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中国“科技兴林”的假样板和全国人大代表 李明鹤 　　我国科技界、新闻界和广大的同胞们，您相信中国有假科技成果吗？也许您 会摇头，说，中国有假酒、假烟、假药，科学技术怎好做成假的呢？不，中国也 有假科技成果。现在让我向您介绍一个例子。这个假成果获得了浙江省科技进步 一等奖、国家星火计划新技术金奖、国家发明三等奖。它正在中国推广应用，并 贯彻到“八、五”科技攻关计划中。假成果的制造者成了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 劳动模范、全国人大代表。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出现在当代中国林业界。中 国人曾对世界文明作出过光彩夺目的贡献，怎么现在出现了假成果制造者当全国 人大代表的事情呢？简单地说，这是由于近几年我国林业科技上确实出现了一个 重要的成果。有人认为有机可乘，试图把旧东西按新方案加以改装，冒充新发明， 抢先去申报奖励。他们装错了，但居然获得了国家大奖，成了“科技兴林”的样 板。中国林学界进行了近四年的讨论，弄清楚了，这是一个十分有害的假成果和 假样板。但是，这个错误很严重，是改正还是掩盖？人们由于不同的原因登上 舞台，演出了一幕一幕的话剧来。 　　一丶我国林业科学上的一个重要成果 　　人们都知道，为了提高农作物、果树、林木的产量和品质，除了采用耕作、 施肥、灌溉等措施之外，另一个更根本的方法就是采用优良的品种。我们之所以 能吃到美味的苹果和梨，无籽的香蕉和菠萝，看到鲜艳的菊花和玫瑰，高大的白 杨树，等等，这都是由于采用了优良的品种。这种品种是由一株最好的苹果、梨、 菊花、白杨树采用扦插、嫁接等无性繁殖方法繁殖出来的，称为无性系品种。选 育这种品种的方法叫做无性系育种。无性系育种最终要把少数无性系用于大规模 生产，因此，为避免冒险，必须经过长期的试验阶段，这叫做无性系测验和区域 化试验。只有在证明新品种确实优良后，才可在经过试验的地区用于生产。杉木 是我国南方最重要的用材树种，很容易插条繁殖。杉木插条造林法在我国已有近 1000年的历史。 　　从1983年起，杉木无性系育种就列入了国家“六、五”和“七、五”科技攻 关计划。但是，树木幼年与成年生长量间相关系数很低，幼年生长快的植株到采 伐时不一定有很高的材积。因此，原则上，无性系测验和区域化试验都应达到一 个轮伐期的长度，或者冒一定风险，至少也要达到1／2轮伐期。杉木的轮伐期一 般为25～30年，因此，杉木无性系育种需要很长的时间，它不能满足当前大规模 造林的需要。此外，它还有许多生态上的问题，例如适应性差，病虫害多，等等。 　　1986年，在研究了国内外的历史文献和经验之后，本人在浙江省富阳召开的 “全国林木遗传育种学术讨论会”上宣读了两篇论文，即：“世界林木群体改良 原则和我国教材改革”、“杉木实生苗无性系选择策略”。该论文认为，可以把 林木遗传改良分为“群体改良”和“个体改良”两类，可以把“无性系选择”和 “无性系育种”分开，使其分属于群体改良和个体改良，论证了野生用材树种不 宜采用个体改良法，而应采用群体改良一法，无性系育种适于经过长期栽培的农 作物、果树和花卉，但不适用于未经选择的野生用材树种的道理。 　　在上述论证的基础上，提出了杉木群体无性系选择方案。该方案分为两个步 骤，即：第一步，用优良群体，如优良种源、优良家系的苗木建立专门的采穗圃 生产穗条，用扦插苗造林；第二步，在生产中进行无性系测验，逐步淘汰不合要 求的无性系，使产量不断地提高。 　　按照这个方案，杉木无性系利用可以在各地立刻开展起来，因为我国已进行 过约二十年的研究，各地都有一些优良群体。只要直接将它们进行无性繁殖，就 可以迅速地为生产提供大批优良苗木，从而普遍地提高我国新造杉木林的产量， 并可不断提高其增产率，育出新品种，而不需要等待25～30年或更长的时间。此 外，它还有其它许多优点，例如林分的生态适应性和稳定性好，对病虫害的抗性 强，等等。 　　在中国，这是一个新的利用林木无性系的策略，它不同于传统的无性系育种。 本人的发言搏得了大会热烈的掌声，得到了最广泛的支持。