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论处事的基本原则“公事公办”及其它   杨周   方舟子早就在新语丝网站上张贴了不良记者的名单,按理有点世故的人对列 入名单的记者要保持高度的警惕了。假如有被列入名单的记者要求采访你,无非 是这么三种对策:上策是婉言拒绝采访;中策是全程录音;下策是不设防,有问 必答。   明知道对方有可能会设圈套,婉言拒绝是最好的。既不得罪对方,又不入圈 套。如果生硬拒绝对方的要求,可能从此就结下冤仇,对方可能会到处造谣诽谤, 使你穷于应付,或者精神崩溃,或者屈膝求和。如果你正当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指挥倜傥,面对小人的纠缠,仰天长啸“大丈夫可与枭雄对决,岂能受小人欺 凌!”那么即刻就倒霉了,君不见杨志卖刀的后果吗?人活在世上有时候遭到某 人无休无止的造谣中伤,表面看来是意识形态上有分歧,或者你曾经有意无意的 伤害过他,这好象就是一切祸事的根源。深究起来其实并不然,你的“仇人”根 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意识形态,不要说有什么意识形态,连基本常理、常识都没有, 至于说到伤害他,在他纠缠你之前你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个人物,何从 谈起伤害。你的全部罪孽是因为你生硬地拒绝了他,这就深深地得罪了他。他如 此伟大,天都知道,偏偏就你不知道,叫他如何不生气。要知道漠视某种赖以清 除漠视而建立起来的伟大是一种大罪恶。把你当成死对头,是他见到你以后即刻 就确定的最后通谍,“你有本事杀了我,没有本事就乖乖地认输。”给你一个掷 地有声的泼皮式的二难选择――骨气是什么东西?你有骨气就去犯大罪,没骨气 就乖乖地匍匐在小人脚下。   这二难选择没有一个是好的,或者逼你犯法,或者逼你成为一个钻人裤裆的 人。秦朝末年有个叫韩信的人,就这样钻了地痞的裤裆,后来成了指挥千军万马 的英雄都抹不掉这个终身奇耻大辱。何祚庥院士都已经是耄耋之人,当然不想今 后指挥千军万马当个沙场英雄,何苦要进入这个二难之地呢?   对泼皮愤怒是没有好处的。怒过头了正中泼皮的奸计会犯下滔天大罪的。对 泼皮尊重也是没有好处的,尊重的结果必然成为他或者她的跨下人物。   我们的老祖宗孔丘先生可能也是吃过类似大亏的人,所以才愤恨地说:惟女 子与小人难养焉。这句话太周延了,很不幸的把自己的母亲和女系前后代全骂进 了,圣人的形象大受损毁。圣人愤慨时尚且要得罪全人类的一半,何况凡人!   所以对泼皮还是要像孔丘先生对鬼神一样――敬而远之,通俗地说就是婉言 拒绝。   但是说到婉言拒绝,怎么婉言呢?你都不了解小人的行话,那些小人的行话 大多是颠倒常规言词价值的话语,很有可能把你文质彬彬的婉言当成迂腐之言加 以调侃嘲弄。再说小人是在存心找你麻烦用语言挑逗你进入发怒的状态,你能有 多少时间和耐心去应付这种戏弄和挑逗?!所以最好有个中介,比如信访接待员、 秘书之类,或者简直就像美国人谈生意似的,请个律师或者中介公司来拒绝。当 然这种拒绝的成本太高了。不当官请不起,不当议员没条件。官也不是,议员也 不是,那么百万富翁也凑合。如果权也没有,钱也没有,在小人堆里想表示高洁, 不是找死就是找羞辱,岂有他哉?   既然无条件婉言拒绝,那么只能取中策,全程录音。   我们的何祚庥院士先生太书生气了,似乎觉得这样对人公然不信任实在不礼 貌。我不惮直言,何祚庥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用人情味打动小人,感动 无耻之徒,凭借这一点,我敢肯定你的大脑思维网络有漏洞。没有漏洞的大脑思 维网络对君子尚且都要采用“先小人,后君子”的方法,何况面对的是真小人。 