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 一次拙劣的危机公关 　　——我看韩寒代笔门 　　作者：燕山刀客 　　2012年春节前后，一场远比春晚更精彩刺激，更吸引眼球的事件，成为举国 上下的谈论热点，这就是“韩寒代笔门”事件。 　　沸沸扬扬的方韩之争已经持续了近四个月，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尾声。事态的 发展，恐怕大大出乎很多人的预料。韩方之争原本被人看做一边倒的较量，出现 了持续的胶着。不得人心的方舟子，反而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人气不降反升；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中国头号青年领袖韩寒，却拙于应付，不断失分，洋相百出， 虽然不至身败名裂，被打下神坛已成不可逆转之势。 　　韩寒的成名不是一天两天，经历过的质疑不是一次两次，而这一次，也许是 他一生中面对的最大的挫折。正如有媒体观察者指出的那样，方舟子还是那个方 舟子，韩寒已经不是那个韩寒了。 　　如果把以方舟子等各界人士质疑韩寒看作是一场信任危机，那么韩寒及其背 后的团队（不可能没有），在应对这场危机时手法相当拙劣，昏招迭出，把本来 占据绝对优势的场面搞得这样被动，给国人茶余饭后留下了诸多笑料可作为谈资， 实在是太不应该。 　　1月15日，资深IT人麦田突然在博客上发布了《人造韩寒：一场关于“公民” 的闹剧》的长文，质疑韩寒的作品很可能出自其父韩仁均及幕后团队。这篇文章 虽然分析得有理有据，但因为麦田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与韩寒相比，相距实在是以 光年计算的，因此尽管有不少人看热闹，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麦田发文之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麦田借韩寒之名炒作，因为麦田 据说要创业了，需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如果韩寒不搭理麦田，不回应这个事件， 根据互联网的三天热度效应，再热闹的事情最多能让人关注三天，观众的兴奋点 就会转移，网上的热点太多了。 　　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事情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韩寒不仅回应了，而且反应特别强烈，措词极为 强硬。16日凌晨，韩寒发表《小破文章一篇》，不仅信誓旦旦地宣称“我的每一 个字都是我亲手写下的”，并且严肃宣布： 　　凡是有人能例举出身边任何亲朋好友属于“韩寒写作团队”或者“韩寒策划 团队”，任何人接触过或者见到过“韩寒写作或者策划团队”中的任何成员，任 何人可以证明自己为我代笔写文章，或者曾经为我代笔，哪怕只代笔过一行字， 任何媒体曾经收到过属于“韩寒团队”或者来自本人的新闻稿要求刊登宣传，任 何互联网公司收到过“韩寒团队”或者本人要求宣传炒作的证据，均奖励人民币 两千万元，本人也愿就此封笔，并赠送给举报人所有已出版图书版权。 　　16日晚，演艺界的天后级明星范冰冰突然在其授权微博上表示，愿意追加 2000万以支持韩寒的悬赏活动，而在微博之上，传媒业、出版业，以至IT业、地 产业等各个行业的头面人物，都几乎步调一致地力挺韩寒，让我们不禁感叹韩寒 的巨大影响力，早已经超出了出版业，他已经是中国极有影响的精英人物了。 　　麦田的质疑，开启了对韩寒质疑的大幕，韩寒是一个需要不断用暴光度来保 持影响力的明星式作家，质疑事件如果善加利用，可以为韩寒加分，可以巩固自 己青年偶像的江湖地位。可遗憾的是，手中捏了一把好牌，却演砸得不像样子。 　　韩寒团队的第一错，就是这个两千万悬赏，激起了众怒。 　　韩寒这个小破文章，其行动之迅速，行为之敏感、回应之激烈，又给人以此 地无银三百两之感觉，因为当事双方都擅长炒作，不排除联手演一场戏给大家看 的可能性。就悬赏条件来说，两千万对普通中国人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韩寒 这样的举动，无疑会有用钱砸人的霸道，让一部分人相当反感。 　　而且，韩寒对于赏金的认定条件又相当苛刻，颇有不良商家“最终解释权在 我”的痕迹。按韩寒的逻辑，除非是亲自给韩寒代笔的人，才有资格拿钱，而就 算你能证明韩寒的作品不是他写的，你照样拿不了钱——因为你又不是代笔！ 　　