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在炫目的光环后面——重庆的环保政绩与弄虚作假 肖珉 2002年重庆市的所有媒体大肆宣传，已有几百年历史的“雾都”、 “火炉”的帽子已经被基本“摘掉了”。江泽民总书记交办的四 件大事之一的生态环保工作，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绩。 在加拿大时，通过友人的电子邮件，已略知了重庆市空气质量报 告做假的情况。2002年12月我回国探亲，在重庆生活了二十天。 蓝天不见，浓雾依然，重庆空气质量依旧很差，与重庆市政府的 宣传大相径庭，令人大失所望。这一次，通过与友人L君面对面 的详谈和亲眼所见重庆市的环境状况，深为重庆某些官员好大喜 功、弄虚作假、骗取政绩、愚弄人民的卑劣手法所激怒，诸多 感想如鲠于喉，不吐不快。 （一） 环保不是我的专业，所以我很难详列L君的论点、论据和论证过 程。但作为几十年的朋友，深知他的人品和业务水平都是值得信 赖的。L君毕业于清华大学中国早期的环保专业，在重庆市环保 局工作26年了，是中国环境界一位资深专家和官员。况且重庆市 某些官员的造假手法如此胆大而拙劣，明眼人一看便知。请看三 年来他们的如下三类造假手法。 其一，偷梁换柱。在报告2000年重庆市空气质量时，将非首要污 染物二氧化硫的数据作为首要污染物数据报出。重庆的首要污染 物是可吸入颗粒物。 其二，任意挪动监测站点，人为拉低监测值。重庆市空气质量监 测系统由6个自动监测点组成。几乎所有点位都已多次移动，以 求降低监测值。代表商业中心区的“解放碑”点位，其测值通常 低于城区所有测点，违背各城市的普遍规律。实际上它更能代表 的是嘉陵江河谷地带的污染情况。更荒唐的是，其中一个名为“ 人和”的代表江北区的测点，实际监测地点却在远离城市20多公 里以外的重庆机场附近。该点位90%以上测值明显低于城区其它5 个点位的平均值。业内人士都明白，挪动监测点位的做法，使 重庆每天的空气质量日报都不真实。 其三，当上述修改仍然不能满足某种主观需要的时候，则直接篡 改监测数据。这种人为篡改在2001年和2002年多次发生，有时长 达数月之久。方法之一是将应该报出的监测数据乘以小于1的系数 后再报出。这种方式在被多次举报后，仍然大胆地使用。 弄虚作假使重庆市的空气质量报告已经变得没有任何客观真实性， 重庆空气质量的变化已经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客观规律。它的作用 只是说明政府改善空气质量的政绩。 令人深感震惊的是，重庆市政府居然把自己今后的政府工作目标 建立在这些假数据的基础上，而且在给市人大的政府工作报告 中公之于众。 2002年市长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许诺，空气质量的良好率要增长10%， 达到全年日历天数的2/3。几个月以后，重庆市的所有媒体又大肆 宣传，“雾都”、“火炉”已基本成为重庆市的历史。江泽民总 书记交办的大事生态环保工作，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绩。 但事实如何呢？ 首先，到2002年底，按照重庆市空气质量监测系统自己的报告， 全年空气质量良好率为60%，远没有达到2/3。而且，这还是一个 很有问题的监测系统。在2003年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回避了这 个令人尴尬的事实，悄悄地将2003年的目标订为65%。 再来看看重庆市已经摘掉的“雾都”与“火炉”。这次在重庆的二 十天里，我一天也没有看见过蓝天白云，多数时间都有雾。而且 有的时候，整天灰雾迷茫，能见度很低，让人感到压抑，和我所熟 悉的以前的重庆没有什么两样。据介绍，进入冬季以后，在我回来 以前的二十多天，雾得更厉害。我离开重庆以后，这种尘雾天气仍 然在继续。这与我在加拿大看到的天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景象。 300万重庆市民整个冬季就生活在雾中。有意思的是，当初大肆吹 嘘帽子已经摘掉的新闻媒体，都沉默了。 重庆是中国长江流域有名的三大“火炉”之一。摘掉“火炉”的帽 子更是无稽之谈。研究气象问题的专家也被弄得莫名其妙。据 说，主要根据是2009年后三峡大坝将形成巨大的人工湖，它将使重 庆摘掉“火炉”的帽子。L君说，评估报告的作者本人根本否定 以其报告为依据的这种推论。这姑且不论。即使有这种说法，怎么 提前7年就吹起来了？那是不是太性急了一点？ 重庆市为了搞政绩而制造的环保泡沫，一个接一个地破灭了。 北京每年投入环保100亿人民币以上，重庆不及其四分之一。北京环 保投入占GDP4%以上，重庆不足1.5%。企图以低得多的投入，实现比 北京高得多的环境质量改善速度，这可能是真正的“大跃进”。 “大跃进”的字眼最近在中国的环境类报纸上真还出现了。 （二） 环保工作关系国计民生，本应置于人民的有效监督之下，然而如此严 肃的环境质量报告，竟然成了某些人手中任意捏拿的泥人。在西方国 家中造假环境质量报告属于凟职，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然而重庆的 某些人却颠倒是非，演出了一场造假有功，打假有过的现代丑剧。 当假数据刚刚出现的时候，L君就想制止它。但他过于天真。他采取 的办法是向当地领导人报告出现了假数据，并反复论证为什么是假的。 其主要办法是不断地给高层领导人写信。从市长、市委书记，到中国 的国家环保总局局长，从前任市长写到现任市长，两年来不断地写。 后来，他也在重庆市一份内参性质的刊物上发表文章，用委婉的方式 劝戒领导人放弃空气质量的高指标。但是，这些信件和文章不但丝毫 未能阻止造假行为的继续，反倒使他自己不断地遭到打击，直至逼迫 其提前退休。 L君天真地认为，通过向领导人摆事实、讲道理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我问L君，你写了那么多信，有谁调查过造假的情况吗？有什么人就 你反映的情况同你联系过吗？有谁在同你摆事实、讲道理吗？L君沮丧 地回答：都没有。 我看过L君写给中国国家环保总局的几份资料。由于是向对口的最高业 务部门反映情况，写得特别详细，特别清楚。据云，国家环保总局的 主要负责人当初曾信誓旦旦，要在环保界打假。按理国家环保总局应 该对此反映进行调查。而它不但不调查，反而对重庆改善空气质量的 工作大加赞誉，使人感到特别纳闷。在他们心中，明哲保身远人民利 益重要得多，官场中利益的权衡，比科学的真实重要得多！如此部一 级的业务机关竟然置职业道德和诚信于不顾，令人感到，中国的统计 数据会有多么可怕！这是不是中国的另一种腐败呢？ 中国环保界近几年一直有一个重要的争论：中国生态环境的总体状况 是在继续恶化，还是已经得到了遏制？一些重要的环境专家持前一种 意见，但官方坚持后一种意见，并且压制前一种意见见诸任何公开的 信息渠道。2003年1月14日，中国的政协主席李瑞环公开讲话：中国 生态环境恶化的趋势未根本遏制。这是中国高层领导人首次说出了中 国环境专家想说但不准表达的意见。 在扑朔迷离的景象中，似乎露出了一点希望。 (XYS2003022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