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我国院士制度不应废除 　　王铮 　　8月15日申义民、范甫子先生的《我国院士制度应该废除》一文中的观点和 证据不能成立，我作为一名既研究科技政策又研究地理科学的人员，想就这个问 题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首先，文章说美国、英国没有院士制度是不正确的：美 国是有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的，只不过他们不是太宣扬自己的院士地位；美 国人一般更看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所以美国的两院院士并不显得那么引人注目。 在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其地位大抵就相当于我国的科学院院士。在日本，是不是 有院士或相当于院士的荣誉，我不清楚。但是法国、澳大利亚等国也确实是有院 士的，许多经济学者不是因为杨小凯当了澳大利亚科学院院士而骄傲吗？ 　　各个国家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一个基本的观念，需要把学术界中最优秀的 或具有前瞻性的人才集中起来，给予他们特殊的地位，使他们成为评估创新并指 出创新方向的中坚力量。在前苏联，院士地位是相当高的，有一种说法，苏联政 府给以科学院院士政治局委员的生活待遇（苏共是没有政治局常委的）。因此， 苏联的科学发展在世界始终处于领先的地位（当然，前苏联的院士比较少，其分 为两个等级，一个是院士，一个是通讯院士，人数较多的为通讯院士）。在当时 苏联的制度下，院士享受极高的荣誉和完整的课题保障金，因此，他们不需要去 争取课题，也就不会出现类似国内这种院士抢课题、抽取课题经费的现象，也就 保证苏联创新队伍的稳定。前苏联不能说“一塌糊涂”，它的院士政策，对一个 经济落后、科学技术要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国家来说，无疑是成功的政策。在我 国，科学技术水平不是很高，国际交流也不是很多，保留一个由学术精英组成的 队伍以指导、评估创新是完全必要的。当然，不给院士们必要的生活保障和科研 保障，鼓励他们“抢市场、抢课题”是一种错误的做法。 　　在《我国院士制度应该废除》一文，为了反对院士制度，许多列举的事实并 不十分准确。在该文中，作者举出了老院士黄秉维，又提到中国科学院一个中等 规模的公益性研究所共有12位科学院和工程院院士，显然，这个研究所指的是中 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作者所列举的几个实例都有所失真，我们顺着作者 一一提到的院士，来纠正作者的证据错误： 　　1、所谓从业务处长升为副院长的院士、随之成为首席科学院。据我所知， 这位先生先成为青藏高原考察队首席科学家，而后成为副院长的，青藏高原需要 对地学的大量综合性知识，在这个岗位上锻炼，使得该院士具有了对科学全面领 导的能力，所以，当年被提拔为科学院副院长。由于他组织完成了青藏高原的系 列研究，因此晋升为地学院士。 　　2、所谓不是所长而通过调动工作当所长而当选院士的。据我所知，有一位 先生在成为院士之前确实从科学院某地学研究所调入北京XX大学地学院，这位先 生从事遥感研究，而北京XX大学地学研究虽然很强，但是遥感研究是其弱项。该 先生调入后，此大学成立了以他为院长（处级）的遥感学院开展研究。这位先生 由于在遥感地面信息的电磁波反演方面在国际上有突出的成就，而被推荐为院士。 后来根据工作需要，调回原来所在单位。 　　3、关于一个科考队出线两个院士的说法，本人感觉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因为院士不是万能的，比如青藏高原考察，包含土壤、生物、矿产、环境演变等 多方面的研究工作，当然需要各方面的专家，曾经作为青藏高原科考队首席科学 家的一位专家，由于长期在青藏高原工作，曾经获得竺可桢野外工作奖，他通过 对植被、土壤的系统研究，提出了青海省杂多县是青藏高原自然环境分界的重要 界限，对指导青藏高原的开发具有重要的意义，当选院士是合理的。 　　4、所谓转让理事长的院士。这篇文章多次对这位院士进行了攻击，首先我 说，这位院士是从事经济地理研究的，1949年以后西方的经济地理理论被指责为 资产阶级的伪科学，这位院士在重新恢复区位论方面与北京大学的杨吾扬先生一 道作了大量的工作。更重要的是，1949年以后，中国的经济地理布局思想要建立 独立的生产综合体，但是这位院士——当年还是年轻人——引用了西方的增长极 理论，根据中国地大物博的特点提出了点轴理论，点轴理论的核心是国家在经济 发展方面重点扶持若干大城市，鼓励它们发展专业化，由市场带动全国的发展， 这个理论是中国适应自己国情也适合市场经济的科学理论，在当时情况下是重大 突破。当然对这个理论的意义的认识是要逐步完成的，可能有些偏重自然地理领 域的专家第一次不够认识这个理论，第二次熟悉了、接受了这个理论就竭力推荐 他为院士，正是这位院士的实事求是的表现，不存在后面这个院士的人品问题。 