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www.xys2.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 象牙塔里的造假风 乔生 法制日报2002年2月4日 　 笔者尝闻，国人以诚待人，以信待业，特别是教育界，关乎“树人”之百年 大计，更需以诚信为本，当如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拨乱反正提倡之说老实说，做老 实事。 　 然年前，有朋友聚于荆楚，赏雪论学，颇为二十载中国教育改革之成就雀跃， 间或有人谈起某校毕业生制造假证书假奖状假成绩单之事，虽令人瞠目结舌，也 令人深思。现今国家取消毕业生分配制度，寒窗十载须自找工作，父母或亲朋有 地位者当然是皇帝女不愁嫁，而无关系者全靠推荐材料。然大学四年不可能人人 有骄人的成绩，要吸引和打动用人单位，首先必须对推荐材料作“艺术”处理。 于是，从分数单到各类奖状，从校外社会兼职证明到校内社团任命聘书，从英语 四级六级证书到计算机二级三级证书，统统都有人“克隆”并更换姓名。笔者十 分同情那些没有个“好爸爸”的莘莘学子，但对这种种造假行为却委实感到悲哀， 尽管在经济大潮中，假冒伪劣商品随处可见，但连我们自恢复高考制度以来一直 引以为荣、为之自豪的天之骄子，也用欺骗手段去对付从国家机关到公私企业一 切用人单位，确实有一种令人寒入心底的感觉。 　 如果说，这种现象仅为个别，那实在不足为道。泱泱大国，百万学子，几个 作假者无妨大局。可惜作假者并非极少数学校，而且大有“协犯”。仅看那一份 份送去打印的盖有种种公章的空白证书，就可知如无人帮他们盖章，这作假也难 以滋生蔓延。 　 学子作假之弊，实不止于仅仅制造无数“东郭先生”，给用人单位制造无尽 的麻烦（事实上用人单位无从查核，特别是跨省市单位，就是耗费人力财力查到 了，面对一个个真公章也无可奈何），更给真才实学者带来不公平的竞争，同时 扰乱了社会的“道”与“德”，给投机取巧者、有关系者留下了钻营的空间和机 会。这“接班人”们既然可以用欺骗手段谋取职业，也就难保其将来不以同样手 段谋取工作职务。 　 据朋友所言，学子作假并非近日之事；这种现象，数年前早已萌发，这是商 品经济和造假文化对教育界的浸淫。市场上，茅台成了国酒，就有了假茅台；中 华烟价飞涨，就有了假中华。传统文化中，有李逵，就有假冒李逵的李鬼；有夏 紫薇，就有假格格小燕子。有贾平凹、陈忠实，就有假冒贾平凹、陈忠实投稿的 孙林雨。假作真时真为假，夏紫薇因此也就要遭受痛苦和灾难，贾平凹、陈忠实 却似乎有了盗用他人作品之嫌。 　 学子作假之风，不仅与商品经济和传统文化有关，也与高校造假、学者作假 有莫大关系。教育改革以来，经费大幅增加，不是有学校通过编造数字多拿经费 吗？国家重视科研，每年下达各类项目，不是有人通过虚报获得批准吗？名人效 应之下，博士生导师吃香了，有些地方给博导加工资定补贴，不是就有人冒充博 导吗？重点学科、研究生点是衡量一个学校科研能力和学术水平的硬指标，不就 有人通过虚报人员和成果来获取重点学科和学位授予权吗？作家东方善霸在台前 看学术“戏”，忍不住溜到了后台，看到一个个表演者真实的面目，奋笔写下 《丑陋的学术人》，撕开他们的一张张假脸，令人悲怆不已。今年新春，震动全 国的北京大学博导10万字剽窃案，以及由此引发的对各地教授、博导的无数揭发， 令人感慨万分。有师如此，我们能怪学子们师之而后弄虚作假吗？有教如是，我 们能不为21世纪的中国命运担忧吗？ 　 学子作假，学者造假，其实并不可怕。有造假作假者，就有打假者，可怕的 是官场上那股保假护假势力及其关系网络。学术作假，关系到一个院系、一座学 校、一个科研单位和一级或几级教学科研主管部门的荣辱，关系到许许多多领导 的乌纱帽。一旦有人揭发，这纵横交错的行政力量，加上可能被征用或被买通的 司法部门、新闻媒介，都可能为了所谓顾全大局而保护造假人并置揭发人于死地。 当小燕子成为还珠格格时，不是连贵为皇亲的福大人，明知家里藏有一个真格格 也噤若寒蝉吗？这是因为，一旦小燕子假格格身份被戳穿，连令妃娘娘也要受到 牵连，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脑袋搬家。同样的，如果某单位申报材料弄虚作假被揭 发，批准的主管部门，不就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吗？如再有行贿受贿的事儿给抖 出来，有关人员不就要承担法律责任了吗？因此，捂住造假事，牺牲揭发人，甚 至以莫须有罪名予以打杀，对于造假及各级护假者乃是上上之策。殊不知这样牺 牲的不仅仅是揭发者个人，而是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的原则，是党和人民的根本利 益；护假者竭力保护的是封建社会最腐朽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护官 符”。当然，这也是我们历代盛传不衰的本土文化。连夏紫薇都自愿有父不认来 成全小燕子的作假，可见这传统力量法力无边。 　 记得三十年前传达林彪折戟沉沙事件，最令笔者震撼的是其语录“不说假话 办不成大事”。这句话出自一位副统帅之口，本身就已匪夷所思，更由于我们所 受的教育完全与此风马牛不相及，但谁曾想到，三十年来许许多多现实却不断印 证着这句话。虽然说假话者最后不一定都有好下场，但说假话能办成事却是不容 否认的事实，而且说小假话办成小事，说大假话办成大事。如牟其中不放“卫 星”，绝成不了当时的“全国首富”。这对于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礼仪之邦确 实是个绝妙的讽刺。 　 在西方文明国家，造假是要受到严厉处罚的，如说假话、做假证、印假钞、 建假账等，是法律所不允许的。克林顿说假话，导致了对他的弹劾；尼克松动用 总统权力护假，导致了他的下台。在我国，对司法、行政的弄虚作假，早已有法 律的规定和惩处，唯独对学者造假，未有只字之规，也许，是过去学术殿堂没有 弄虚作假的缘故；可是，当神圣的殿堂瞒上欺下，虚假肆行，是否应用法律规之 矩之？外国总统作假护假，都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有什么理由对学假呵护 包涵呢？ 　 在现代社会，国民作假，是道德的沦丧；学府作假，则是教育的迷失，社会 的沉沦，国之大不幸也。 ◆◆【新语丝(www.xys.org)(www.xys2.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