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   就中药饮片质量管理问题答记者问   作者:张功耀   按:最近,有记者就中药的饮片质量管理问题采访了我。以下是我的书面回 答全文。(张功耀)   记者问(以下简为“问”):中药饮片是不是因为质量标准缺失,致饮片市 场以假乱真、以劣充优(饮片染色增重、造假、制假以及售假)的现象泛滥呢? 请您具体谈谈。   答:不可能建立所谓的“中药饮片管理标准”,因为中药缺乏科学管理的基 础。有下面一些原因使得不可能对中药进行科学管理:   第一、“中药”概念混乱。究竟什么是“中药”,这个概念是非常混乱的。 许多载入中药目录的东西,不能算“药”,当然也不能算“中药”。如猪肉、羊 肉、大米、玉米、水、醋,算食品,不能算药品。国外进口的东西,也不能算 “中药”,如,芦荟(源自波斯),芦笋(源自地中海沿岸国家),木香(源自 印度),等等。   第二、“中药”入药没有实验依据。如犀牛角、羚羊角之类的“中药”,分 子结构十分致密,化学和物理学性能都很稳定,它们不可能通过水煮分解出任何 有效成分。驴胶或阿胶,只是一些胶原蛋白。它们不可能有任何药用价值。这些 东西入药,不可能有科学依据。   第三、中药的命名方法混乱。国际通行的生物物种命名,采用的是19世纪生 物学家林耐发明的双名法。可是,中国的生物物种命名相当混乱。除民间的命名 混乱之外,中医生还有另外一套追求“儒雅”的命名方法,甚至不同药铺还有自 己的“协议命名”。   —— 民间命名混乱的例子有,被福建省民众命名的“野葛”,是“但半叶 即死”的有毒植物,又叫“断肠草”;在湖南、河南、广东、四川、浙江各地, “野葛”则是一种豆科植物,现代人把它吹捧为“女性圣品”。被我们中国人命 名为“青蒿”的植物至少有50种。有些“青蒿”实际上是山道年。在50多种不同 的青蒿中,含有青蒿素的只有黄花蒿一种。   —— 中医生故作儒雅化命名的例子有,把螃蟹叫做拥剑,把野萝卜菜叫做 仙鹤草,把白狗屎叫做白龙沙,把鼯鼠屎叫做五灵脂。   —— 除此之外,各个药铺的师傅和徒弟之间,还有一种“协议命名”方式。 比如,把“当归”叫做“干白”。这种命名方式,只有参与“协议命名”的人可 以明白,局外人是不可能懂得的。   第四、“道地药材”蕴含了欺诈。中医生动不动就要求病家使用“道地药 材”。这其实是一种欺诈。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河北的茯苓与云南 的茯苓是不同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家养的人参与野生的人参之间,差异究 竟有多大,更没有人证明过这些差异影响疗效的依据是什么。比如,花旗参中的 人参皂苷Rb1含量是所有人参中含量最高的。可是,这样的成分差异究竟具有怎 样的药物学意义,至今并不清楚。由于中医中药的疗效不真实,许多疾病好转, 源自疾病的自限性(自愈性)和安慰剂效应,所以,中医生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 刻意捏造了“道地药材”为难和欺骗病家。读者如果稍加留意,应该不难发现, 所有“道地药材”的捏造都是以“偏远”和“难得”为目标的。河北靠近京城, 河北的茯苓容易获得。在古代,云南属于偏远地区,交通不便。于是,云南的茯 苓被认为“有奇效”,河北的茯苓被认为“不值钱”。显然,在当时的交通条件 下,病家要弄到云南的茯苓(云苓)是很困难的。由之,如果医生建议用云苓, 而病家被迫用了河北的茯苓,如果治疗无效,责任就不是医生开的单子不行,而 是病家没有花钱去找云苓了。本来,狗就是狗,只要是健康的狗,它们心脏的成 分应该是一样的,不存在黑狗与白狗的心脏还存在差异的问题。可是,1974年, 我奶奶被西医生诊断为风湿性心脏病之后,一位中医生却建议我们去找一条“乌 云盖青天”(黑背脊白肚皮)的狗,取这条狗的心脏与他开的药同煮,然后吃狗 心,就可以治好。显然,这样的狗是难以找到的。贫困人家更加无能为力。诸如 此类,都是中医生为自己的治疗无效而开脱责任所玩弄的掩盖和欺诈伎俩。   第五、中草药加工成饮片之后,许多不可能通过直观判断其真伪。人参被切 成片之后,是不可能再区别它们是源自家养还是源自野生。实验室培养的冬虫夏 草与野外采集的冬虫夏草,在实验室条件下,也未必能够分得清楚。切片的犀牛 角与切片的水牛角,是不可能区分得开的。更何况,犀牛角和水牛角都不可能水 解,因而都没有药用价值。所以,抗美援朝的时候,一些中草药商人用水牛角冒 充犀牛角,居然获得了完全相同的疗效。   一个没有标准的医药体系,所谓“以次充好”、“弄虚作假”也就没有评价 标准了。在现实生活中,假的中草药甚至比真的中草药更安全。比如,对于心血 管疾病患者来说,是不宜进食人参的。如果一个医生对心血管疾病患者开了一味 人参,而卖药的却给了他一些萝卜干。这个“假药”就比那个“真药”更安全。 再比如,一些中药商人,经常用红砖粉末冒充朱砂。按照中医理论,朱砂是走心 经的药。按照中药的用药传统,朱砂应该“另包,水飞服”。如此,朱砂是不可 能被水解出任何有效成分的。所以,水飞服朱砂等于喝水。