专家们认为是创造性 见解，有充分的理论根据和技术基础，可以立即执行起来，这有助于杉木造林迅 速实现良种化。该方案在多次全国性会议上介绍。本人在湖南及湖北的试验证明， 只需3年就可完成第一步并向第二步过渡。林业部及某些省和地区多次举办了专 门的培训班，邀请本人讲授这种方案和技术。杉木无性系利用在我国迅速发展起 来，估计1991年生产的扦插苗已达6,500万株，而全世界针叶树扦插苗年产量也 不过6,000万株。所以，这是一项重要的林业科技成果。它对我国林木改良的科 学研究和教学也产生了影响。 　　但是，这里所说的“群体”指的是“大群体”，即至少是采用数百、数千的 个体进行繁殖。然而，这个道理被某些人忽略了，于是制造了我国林业科学上少 有的大错误。 　　二、一个假成果 　　中国林科院马常耕研究员和浙江省开化县林场周天相先生参加了1986年富阳那次 会议。他们以为只要抢先一步，就可以得到一个大成果。他们相互帮助：马先生去申报 陈嵘奖，说，他提出了一套无性系育种新理论；周先生说，他研究出了一套杉木 无性系育种与良种繁殖新技术；1987年，马先生为周先生主持鉴定，说，周先生 的研究是创新，达到国内领先水平，是一个大成果，建议国家组织推广；周先生 为马先生申报陈嵘奖出证明，说，他的研究是在马先生的理论指导下取得的。这 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范例。虽然，马先生1989年春在中国林学会第七届全国代表大 会上为陈嵘奖翻了一个大筋斗，但周天相却获得了浙江省科技进步一等奖。1989 年报纸报导，该成果被评为国家发明二等奖、全国星火计划新技术金奖。 　　经马先生鉴定的周先生的成果主要是：开化林场从“优良种源”等“三优” 幼年林分中，选出了4个杉木无性系，3年生林有很高的增产效果。然而，用科学 的观点来看，这个成果是不成立的。首先，无性系试验的时间才3年，没有达到 至少1／2轮伐期，更没有达到全轮伐期，也没有进行区域化试验，不符合国际公 认的和我国政府规定的无性系育种程序；其次，4个无性系不符合前述无性系选 择必须是“大群体”的原则。所以，它既不是无性系育种，也不是无性系选择， 它是一个大错误。 　　这个成果的虚假性可以用一个譬喻来说明。假设山东成年男子平均体高1.8 米，是全国各省中最高的，是“优良种源”。但山东男人体高相差很大，即使是 同一个家庭的亲兄弟也是如此，例如，武松身材高大，曾打死猛虎，而武大郎则 是著名的矮子。若从山东随机抽取2,000个或3,000个3岁男孩，长大后，其平均 体高可能仍是1.8米。但如果仅仅抽取4个男孩，则长大后其平均体高是不确定的， 可能高达2.0米，也可能矮至1.5米。这在统计学中是一条规律，叫做小样本抽样 误差理论。这规律在遗传学中也适用，叫做遗传漂移。如果我们抽取的是2,000 个或3,000个3岁高男孩，长大后，其平均体高可能略大于1.8米，此所谓“大群 体选择有效”。但如果仅仅选取4个高男孩，则长大后其平均体高仍然是不确定 的，因为人类幼年与成年体高的相关系数很低，高孩子长大后可能很矮，这叫做 “小群体选择无效”。这些道理对专家来说常识，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是容易懂 得的。如果我们把4个3岁的山东男孩鉴定为优良品种，这要被人笑话。 　　同样的道理，不能把开化林场这4个3年生的杉木无性系鉴定为优良无性系或 优良品种。科学上已有明确的论证，不能把幼年的增产效果向后延伸，因为这些 无性系到25或30年后采伐时可能变为减产。这4个无性系第1、2、3年树高增产效 果分别为33.5％、25.4％和17.9％，这本身就预示了这种可能性。现在说，“材 积增产达122.3％”，等等，用科学的观点来看，这都是虚假的数字。这个成果 纯粹是由于对基本理论和历史文献不了解而造成的一种错误，是一个假成果。 　　三、冒牌的成果 　　前面从学术上说明了浙江开化林场的“杉木无性系育种”是一个毫无理论根 据的假成果，现在我们再从法学上说，这是一个冒牌的成果。 　　当1989年2月报纸上报导了浙江省开化林场“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繁殖技 术”被评为国家发明二等奖时，人们立即提出了异议。 　　