说实在的,我们中国的知识分子中很多人的逻辑学是学得不错的,但是一用到实 际生活中,就被潜移默化了的中国文化中的“和气生财,和气消灾”的训条消损 了。许多在西方已经成为规范的东西,在中国居然要花时间用论文的形式去解释, 这是我们中国的弊病和悲哀。其实处理那些看似复杂的人事事情完全可以用一个 基本原则公事公办来解决的。   “公事公办”四个字把杂七杂八的所谓处事哲理、格言、警言、警句、训条、 方法乃至方程全破解了。再说所有的处事哲理、格言、警言、警句、训条、方法 乃至方程都有对称的一面。二种全然对立的方面你究竟信哪一种采用哪一种?尤 其对于一个搞科研的人来说,你要学会社会上那一套东西干什么?你既不懂经商 行销,又不想去造假诈骗,也不可能想当警官去审讯犯人或者当犯人去对付审讯。   如果你觉得对不良记者的采访用公事公办的方法不好、没有人情味,拒绝采 用,那么只有下策可以用了。对不良记者的采访的下策就是既不拒绝又不设防搞 全程录音,而是有问必答。一点都不设防,一个个已经周密设定的圈套,你怎么 钻得过去?就算你钻过了设定的所有的小圈套,但是最大的圈套你能钻过去吗? 这个最大圈套就是你已经接受了专访,你都已经成为人家砧板上的肉了,还想得 到怜悯?挨宰吧!老实说不是因为你何祚庥和方舟子、赵南元、陶世龙、水博等 人大义凛然地反伪科学,反造假的正义之举,本人对你的不通中国的人情世故, 不公事公办,最后遭到如此奇耻大辱,只能嗤之以鼻,活该!   说你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得公事公办,你可能心中还不服气。你知道什么叫 识事务者为俊杰吗?共产党员在现今的中国社会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名词。人家 名义上探讨学术问题,可是却扯到你的共产党员的身份上,目的是干什么?目的 就是提醒大众你是要对过去共产党的政治失误承担责任的,你今后只能老老实实 地低头认罪,不许乱说乱动。你居然说马克思的哲学指导你搞科研,你是罪上加 罪!等着吧,人家已经为你备案了!追究你算你总账的一天就要来到了。   所幸本人说的“无产阶级专政是万恶之源”写进《邓小平文选》中的《坚持 四项基本原则》一文里去了,今后中国政治大变动我是不会受到追究的。因为我 曾经公开地反过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学说,所以我也最有资 格为正派的共产党人说几句好话。   中国经受不起再来一次社会大动乱了,尤其在目前这种高科技时代岂止是血 流成河的问题,那是顿时灰飞烟灭的问题,裂土裂国的问题。为了防止中国政治 的大动乱和轮回式镇压乃至国破山河碎,胡锦涛提出和谐社会的施政方案改正了 马克思主义。这对中国的长治久安和平发展是极大的好事。但是现在的反马克思 主义者(其实从逻辑上分析对应于明的马克思主义者应该称他们为暗马克思主义 者或者黑马克思主义者)却偏偏明明暗暗地要把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大旗 重新举起来,清算明马克思主义者。何院士,这你都看不懂。你好糊涂啊?   我在西方生活了整整十年了,西方国家的政党和领导人信什么的都有,有信 天主教的、有信佛教的、有信基督教的,还有信社会主义的。其实政党和个人信 仰什么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不干涉平民的生活和信仰就可以了,只要不干涉 公众的信仰和生活就可以了。从科学问题追究到信仰问题我记得那是十八世纪以 前宗教法庭干的事情。科学大师伽里略本人是个基督徒,岂止是个基督徒而且是 个神职人员,他研究天体问题就被追究到信仰上。