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 　　肖传国复出与媒体的堕落 　　作者：方玄昌 　　6月4日，《南方都市报》一篇文章《对话肖传国》在网络上再次掀起有关所 谓“肖氏反射弧”的热议。此前，该报以《肖传国高调复出》为题对同一话题做 了报道；更早之前，天涯社区、《广州日报》、成都电视台及深圳卫视等媒体均 推出具有明显倾向性的专题报道，企图为肖传国洗白。 　　所有这些为肖传国站台的文章及电视节目，均出现在卫生部对“肖氏反射弧” 做出“非法手术”论断之后，出现在美国《泌尿学杂志》《欧洲泌尿学》等国际 相关学术期刊全面否定肖氏手术之后，更出现在越来越多的患者受伤害、手术零 成功率的事实被展示之后。照理说，这些报道应该比我当年质疑肖传国时更具有 条件来对其手术做出断然否定的结论——彼时，质疑肖氏手术的依据仅来自为数 还不算太多的患者调查（能调查到的患者仅一百余例，目前则至少已有四百余 例），以及泌尿外科、神经外科学界医生们对于该手术的理论及实践判断；而现 在，基于试验研究的随访结果已经彻底否定此项手术，媒体报道原本应该从“质 疑”走向进一步的“揭露”——但这些媒体却选择了为骗子呐喊。 　　是这些记者的水平太差，乃至于真的看不清牵扯到专业问题的是与非？我想 不那么简单。在我们的系列调查文章出来之后，《北京科技报》《南方周末》等 其他媒体跟进了报道，找到了小善善等几个早先被肖传国当做“成功治愈”的经 典案例来做宣传的患者，验证出所有这些“成功案例”均为骗局；在我和方舟子 受袭击案件告破之后，《中央电视台》《浙江电视台》《成都商报》等更多媒体 加入调查，进一步确证了肖氏骗局。对于媒体人而言，这些信息犹在眼前，岂可 视而不见？ 　　早在肖传国入狱不久，便有包括某大学教授在内的社会公知站出来“力挺” 罪犯；肖传国出狱之后，一些媒体人也开始选择站在骗子一边。时常有媒体同行 问我：“怎么连肖传国这样的人都还有人信？你为何不继续揭露这些谎言？”我 的回答是：不计那些因信息不畅而看不清真相的普通公众，则，到现在还力挺肖 传国者，不是无知（弱智），便是无耻；我无意去唤醒那些装睡者，也无义务费 力去唤醒那些植物人。 　　然而，媒体人的这些无知和无耻行径，终究造成了一个显著的恶果，那就是 肖氏骗局死灰复燃，更多对事件过程不那么了解的脊膜膨出病人可能惨遭肖氏屠 刀毒手，已有二十多例患儿上当受骗便是例证。 　　在此依然需要重复此前诸多媒体调查给出的结论（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肯 定这些结论）： 　　迄今为止，尚未发现一例肖氏手术的成功案例，能找到的四百多例手术全部 失败。依据肖传国早先的标准，手术成功即为“治愈”，现在他改口为“有效”。 因肖氏手术往往同时做传统的神经栓系松解术（后者收费低、效果确证但不能治 愈，且无明显副作用），缺乏对照试验的情况下，“反射弧”手术是否有效无从 判断； 　　美国博蒙特医院试验三年随访结果显示肖氏手术全部失败，且接受试验患者 的“反射弧”几乎全部丧失，这进一步否定了肖氏手术的理论基础（这一结果来 自肖的合作者K. Peters在国际尿失禁学会发布的讲座资料）；德国试验亦全部 失败（根据《泌尿时报》报道）。肖氏手术之所以能在美国、德国进入试验，主 要原因便是肖对美国方面宣称其在中国获得的85%临床成功率。肖传国自称其手 术在美国收费5-10万美元，但在美国，试验性手术不但不允许收费，相反，一般 应当给志愿者以一定报酬（实际上中国在这方面的法律规定也相近，只是执行不 力而让骗子得以钻空子）； 　　该手术对病人有显著伤害（切断一条腿部神经，将导致运动肌肉萎缩及足下 垂），且部分患者所受伤害为永久性； 　　卫生部从未批准该手术用于临床，作为第三类医疗技术，未获批而上临床属 于违法行为；因涉及所谓“治愈率85%”的虚假广告宣传，开展此项手术的医院 有着显著的犯罪行为；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泌尿外科学界的医师们对于肖氏手术的态度几乎都是 “嗤之以鼻”。肖传国曾经造谣说，我和其他几份媒体早先的质疑性报道没有调 查泌尿外科领域的医生，该领域的医生都会认同他；但事实上，我们采访的泌尿 外科医生，包括吴阶平之后国内泌尿学界最权威的郭应禄（院士）、金锡御等学 者，无一不对肖氏手术持彻底否定态度。这实际上也是泌尿外科学界普遍的态度， 但因惧怕肖的报复，迄今公开站出来批判肖氏手术的只有宋波、杨勇等少数几位 泌尿外科专家。 　　所有这些信息，肖传国当然都会矢口否认；再加上无良媒体搅浑水，没有长 久关注此事的公众看不清是非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但对于智力正常的公众而言， 在看似公婆各有理的情况下判断此事也并不很难，只要稍微对比一下肖传国过往 的言论就可以了——从他最早在神源医院“治愈率85%”的宣传，到今天改口 “有效率80%”；从他落网前声称方舟子报假案，到归案时说的“我就是想教训 教训他们”，再到现在声称他对袭击事件根本不知情（这是对北京市公安局极为 严重的指控），肖传国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准话？他扬言谁能证明他说过假话就悬 赏五万元，如果真的兑现这一诺言，那么他每年都将给自己发上亿元的奖金—— 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始终不断地在证明自己说假话。正如我曾经在文章中描述 过的，他在法庭上的表现便是几乎每分钟都在否定自己几分钟前说的话。 　　在我看来，肖传国事件反映了中国社会最黑暗的一面：由于司法机关对凶手 做出的纵容性畸轻判决，致使一个骗子加凶手可以如此嚣张；由于政府众多“相 关部门”的不作为，河南郑州（原神源医院所在地）几个地方法院以“案情过于 重大”等理由相互推诿，迄今数百受害患者反而告状无门；一个被国家卫生部否 定、为国际国内同行所不齿的违法手术，却可以在地方卫生部门的庇护下高调开 张，明目张胆地谋财害命！ 　　这一事件还反映了中国某一群体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在雇凶袭击案水落石 出、肖氏手术骗局真相大白之后，居然还有那么多媒体人及社会名流（公知）敢 于为骗子站台——他们或为炒作（部分挺肖报道显著是为博眼球而选择“特殊角 度”），或因个人喜好（一些公知因不喜欢方舟子而倒向凶手阵营），却全然不 顾自己言行的社会效应，无视那么多因受手术之害而身体致残、家庭荡产的患者。 　　2010年底，医学专业网站“丁香园”曾经给我和方舟子发过一份特殊的纪念 品，一把医用叩诊锤。丁香园网站创始人李天天解释其意味：在医生手中，“锤 子”原本应该用于治病救人，而非杀人凶器。在我眼中，柳叶刀原本更是医生救 死扶伤的标志性器具，岂能为牟取区区数万元医金而变身为刽子手的屠刀？更离 奇的是，媒体本为公器，原是社会瞭望塔，几时却堕落成骗子与刽子手的帮凶了？ (XYS20130606) ◇◇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