12月，国家科委决定将该奖的名称改为“杉木三优及矮杆采穗圃”，并降为 三等奖。“杉木三优”不包含任何成果内容。这个名称否定了“杉木无性系育种” 是成果，不承认所有的杉木无性繁殖技术都是开化林场研究出来的，只承认“矮 杆采穗圃”是开化林场的成果。这个成果的范围是很小的。 　　但是，1990年林业部“科技兴林”100项重点推广项目中，却把名称改为 “杉木优良性系繁殖技术”。这比国家科委认可的“矮杆采穗圃”的范围要大得 多。这实际上是把历史的和别人的功劳记在开化林场的帐上。好比是，有人把磁 茶杯由高的改为矮的，这是改良，而他却说自己发明了瓷器，这不是抢夺历史的 和别人的成果吗？由于瓷器的范围很广，以後的人，若发明了磁碗、磁壶，等等， 都不能算发明了，都不能报成果了。把“矮杆采穗圃”扩大为“杉木优良无性系 繁殖技术”就与此类似。它不真实，不公平，伤害了广大林业科技人员的积极性， 也不利于我国林业科技的发展。 　　周天相先生则更进一步，他用国家奖励的名称，却不提他的成果是“矮杆采 穗圃”的实事。他对广大人民群众隐瞒真相，仍然采用“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 繁殖技术”的名称，大办培训班，在报纸、杂志、电台上大加宣传，并声称是政 府部门支持的。这就像有人把掺有DDV的白酒贴上茅台酒商标一样，周天相先生 的“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繁殖技术”也是一个冒牌的成果。 　　四、“科技兴林”的假样板和人大代表 　　这个冒牌的假成果是绝对不可以推广的，因为： 　　1、已知树木幼年与老年生长量间相关系数很低，幼年生长快的树木到采伐 时未必有很高的产量，就像三岁的胖娃娃未必长成一个大胖子一样。因此，把才 经过3年无性系系测验的4个无性系广泛用于生产会严重损害我国的木材生产； 　　2、遗传与环境有交互作用，品种有地区性。在一个地区表现增产的无性系 在另一个地区可能表现减产。因此，不进行区域化试验，把在浙江开化林场表现 好的无性系推广到其他地区或省分，这就是把大规模的林业生产放在冒风险的位 置上，前途莫测； 　　3、试设想，如果在南方数以千计的林场中推广开化林场的方法，则可把整 个这个活动看成是一次大规模的小样本抽样试验。一些林场可能增产，或减产， 但就全国而言，总的结果是，正负相消，没有增产效果，或增长效果极小，轰轰 烈烈，劳民伤财。 　　由上述可知，无论推广这种无性系或推广这种选育无性系的方法，都会严重 损害我国的林业生产，是决策性的大错误，而不是技术细节的小错误。这不能 “兴林”，它会毁林。推广得越大，毁得越多。 　　但是，1990年，开化林场的成果以“杉木优良无性系繁殖技术”为名，列入 了林业部100项重点推广项目中，而周天相则仍然用“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繁 殖技术”的名称，大办培训班，大规模推广他的无性系和他所发明的新方法。根 据他自己的材料，仅在1990年就向全国推广所谓的优良无性系苗达56万株，用于 造林和再繁殖。至1992年6月，共向全国16个省，720个县，散发材料6,600份， 接待参观者8,100人；共办培训班34期，学员1,010人；讲座24次，听众2,100人。 全国重要报纸、杂志、电台大加宣传。为更进一步推广其成果，周天相的讲稿《 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繁殖新技术》，被作为“科技兴林丛书”出版，广泛发行。 中国“科技兴林”的一个假样板就这样树立起来了。 　　由于这个成果，周天相连提几级，由一个林场的技术员一跃而成为高级工程 师、有贡献的专家、全国农林先进工作者、全国劳动模范，1993年成了第八届全 国人大代表。当他采用冒牌的名称时，为什么没有人出来否认呢？人们应当用这 种方法去争当，或者树立一个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人大代表吗？ 　　