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论张功耀先生的科学观 　　（翟玉章,yuzhangzhai@sohu.com） 　　读到张功耀先生的“论宋正海先生的荒唐”一文中的谈科学的特征的文字， 我有以下评论，供张先生和其他对科学哲学有兴趣的人士参考。（方括号里的文 字是张的原文） 　　[1、概念要有明确的指称，要能够在经验世界进行还原。] 　　科学中的许多概念都是理想概念，在现实世界中并无所指，如“质点”， “刚体”等等。至于说概念要能在经验世界里还原，则既无可能，也无可取之处。 即使是日常的所谓经验概念，像“桌子”，“椅子”之类，也超出了当下感觉经 验的范围，至于那些高度专门化的科学概念，像“分子”，“原子”之类，更不 待言。科学如果对我们的感觉经验亦步亦趋，将根本不会有任何预言价值。 　　[2、逻辑结构要严密，推理前提和推理形式要具有不证自明的公理性。] 　　这个要求对于科学中的一个领域，即逻辑领域是成立的。确实，任何逻辑真 理，或者本身是自明的，或者是可以从自明的前提出发，经过自明的步骤推导而 来的。对其他领域，虽然有些微不足道的例外，但整体说来并不成立。在数学以 及公理化程度较高的理论学科中，推理的前提，即所谓的公理，往往是极不自明 的，有些与直觉还是相冲突的。当我们的知识系统遭遇顽强不屈的感觉经验时， 我们一般会修改我们原先接受为真的某个假说，这种修改本身当然是不矛盾律所 促成的，但要修改到什么样子，这里涉及到的并不是演绎推理，而是归纳推理， 严格说来，是归纳推理的高级形式，即假设演绎法。即我们根据手头的资料构想 出假说的修改，甚至提出一条新假说，看能不能演绎出有关反常的经验。从我们 手头的资料到假说的修改或新假说，这不是一个逻辑有效的推理，而是一种本质 上属于归纳的推理。 　　[3、理论所依赖的经验基础（观察和实验）要充分可靠。（通常以“可重复 性”作为判据。）] 　　赞成。确实，科学是一项客观的，公共的事业。对超自然经验的持续的报道， 还有许多关于不明飞行物的报道，在科学共同体里往往是不受重视的，原因就在 于这些报道是难以核实的，不具有可重复性。 　　[4、理论构造要尽可能地简单。在概念方面要尽可能地少，能够相互归并的 要相互归并。在逻辑结构方面，前提自身要具有自洽性，并以尽可能少的前提进 行推理。] 　　赞成。我一向赞成“如无需要，切勿增加实体”的思维经济原则。但要注意， 有时候，我们会出于某种目的，比如教学的目的，而使理论呈现出一种比较复杂 的但却比较好理解的形态。比如，从原则上讲，只要用“不”，“和”两个联结 词，甚至只要用“既不……也不”一个联结词就可以构造所有的真值函项，但通 常的数理逻辑教学中仍会介绍五个联结词。 　　[5、科学结论要经得起检验，即，依据已经得到的结论做出一种可被检验的 预言，然后检验这个预言。 　　中医界把“科学检验”理解为“科学复查”，这是错误的。根据反归纳主义 者“过去不能证明未来”的观点，任何对过去的复查，都不能保证人的认识的真 理性，只有按照科学检验的要求，使得依据已有的理论做出与理论自洽的预言能 够被检验，这样的理论才有资格被称为科学理论。] 　　原则上没有异议。确实，科学的任务就是解释既往的经验和预测未来的经验。 但是科学是由许多语句构成的一个系统，我们不能指望这个系统里的每一个句子 都能单独胜任这个任务。如果用可检验性作为区分真伪科学的标准，我们将看到 这个标准有时是太严厉了，而有时又是太宽大了。失之严苛的例子：无论多少个 逻辑和数学语句也推导不出哪怕一条可被检验的预言。但我们并不认为数学和逻 辑不是科学。失之宽大的例子也很容易构造出来，太容易了。设想“p”是我们 公认的伪科学陈述，那么自然地，出现“p”的任何语句都应该被看成是伪科学 陈述。但如果再假定“q”是公认的科学陈述，那么我们看到句子“p，而且如果 p，那么q”，由于蕴含“q”，根据上面的标准是要被看成科学陈述的。 　　正是由于科学和伪科学的划界标准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而不是像看上去 那样简单，所以作为实证主义哲学传统传人的美国哲学家奎因才发出这样的议论： “甚至在牢固的科学中，许多被接受为真的或可信的东西，我估计，它们之被接 受也不是因为想到它们可以与其他可信的假说相结合会形成可检验的[语句]集。 它们之被接受，可能是出于对称性或类比的考虑，也可能是因为它们对理论结构 的统一性有助益。一个远离所有检验站的假说会提示其他可以被检验的假说，我 相信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这是值得检验的假说的一个重要源泉。如果在意于 实证主义者对经验内容的坚持，只会阻碍科学的进步。” 　　张先生在这一条的说明性文字中谈到“科学检验”和“科学复查”的区别， 我认为也是不能成立的。过去诚然不能证明将来，一则假说能说明过去并不能保 证其真理性；但即使它作出的关于未来的预言得到了应验又如何呢？其真理性还 是没有保证的。从逻辑上讲，假说与过去和未来发生联系的方式是一样的。确实 性曾经是哲学家们的理想，但确实可靠的真理，有保证的不出错的真理只是一个 空想，看出这一点是英国经验论者特别是休谟的历史功绩。从那以来，这已经差 不多是一条自明的知识论原理了。 　　[6、科学陈述要达到全称陈述的高度。特称陈述不属于科学陈述，全称陈述 才可能属于科学。比如，“勾三、股四、弦五”是特称陈述，属于经验；“斜边 的平方等于两直角边平方之和”，是全称陈述，如果这个陈述也同时满足了上面 五条标准，则它就是一个科学陈述了。] 　　我可以承认这一点，但要赶紧补充一句，这一点其实是空洞的。任何陈述从 逻辑上讲都是全称陈述。张先生所举的“勾三、股四、弦五”的例子也不例外： “对于任何一个对象，如果它是三角形而且其三边的比例为3：4：5，那么这个 对象就是一个直角三角形。”谁能说这不是全称陈述呢？它甚至是一条规律，因 为它确实是我们的先民在观察了无数的实例后总结出来的。是的，它的概括性不 及毕达哥拉斯定理，但它们之间的区别只是概括性程度上的差别，而不是一个有 概括性而另一个无概括性的差别。顺便问一下张先生：莫非你认为“勾三、股四、 弦五”不是科学陈述吗？如果不是，那么它又是什么呢？ (XYS2006121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