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SARS的随想 ·桔梗· 4月19日的香港《成报》刊登了作者为丰林阁的题为《坏事有好处》的文章,全文如下: 非典型肺炎绝对是一样坏东西,但坏东西不一定一无是处。如果你可以透过一样 坏东西发掘出好处来,那就是坏事变好事了。 非典型肺炎带来什么好处呢?   ·如果没有它,你不会发现人们的卫生习惯原来很差,也不会发现许多人住的地方 原来是垃圾堆。   ·如果没有它,酒楼食肆不知道一个干净的环境原来关乎生死存亡。   ·如果没有它,你不知道健康如此重要。你也不会发觉,原来亲人可以突然间一病 不起,临终也看不上一眼。   ·如果没有它,你不会留意儿女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他们已出乎你意料地 成熟。   ·如果没有它,你不会觉得医生和护士有什么伟大的地方。曾几何时,你还以为医 生只是一个“赚钱”的代名词,从未想到,他们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换你的生命。   ·如果没有它,你也不会觉得一个社会的团结是那么重要,公德心是那么重要,公 民意识那么重要。   ·如果没有它,你也不会明白“一人为人人,人人为一人”的真正含义。   这些我们以往不明白,或者明白了也不珍惜的事情,在一场非典型肺炎的肆虐之下 ,都像揭开了纱幕一样明了了。大难临头,未必尽是坏事,如果可以从中发现好处,熬 过去之后,人也更上一层楼了。 我读后觉得亦有同感,并把它推荐给朋友看。朋友看了以后笑称,“从第一条到第 七条都很深刻,如今效率突然变得奇高,单位里常年没人管的垃圾一下子就被清理干净 了。”大概也可以看出整个国家对付SARS的决心。不过,如果让我来写,我觉得还应该 加上一条,那就是:如果没有SARS,你也不会觉得科学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中起到多 么重要的作用,在维护人类尊严方面多么重要,让每个人懂得科学是多么的重要。我们 只用几个星期就发现了病原体,只用几天时间就读出了它的全部遗传信息,现在我们可 以在很短的时间检测到它。由于知道了病因,科学家能够更好的治疗患者甚至制造疫 苗。根据病症的特性人们还能够采取必要——而不是过分——的预防手段。 如果把时间倒退2300多年,在古希腊有一位叫做希波克拉底的医生,他被誉为西方 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提出了一个“四体液学说”,认为人体内存在血液、粘液、 黄胆汁和黑胆汁,这四种体液决定了人类的气质类型,如果它们不调和,就会产生疾 病。 从现代医学的观点来看,希波克拉底的学说是错误的,但是希波克拉底仍旧给人类 留下了好几笔宝贵的财富。其中一笔财富就是今天医学界通行的道德准则《希波克拉底 誓言》(Hippocratic Oath)。在我看来,希波克拉底另外一个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的一 种理性的态度。在古希腊,每当有人患上癫痫的时候,就会被认为这是神授的疾病,唯 有希波克拉底指出,癫痫的病因在于病人的大脑发生了病变,而不是来自神的惩罚。希 波克拉底认为,如果把一切皆是不清楚的事情都归于神授,那么就有数不清的神授的东 西了。 癫痫不是神授的,一切疾病都可以有一个科学的解释——并且科学不仅仅给出了解 释,还证明了解释是正确的:利福平和异烟肼确实能够治愈肺结核,而祈祷、“神水” 或者人血馒头在严格的实验条件下都被证明无效。 鼠疫曾经被人们错误地归为“天谴”;在欧洲,曾经有一段时间把邪恶归咎于女巫 ——人们曾经烧死了许多被视作“女巫”的妇女。无论她们是不是女巫,都不可能为任 何所谓的“邪恶”负责;人们遇到自然灾害曾经采用过祭祀活人的办法,河伯娶亲不是 唯一的例子,如果你读一读历史学,就会发现很多民族都把同类作为祭品。所以,如果 缺少了科学这个戳穿鬼话的工具,任何反理性思潮都是可以想象的了。 科学在提高人的寿命方面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牛痘,卡介苗,青霉素,阿司匹林 ……每一种药物或者医学方法的出现,都能挽救一大批人的生命。人类甚至还能把肆虐 了数千年的恶性传染病从地球上连根拔除,这是地球上其他任何一个物种都不可能做到 的。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给欧洲造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即使到了本世纪初,流感爆发 还造成了数千万人的死亡。但是如果今天再爆发鼠疫或者流感,死亡的人数一定不会像 以前那么多,原因就在于,在电子显微镜下,我们已经能够把生命活动的本质尽可能的 揭示出来。随便你说这是“显微镜下无生命的僵死的片段、数学的组合”,对生命在分 子水平上的研究能让我们更好的消灭疾病、理解自身,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SARS事件可以提醒我们,在瓦尔登湖长久的“诗意的栖居”几乎是不可能的:海德 格尔、或者现在时髦的后现代主义者如何拯救一场流行病危机?无为而治,让全人类都 倒退到阿米什人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构建一个“没有科学的世 界”,也就从根本上动摇了人类生存的根基。 看着窗外的星空,我突然想到,6500万年以前,一颗20公里直径的小行星毁掉了不 可一世的恐龙家族,包括我们在内的哺乳动物才能在进化的舞台上变成主角。如果没有 科学,谁——尤其是反科学的诸位——能够保证我们不会重蹈恐龙的覆辙? 陶世龙先生在他的个人网站首页上刊登了苏轼的《定风波》鼓励处在一场危机中的 同胞。SARS的危机终将过去,反科学、反理性的声音也不过是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一个 小小的风波。路易·巴斯德说过,“科学与和平将战胜愚昧与战争”,苏轼的这首词, 恰好可以代表与反科学、反理性作斗争的人们的信心和胸襟: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唱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XYS2003042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