五、林业科学上大论战，专家公认是假成果 　　一个十一亿人口的大国，难道就没有人指出来，这是一个假冒伪劣科技产品 吗？不是的。当1989年2月报纸上公布了开化林场“杉木无性系选育和良种繁殖 技术”被评为国家发明二等奖时，中国林业科学上就开始了一场大论战。 　　湖南和浙江共4个单位的研究人员首先向国家有关部门提出了申述，认为该 成果中“无性系育种”是假的，无性繁殖技术中有剽窃。本人也向国家有关部门 写了信，认为成果无理论根据，授大奖有导向作用，会把我国林业生产引入歧途， 后果严重，建议在11月召开的全国林木遗传育种学术讨论会上讨论后再决定是否 授奖。 　　10月，本人写成了《评马常耕同志对浙江开化林场“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 繁殖技术”成果鉴定》一文。该文用遗传学、育种学和统计学的基本原理论证了， “杉木无性系育种”成果根本不成立，是假成果。用实事证明了杉木“无性繁殖 技术”主要是别人研究出来的，只有“矮杆采穗圃”是开化林场的成果，是对原 有“高杆采穗圃”的改良。开化林场的其他技术是落后的。该文寄给了国家有关 部门和学会，并寄给了马常耕和同天相，以便他们有时间准备。 　　11月，该文在长沙召开的“全国首届林木无性系育种学术讨论会”上宣读时 获得了广泛的支持。没有任何不同的意见表现出来。马先生和周先生没有出席会 议。 　　12月，国家科委将该奖的名称改为“杉木三优及矮杆采穗圃”，并降为三等。 　　1990年，马先生在发行广泛的重要林业杂志上发表文章，说，“在超级苗中 选择比在成年林中选择的效果更好”，“根据无性系2－3年的表现进行选择不会 有大的失误”，“3－4年可选出5－10个无性系用于造林，这是新体系，”等等。 但是马先生没有说出任何道理。 　　1990年夏，召开了“林木数量遗传学讨论会”，本人在会上宣读了《遗传参 数在林木早期选择中的应用》一文，进一步用数量遗传学的基本理论指出了马 先生的错误。会议就在北京召开，但马先生不出席会议。 　　同年，该成果列入“科技兴林”推广项目。 　　1991年5月，在湖南省通道县召开了“全国林木遗传育种学术讨论会”。本 人在大会上宣读了《两种利用杉木无性系的策略及目前的错误倾向》一文，进一 步用基本理论论证了马先生的错误。通道是本人进行杉木无性系选择研究的主要 基地。该文事先寄给了马先生和周先生，但他们未出席会议。 　　同年11月，在贵阳召开了“全国林木遗传种学术讨论会及换届选举大会”。 本人再次提交了《两种利用杉木无性系的策略及目前的错误倾向》一文。马先生 出席了会议，大概是要参加选举。 　　这是一次大型的全国林木遗传育种学术讨论会。人们对我说，马先生错了， 开化林场这成果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在湖南通道开会就表明了大家的态度。马先 生也要在会上谈无性系，我们可以各述已见，但希望不要提“马常耕”三个字。 我的文章暂不发下去，等选举完毕后再发（后来实际上没有发），这样可以让马 先生再当上常委。他们说，如果不这样，马先生要闹起来，把会议搞乱。他们已 和有关同志说好，将来把人名和文献名献去掉，把我的文章也在杂志上发表。他 们认为“八、五”计划肯定不会按浙江开化的路线走，我将参加到“八、五”计 划中去。林业部有关同志也曾表示，要同时推广湖南通道的方法。他们都是一些好 心的人。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但是，马先生在大会上没有说无性系问题。我的发言获得了全场极热烈的掌 声。 　　在第二天的专题讨论中，马先生承认开化林场的鉴定是一个“集体的错误”。 有人发言说，这错误后果严重，马先生是主任委员，应负主要责任。我认为既然 他承认错误了，那就不必再争论下去了，建议停止论战。会后，我找马先生商量 如何纠正这个严重的后果。我建议由我们两人起草一个文件，交由大会通过，建 议林业部采取措施制止目前的混乱局面，我并建议由他起草。他同意了。可是第 二天，他对我说，不写建议书了，他已和有关人士商量好了，由林业部直接发文 制止。 　　