如果高温煎煮,朱砂 (硫化汞)当中的汞元素会变成游离汞,从而严重破坏人体的神经细胞。反之, 用红砖粉末冒充朱砂,因为红砖粉末的化学结构比朱砂的化学结构要稳定得多。 所以,无论是水飞服,还是煎煮服,红砖粉末都比朱砂安全。所以,在我看来, 要说弄虚作假,首先是中医一直在弄虚作假。尽管中药的确存在严重的弄虚作假, 但是,“真诚的中药”不可能挽救“虚假的中医”。   问:中药饮片乱象,是不是监管体制不到位造成的?这方面您最有发言权, 请详细说说您的观点。   答:鉴于目前我国民众对中医中药的认识状况,加强对中医中药的监管是非 常必要的。但是,我国对中药的管理相当混乱,也不可能不混乱。前面我已经说 了,中药不具备进行科学管理的基础。有鉴于此,国际社会提出的管理原则就是 “无伤害”(no harm)。这意思就是说,只要不对消费者造成伤害,无论它是 真中药还是假中药,也无论它是取之“道地药材”还是“就地取材”,都是合法 的,政府都可以不管,也没有能力管。反之,即使是货真价实的中药,也是不合 法的。比如说,泥鳅煮熟以后吃,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是,马悦凌建议患者 生吃泥鳅。这就容易造成对消费者的伤害了。所以,即使安全的食品,不安全的 消费方式,也会造成伤害。其中,马悦凌使用的泥鳅是货真价实的,但是,马悦 凌鼓吹的食用方法具有欺诈性。诸如此类,政府也是应该坚决地管的。其次,对 于本来存在伤害风险的东西,无论是真,还是假,都应该严厉禁止。我注意到, 虽然我国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禁止了五种严重损伤肾脏的马兜铃科植物(香港禁了 72种,欧洲禁了8个属400多种),但是,它们却依然在我国中草药饮片市场流通, 甚至被加入了罐装“凉茶”当中。诸如此类,即使是名副其实的真中药,也应该 坚决禁止。再次,采集和加工不科学的东西,不应该容许流入市场。如枇杷叶, 干净的枇杷叶能不能治病当然可以研究,但是,地面上捡起来的枇杷叶总归是不 干净的。所以,尽管枇杷叶是真实的,但是,采集和加工的方法不科学,这样的 “真中药”也不应该允许流通。通常我国对中药饮片的管理只是笼统地说“晒干、 洗净、防霉”,不如欧盟国家用干湿度、细菌密度之类的指标来监管。撇开中草 药饮片是不是具有药用价值不说,在药物本质方面,应当保持其纯洁性,应该是 最基本的管理目标。那种“越陈越好”(如陈皮、枳壳)的观念应当坚决地废除。 最后,所有中药饮片应该,而且必须,要有保质期。植物成分由于它们在存活期 内不断地有新陈代谢,而能保持其各种不同有效成分的独立性。可是,当它们的 生命被终止之后,残留在它们体内的有效成分会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一些我们无 法预料,甚至无法很快认识的新东西。所以,所有基于动植物身体部分的中药饮 片和中成药,都必须要有保质期,而且这个保质期不得超过一年。   问:请您谈谈目前中药饮片是怎样的一个发展态势?   答:药是依附于医的。医之不存,药将焉附?自从19世纪医学领域有了微生 物学说,化学领域突破了有机界与无机界的界限,20世纪的医学建立了内分泌学 说和分子医学,药物家族出现生物药剂之后,医药科学一直在大踏步地前进。遗 憾的是,中医中药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它们获得进步的门径,甚至在所有可能的 领域都无法建立自己的标准。这样的医学是注定要被淘汰的。就如哥白尼和开普 勒的天文学淘汰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一样,基于微生物学说、内分泌学说和分子医 学的科学医学,也必定要淘汰思想和方法都非常混乱的中医中药。所以,中医是 没有出路的。中医没有出路决定了中药饮片产业也没有出路。这与政府是否加强 中药饮片监管没有关系。试图通过加强中药管理去到达振兴中医的目标,是完全 不可能的。   问:有专家表示,饮片质量成为中医发展的“绊脚石”。您对此怎么看待?   答:我不这么认为。中药饮片的质量保证不了中医医术的质量。况且,把中 医无能的责任推给中药是没有根据的。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项“安 全有效”的中医医术能够经得起科学方法的评价。河北行唐县老中医闫山川,为 证明自己的行医能力和清白,自己开药,自己拣药,自己熬药,最后害死自己, 广东的“中医泰斗”邓铁涛误诊自己妻儿的疾病而致死其性命,这样的悲剧就是 对这个结论的最好说明。我也曾用中医方法“治好”过我爷爷的“疑难杂症”, 还使我伯父的咯血出现了症状缓解。但,我并不认为那是我施治的结果,而是疾 病自限性决定的。总之,加强中药饮片的质量监管是必要的。但是,由于中医本 身充满了愚昧和欺诈,试图通过这样的监管去挽救中医的灭亡,则是完全不可能 的。 (XYS20121110) ◇◇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