系统功能研 究愈来愈受到人们的重视。Costanza等12人在前人已有工作的基础上将自然生态 系统为人类所提供的服务归纳为大气平衡、气候调节、食物生产、土壤形成、生 物控制、原材料等17大类,使用或构造了物质量估价法、能值分析法、市场价值 法、机会成本法、影子价格法、影子工程法、成本分析法、防护成本法、恢复成 本法、人力资本法、资产价值法、旅行成本法、条件价值法等一系列方法分别对 每一类子生态系统进行测算,从而对整个生物圈的服务价值作了初次评估。最后 进行加总求和,计算出全球生态系统每年能够产生的服务价值。每年的总价值为 16X10^12~54X10^12美元,平均为33X10^12美元。33X10^12美元是1997年全球 GNP的1.8倍。这一研究结果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回应。   这一研究也得到个别经济学家的支持(12个作者中就有两位是经济学家), 但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在方法上就存在本质性的错误。类似的错误比比皆是,比 如Ehrlich P和Ehrlich A估计生态系统资源的总价值,和Pimentel等估计美国生 物多样性的总价值。在国内也有不少这样的研究,如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 研究所谢高地、鲁春霞等研究人员计算出青藏高原每年的生态服务价值达到 9363.9X10^8元,其中仅“土壤形成与保护价值”一项就有1807X10^8元(科学周 报,2003-08-15)。由北京市林业局和中国林科院合作完成的“北京森林资源价 值核算”通过林地价值、环境价值、林木产出价值、社会效益价值4部分研究得 出2000年北京市50X10^4hm^2森林资源的总价值达2313.37X10^8元。   这些分析犯了典型的似是而非的错误。到底错在哪里呢?简单的回答是没有 在边际上分析。人们面临的往往是边际得失(trade-off)的选择。在边际上分 析商品与价值是经济学发展的一座里程碑。无论生态系统和天然资源对个人和社 会是何等重要,其边际价值时常非常低,特别是在其储量还比较丰富的时候。很 多有价值的东西,当其储量太大时,其边际价值甚至可以是负数。例如,当大量 的欧洲人初到美洲时,茂密的原始森林是农业发展的障碍。正如Van Kooten指出 的,整个天然环境资源价值很大是无可辩驳的,但大部分资源,例如生物多样性 的价值,其边际价值可能就很小。这是基本的经济学原理,但把它应用到非市场 物品的货币计量时,就把这个问题忽视了。”   这一段“晓河”是“顺便一提”,我却借题发挥。因为“晓河”此文的点睛 之笔就在这些鱼身上,其他都没有脱离“体无完肤”的境界。因此如何评估这几 种鱼的价值(以及其他“生态”价值)的问题就成了关键。我建议各位都去读一 下张耀启博士的这篇论文,可以澄清很多糊涂观念,知道生物多样性的边际价值 可能很小。】   赵文关于“生态道德”诉求和NGO的作用有500余字的评述,情绪激昂而又深 文周纳,其中不乏比附影射和污蔑不实之词,行文颇有当年“文痞”姚氏笔法的 流风余韵。本来,高扬“生态道德”旗帜,保护生态环境,已成为多数社会成员 的共识,也是树立科学发展观、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题中应有之义。赵先生如此 信口雌黄,令人怀疑作为一名有声望的知识分子的他,是否成了某些利益集团的 代言人,为一己私利而四处摇唇鼓舌。果如此,则与他争论已大可不必。   【语文老师经常要求小学生们积累“好词好句”,善于堆砌词藻的作文会受 到小学教师的夸奖。到了高中该学写论说文时,堆砌词藻就不太吃得开了,论说 文靠的是摆事实讲道理,“好词好句”并非万能。但是人一到了技穷,感到没办 法时,初级的手段会自动浮现出来。“晓河”在自以为有理时,是可以摆事实讲 道理的,但到了自知理亏而又气急败坏时,也不免随俗,祭起“贬义词堆砌法” 求助于人身攻击。此方法古已有之,圣人懒得讲理时,也是来一句“禽兽也”就 完事了,“与他争论已大可不必”也。但是分析一下这些词藻也能看出点问题来。   如果“赵先生”真的“信口雌黄”,放出“污蔑不实之词”,“晓河”就应 该指出哪一句“不实”,如能指的对,“赵先生”自然落荒而走。但是如果像现 在这样指不出来,那么“信口雌黄”这一成语只能敬谢不敏原物奉还了。   “利益集团”是反坝人士指责批评者的老套子,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包袱。其 原因是他们至今未能找到批评者获得“利益”的路子,反倒暴露出自己收取西方 政治势力经济资助的事实,让公众明白了谁是“利益集团”,以及“利益集团” 背后的外国“利益集团”。想踢对方的裤裆却折了自己脚指头,怪不得别人。   “姚氏笔法”也是老招数,当年“科学文化人”与方舟子争论总处在下风, 就在刊登“晓河”此文的网站一角长久贴着介绍“姚氏文风”的文章片断。其中 要说的意思无非是:“不是我们无能,是对手太姚文元了。”仿佛姚氏真掌握着 什么战无不胜的行文诀窍。   这种对姚文元的神化,只能骗骗没见过姚文元的人。其实姚文元的“行文” 稀松平常,并无过人之处,他的凶险全在于背后支持他的政治势力。记得当年姚 文元发文批判《海瑞罢官》,和我同班的一位徐姓同学(当时大二)撰文反驳姚 文元,投稿于北京日报,报社认为写得有理有力,准备刊登。按照当时的规定, 报纸刊登文章需要基层组织的认可。当时的班主任接到询问是否可以刊登此文的 电话,知道这里面非同小可,断然拒绝报社刊登徐同学的文章。数月后文革爆发, 北京市委垮台,吴晗被迫/害/致/死。大家才明白班主任的良苦用心,都说徐同学捡 了条命。要论“行文”,姚文元不是徐同学的对手。但革命是暴动,什么“笔法” 也抗不过真刀真枪。所以想给我扣“姚氏笔法”帽子的人,应该先调查一下我背 后有没有掌控生杀大权的后台才是正道。】   至于NGO,本人没有研究,但说中国NGO和文革中的造反派、红卫兵或美国的 什么院外活动集团相类似,则绝对不能苟同。经过文化大革命的人都知道,虽然 红卫兵、造反派都以砸烂“旧的国家机器”为能事,但又声称(可能内心也这么 认为)是在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什么“司令部”,否则一天也混不下去(关 于中国的红卫兵运动和NGO,国内有精到的研究成果,并见之于上海大学朱学勤 和与赵先生同在清华园的秦晖教授的著述,赵先生不妨找来看看)。中国环保 NGO根本不像美国的什么院外活动集团,因为后者是为一定的利益集团代言,而 前者满腹忧思、一腔热情,只是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倒是赵大人的言行,与美国院外活动集团“情与貌,略相似”。笔者过去几年投 身过保护湘西文化古镇的活动,其间见过一些NGO们。“……有一批文化老人, 或年过古稀,或已近耄耋,……他们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和深厚的人文涵养当为 政府所借重。