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就江晓原、刘兵两博导*对话质疑“科学时报读书杯”(2002)科普佳作评选 陶世龙   *博导为中国特有名词,大概是表示比教授还高出一等,《2002“科学时报 读书杯”评奖回顾》最初发表时没有注明作者身份,科学时报发表时,特别加上 博导的头衔,为此也以博导称之。   在上海交大科学史系主任江晓原博导主持的网站中,看到将在2003年1月31 日《文汇读书周报》刊载,由江晓原和刘兵合写的《2002“科学时报读书杯”评 奖回顾》(以下简称“回顾”)后, 曾写出“驳江晓原、刘兵两教授”一文在 五柳村发表,对两位评委终于走到台前,表示赞许;同时对“回顾”的疏失有所 批评。1月30日,见到科学时报读书周刊比文汇读书周报提前一天发表了这篇文 章,还加了编者按语;江所主持的网站也随即转发,取代原来的文章,并注明 为全本。在这次评奖中,各人扮演什么角色,逐渐明朗,问题出在哪里似乎渐可 捉摸。于是又写了这篇文章。   为什么要修改回避规则?   从科学时报先后的报道得知,吴国盛评委本来是想回避的;刘兵“觉得,如 果能够回避的话,从对公正性在机制的保证上来说,确实是一件更好的事。”; 江博导也知道这是“最值得澄清的”。而且实际情况也不是再找不到两个评委,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修改回避原则呢?   “江晓原的观点是如果按照这个评委不能参评的原则,那么最尽心做科普工 作的将永远不能参评。因为就目前的9位评委来看,几乎都在创作、编写策划或 者翻译科普作品,这届只有吴国盛一个人的作品入选,下届可能有5位评委的作 品入选,那这个活动是否能进行下去都是一个问题了。”   尽心做科普工作的人多矣,何以实行了评委不能参评的原则,他们就将永远 不能参评?只有理解为,今日在中国尽心做科普工作的只有江博导那个圈子里的 几位,才会有此矛盾。像2001年牛顿杯评奖,江博导就是极力主张评委可以参评 的,但被多数评委否定,江、刘两博导均未能参加,结果是一本大树江博导的 小册子得票稀少,如按过半数才能当选的规则,就该落选了;而刘博导极力推荐 的一本书,则在只淘汰两本书的情况下,被淘汰了。当然,两位博导应当不是为 了这类区区小事而耿耿于怀,但通过此次评奖,推翻“这个评委不能参评的原则”, 以保证“最尽心做科普工作的”几位志同道合者,年年岁岁能既当评委又参评, 通过这样的评奖引导中国科普图书的创作与出版转向,以期最终实现“反科学主 义”的大业,则已昭然若揭。   在科学时报的报道中有这样的记述:“学者中刘兵和江晓原也认为吴国盛的 放弃不妥。刘兵说,抛开个人的事,站在另一个角度来说,评奖不是个人的事, 还与北京大学出版社有关系。不参评对作者个人来说有好处了,对北京大学出版 社来说就失去了一个机会。作者在放弃评选时,也部分地放弃了出版社的利益。”   我以为学者刘兵是比较坦率的,的确,评奖会给一些人带来利益,而从近来 的情况看,最大的受益者可能就是出版社,包括有关编辑以及所谓策划者,干好 了真可以“名利双收”。对那些为科普图书出版做出贡献的人,应该给他们以精 神上和物质上的奖励,我是一向赞成的, 而且不客气地说,也许还称得上是倡 导者之一,这有1980年,我随中国科协科普考察团赴美考察归来,根据考察所得 写出的《美国的科学作家》为证。其中建议:“提高编辑的水平与地位。...对 工作优异的编辑进行表彰,在书刊上应印出编辑的姓名”。(原载中国科普创作 协会会刊《科普创作》,1980年第4期;据司有和《科技写作简明教程》,1984, 安徽教育出版社第一版,38页)   1981年,由中国科协与中国科普创作协会主办的第一次全国性的科普图书评 奖,改变以往只重作者的做法,首次对得奖书的责任编辑也颁奖,以后遂成为定 制。   但现在我看到,由于得奖可给出版社领导及有关编辑带来实际的好处,对作 者的鼓励作用反而趋于次要,刘博导要吴国盛不要管别人的非议,仍要既当评委 又参选,以保证出版社的利益,便证明着这一点。   出版社的利益无疑是应考虑到的,图书评奖成了出版社之间的角力,如是公 平竞争,无疑也是一种进步, 但评奖在照顾各方面利益时,首先恐怕最应该重 视的还是读者的利益,因此,公正的评选规则,透明的操作过程,不能让评奖成 为营私舞弊的场所;防止利用评委的身份进行利益交换而回避参评,是所必须。 而且,2002“科学时报读书杯”评奖,除评委参评的问题外,复有可议者。   30本入围书是怎样产生的?   