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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的故事

秋雁

　　我有一个师兄，最近见我面黄肌瘦濒临破产，便授我以发财之渔。提供了几
种建议以后，他忽然一拍脑门：“你给别人攒书去！怎么样？”我说：“从来没
攒过。”师兄说：“容易得很，找一大堆资料，粘粘拼拼抄抄改改，就行了，一
本书能挣万把块钱。”我问：“这样的书谁买呀？”“攒的就是畅销书，书商会
给你选题的。”师兄接着循循善诱：“再说了，这以后还可以算你的成果呢。”

　　师兄目前在中国某个特别有名的研究机构供职，他说他攒过很多书，比如王、
张、丁网络三剑客什么的，反正什么时髦攒什么就是了。师兄还说他有很多这方
面的渠道，所以可以让我选一个足够感兴趣的话题来“攒”。我想想这样炎炎的
夏日，闷在屋子里摆弄垃圾，实在太受苦，就没有采纳师兄的建议。

　　现在的“硕士以上”，没出过书的不多了吧？我曾亲眼目睹一套译丛的诞生：
书商把别的出版社的译本复印，发给学生们，学生抱着复印件开始动笔“修改”
——主要是同义词、句式的互换，每一行至少要改动一处，改一页给一块钱。这
修改稿就是新译本的底稿。有个道行很深的博士师兄讨价还价，说他能改得一点
痕迹都没有，但要一页五块钱，书商不干，师兄就没有参与这项出版活动。

　　所谓文枪其实都是攒手，无非复制、粘贴别人的思想残渣或者残渣的残渣罢
了，虽然他们当中有人“很自豪地对记者说”全北京像他这样的高手“绝对不超
过10个人”（杜丁：《博士论文枪手只有高中学历》，《北京娱乐信报》，2002
年6月12日）。当然也有自己攒自己残渣的，将一口饭吃下去，又吐出来，再吃
下去……比如国内某知名新锐经济学家，他的导师在他的博士论文的出版序言里，
请他“少写些论文，少出些书，多做些研究，多读些书”——在攻读博士期间，
他的论文数量极其惊人，而其中大部分是同卵或异卵的孪生子。

　　毕业失业率的连年上升，使应届毕业生无心顾及毕业论文的写作，这已经为
绝大多数通情达理的老师所理解，又不是每个学生毕业以后都要从事本专业的研
究工作是不是？所以只要不是攒得太离谱，大家有惊无险基本都能通过。当然，
在论文答辩的前一天，被问起自己论文的情况，却连题目也说不全乎，也还是可
以使参加答辩的老师们生生闷气的。

　　攒的流行，可以使学术研究比新闻报道更浅薄，于是以一个比较新鲜的角度，
攒了一些报道——仅仅是中文报道而已，便可以成为某方面的“权威”；攒的流
行，也可以让老师对学生不攒的抱负吃上一惊，于是我们听到下面这段对话。

　　学生：想在新闻法方面做一些新的研究……
　　老师：（付之一笑）国家养了我们这么多人天天研究，都出不了新东西……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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