有些老先生坎坷一生,到了迟暮之年还在为古城保护奔走呼号,著 书立说,其拳拳爱国心、爱乡情实在感人。政府应善待这些人,为他们参与古城 保护工作创造必要的条件。”这是2004年4月笔者致湖南吉首市党委、政府的一 封信中的字句,抄录在此,权当对中国环保NGO们的支持,也希望从事NGO研究和 投身祖国环保事业的NGO们,写出有份量的文章,反驳赵先生的谬论。   【如果“赵先生”所说的真是“谬论”,恐怕无需“晓河”号召,早已有多 篇“有份量的文章”问世,让“赵先生”“体无完肤”了。而这样的文章迟迟不 能付梓,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反驳“赵先生”的大业,非不为 也,实不能也。   朱学勤和秦晖的书,未曾看过,也懒得找。因为对红卫兵和NGO的了解无需 看书,毕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我本人就曾经是一名红卫兵,现在也经常和NGO 过招,对其中的共性一目了然。   “满腹忧思、一腔热情”的理想主义者,什么时代都不缺。红卫兵和NGO的 一般成员,大抵是这样一些人(梁晓声的早期著作《我是一个红卫兵——我不忏 悔》对此有生动细腻的刻画),但是他们的头目就没有保持天真的福分。红卫兵 的头目不得不尽心揣摸上意,上面的片言只语可能让他的组织顷刻土崩瓦解。 NGO的头目则必须努力做出成绩,让资助他们的金主觉得这钱掏得值得,今后还 继续掏。这些都是组织的存亡大计,不可丝毫懈怠。为了生存,编一些谎话,造 几张假照片,都还只是“小术也”。】   九、结语:谁来决定一条河流的命运?   以上就赵南元先生文章中的疏漏、不实和错误之处作了一些辩析,作为一种 学术上的讨论,即便这些观点都是正确的,也仍不足以构成对反对怒江建坝人士 的支持和动摇赞成怒江建坝人士的立论根基。那么,反坝论者和建坝论者各执一 词,势同水火,难以调和的症结究竟在哪里呢?回答这个问题,恐怕还得从我们 这个社会当下到底需要什么和如何作出恰当选择说起。   【明白人看得清楚,即使在这里把赵南元驳倒,反坝理论的“体无完肤”也 是无法修复的。于是准备跨越休谟鸿沟,从事实的层次上升到价值层次,由“形 而下”转进“形而上”。在进入这场“价值二分法”之前,我想引用一段话,还 是出自同一篇文献[1]:   “多数经济学家不同意很多生态学家(或其他经济学家)的估价方法和研究 不是因为对生态系统和环境问题的重要性有不同的看法(经济学家也同意环保主 义者的很多担忧),而是在乎经济学价值的概念的不同理解和正确利用。这一点 薛兆丰在“环保思想家和经济学实干家”中指出“今天环境保护问题备受关注, 但是经济学对这个问题的立场,却未能迎合环保主义者的口味”。可不是吗?如 果注意一下,确实会发现几乎人人都是环保主义者——口头上的,可是人人都是 经济学家——行动上的。经济学看你在这一现实的选择行为,而不是你声称其价 值的大小。”   在进入价值分析的世界时,上述段落是值得作为警句铭记的。它将为我们提 供能够看出很多底细的视角。】   反坝和建坝之争,令人想起上世纪80年代初经济学界那场关于社会主义生产 目的的争论。展开这样的争论是有益的,但多少有点文不对题。所谓“为生产而 生产”倘若不是十足的愚蠢,则无非是一种比喻,用以形象地说明那种轻视人民 眼前直接物质需要的倾向而已。这场争论之所以最后不了了之,是因为双方对 “国强”、“民富”有着不同的价值标准。反坝与建坝之所以众说纷纭,纠缠不 清,除了某些人或某些社会集团在其中掺杂了各自的利害考虑之外,从学理上说, 也是因为双方的想法都有其合理性。换句话说,都反映了现实的社会需要。   【反坝建坝之争和国强民富之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争论,不可同日而语。 “国强”与“民富”并不矛盾,甚至是相辅相成的,二者都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先“国强”,从而实现“民富”,或是先“民富”,进而实现“国强”可能各自 适应某种历史条件。反坝建坝之争则没有这种性质。反坝与建坝是相互矛盾的, 二者不可能同时成为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民富与国强都是社会需要,但反坝和建 坝如果其中一个是社会需要,则另一个一定是危害社会的。二者不可能都具有合 理性。】   “发展是硬道理”。经济发展离不开工业发展,工业发展的必要前提是有充 足的能源供应,而建水坝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清洁能源”。这大概是建坝论者 的主要立论根据。同时“发展”又必须是可持续的,既要发展经济,又要保护环 境和维护生态平衡。这是反坝者的思考逻辑。   【建坝论者的理论根据无懈可击。如果晓河承认反坝理由已经“体无完肤”, 那么“清洁能源”这四个字是不需要加引号的。   反坝者的“思考逻辑”并不合乎逻辑。恰恰是多建水坝,用水电取代火电, 才能减少化石燃料消耗,实现可持续发展;才能减少酸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从而保护环境和维护生态平衡。以反坝求环保,实属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有了巨大的发展,多数人的基本生活需 求已得到满足,消费时代已然来临。于是,有的人陶醉于大城市的高楼大厦、香 车华服、纸醉金迷并乐此不疲;有的人则徜徉于万水千山之间,返璞归真、优游 林泉且流连忘返。一个人一个活法,这些都无可厚非,因为它反映了社会需要的 多样性。   【中国确实有一部分人已经有条件在上述两种生活方式之间进行选择,但是 这些人还远远不能构成“多数”。正在城市的建设工地上辛勤劳作的民工,与 “香车华服、纸醉金迷”无缘,他们仍留在农村的乡亲们也谈不上“优游林泉且 流连忘返”——他们根本无处可“返”。这两种“高尚”的选择他们一个也够不 着,而恰恰是他们构成了中国的“多数人”。】   随着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社会对能源的需求日甚。除开某 些城市的当局者因追求城市煊赫外观而实施所谓“亮化工程”最终导致电力不敷 供应外,电力的刚性或结构性短缺,也常使普通民众有冰箱流汤、负重爬楼和暗 夜出行的烦恼,因而对政府心生不满;同时,也有许多人对环境破坏、生态失衡 忧心忡忡,宁可降低当前的消费水平,也要保一方山水明净,因而抱怨政府对环 境破坏监管不力。这反映了需要的二重性。   【这就是典型的口头上的环保主义者和行动上的经济学家。“忧心忡忡”只 是心情而非行动,所谓“宁可降低当前的消费水平”,谁可作个表率真的实践一 下?倒是有人见到著名环保人士开着4驱大吉普招摇过市呢。】   