当然，曾经有传闻说，那位当时还不是的院士经济地理学曾经想把自己的理事长 职位让给另一位院士，以便更好的开展学会的工作。据我所知，由于后面这位院 士的年龄偏大，按照科协的规定不能再担当理事长，所以那位从事经济地理的院 士被继续推荐为理事长。其实，后面那位院士已经是两个国际组织的副主席。我 猜想，他也不是很在乎要当一个国内学会的理事长。 　　这篇文章还列举了国家几位省部级领导人担任院士的情况，我认为：他们担 任院士有利于听取各个院士的意见，是好的。另外有没有负面的作用当然需要进 一步的研究。中国的院士制度从一开始就有其特殊性，解放初仿效苏联设立院士， 第一批名单报中央后，当时那个地位仅次于毛泽东的人认为共产党员少，不同意 搞苏联式的院士，改称学部委员，增加了老革命，目的是起科研领导作用。在这 个原则下，最初提出的270多人的名单被换了70多，1949年后留在大陆十数位原 中央研究院院士未进入，当然是种损失。但是，当时的学部委员功能主要定义为 学术组织者，组织和推动了学科发展。后来这个传统一直保留下来，所以官员型 学者进入后来的院士系列是正常的。现在的问题是对院士作用定位不清楚，《院 士章程》规定“中国科学院院士（以下简称院士），是国家设立的科学技术方面 的最高学术称号，为终身荣誉”，突出的是荣誉，但是中国的儒学“学而优则仕” 传统又要求院士提供“仕”的功能，怎样平衡这种荣誉与责任，恐怕是院士制度 需要研究的，当然不能成为“仕而优则学”。有人用黄秉维先生作榜样，黄秉维 先生是我的老师，他的特点是喜欢做研究，喜欢做一个有自由思想的研究者，而 不喜欢从事政治活动，也不善于交际，他也多次教导我要这么做，因为我“不太 懂事”，他并不要求所有人这样做。 　　当然，中国的院士制度有没有弊病？我看是有的。整个中国学术制度都出现 了共同的特点，就是官本位化，从学术组织的理事、常务理事到基金委的评委， 再到院士，有行政职务的人都被予以重视，导致了第一线的研究者不能在科学决 策的团体里面发言。第二，院士选举过多的强调年轻化，实际上院士的作用不是 让他去创新，而是让他去把握创新、评估创新，只有具有长期科学经验的人才能 完成。一些过于年轻的人成为院士，因为他们精力比较旺盛，容易组织大的队伍， 也需要抢课题，就带了中国现在院士从事大课题的现象，反而妨碍了创新及其他 年轻人的发展。院士的作为应该是他们主要集中的科学探索方向、评估科学创新， 而不是从事第一线的科学人员，就像解放战争，真正指挥解放军打仗的毛泽东、 周恩来、任弼时，他们是没有军衔的，他们主要把握大的方向，而自己弄个军衔， 亲自指挥具体战役的蒋介石最后被打败了。在现在许多学术组织和项目申请的评 选中，院士数量成为一个重要的指标，这样就把院士本人神化了，把院士应有的 功能泛滥化了，造成了各个大学千方百计抢院士，这是学术界真正的不正之风。 对学术单位的评估，因此带来了许多不公平，想我们这样的政策科学的研究所， 就因为不可能有中国科学院院士，评估中处于不利地位，尽管我们在国家决策中 发挥了重要作用。申请项目也千方百计拉院士“入伙”。但是不能因为有缺点就 否定，而是要改进。 　　另外，这篇文章的说法中，我觉得还有些不能理解。文章集中抨击了中国科 学院，回避了高校在院士评选方面的问题。文章认为，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 究所已经有12位院士，与其他研究所相比，数量偏高。但是与其他院校相比，北 京大学院士的比例更是严重偏高，作者难道没有注意到吗？院士不是议员，他们 不是人数的代表。我不知道这位作者的年龄，从他对早期院士的产生不清楚，应 该岁数不大，我认为他不能根据自己听说的关于院士故事对院士的制度提出批评， 应该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其次，在院士的评选中，我看对于师范院校就有关歧视，像胡焕庸那样的学 者没有当院士，感到耻辱的不应是胡焕庸先生自己。近年在对院士的成果鉴定上， 经常以SCI发表文章的数目来评价，而不是将学者的学术贡献作为标准，这样推 崇SCI实际上是丧失了民族自信力。如果按照在SCI上发表文章的数量，Nash是拿 不到诺贝尔奖金的。 　　写完了，我想有的人会说，王铮在拍院士的马屁，我想告诉他们，不要用你 们的君子之心来度我们的小人之腹。作为小人物，我们只希望这个国家平稳的发 展。君子们，你们就逐鹿中原吧。我所以写上真名，是我在《新语丝》的习惯， 这篇文章实际上是承担风险的，因为作者（在暗处）肯定对我严重不满。恕我多 心，我认为《我国院士制度应该废除》这篇文章的作者本人可能有什么特殊原因， 不然不会没有根据地否定科学院的单位，不会重点攻击某一学科。 　　在过去几年中，院士在社会中作为一个受尊敬的团体，经常致信中央机构对 中国的发展问题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尽管这些见解未必都是完全正确的，但 是院士作为一种社会发展平衡力量，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特别是中国民主制度还 不健全的今天。仅从这一点看，院士制度也是不应该被废除的。 　　中国的院士制度有弊病，但是并没有到了应该被否定的程度。 (XYS2005081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