六、“八、五”杉木无性系计划采用了开化林场的技术路线 　　但是，不久之后的实事表明，人们所作的预测全部不是事实；没有看到或听 说有什么文件制止那种错误；不断有通知和文件传来，周天相在继续大办培训班， 他说，这是政府支持的；本人以及其他原来参加“七、五”计划的单位被排斥在 “八、五”计划之外，人们对我说，这是因为我不是林业部门的人。 　　后来又知道了，“八、五”杉木无性系科研方案也是要在5年中选育出几十 个无性系。这是开化林场的技术路线。我问有的专家，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他 们说，据说项目论证时只是论证了“杉木无性系选育”是否应列入“八、五”计 划，没有论证究竟是用那种方案，人们以为是按通道的方案，但后来上面决定采 用开化林场的技术路线，否则通不过。 　　在北京，一位官员告诉我，不推广我的方法了，因为：我和马先生都承认早 期选择有效，我的方法和开化林场的方法是一样的。我和这位先生进行了一场讨 论。最后，我说：比如说，有500人参加10,000米长跑。传统的方法是，让每个 人跑完全程，最后选出第一、二、三、四名。如果把这比作无性系测验，则需记 录各阶段每个人的成绩和平均速度，工作量太大。我的方法是，每跑完1,000米 时，让最落后的少数人退场。大多数人继续跑下去，但总人数在不断减少。这既 可减少工作量，提高平均速度，又不会影响比赛的真实性。这叫早期去劣法。在 跑完1,000米时，真正优秀的选手不一定是在最前面。早期选优法把真正优秀的 选手淘汰了，终点优胜者只不过是二、三流选手。这是错误的方法。如果这种方 法可行，何必还要规定必须跑完10,000米？在场的还有许多人，他们都在仔细地 听。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那位先生可能有难处，似在想别的什么事情。他还是 在喃喃地说，“我看您们是一样的”。我忽然想起了“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就 告辞出来了。 　　我给林业部高德占部长写过信，说，本人对他的“科技兴林”雄心壮志深为 钦佩，并愿为他效力。但是，推广开化林场“杉木无性系育种”成果却在一个重 要的方面把他的理想毁了。推广得越大，毁得越多。这不是一个技术细节的小错 误，而是一个决策性的大错误。为了国家的利益，建议他请中国林学会组织专家 进行讨论。 　　后来，杂志来信说，政府官员不许发表我的学术论文。我想不通。马先生、 周先生发表了许多错误的东西，周先生用假成果名称欺骗群众，他还说是政府部 门支持的，没有人管。我说的是学术问题，只讲“3－4年可选出5－10个无性系 用于造林”的说法错误，官员就管起来了。不是说党的政策是“百花齐放、百家 争鸣”、“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办法，就写了一封《致我的朋友的信》，向有关机关、学会、马先生、 周先生寄发。可能这封信起了点作用，1992年6月在北京召开了会议。浙江一位 同志发言说周天相剽窃他的成果。本人全面地论述了开化林场的成果是假的和有 害的。马先生没有说什么重要东西，但他改了调子说，他没有承认鉴定是一个错 误。开化林场的两位先生没有说活。这以後，以上五人退场，专家秘密讨论。没 有宣布结论，从此没有音讯。 　　朋友们对我说，现在问题大了，如果把开化林场的这个样板否定了，那么 “八、五”计划也成了问题，这怎么行！他们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人扎了 一个稻草人，插在地上，说是菩萨，居然有人去烧香。有位官员，不懂专业行道， 但心肠好，去主持法事。旁边不断有人喊：“那是稻草人！那是稻草人！”那官 员看了看，他把稻草人糊上泥，涂上金，修起庙宇和宝塔。果然香火日盛，谁说 “如来”是草人？ 　　七、是谁把我国科技界和十一亿人民看成是“昏昏噩噩的芸芸众生”？ 　　就在1992年6月，在北京开会的时候，开化林场向国务院及许多政府部门、 群众团体、个人，广为散发了《给李明鹤先生的一封信》，说本人“别有用心”、 “无中生有”、“公然编造我场的实验数据”、“颠倒是非、歪曲事实”、“信 口雌黄地胡说”、“胡扯”、“太肮脏可耻”而又“不感到羞耻”等等。 　　