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有人在《自然辩证法》杂志上发表文章,谓政府 “不要为汽车社会的直观魅力所诱惑”,要重点抓公共交通,而不能鼓励私人汽 车。前两年,又爆发了社会学家郑也夫与经济学家樊纲关于私家车问题的著名辩 论。这场辩论胜负未见分晓,但北京街头的滚滚车流、拥塞不堪的道路、震耳欲 聋的噪音、污浊不堪的空气,以及飞腾的油价,已引起包括有车族在内的多数人 的不满。   【这种“不满”是口头上的。如果不满能落实于行动,那么大家(或“多数 人”)应该不买车,“有车族”也该把车卖掉。大家都卖车,车价必然大跌,汽 车厂停产倒闭,大家就满意了。这是一条路,但近乎空想。   发达国家走过的路是,1,发展汽车提高GDP,2,政府税收增加有财力发展 公交,3,由于公交的发达,人们多乘公交而少开私车。结局是大家买车放在家 里很少开,既增加GDP,又节约能源。北京现在正处于第二步,这个阶段需要十 几年。这一条路看起来弯弯绕,但切实可行,有成功的先例。】   我国南方某个省份,有以野生动物为俎上物的嗜好,最后吃出一场波及大半 个中国的“非典”来。2003年“非典”大流行之后,数万身为国家保护动物的果 子狸被处以极刑。其实果子狸何罪之有,那些拿它们大快朵颐,并将动物病毒提 升毒力,再传给他人的饕餮之徒才应受到谴责。这些事例说明,人类的某些需要 可能是有害的,它不光使地球资源难以为继,又有违生态伦理,最终反过来殃及 人类。   【所谓“非典”源于果子狸之说仅仅是猜测,尚无流行病学证据。果子狸养 殖已经产业化,不存在“资源难以为继”的问题。实际上“殃及人类”的病源, 更多来自于传统家禽家畜而非野生动物,例如禽流感、猪链球菌和传染病中死亡 率最高的狂犬病。这是由于传统家禽家畜与人类接触更为频繁和广泛,病毒变异 交流的机会更多。而且经过长期进化,病原体容易适应这种稳定环境,例如猪带 绦虫。这和什么“生态伦理”毫不相干。】   电视剧《一年又一年》中有一位老太太面对家中一大堆电器遥控器手足无措, 说:“这不是成心跟老娘过不去吗?”30多年前,大多数国人尚不知冰箱、空调 为何物,知道的也享用不起。用那位老太太的话说:“要这么多玩意儿干什么? 这夏天要不热,还能叫夏天吗?”如今多数人可不这么看。没有冰箱、空调之类 生活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人类永远不会满足。尽管无法想像50年以后人类将如 何消费,但不争的事实是,各种各样的新玩意儿将层出不穷,以满足人类的好奇 心和贪欲(成语“得陇忘蜀”、“欲壑难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地球上 的资源条件还允许,人们的消费狂热就将持续高烧下去。这就是需要的发展性。   【“资源条件”是人创造的。现在的“新玩意儿”的基础——数字芯片,其 “资源”是普通的沙子。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能把地球上的沙子用完。】   总之,社会需要不是一种纯客观、不言而喻和天生合理的东西。我们在力求 满足这些需要时,首先必须选择自己的社会需要。   【有些需要可以选择,例如听音乐、戴首饰。有些需要不能选择,例如吃饭、 取暖。人没有能力选择饥寒交迫。】   需要问题本来是一个事实问题,可是如果我们从社会的角度去考虑应当满足 哪些需要时,它又变成了一个价值问题。涉及价值就离不了主体的选择。既然人 的需要是多方面的,且鱼与熊掌又不可得而兼,就应该分出主次先后;既然有眼 前需要和长远需要,就应该确定二者之间的适当比例;既然有些需要可能有害, 那么试图满足它就是不应该的;既然“得陇望蜀”是人的普遍心态,那么完全满 足就是不可能的。具体到怒江建坝与反坝之争,我们不妨围绕上述“选择”向赵 先生请教几个问题:   【这几个尽心设计的问题充满了误导和陷阱,只要你把它看成二者择一的 “选择”题就一定上当。分析这些问题有助于我们认清反坝宣传是如何误导公众 的。】   1、在当今中国,繁华市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与青山秀水, 哪个更稀缺?   【“当今中国”是个内涵极为丰富的概念。有个洋人来中国考察了一番,得 出个惊人的结论:存在着“两个中国”,一个是沿海大城市,像是“欧洲”。另 一个是西部农村,像是“非洲”。对于“非洲”的中国人而言,“繁华市镇、高 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是稀缺的,他们为了得到这些需要奋斗一生甚至 几代。对于“欧洲”的中国人来说,“青山秀水”并不稀缺,他们只要想看,开 车一两个小时就有了。他们并没有“流连忘返”,更不想长久的住在“非洲”。 因为正是他们经过自己或上几代的奋斗才从“非洲”来到“欧洲”的,“返璞归 真”意味着奋斗的意义被解构。   中国正在向着现代化的方向迅跑(“现代化”这个激动几代人的词汇现在已 经淡出了社会生活)。这个目标意味着我国的农业人口将从现在的2/3减少到1/5 以下。或者说在今后几十年“繁华市镇、高楼大厦”的新增需求量比目前的存量 还要多得多。所以可以断言,“灯红酒绿”稀缺的状况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不会 改变。   但是这个“选择”与“怒江建坝与反坝之争”有什么关系呢?这里是个陷阱。 提问者在这个“选择”里偷偷埋下一个假设前提:建坝有利于“灯红酒绿”,反 坝有利于“青山秀水”;目的是让已经“体无完肤”的“水电非绿论”在这个问 题里借尸还魂。类似的陷阱在后面的问题中也反复出现。   实际上建坝既有利于“繁华市镇”,也有利于“青山秀水”。无论哪个更稀 缺,建坝都是唯一明智的选择。】   2、怒江的13座水坝、2100万瓩装机和千多亿度的发电量与怒江河谷的独特 生态、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和十多个少数民族的栖居地,哪个更宝贵?   【这个问题隐含的前提假定是,如果建了13座水坝,怒江的生态、生物多样 性和少数民族的栖居地都将消失。这也是一个谎言。   前面已经分析过,“改变即崩溃”的生态观是错误的。建坝不会影响陆生生 态,影响水生生态的边际成本也很小。此处主要讨论“十多个少数民族的栖居地” 问题。反坝人士忘记了一个事实:人类的迁徙正是人类的发展之途。俗话说: “树挪死,人挪活。”人类起源于非洲,正是祖先的不断迁徙,才使人类能够遍 布世界。   具体到怒江流域的少数民族,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当初他们为什么迁 徙到了这里。根据他们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来看,这些民族属于农耕民族,而不 是狩猎或游牧民族,并非追逐猎物或水草而来。少数民族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 峡谷中的“大字报田”不如山外更加平坦肥沃的土地。