同时，也正是这个两千万悬赏，为方舟子的加入创造了条件。 　　韩寒团队的第二错，也是最致命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把方舟子拉进来。 　　如果中国十三亿人中还有一个人能不看别人的脸色生存，他的名字就一定叫 方舟子。中国人的人情事故他未必完全不懂，但谁也无法阻止他在一根筋的道路 上撒腿狂奔。 　　方舟子因为打假名声远扬，尝到过甜头也挨过袭击，但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什 么都敢怀疑的态度。连唐骏李开复这些大腕都敢叫板，挑战韩寒当然也不算特别 意外。 　　方舟子虽然自称为人正直，还号称自己是自由主义者，但他却与司马南等 “五毛”关系密切，无论在公知圈还是普通人心目中，口碑都远远说不上好。与 韩寒享受的人人尊敬的待遇，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但是，一开始方舟子其实对韩寒根本没有兴趣。是署名韩寒的博客对方舟子 的挖苦，把他激将进来了。 　　通过麦田把中国打假第一人拉进战局，通过打跨方舟子，为韩寒积累巨大人 气，奠定在国内青年甚至整个中国独一无二的领袖地位，这也许是韩寒团队精心 设计的很大一盘棋。显然，让麦田屈服和道歉不算成功，反而有仗势欺人的嫌疑， 但如果把曾成功质疑唐骏李开复，赢得很多掌声的方舟子彻底打败，或者逼迫其 道歉和结束打假生涯，这种新闻效应何其明显？ 　　但后来的事情，根本没有按韩方设计的剧本演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质 疑的人群越来越广，质疑者的“独唱团”变成了“合唱团”。 　　韩寒团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低估了方舟子的韧劲，更想不到草根质疑者 暴发出的巨大能量。在WEB2. 0时代呼风唤雨的韩寒，在WEB3. 0时代，却发现自 己玩得不是很转了，尽管以头号粉丝老沉为首的新浪还是一如既往地力挺，尽管 以南方系为核心的中国大半数媒体无条件地支持，尽管有路金波沈浩波的不遗余 力站台，韩寒团队还是处处失分，捉襟见肘。 　　1月19号，方舟子在新浪博客上发表了《答韩寒〈正常文章一篇〉》，这是 他有关韩寒的第一篇文章，随后几乎是日发一篇的速度，连续写作了二十余篇博 文，对韩寒新概念一等奖作文《书店》《求医》和成名作《三重门》进行分析， 得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结论：这些作品都不可能出自韩寒之手。同时，方舟子又 接受了凤凰网、酷六网等专访，又通过《老梁看世界》《中国范儿》《老赵会客 厅》等节目宣传自己的立场。 　　而韩寒除了写下《人造方舟子》《孤方请自欣赏》等少量文章，进行苍白无 力、王顾左右而言他的辩解之外，就是充分利用自己的传媒资源，连续接受新华 社、凤凰、土豆等多家知名媒体专访，其频率之快，力度之大，重视程度之强也 是过去十三年来所罕见的，其间，更是郑重其事地晒出了自己的手稿。 　　尽管对方舟子的攻击和漫骂确实非常强烈，而方舟子的韧劲和抗压力，也让 人印象深刻。同时，对于韩寒的力挺和支持当然不少，但对他的质疑，却也是越 来越多。特别是一些体制内的成名作者和媒体人，也参与到了质疑之中，这恐怕 是韩寒团队始料不及的事情。 　　韩寒团队的第三错，不应该起诉方舟子，然后又撤诉。 　　2月6日，韩寒向上海普陀区法院起诉方舟子名誉侵权案。距离他上月19号高 高兴兴发表〈超常文章一篇〉，高调接受麦田道歉并挖苦方舟子，仅仅过了十来 天。此举一出，对于韩寒是否代笔，有基本判断力的人，已经不难得出自己的结 论了。 　　不管韩寒团队有没有用麦田引出方舟子的规划，不管麦田是真质疑还是跟韩 方唱双簧，反正到了2月6日，韩寒就想切歌了。既然无法堵上你的嘴，求助司法 帮助也是不错的选择。殊不知，这又是给自己制造了新的麻烦。 　　你质疑朗朗不会弹琴，他会在钢琴上立马弹上一曲；你质疑科比不会打篮球， 他可以随意扣两个篮答复你；你质疑范曾不会画画，他会即创作一幅。你质疑韩 寒有代笔，他只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谈一下自己的创作心得，并现场回答听众 的问题，自然就能打消大多数人的顾虑。既然你韩寒连个发布会不敢开，连自己 名下的作品都搞不明白，却希望用司法来终止方舟子的质疑，杀一儆百，这无疑 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而且 ，韩寒一向以公权力批判者的姿态出现并赢得人气，现在，一个总是 批判中国的司法不公的人，面对质疑，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为自己辩解，却希望 用公权力堵住质疑者的嘴，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当然韩寒的起诉得到了其粉丝的大力支持。