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警惕因沙尘暴引发的新一轮伪环保宣传 文/桓二心   中国的环保宣传,往往和季节的变化同步。春天可谓北京的四季中最差的一 个季节,所以近几年来,每年春天北京几乎都要大张旗鼓地进行环保宣传,而伪 环保宣传也混迹其间大肆鼓噪。去年伪环保人士盯上圆明园防渗工程,狠狠了炒 作了一把,各得其所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以至于当今年春天,在距北京千里之 处的济南市又出现防渗之争后,直到今天,除了一篇《新京报》的报道,完全见 不到去年任何“环保人士”和媒体的身影(关于济南防渗之争的分析,详见笔者 博客上的《防渗之争已移师济南》一文)。   今年沙尘暴重新肆虐中国北方,北京市由此开展的环保宣传,也就几乎全都 和此有关。而我已经注意到,由此引发的新一轮伪环保宣传已经初现端倪,虽然 就目前来看,并不是去年同一批人发起的。   引起我怀疑的,是《第一财经日报》4月24日的一篇题为《我国荒漠化治理 误区:信奉人定胜天》的报道(见 http://news.sina.com.cn/c/2006-04-24/02429698438.shtml)。记者章轲在报 道中说:“根据记者的调查和对中国科学院沙漠化研究权威专家的走访,得出的 结论是:沙漠化是我国目前面临的一个严重的社会经济与环境问题。虽然我国为 治理土地沙漠化开展了大量工作,但是沙漠化的态势仍然是治理速度赶不上恶化 速度,土地沙漠化和荒漠化形势依然十分严峻。”而就在四天前的4月20日下午, 在外交部举行的新闻吹风会上,国家林业局防沙治沙办公室主任、《联合国防治 荒漠化公约》中国国家联络员刘拓当着全世界记者的面,明确指出:“通过艰苦 努力,我国防沙治沙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土地沙漠化整体扩展趋势得到初步 遏制。2005年结束的第三次全国荒漠化和沙化土地监测显示,中国沙化土地面积 为174万平方公里,与5年前相比,沙化土地面积从年均扩展3436平方公里变为现 在的年均净减少1283平方公里,且为沙区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了有效的促进作用。” (http://news.sina.com.cn/c/2006-04-20/18039674875.shtml)由此可知,如 果不是章轲自己在颠倒是非,就一定受了他采访的某些专家的误导。具有讽刺意 味的是,刘拓本人也是在章轲采访的专家之列,而章轲竟然不知道刘拓有过这样 的说法!   但是新闻中最荒谬的还是国家“沙漠化”973项目首席科学家王涛的一段话 (经过了记者章轲的改写)。王涛认为,“传统社区的蒙族人的游牧有三种方式: 多次迁徙(最起码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而迁往不同的草场)、二次迁徙(一年之 中搬迁两次,前往冬营地和夏营地,目前牧区的主要游牧方式)以及走“敖尔特” (临时迁徙,解决草场受灾时的草畜矛盾的问题)。无论采用何种的游牧方式, 其目的都是为了利用草原地带各个草地的季节差异,以便更大限度地获取牧草, 同时又使草场得到合理的保护。”换句话说,王涛虽然没有明确说游牧比定牧好, 但这段话的潜台词是认为游牧不会破坏生态环境,而定牧则会破坏生态环境。   这种明确有悖于农牧业现代化观点的“理论”,其实已经出现有年头了。比 如内蒙古某大学的草地生态学学者刘书润就是“游牧优势论”的积极鼓吹者,他 不但发表过多篇论文,极力论证游牧比定牧好,而且把游牧的意义上升到了文化 的高度,认为实行定牧就是破坏蒙古族的传统文化。刘书润等人的“游牧优势论” 观点自然得到了一些蒙古族文化人士和牧民的拥护,甚至一些非蒙古族的“环保 人士”,也都将其奉为圭臬,代表人物就是山东画家、“曾经草原”网站的创始 人陈继群。   蒙古草原的游牧问题,其实和云南的“刀耕火种”问题是一样的性质。我曾 经写过《云南的刀耕火种支持了文化相对主义吗?》一文,批驳了那种认为“刀 耕火种”体现了传统文化的智慧、甚至胜过现代农业生产方式的文化相对主义的 观点,主要的证据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刀耕火种”的生态学优势仅仅在土地 的人口负载量低于生态系统的承受阈时才能部分地表现出来,而一旦土地负载量 超过生态系统自我恢复的极限,它就只能有劣势,而没有任何优势。   类似的分析思路,也完全可以用到蒙古草原的游牧问题上来。按刘书润、陈 继群等人的观点,游牧已经成了解决内蒙古草原沙漠化问题的不二法门,可是有 两个事实他们要么强词夺理,要么避而不答:一,欧亚“斯太普”(steppe)草 原的退化,并不仅仅是中国的专利,在至今仍以游牧为主的蒙古国和中亚地区也 都不同程度地发生。其原因本来十分简单:即使是游牧,也仍有土地的人口负载 量和牲畜负载量的问题,只要超过了土地负载量,就一定会发生草原退化。二, 如果说游牧就可以解决草原退化的问题,那么自然可以得到这样的推论,即在一 部分草原因定牧而退化的同时,另一部分草原必然会因为得不到充分的利用而自 生自灭。然而,据内蒙古大学的蒙古族教授恩和的说法,上世纪90年代末内蒙古 未受严重破坏的草原仅剩39.55万平方公里,如果按国家农业部草原监理中心主 任宗锦耀的说法,内蒙古的草原总面积是86万平方公里,则未受严重破坏的草原 已经不到全部草原面积的一半;何况,这未受破坏的39.55万平方公里草原的大 部分也并不是完全受到了保护,其上也一直有牧民在生活,只不过人口和牲畜的 密度相对较低罢了。显然,这只能说明内蒙古草原的人口和牲畜数目已经超过了 全部草原的土地负载量,如果放开游牧的话,不仅已受破坏的草原得不到恢复, 未受破坏的草原也必然要遭到破坏。   要之,解决内蒙古草原的退化问题,出路只有三条,一是减少人口和牲畜数 目,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二是扩大草地面积,如固沙植草、退耕还草等,但程度 也很有限;三是应用现代化草场改良和牲畜养殖技术,这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而所谓的游牧,不仅解决不了草原的退化问题,反而还会加重草原的退化。   以前,刘书润等人的“游牧优势论”,一直是介于科学边缘的灰色理论,难 登大雅之堂。直到今年1月17日,北京的两家环保NGO“自然之友”和“草原之 友”,以及陈继群的“曾经草原”网站,在北京召开了一个所谓的“防止草原荒 漠化研讨会”,在会上发言的,也不过就是刘书润、陈继群、达林泰等几个“游 牧优势论”的健将,甚至连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唱《吉祥三宝》的布仁巴雅尔也请 来了。令人想不到的是,现在连“973项目首席科学家”都开始鼓吹这种观点, 这就不能不让人警惕了。如果因为沙尘暴在今年偶然较大规模地爆发,结果使 “游牧优势论”更为广泛地传播,那将是比圆明园风波影响更为恶劣的事件。 2006.04.25 (XYS20060425)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