可以想象,当时一定有什 么不得已的原因,迫使他们来到这个不适于农耕的地方。进入桃花源是为“避秦 乱”,躲避战乱是迁徙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些民族原本栖居在山外更平坦的地域, 可能是某一次像汉满蒙回这样的强势民族的入侵,在一个血雨腥风的年月占领了 他们肥沃的土地。这些弱势民族不得不逃离家园,流落到人迹罕至的怒江峡谷。 如果真实的历史接近这个故事,那么这些少数民族迁出峡谷回到平坦地域,只是 强势民族偿还一点历史的欠债而已。无论历史真相如何,那种认为少数民族的 “栖居地”只能位于不适合生存之处的言论,总让我觉得不是滋味。   对历史的了解会极大地影响对现实文化现象的观察。李世民平定天下建立唐 朝之际,也正是松赞干布征服藏区各部,气焰直逼中原之时。几场仗打下来,李 唐没占到便宜,只好派文成公主去和亲。文成公主对藏族的最大贡献就是带去了 佛教。我们今天所说的“藏传佛教”,根子是文成公主带去的“汉传佛教”。从 此藏区建立起政教合一的黑暗政权。谁家有三个儿子,就要送两个去当喇嘛;有 几两酥油,就得送到佛前点灯;仅有的社会生产力被投入来建造大昭寺和布达拉 宫这种无益于扩大再生产的形象工程。从此藏区在政治、经济、军事、人口各方 面一蹶不振,一千三百余年至今再也没有能力对中原造成威胁。佛教对藏区的破 坏力,在中原就难以发挥。因为汉族本是多民族汉化融合的产物,对宗教“形而 上学”有着天然的免疫力,一旦佛教发展到破坏生产力的地步,政府就会发动灭 佛运动加以校正(这是中华民族能历五千年而不衰,成为唯一绵延不绝的古代文 明的原因)。大毒枭都是不吸毒的,精神鸦片也一样遵循这个规律。由于知道这 段历史,人们赞美西藏的神秘和圣洁,在我听起来就像是大毒枭的子孙在赞美瘦 骨嶙峋吸毒者的“苗条”。赞美归赞美,他们自己却不会去出家当喇嘛。人在行 动上永远是经济学家,信也要信基督教,毕竟美国比西藏阔多了。】   3、没有了这几座水坝、2100万瓩装机和千多亿度的发电量(不过相当于全 体中国人每人每天少用0.21度电)是否一定会迟滞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 “遏制或延缓中国的和平崛起”甚至影响到国家安危?   【温总理说过:“你们难以想象,中国的建设任务有多么繁重,因为中国有 两个最大的特点:一个是人口太多,一个生产力还很落后。我在接受《华盛顿邮 报》访谈时谈到一个简单的乘除法,就是十三亿人口。十三亿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多么小的问题乘以十三亿,都会变得很大;多么大的经济总量,除以十三亿,都 会变得很小。”   用除以十三亿,再除以一年365天的方法,可以把惊人的大数量变得微不足 道。但是,这“0.21度电”也绝非微不足道。一盏21瓦的节能灯,足以满足家中 一室的照明。而“0.21度电”可供这盏灯亮10小时,就是最长的冬夜也足够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怒江“这几座水坝”可以提供全中国的家庭照明用电。可 不要小看了怒江这几座水坝,根据1996年的发电量统计数据,怒江发电量大约相 当于美国的1/35,中国、日本、俄罗斯的1/10,德国、法国、印度的1/5,英国、 巴西的1/3,意大利、韩国的1/2。或者说,怒江水电的发电量相当于一个中等发 达中等规模国家全国的发电量。前几天报道了北京迎来今夏用电最高峰,首次突 破1000万千瓦。这意味着,怒江水电可以提供两个北京的用电。   对于“2100万瓩装机和千多亿度的发电量”有了正确的评价,很容易明白, 一个大国失去1/10的发电量意味着什么,现代化进程是肯定要迟滞的。真正关键 的问题是,如果怒江不建坝,意味着中国涉及重大国家利益的决策开始脱离科学 发展观。根据反坝谣言来决策,中国损失的不仅仅是发电量,更意味着用伪环保 取代真环保,排放更多的温室气体和酸雨气体;意味着中国拥有世界第一位的水 力资源优势不能发挥,更快的耗尽不可再生的煤炭资源。如果中国在如此大是大 非的问题上跌跟头,和平崛起会沦为空谈。如果中国生死攸关的决策会受外国政 治势力通过NGO代理人的操纵,当然影响到国家安危。】   4、我们在享用“廉价的水电”的同时,是否也该想想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 点东西,如苍翠的森林、清澈的河流、山中的兽和水中的鱼?   【需要留的东西还有很多,还要包括每天我们都需要的晴朗蓝天和清洁的空 气。近日得到消息,香港空气污染日趋严重。其根本原因是,由于广东省严重缺 电,工厂企业为了减少停产损失,不得不用自备柴油发电机维持生产。加之在电 力紧缺的时期,低效、高污染的陈旧发电设备无法淘汰,终于使得维多利亚湾对 面一片模糊。水电不仅“廉价”,更是最没有污染的能源。   具体到怒江地区,“苍翠的森林”早已在建坝河段消失,变成了当地人御寒 的燃料。要想恢复这里的森林,最好的方法是通过建坝移民,减少当地人口,从 而减少燃料需求,然后就可以植树造林,封山育林。   按照“晓河”上面的说法:“可以想象一条大河如怒江,从青藏高原奔腾而 下,怒涛滚滚、挟泥裹沙,冷丁被人为截断,不淤才怪。”如此说来,怒江本来 不是一条“清澈的河流”,要想让它“清澈”起来,唯一的手段还是筑坝。水库 的淤积,来源于泥沙沉降;泥沙沉降的结果是河水变得清澈。   现在怒江流域建坝区域的树已经砍光,自然也没有“山中的兽”的容身之地。 只有按上述的方法让森林恢复起来,“山中的兽”才有可能回归这一地区。   水库的生态容量大于河流。怒江建坝仍保留了上游的激流河道,可以保存喜 流鱼类物种,而水库中的平静水域又可以引进适合不同水深的各种鱼类,使得怒 江地区不仅鱼的数量比过去多,品种也会增加。】   5、美国那样靠大规模掠夺自然而建立起来的工业生产体系和消费社会是不 是人类发展最好的模式?如若不是,我们为什么要跟着效仿、亦步亦趋?   【“掠夺自然”也是伪环保制造的流毒甚广的伪概念之一。人类从自然“掠 夺”了什么?据说是掠夺了“资源”。那么我们就要问了:“资源是自然原来就 有的吗?”针对这个问题,再引用文献[1]中的一段话:   “经济学的自然资源观是针对人来说的。在没有人之前,宇宙万物都不是资 源,对人没有用或没有能力利用的东西也不叫资源。所以,自然资源不仅是自然 的产物,更是人的产物。正如著名的资源经济学家De Gregori所说:“人类是积 极主动的管理者,具有把环境变为人类服务的思想。资源不是固定和有限的,因 为资源不是天然的。它们是人类通过科技才能转变的产物”。在人类不会用石头 制造工具前,石头不是资源,在人类不会开发核能前,核原料不是资源。人类不 再用石头制造工具不是因为没有石头,而是科技进步了,可以利用别的资源。石 油是目前人类最重要的资源之一,可是这一资源迟早会被别的资源取代。科技的 进步决定着人们利用自然资源的程度。科技发展使某些资源变得丰富,而使其他 资源变得稀缺。所以,人的大脑才是人类的终极资源。”   由此可知,人根本不可能从自然那里“掠夺”它本来没有的东西。