在科学时报公布的《评选规则》中的遴选过程规定:   1、筛选:所有执行委员根据评选标准对参选书中的30本(科学文化类1 5本;科普类15本)进行打分并按得分排出顺序;   2、评选:对入围的30本书进行评分并按分数确定最终获奖20本书(科 学文化类10本;科普类10本)。   在有关的报道中,我们看到对20本好书以外的单项奖评选过程的记述,比较 详细或可谓淋漓尽致,遗憾的是对20本好书究竟是怎样产生的,虽事先有曾有 “专家投票均背对背进行,在有媒体人员参加的公开场合唱票,以保证整个程序 的公正,”的保证(2002 年 12 月 25 日 中华读书报:2002年度科普好书评选 活动启动),但未见报道实际执行情况。没有执行规则中“由执行委员会委员和 咨询委员会委员共同评判的分数为唯一评选标准”不说,入围的30本书如何产生 的更是一个关键;盖犹如前清科举考试,任何考卷如不入各房判阅考卷的考官之 目,便无出头之可能,蒲松龄有“司文郎”之作以讽之。故谁确定此入围之30本 书,至关重要,但未有交代。   近200本参选书又是怎样产生的?   从科学时报的报道中有“专家学者们围坐在圆形会议桌边,近200种参评 书依次排开放在桌上。”的描绘得知,有近200种书被送来参评,这就又有了问 题,它们是被谁,用什么名义推荐上来的?无论是单位或个人都应可推荐,但总 得有个交代,特别是用单位名义推荐的,更必须与所在单位核查是否属实。对里 面的情况我无所知,只能提请注意,但科学时报及那个“评选监督委员会”是应 向公众说明的。   时间是怎样安排的?是否给能保证评选工作的质量?   从科学时报上见到一个时间安排,那仅是评委会最后阶段的工作。为:   2002年12月26-28日:阅书、讨论、填写评比表;12月29日:投票。   在这以前,何时向公众及出版社公布本次评选计划?规定何时截止送书参评? 都不清楚。公众仅能在投票前数日得知有此评奖,通知的出版社的覆盖面是否周 全,时间安排是否能保证评选工作的质量?   其实这次评奖不过是少数人的行为,如何评选,主办者均可自为,但在有关 的报道中,是作为见证全国2002年科普图书出版的活动来介绍的,这就难免成为 问题了。   何为科学文化类,何为科普类?   此次江博导以“这次评选中将“科学文化”与“传统科普”并列,清楚显示 了观念的拓展。”而自诩,但究竟那些书是“科学文化”或“传统科普”,始终 未见列举出来。还是刘博导比较坦率,道出:“这次评奖,在评委中,确实从事 科学文化的研究与传播的学者占了绝大多数。但这绝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代表 了科普发展新趋势的好事。”即其意实在推崇“科学文化图书”,既然如此,何 不就高举科学文化大旗,举办一次“科学文化图书评奖”,却仍把科普拉在一起 呢。我看无非是“以普及科学知识为主体的科普书仍然有很大的市场,并且在科 普书的出版中占有很大份额。”(2002 年 12 月 25 日 中华读书报:2002年度 科普好书评选活动启动),要公众以为这是一次全国性的评奖活动,不要所谓传 统科普,是难以为世人所信的。但如对科普并无正确认识,就难免表里不一了。   说道这里,我也想说点题外的话,因为看到江、刘两位博导的这段对话:   江:说句题外话,我很高兴看到“科学文化”这个字眼如今使用得越来越广 泛,因为我是最早大力使用这个字眼的。   刘:谈到“科学文化”这一概念在国内出版与传媒中的应用,我也可以与你 争一争,或者说,我也是较早地鼓吹使用这种提法的人之一吧。   忽然想到,我似乎也可以来争一争,因为早在1988年,我在中国科普研究所 召开的科普发展战略讨论会上的发言中就提出了“建立科学文化”,谈论过“从 科普到科学传播”。其中说道:   科普是将科学传输到社会的桥梁。建设科学文化,是全社会的事,而科普工 作者在其间有特殊重要的作用。但是这里所说的科普,已不能用传统的观念来理 解,而应赋予能反映时代需要的新内容。   过去讲到科普,似乎就是面对工农兵或青少年,传播那些启蒙的、初级的知 识。这在一定历史时期是符合实际的,但时至今日仍停留在这种认识上就不行了。 现今科学技术的发展,一日千里,各门学科又互相渗透补充,不仅是一般人,各 行各业的专家均需经常补充自己所从事的专业以外的知识。当然途径很多,但一 般也难以重新系统学习,而通过文字、声象各种传播手段获得,是一重要方面。 此或亦可谓之科普,但水平并不低,钱学森同志多次提出应发展这种科普,实时 势所需。   另一方面也必须看到,传统的科普任务仍然很大。不仅仍有许多人需要补充 起码的科学知识,还有数以亿计的新文盲,如何让他们也了解科学,很不容易。   还真的论述了一番,这里只是摘录了几句。不过我认为“约定俗成,科普作 为大家已习惯的名词,也不一定去改它,但必须充实新的内容,并使之为大家所 了解、公认。”   