我在电视上看到他那老态龙钟 的样子面对审讯,披头散发无奈地写下忏悔书的情节,我的心难受得像被野兽的 爪子在抓一样,顿时觉得他这个人物十分可怜,但仔细整理我的感觉,其实他不 是一个卑微的可怜人物,而是一个伟大的悲怆的人物。   我们中国人宗教色彩不是很浓厚的,但是搞起宗教法庭式的审判,几乎不学 都会。而且比宗教法庭的法官们更本事。我们中国人最大的最普遍的才干是能把 什么不相干的问题都扯到意识形态上去,扯到政治上去。   还清楚地记得我在文化大革命被批斗时有一条十分可笑的罪状――反对毛主 席的妇女能顶半片天的讲话,极端仇视妇女同志。原因是我在文化大革命以前说 过,蚊子是分公的和母的,公蚊子的口器是不能吸人血的。从一个蚊群里只有母 蚊子才吸血的科学常识问题,居然就扯到反毛主席的地步,仇视妇女的程度。我 太领教中国人们搞起宗教法庭来的天赋。当批斗我的时候突然宣布我的这一条罪 状,整个会场都轰动起来。那时我还没有谈过恋爱,那些长得像母夜叉似的女人 批斗我辱骂我的母亲和妹妹这也就算了,连那些面貌姣好的女同事也仇恨满腔地 声讨我,使我至今想起来还深感遗憾。当然也有心地善良的女同胞事后悄悄地规 劝我,有些知识自己知道就好了,没有必要让人家也知道,没有必要炫耀,人与 人之间的差别有些方面甚至比人和动物的差别还大,有些人不但不想知道知识而 且会因此而嫉恨你的。   何祚庥、方舟子、赵南元、陶世龙、水博……们,你们名为打假,打击伪科 学,实际上就是在炫耀知识,炫耀知识就像炫耀财富一样,招徕嫉恨不是没有可 能的。而且炫耀知识比炫耀财富更可恶。因为说到底财富还是身外之物,而知识 是身内之物。硬生生地用知识把人家比下去,难道不伤害人家的自尊心吗!提醒 你们,你们这些人遭到诋毁就是因为炫耀知识,伤害了人家的自尊心,犯了至今 自己都不知道的二条不可逭的大罪:可恶罪和可恨罪。   任何社会都有财富的二极分化,这是表面的,浅显的,任何社会都有知识的 二极分化问题,这是内在的,深刻的。   说到知识的二极分化,其实穷富的二极分化倒不是社会动乱的直接根源,动 乱的直接根源是知识的二极分化,各信各的一套。一套只相信镇压,一套只相信 造反。   现在在中国说起共产党的失误,似乎每一个共产党员都是罪人,手上都有血 渍,殊不知许多中国共产党人是抵制对人民实行专政的,是抵制搞阶级斗争的, 不然像我在一九七八年对公众演讲时回答公众问题失口说无产阶级专政是万恶之 源,还能活到今天?许多共产党人是讲科学的,讲究实事求是的,是讲良心的。 不违告诉公众,一九九四年五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我尚未被公安局逮捕就宣 布我是罪犯,闹成国际问题。逼得公安局逮捕我以后,同年的九月,中国作家协 会的秘书处以莫言,雷加等三十多人的名义写信给我要我参加当年年底的中国作 家颁奖大会,并希望我能进入北京师范大学的作家写作班。我太太收到这封信, 因为她是原上海市的律师,吃过株连之苦,生怕牵连这些正义的作家才没有发表 这封信件。一九九五年我从大丰劳教农场保外就医到美国时,在机场被国家安全 局搜走了这封信。   众所周知,一九九四年和一九九五年还是左派猖獗的时候,所有出现在这封 信上的名字的作家们都是要承担政治风险的,甚至牢狱风险的。   我的经历使我深信共产党里有不少好人,我深信共产党在改正马克思主义, 我深信许多共产党人相信马克思是相信马克思的讲科学这一方面。不要说马克思 本人公开宣称讲科学,就连伽里略尽管信仰基督但是也是研究科学的。人们应该 把个人的信仰和他的实际生活态度工作态度区分开来,应该就事论事。   但是在中国这太难了。   或许许多有良心的有责任感的人们正在研究如何或者正在用实际行动扭转这 种情况,只是我和中国社会隔离的太久了,不很清楚罢了。   Tuesday, January 03, 2006于纽约 (XYS2006010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