所有“资 源”都是人类发明出来的。它们本来就属于人类而不属于“自然”,所以根本不 存在什么“掠夺自然”的问题。   那么“工业生产体系和消费社会是不是人类发展最好的模式?”这个很好回 答,就是当前人类发展只有这一个模式。现代化就是工业化,迄今为止还没有人 提出其他的发展模式。在当今世界,农业社会、游牧社会、狩猎采集社会在“发 展”方面都无法和工业社会竞争。所以“晓河”的“如若不是”的假定不能成立。 如果“晓河”知道什么比工业社会更好的发展模式,就请把设想提出来,先让大 伙论证一下可行性。否则这个问题就是毫无意义的伪问题。】   6、以中国能源利用之高耗低效,奢侈成风、浪费成习,开源与节流哪个更 重要?   【所谓“中国能源利用之高耗低效,奢侈成风、浪费成习,”纯属谎言。中 国人均能源消耗不及美国的1/10,“高耗低效,奢侈成风、浪费成习”的帽子怎 么也扣不到中国头上。关于这一点后文还要展开讨论,此处先按下不表。   “开源与节流”之间是互相依存并行不悖的。节流不能代替开源。随着工业 化、城市化的进程,未来几十年中国的能源需求还将增加几倍乃至十几倍。这是 只靠“节流”所不可能满足的。节流要依靠开源。工业生产的能源效率基本是由 设备决定的,改进生产工艺提高能源效率只能依靠改进设备和增加先进的设备淘 汰陈旧设备。这一过程需要大量资金,而这些资金只能靠发展生产“开源”才能 得到。开源与节流并非二者择一的关系,所以泛泛谈论“开源与节流哪个更重 要?”也是毫无意义的伪问题。具体到某个微观选择的关头,应该采取什么财务 决策是需要由企业总会计师解决的专业问题。】   可以想见,赵先生一定能正确回答上述问题,而且不需要什么计算公式和数 据。所以,国人在建坝、反坝问题上争执不休、莫衷一是,原因决不是赵先生所 言反坝者“一碰见数字就犯晕”,也不是他们在为自己观点辩护时遇到了难以克 服的技术问题,而在于反坝人士与建坝者对同一问题有着不同的价值判断(这里 我们假定建坝者也有着良好的愿望,而不是赤裸裸的利益算计)。马克思的名言: “存在决定意识”放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哪山唱哪歌嘛!而对于价值判 断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诉诸公论、广纳民意,最后由国家最高权力机关或行 政机关作决策。   【对上述问题我一个也没有回答,只是指出问题本身就问得不对,所以谈不 上能否“正确回答”。从这几个在错误前提上提出的问题也可以看得出,“反坝 人士与建坝者”的分歧主要还是对事实的认识不同。集结了反坝全部理由的《水 电还算绿色能源吗?》之所以被驳得“体无完肤”就是因为这些对水坝的指责不 符合事实。谎言被戳破,没有修补的余地,无论说谎的人“愿望”是否“良好”, 我们都不应该依靠谎言来决策,因为那会给大多数人造成实实在在的损失。经济 学是个出色的学问,好就好在它只考虑“赤裸裸的利益算计”,而不问你是否 “有着良好的愿望”。首先“愿望”无法探知,自称好的未必真好。更重要的是 “通往地狱的道路上铺满了善良的愿望”这种事很常见,愿望并不保证结果。记 得鲁迅在妇女解放问题上主张学习“天津的青皮”,坚持“要经济权”,就是这 个道理。俗话说“先小人,后君子,亲兄弟,明算账。”做到这一点,人们就不 容易受骗。紧握经济学这个武器,坚持“赤裸裸的利益算计”,就能让那些“摇 唇鼓舌”装神弄鬼的人在“算计”面前暴露出他们给国人造成的实际损害,使骗 局大白于天下。诉诸公论是件好事情,前提是向公众提供真实情况,而不是向公 众灌输谎言,这是个事实判断。“价值判断”并非天然合理,例如“改变既破坏” 的生态观是一种“价值判断”,但这是一种错误的价值判断。因为按照这种价值 判断,人类一切与自然有关的生产活动,无论是修路建房架桥,都会改变生态, 都变成了“破坏”,这是明显的颠倒黑白。生态这个概念是人类发明的,生态的 好坏这种价值判断只能以人类的利益(即“赤裸裸的利益算计”)为准绳。】   现在回到问题的开始:谁来决定一条河流的命运?或者说,在怒江是否建坝 的问题上谁来做出选择?   【这个问题也提错了。问题恰恰不在于“谁来做出选择”,而在于根据什么 来做出选择。根据科学的事实可以作出正确的选择,根据《水电还算绿色能源 吗?》这种伪环保谣言大全无论是谁都只能做出错误的选择。】   选择权不在企业手里。企业逐利,经济效益至上,天经地义。而生态问题和 环保问题,恰好是经济学中所谓“外部性”问题,企业对它没有兴趣。只要有足 够利润,企业甘冒生态破坏的道义甚至法律风险,同时规避保护环境的经济责任。   【“外部性”有两种,有正的“外部性”也有负的“外部性”。例如林业、 农业、垃圾处理业、污水处理业、废品回收业都具有正的“外部性”。水电更是 正外部性最突出的行业。一个水库,不仅用来发电,还会产生防洪、蓄水、调水、 供水、航运、水产养殖、候鸟保护等多种社会效益和环境生态效益。水电业对于 这些“外部性”也不可能“没有兴趣”,因为这些“外部性”有时正是修水库的 重要目的。例如三峡设计了船闸,密云水库设计了京密引水渠,“晓河”自己参 与的水坝也设计了“鱼道”。   当然,“选择权”确实“不在企业手里”。这是因为大型水利工程投资巨大, 并非一个企业可以独立负担,需要国家财政的支持。而且巨大的正外部性使得国 家在水电利润很少的情况下也会做出建水库的决策(例如密云水库的发电量很 少)。水电的“廉价”并非市场决定的,而是国家意志在压低水电价格以补偿煤 炭涨价,抑制电价上涨,这也是巨大的正外部性。】   选择权不应在地方政府手里。制度设计缺陷导致的官员权力责任不对等、眼 睛向上而轻视民瘼、缺乏权力制衡和舆论监督,以及举国狂热追求GDP增长加诸 其身的沉重压力,使得不少地方官员为求政绩而不惜破坏环境。   【地方官员不重视环保者有之,重视环保的也很多。但是怒江建坝有利于环 保,也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则是怒江地区地方官员的正确认识。怒江是否建坝 当然不是怒江地方官员所能决定的,因为他们并不掌握如此巨大的投资能力。】   选择权应该在国家环保总局手里。环境保护是我国的基本国策,作为国务院 负责环境保护的主管机关,国家环保总局守土有责,应该被赋予“一票否决”的 权力。   【选择权不应该“在国家环保总局手里”,因为环保总局没有权衡全局利害 的综合能力,而且“制度设计缺陷导致的官员权力责任不对等、眼睛向上而轻视 民瘼、缺乏权力制衡和舆论监督”这类问题在国家环保总局表现的尤为突出。特 别是近年来,国家环保总局已经深受伪环保思潮的浸染,掀起了数起伪环保“风 暴”,怒江反坝运动只是其中之一,还包括叫停30电站风暴,圆明园事件。这些 伪环保“风暴”无一例外地使国家利益蒙受巨大损失,也对环保事业造成了极大 破坏。   其中的“圆明园事件”时间跨度较短,新闻报道较多,透明度较高,事发现 场也离笔者较近,这里我们就以此作为一个代表性案例,研究一下伪环保的危害。   圆明园事件“案发”于2005年三月底。一位冒充兰州大学教授的风水先生, 对圆明园土工膜防渗工程发动谣言攻势,发文到各大报刊,多数编辑具备起码的 常识不予刊登,只有人民日报的一位一贯追随伪环保的记者发表了风水先生的谣 言。