本人给开化林场写了一封公开信，告诉他们说，4个杉木无性系，树高超过 三个对照数字，第1、2、3年分别为33.3％、26.4％和17.9％，这是根据周天相 本人公开发表的文章计算的，这不能叫“编造数据”。他们肯定去核算过，不再 说话了。 　　他们还在信中说，他们推广的是周天相著的那本“科技兴林丛书”。因此， 1993年4月，在出席“中国林学会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前，本人写成了《评周 天相著科技兴林丛书“杉木无性系育种和良种繁殖新技术”》一文，作为向大会 的献礼，并寄发。该文一万余字，共七节，各节标题如下：一、基本概念的错误； 二、基本理论的错误；三、实验设计和统计分析方法的错误；四、“新体系”包 含错误，无性系育种成果不成立；五、早期选优法是错误的育种策略；六、无性 繁殖技术不先进；七、丛书对我国林业生产和林业科学的危害。该文全面地论述 了“科技兴林丛书”会毁林。 　　在此基础上，本人写了《致周天相同志的公开信》，明确指出他的“杉木无 性系育种”是假成果。该文请问周先生，现在说材积增长122.2％，如按33.3％、 26.4％、17.9％逐年递减的趋势，以及根据基本理论所作的推算，到25或30年后 采伐时，这增产效果还有没有？如果没有，如何向人民交代？人们会不会说这是 一种科学的欺骗？那么，这人大代表的资格呢？本人至今尚未收到周先生的回答。 　　也是在1992年6月，北京开会后不久，马常耕先生给国务院写了一封信，并 广为散发。他在信中说，他根本没有在贵阳会议上承认鉴定意见是错误的，而是 他把本人批得“无言以对”，是本人“诬蔑”他。他还说，本人把“他十几年前 的观点”，“改头换面说成自己的”，要本人“公开检讨”，否则将“通过法律 程序”处理，以“净化学术空气”、“以正法制”，等等，但马先生并没有把这 信寄给我。 　　1992年11月，本人写了《马常耕先生的不实之词》一文，详细地叙述了贵阳 会议的情况及十几年前马先生所犯的严重错误。马先生至今并未对该文提出反驳。 考滤到本文的目标是要澄清“科技兴林”假样板问题，关于对这些问题的解答就 不在此讨论了。 　　同年12月，在江西召开的“全国世行贷款杉木优良无性繁殖基点工作会议” 上，散发了马先生的文章《“无性系选择”不是群体改良：三驳李明鹤对无性系 育种体系的歪曲》。他在该文中说，“遗传漂移”不是“随机的”，“无性系选 择不是群体改良”，说本人是“不学无术”、“庸俗的伪科学家”，等等。 　　马先生的这些言论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使我们可以把他的错误、开化林场 “杉木无性系育种”“新体系”的虚假性解说得十分清楚。本人连续写了《答马 常耕先生》、《再答马常耕先生》及《林木改良和杉木无性系利用战略讨论》等 文。指出了，国内外都一样，“遗传漂移”又叫做“随机遗传漂移”，它是专指 随机的遗传变异而言，群体改良指的就是以大群体为对象的选择。马先生之所以 犯了大错误，从学术上说，就在于他没有把这些最基本的概念弄清楚。基本概念 和基本理论的错误是致命的错误。本人至今尚未收到马先生的回答，不知他还能 说什么。 　　马先生在该文中还说什么谁把谁看成是“一群……昏昏噩噩的芸芸众生”， 等等。请问马先生，把一个假成果说成是“创新”，树为“科技兴林”样板，把 一个假成果的制造者树为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人大代表，这是 不是把我国科技界、全国十一亿人民看成是“一群……昏昏噩噩的芸芸众生”呢？ 　　若我的这篇文章使有些领导人不高兴，请他们想想国家的利益。我说的并无 差错。若言语冒犯，望“宰相肚里可撑船，大人莫计小人过。” 　　中国林学会理事 　　林木遗传育种分学会委员 　　湖北省林学会理事 　　华中农业大学林学系教授 　　李明鹤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日于美国加州旧金山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