但韩寒告方舟子案迟迟不能开庭， 最后又不了了之。这无疑更让人怀疑，韩寒团队重新估计了形势，担心因为起诉， 会对自己更加不利。官司未必打得赢，打赢了未必堵得住方舟的嘴，而且还可能 会不得不暴光更多的信息。 　　经过起诉又撤诉，韩寒的形象又受到一次打击。 　　韩寒团队的第四错，不应该晒出手稿，更不应该出版成书。 　　韩寒晒手稿，其实已经有止损的味道了。手稿一出，首先可以安抚自己的粉 丝：你们的偶像怎么可能有代笔呢；其次是告诉一直力挺自己的媒体，我手稿都 出来了，谁还敢说我是代笔，方舟子是在诽谤呢；三是告诉那些一直骑墙脑子又 不灵光的人，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四是警告方舟子，有手稿在，你老兄肯定败诉， 因为法官可没有你那么轴，爱钻牛角尖。 　　但实际上，部分手稿在网上一展示，内行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了破绽，因为韩 寒并不是文笔特别好的，写个小破文章都要改半天，写二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却不 怎么修改，这也太让人怀疑了，虽然很多韩粉称偶像是天才，但韩寒面对采访时 所表现的文学素养，跟天才基本上不沾边。等到手稿出版，让人用专业眼光进行 笔迹分析，就太可怕了。 　　韩寒团队自作聪明，将手稿以《光明与磊落》出版，不仅与他们行为的阴暗 与龌龊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还给自己身败名裂留下了最可怕的证据。 　　韩寒的团队第五错，要装天才就装到底，不要没有底线地暴露自己的无知， 更不应该留下证据。 　　韩寒是中国数一数二的青年领袖，影响力比所有的大学教授和知识分子加起 来都大。作为领袖，当然话不能乱说，谎不能乱撒。为了刻意保持韩寒的神秘感， 防止突发事情出现，韩寒团队特意建立了防火墙：“不参加各种研讨会，不举办 签售，不给活着的人写序，不为他人写剧本，不参加剪彩，不参加颁奖典礼，不 出演电视剧，不写任何的约稿和专栏，不写任何软文，不接受与保健品，药品， 香烟，房地产有关的商业合作。”但是，韩寒却耐不住寂寞，急于身体力行地去 拉拢同盟军，到处接受采访，给我们留下了破朔迷离、文人相亲等一大堆新鲜词 汇，给成都建立了大使馆，让姚文元穿越到延安去整风，把波伏娃变成了小姑娘， 让我们的平凡、平淡与平庸的生活，增加了无穷乐趣，让我们对韩寒更加崇拜与 景仰，如果韩寒真的多拍几部搞笑电影，票房没准会超过憨豆先生，何必力不从 心地扮演作家和公共知识分子角色呢。累不累啊。 　　特别是发给知名媒体人石述思的短信，成为了自曝其短的利器。一个有最最 基本文字基础的人，不可能写出这种话，这是对汉语的污辱。这个段子，应该永 远载入中国文学史。 　　“石老师，我是韩寒，借用我爸爸的微博登录一下。感谢您公正的态度，因 为一个公共打假人物如果要确定一个作家有代笔必须要有证据，这是重大的指控。 而且从世界的共识上，如果方舟子没有证据，却提出和确认这个指控，而所有作 家都是无法自证的。这其实从刚开始就剥夺了写作者的言论自由，因为无法辩解。 所以在全现今世界范围内都不会有这样的指控存在。谢谢。新年快乐。” 　　综上所述，方韩之争还在继续，韩寒及其团队的危机公关可谓非常努力，但 收效甚微，拥有无比强大的资源，却把局面搞得如此被动，实在是过于弱智。而 且，已经造成的负面作用，想要修复实在太难了，甚至几乎不可能。他们应该早 点请专业的危机公关公司打理，而不是自作聪明地昏招频出。 　　他们的教训，足以给大大小小的明星经纪公司敲响警钟，更好地进行危机公 关。他们的失败，足以让无数想走韩寒式成功道路的人提高警惕，摆正位置，坚 定信念，拼命练习忽悠媒体与大众的内功。他们的故事，足以让无数普通或者不 普通的家庭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笑一笑，十年少。他们的未来，足在在中国出 版史和企业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世世代代的中国人都知道，拿着四个王 八张常主的人打双升，是怎样被人抠了底。 (XYS20121123) ◇◇新语丝(www.xys.org)(xys7.dxiong.com)(xys.ebookdiy.com)(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