国家环保总局的潘岳副局长认为抓到了炒作伪环保的好题材,制造了诬蔑防 渗工程的圆明园事件。等到环评报告公开之后,土工膜的无害性大白于天下,潘 岳一反自己历来鼓吹的“透明”,秘密组织环评报告评审,抛出拆掉部分防渗膜 的“整改方案”,用强权将错误推行到底。潘副局长最初被风水先生的谣言所骗, 是源于愚昧无知。但愚昧者未必迟钝,从风水先生受到的“蒋干”待遇和“透明” 转为秘密可以看出,此时潘岳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一个出以公心的人,此时应 该修正错误,尽量避免损失。遗憾的是潘岳选择了相反的道路,为了掩盖错误, 不惜继续推行错误的“整改”,用公众的血汗钱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对于这种行 径,我找不到比“卑鄙”更贴切的形容。   所以对于国家环保总局而言,当务之急还不是应该被“赋予”什么“权力”, 而是考虑如何摆脱伪环保思潮的控制。】   选择权应该在广大民众那里。1999年,有人作了一次公众调查,在北京、上 海、广州、武汉、成都5市访问了1050户居民。当人们被问及“理想的生活环境 最不可缺少的东西”时,“干净空气、绿地花草、清澈的河流和森林”的得分率 远远高于其他选项如电视机、汽车、高楼大厦、空调、高速公路等。这说明,生 态环境正在日益成为我国人民消费的组成部分、生活质量的重要指标。鉴于怒江 在国内大河中是保存相对原生态状况的两条河流之一,鉴于怒江自然与人文生态 的特殊性、稀缺性,无法替代和不能复制,如果争论范围不是局限于部门与部门 之间(如国家环保总局和发改委)、少数学者与学者之间(如生态学家与水电专 家),而是扩大到国务院有关部委、整个科学界、全体国民,可以肯定地认为, 反对怒江建坝的呼声将会占上风。所以,温家宝总理批示:“慎重研究,科学决 策”,实在是大得民心。我国人民的理想目标应该是,既要发展经济,提高物质 消费水平,又要保护环境,实现可持续发展,使祖国山河秀美。那种借口电力短 缺而不惜破坏如此一条壮美河流,以及赖以她才得以存在的瑰丽自然与璀璨文明 的行为,隐含着一种将环保视作手段,把生活与所谓“发展”割裂开来的逻辑, 是难以被人们接受的。我们已失去了无数条美丽河流,难道一定要失去怒江吗?   【前面已经分析过,怒江建坝恰恰有利于获得“干净空气、绿地花草、清澈 的河流和森林”。过去反坝人士一再宣传怒江是“唯一的原生态江”,这个谎言 被戳穿之后,如今改口了,变成“保存相对原生态状况的两条河流之一”。这个 说法毫无意义。“原生态”本身就是个伪概念,“相对”了就更加不知所云。任 何地区的“自然与人文生态”都有“特殊性、稀缺性,无法替代和不能复制”, 但这不能成为不可改变、不能发展的理由。“慎重研究,科学决策”的前提,就 是要推倒强加在水电身上的种种不实之词,在反坝谣言基础上的“决策”不可能 是“科学决策”。河流是“壮美”的,大坝更加壮美,所以“高峡出平湖”能够 进入诗歌。消灭一切人造物的审美观,是畸形的审美观。建坝使江河变得更美丽, 而不是“失去”江河。】   作为原住民,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正是当地民众, 以他们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诗意地栖居在祖国大地上”,丰富了并将继续丰 富着中华文明的宝藏。在经济全球化肆虐的今天,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的生产、 生活方式以及随之伴生的文化形态(如多姿多彩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天、地、 人、神合一的生活哲学,尊重自然的生态美学),因其具有重大的民族学、文化 学意义,而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今年5月27日,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 议上指出:“对各民族在历史发展中形成的传统、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心理 认同等方面的差异,我们要充分尊重和理解,不能忽视它们的存在,也不能用强 制的方式加以改变”。对于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他们的家园,他们的生活方 式,他们的文化和他们的乡土情怀,不容被人漠视,更不能被人轻易剥夺,不管 这种剥夺是出于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贫困和落后不是任何文化的必要组成部分。即使用“诗意地栖居在祖国大 地上”包装起来的贫困也还是贫困。任何民族的生存权、发展权都“不容被人漠 视,更不能被人轻易剥夺,不管这种剥夺是出于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刀耕 火种砍光山坡的树木称之为“天、地、人、神合一的生活哲学,尊重自然的生态 美学”也充分展示了反坝人士的畸形的审美观和扭曲的文化观。为了给“民族学、 文化学”提供研究素材,就要求活人像化石那样生存,隔绝于“经济全球化肆 虐”,这种“发展即破坏”的文化观和“改变即破坏”的生态观一样,纯属“坐 在书斋里胡思乱想”。   笔者所见到的“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无不期盼着水库建设,即使是反坝 人士所作的民意调查,也显示“当地民众”支持建坝者是多数。期望富裕和文明 的生活是普遍的人性,在这方面怒江当地民众期盼建坝的心情与北京危旧平房住 户期盼拆迁的心情并无不同。刀耕火种这种“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每年都 有人跌落到江中丧命,不仅毫无“诗意”可言,也是不可持续的。反坝人士的伪 善之处就在于,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生活在自己所热情讴歌的自然和文化的“原 生态”之中。正如“科学文化人”田松,撰文鼓吹“愚昧的权利”,自己却拿了 两个博士学位;反对经济发展,却抱怨副教授的薪水不足以维持体面的生活。】   发电肯定不成其理由。因为开发新能源(新技术层出不穷,风能、太阳能、 生物质能源大有可为,核电技术我们已完全掌握),实施全国性节能规划(我国 的单位产值能耗比世界平均水平高2.4倍,比美国、欧盟、日本、印度分别高2.5、 4.9、8.7和0.43倍,因而国家发改委已颁布“节能中长期专项规划”),建设资 源节约型社会的努力(中央政府已在大力倡导)和易地办电(赵文亦称“我国的 水电资源开发还不足50%”),完全可以替代在怒江建水电站。   【这一段有很多误导成分。