应该感谢中国科普研究所给我印了出来,白纸黑字,有据可察,要不今天别 人会说,我这样讲是拾江博导的牙慧了。(大文化需要大科普,原载1988年7月 出版的《科普研究》1988年第6辑)   但我确实是沿袭前人,早就有许多人在谈论和倡导科学文化了,远的不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贾祖璋先生所在的福建省,就曾以《科学文化》为名,办过 一本科普杂志,还维持了好久。更早的倡导科学文化的人和事还多着哩,历史的 事实具在,给我自己的脸上贴金,只能让有识者看出自己的浅薄,不多说了。倒 是江博导另外的一段话,引起我还想说几句。   市场筛选可以成为对学术价值的判据吗?   江:如今市场的筛选已经成为对学术价值的一个重要判据。这是因为存在如 下一个事实:即图书出版的生产力,已经大大超出好书写作的生产力;也就是说, 好书不愁没有地方出版。对于一本好书,出版社或取其名声(社会效益),或求 其利润(经济效益),或名利双收(所谓“双效益图书”),而这就是市场的筛 选机制。   现在有些人竭力鼓吹一种神话:高品位的学术书都是找不到出版社愿意出的, 真实情况是,他们根本没有高品位的学术成果,所以只好自己掏钱(或用科研经 费)买书号,让出版社印个几百本书,自己拉回家去。这种书根本不会出现在图 书市场上,只是用来申报职称、评奖、应付所谓“科研项目”的结题等等。(2 002“科学时报读书杯”评奖回顾。科学时报2003/01/30)   确实,现在有些书就是“用来申报职称、评奖、应付所谓“科研项目”的结 题”而做出来的,江博导看来深知其弊,这种情况当然应该反对。但不可一概而 论,高品位的学术书,特别是自然科学方面,能靠市场走俏而出版的,历来都如 凤毛麟角。即如李四光在1931年7月4日获得英国伯明翰大学的博士学位之作《中 国北部之蜓科》(那时的博士学位,不像今日满天飞,中国人得到这个学位的不 多),便是靠前清一位内阁中书捐资才得以在1927年印出的。据侯仁之先生告知, 美国已故汉学家费正清编辑的梁思成著作,也是靠了各方资助才能出版。据我所 知,今日中国的科学家用科研经费出书几乎是普遍现象,江博导笼统地将不出现 在图书市场上,出版社不愿出的书,一概贬低为根本没有高品位的学术成果,未 免太武断了,其中固有平庸之作,但也有许多学术价值很高的,而且无论如何总 是人家辛勤研究的成果。许多其市场效应无法与江博导的性学研究相比的学术成 果,其学术价值未必不如江博导的大著。   科普图书可以等同学术著作吗?   江说:“如今市场的筛选已经成为对学术价值的一个重要判据。”是从刘的 这段话引起的:   我以为,像“科学时报读书杯”这样的评奖,基本上就属于这种民间式的。 在这种意义上,它的价值,或者说,在学术、市场甚至观念上的含金量是很高的, 因而,也就更是值得鼓励和重视的一种进步。   此话是从“体制化的学术和普及与民间化的学术与普及的问题”引出的,他 们围绕这个问题讲了不少,但究竟想说什么,其意不明,也许有可取的新意,但 如把科普图书与学术著作等同要求,我则以为不相宜。具有学术价值同时又能为 大众所接受的书是有的,但不能以此作为评价科普图书的普遍要求,具有学术价 值才是科普图书的上乘,特别是在中国,我在科普勿忘大众中已谈过了。此处不 赘。   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不是科普图书就可以等于学术著作呢。我以为是一般是 不能等同的,他们的任务不同,很难做到内容与形式上的相当。有些科普理论著 作,在科普这个行当内,当然应该评价其在学术上的地位,而一般的科普文章究 竟能不能作为学术论文看待,需要他那个学科的同行来评议。我注意到江博导很 强调同行评议,但把这同行限定为科普同行,我以为是不恰当的,因为科普是一 种形式,形式相同,内容不一定相同,而评其价值,应该着重在内容,这就需要 就科学上的同行来评议。譬如我写的科普作品是地质学方面,当然应该由地质学 家来评议,因为如果我是在科学内容上胡说八道,评审者固然做了许多科普工作, 如不懂地质学,还是不容易看不出来的。   所以如果按江博导的要求去做,这科普图书评奖不知要走向何方。   科学时报发表两位博导的对话,说是想以此引人思考,我注意到,迄今为止, 大概没有几个人为之思考,就是我写这文章,也有人劝我,何必费那精神。不过 我有个毛病,问题既然摆出来了,就得追根究底,不肯含糊,既然感到有这些疑 问,还是提出来为快,也不必管它是不是能得到答案。   陶世龙,2003年2月1日,于北京 (XYS2003020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