开发新能源并不那么容易。风能并不新,早在产 业革命之前很久就已经广为应用,否则唐吉坷德不可能大战风车。生物能源的利 用历史更为久远,马车就是其中之一。太阳能和核能可以说是二十世纪的产物, 但这些所谓新能源要推广还存在经济性的障碍。目前核电和风电在经济上接近实 用,但是发展起来需要很大投资,所以我国核电的高速发展期将在2020年水电开 发完成之后,风电也只能逐步发展,在相当长的时期无法取代水电作为可再生能 源的主流地位。   节能是要大力推进的事情,但是节流不能代替开源。所谓“我国的单位产值 能耗比世界平均水平高2.4倍”之说,给人一种错误印象,好像只要推广节能措 施,我们的能耗可以减少一半以上。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国并不是浪费 了两倍能源的国家。为了说明这一点,需要具体分析这2.4倍的数字是如何产生 的。   产生这个数字的第一个原因是汇率。如果采用购买力平价汇率计算,数字会 很不同。购买力平价有很多不同算法,以比较简单明了的“巨无霸指数”为例, 一个“巨无霸”汉堡包在美国平均售价为3.10美元,而在中国则售10.5元人民币 (约合1.31美元),由此算来,1美元基本等价于3.39元人民币。这个“汇率” 与兑换汇率(8.0)比较相差2.36倍,与2.4已经很接近。具体到能源工业,我国 的终端民用电价每度电不到5角钱,日本是15日元(因为有“入网费”,实际还 要高),法国是0.12欧元,都折合到人民币一元以上。所以用同样多的煤发出同 样多的电,中国创造的GDP就不到别国的一半,这是汇率问题,靠电厂提高效率 解决此问题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原因是发展的阶段性。我国正处于基础设施建设的高潮期,而且还将 延续数十年。我们需要建设大量的铁路、高速公路、机场和港口,以及住宅、公 共建筑和商业建筑。这些建设需要大量的水泥和钢材。从1985年起,我国水泥产 量已连续21年居世界第一位,目前我国水泥产量达10.64亿吨,占世界总产量的 48%左右。我国的粗钢产量也超过两亿吨,这是历史上任何国家没有达到过的。 钢材和水泥都是耗能很大而价格不高的产品,但是国家的发展不可能绕过这个阶 段。如果现在放慢基本建设,早晚都还是要还账的。只有在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完 成之后,高附加价值产业的比例才会提高,到那时单位产值能耗自然会降下来。 关停工艺落后的小钢铁厂可以降低吨钢能耗,现在这一调整正在进行,但大钢厂 的节能已经很完善,没有再降低能耗的余地了。   所谓“我国的水电资源开发还不足50%”,是我未经调查所作的保守估计。 实际上现在还不到30%。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具有“易地办电”的余地。因为按照 规划,到2020年我们将开发所有经济可开发的水能资源,并不存在原来不准备开 发的地方。所以怒江水电是不可“替代”的。】   以电扶贫也不是理由。因为怒江河谷的发展之路并不唯水电开发一途。为修 电站让众多少数民族同胞背井离乡,也不符合中央提出的构建和谐社会的要求。 移民搬迁,积弊如山。有足够统计数据证明,库区原住民靠水电致富的少有成功 典型,多是失败事例。所谓“怒江建坝是有效扶贫”一说,要么是一些心地善良 而头脑简单人士的一厢情愿,要么是某些部门和企业打出的幌子,用以蒙蔽公众, 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如果建坝旨在扶贫,那就该让22万贫困人口(至少是4、5 万移民)人人持有华电公司股票,以保证其起码的生活水准。对这一点,华电公 司能接受否?   【移民扶贫早已是各地深山区扶贫的成功经验。怒江地区即使不建坝,移民 也是扶贫的不二法门,只是苦于地方政府缺乏资金而无法实施。一旦怒江建坝, 移民所需资金就会迎刃而解。所以“怒江建坝是有效扶贫”一说是有事实根据的。   所谓“人人持有华电公司股票,以保证其起码的生活水准。”一说才是“蒙 蔽公众,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水电的特点是长赚短赔,初期投资巨大,投资 回收缓慢,数十年内收入都要用于归还贷款,根本没有红利,这种股票形同废纸, 靠它吃饭只能饿死。俄罗斯的私有化休克疗法把股票都发给老百姓了,也没见谁 靠股票保证了“起码的生活水准”。】   甚至所谓“发展经济”还不是理由。按照一般人的理解和内地的标准,怒江 地区的经济还很落后,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的生活水平仍很低,发展经济依然 是怒江各族人民面临的重大课题。但需要指出的是,“经济落后”和“生活水平 低”并不意味着生活质量差。人们的幸福感,即对生活的满足感是无法用GDP和 金钱来衡量的。怒江河谷需要什么样的发展模式,怒江人民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 式,当地人最清楚,用不着他人横加干预或是越俎代庖。这并不意味着怒江河谷 可以游离于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之外,或说国家不用帮助怒江地区发展经济,而是 说,怒江地区发展须走有别于其他地区之路。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 上的讲话,为我们认识怒江河谷的经济发展问题提供了正确的思路。胡总书记指 出:少数民族地区要“坚持因地制宜,从本地实际出发,走出一条具有本地特色 的加快发展的新路子,努力实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要加强生 态建设和环境保护,搞好综合治理,增强可持续发展能力”。一位来自怒江河谷 的县委书记也对笔者谈过他对怒江河谷发展的想法:“以人为本、生态为根、藏 富于民,不增财政”。前12字好理解,且跟筑坝发电格格不入,而后4字意谓中 央政府已通过财政转移支付的方式解决了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的运转问题,用不 着向老百姓多收钱了。老百姓负担减轻了,生活会逐步富裕起来,这不是“发展” 又是什么?   【“人们的幸福感,即对生活的满足感是无法用GDP和金钱来衡量的。”是 “坐在书斋里胡思乱想”的反坝人士伪善面目的最佳表现。这些人随意定义别人 的“幸福感”,却从来不愿意亲身体验这种“幸福感”。金钱是跨文化的普世价 值。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金钱未必带来幸福,但没有金 钱肯定是不幸的。   任何抽象的原则性指示都无法代替具体的规划,在这一点上“晓河”远不如 当年那些空想社会主义者,他们毕竟是连社会主义小区的图纸都画好了的。只要 不听信反坝谣言,前12个字与筑坝发电并无矛盾。如果不筑坝发电,只靠“用不 着向老百姓多收钱”就能使生活“逐步富裕起来”,那么当初几百年间没有“党 政机关和事业单位”的时代,他们为什么没有“富裕起来”呢?】   笔者无意将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的生存状态渲染成一派玫瑰色,似乎他们 全都过着田园牧歌般的生活。其实,目前怒江河谷存在着严重的生态危机和生存 危机。在某些地方,人们至今仍在接近70°的陡坡上刀耕火种,终年辛劳,衣食 不济,且每年都有坠江身亡的事件发生。这种状况的出现,看似怒江河谷不适于 人类生存,实则是过去50年当地的发展思路不切合实际。关键的失误不外乎8个 字“以粮为纲,滥伐森林”,以致陷入“越穷越垦,越垦越穷”的恶性循环,最 终自毁家园,一些人沦为生态难民。还有,如前所述,怒江河谷也存在严重的地 质灾害问题。1979年初秋连降16天大雨,使碧江县城知子罗出现多处地裂、坍塌 和滑坡,全城人口紧急撤离。最后结果是一座有76年历史的老城被迫放弃,碧江 县的建制也被撤销。   【“人们至今仍在接近70°的陡坡上刀耕火种,终年辛劳,衣食不济,且每 年都有坠江身亡的事件发生。”难道是“过去50年”“以粮为纲,滥伐森林”的 “失误”造成的吗?如果是的话,我们似乎需要进行一下考古,看看1956年以前 “怒江河谷少数民族同胞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随之伴生的文化形态”到底是什 么样子,那时候他们靠什么生活着。至少我们知道,“刀耕火种”的历史远不止 50年,50年来也没有任何人提倡过“刀耕火种”。   别的不说,仅仅上述碧江县的地质灾害,就足以构成移民的充分理由。我说 过“十多个土著民族也不会因为有了水坝就减少一个”。被“晓河”怒斥曰“此 语出言轻佻,为十足的混帐话。”但他无法否认我说的是事实。与之对照的是, “地质学家范晓先生关于怒江的地质有这样的看法:怒江河谷是沿着著名的怒江 大断裂发育形成的。这断裂如今仍在强烈活动,河谷一些地方的隆升速度每年仍 有2-4cm。如此快的隆升速度,其结果是,沿怒江断裂带形成了我国最重要的地 震区——滇西南地震区和腾中地震区,几乎平均10年左右就要发生一次6级以上 的地震。怒江河谷两则的支沟,大部分为泥石流沟,泥石流不断将怒江河道逼窄, 在怒江干流上形成一道道险滩。因地质灾害造成大规模的堵江断流,继而又溃决 成洪的事件屡见不鲜。”如果“地质学家范晓先生”所言不虚,那么一次地质灾 害毁灭掉一个民族就是很现实的危险。及早把他们迁出这个危险地带才是保护其 “不可替代”的独特文化的正道。至于水库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的,水库即使 淤满,发电能力也不会减少。】   生态危机和地质灾害并存的实际,使怒江建坝之说愈加不可取:建坝有可能 造成更多的生态难民,而频发的地质灾害则加大了建坝的风险。那么怒江河谷的 发展该怎么办呢?对此,怒江州州长欧志明先生讲过这样一段充满诗意的话: “我们不能走以往西部发展的老路子,让隆隆的机器声盖过江水的轰鸣,让灰色 的厂房代替公路边的森林,让满是尘埃的天空遮盖了蓝天白云。怒江大峡谷不能 没有森林,不能没有江水的轰鸣,也不能没有山谷的宁静,否则怒江大峡谷的发 展将是灾难性的”。怒江河谷的发展“必须是可持续的,必须是绿色的”。这一 席话表明,作为怒江州的主政者,欧先生是清醒的、冷静的,他的话反映了怒江 河谷人民的心声。而依笔者愚见,怒江河谷的经济发展之路,用不那么诗意的话 来表达就是:充分利用当地的自然优势,以非农业土地资源开发为重点、林果药 等的种植业为先导,首先解决农民温饱,进而带动加工业和其他相关产业的发展, 逐步建立起与当地资源条件和技术水平相适应的,以种植业、加工业和旅游业为 主的产业体系,最终实现脱贫致富。为了保护怒江河谷这一国之瑰宝,中央政府 应效仿国外先进经验,建立国家级“怒江河谷保护与发展基金”,穷天下之力, 固此金汤。至于那些生活于生态严重破坏和地质灾害频繁区域的人们,应在自愿 的前提下由国家扶持异地搬迁,以利恢复生态和发展生产。据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许嘉璐先生在央视“中国经济大讲堂”上的一次讲演,中央对此已作了安排。   【“欧志明先生”的话虽然“充满诗意”,却与现实并不搭界。怒江河谷并 没有发展重工业的条件,何来“隆隆的机器声”?水轮机的声音也盖不过“江水 的轰鸣”。“公路边的森林”早已不存在,水电站也不会产生什么“尘埃”。不 把刀耕火种的居民迁出怒江流域,已经“没有”了的森林就不可能恢复,只有发 展水电,“可持续”和“绿色”才能实现。“晓河”的“愚见”也很不现实,林 果药的种植业并不适合怒江地区,在秃山坡上恢复林木,生产周期很长,数十年 不能产生效益。水果、加工、旅游都需要便捷的交通来支撑,这恰恰是怒江地区 的弱项。药材的生产有很强的地域传统性,要凭空建立这种传统也非短时间可行。 如果走这条道路,很长时间需要“穷天下之力,固此金汤”。这绝不是“可持续” 的。说千道万,最后还得回归到“异地搬迁”。哪些人需要搬迁呢?按“晓河” 的说法是“生活于生态严重破坏和地质灾害频繁区域的人们”,这恰恰对应着怒 江流域计划建坝的地区。所以说,结合建坝进行搬迁是恢复生态和躲避地质灾害 的最好方法。】   怒江建坝恐怕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是必要的,那就是在数十年后或更长时间 里,为了配合南水北调西线二期工程的实施,在西藏嘉玉以上江段3800-3900米 高程筑坝壅水,引怒江水东出澜沧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纳上述四江河 之水,再西引至黄河流域,并最终济甘、青、新疆苦旱之地。嘉玉以上地质条件 较好,植被单调、人烟稀少,且调水量只占怒江总流量的20%,不会对整个流域 自然及人文生态产生重大影响。鉴于南水北调工程对中华民族未来发展的极端重 要性,为调水建坝付出一点生态代价是值得的。而华电公司在云南境内建多座高 坝的计划,利微弊重,断不可行。至于在嘉玉以上建坝可能动迁的少量人口,国 家可以通过恰当的制度安排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或由政府出资择地安居、保证 就业,生活水平得以提高;或是人人持有水务公司股票,坐享输水之利,永无匮 乏之虞。   【对于西线调水计划,我也赞成。但是“晓河”的支持却有些讲不通,怒江 上游比建坝区域人烟稀少,更加“相对原生态”一些。如果这里“付出一点生态 代价是值得的”,那么通过建高坝恢复已经被破坏的森林生态就更加值得,绝非 “利微弊重,断不可行”。至于“股票致富论”之荒谬,“晓河”可以自己去买 一批股票(不限于水电、水务,可以挑更好的)来体验一下,看看能否“永无匮 乏之虞”。】 (XYS2006081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