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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评谁评谁

王乾荣

　胡发云，湖北作家，近年以中篇小说《老海失踪》轰动文坛。这篇小说被多家文学或文摘刊物
转载，我也读过，十分动人心魄。我写这则短文，不是评论他的小说，而是近日偶在《文学自由
谈》上看到他一篇文章———《可疑的“高评”》，觉得好玩儿，想就此也谈点陋见。

　胡发云说，他在参加首届湖北文学奖颁奖大会时，一些朋友、熟人对他没有评上“国家一级作
家”表示了惋惜、同情、疑惑甚至义愤。在世俗之人眼里，“一级”当然比“二级”荣耀，况且
还有工资、住房乃至就医等方面的实惠，但是发云原本是打算放弃参评的。他觉得，当“一
级”、“二级”作家像雨后春笋般地冒将出来，而且很有一些已无心写作的“大作家”，其大名
之前已经只存“一级”而不见“作家”之时，真正埋头创作的作家，对这种游戏早已失去了兴
趣。后来是单位管人事者再三催他填表，他只好履行了一个手续，再未过问此事。当好心人提醒
他需要事先给评委们“打个招呼”时，他谢绝了，因为他觉得应该以实力定高下。结果，他“落
评”了。

　既是评审，自然会有人通过，有人通不过，这很正常。但是胡发云对这样的评审仍然心存疑
惑。他提出了几点质疑：

　一是，谁有资格当评委？不说他们的学养、识见、操守以及对文学艺术的感受能力，就说在三
五天之内，能不能遍读十来位评审对象的数百万字作品？他们将凭什么投票？

　二是，评审程序的合法性来源于何处？评委组成，评多少，如何评，谁有资格参评，似乎都很
随意。

　三是，对评审有无制衡机制？评委们东东西西谈了一些印象之后，便是无计名投票。“一
级”、“二级”是产生了一大批，但是谁对他们是否够格负责？

　四是，参评者有无知情权？打官司还有一个对判决不服的上诉权呢！评职称，评你什么就是什
么，为什么这样评，无可奉告。

　我对发云的意见深有同感，因为我既被人家评过，也评过别人。我的几次参评，还算顺利，但
是当我“评审”人家之时，就有点儿心虚。有时候，自己觉得很优秀之人，就是不够票数，通不
过；有时候，你完全知道他的“老底儿”，可愣是通过了。这里的奥秘，我始终不大明了。每次
评审完毕，别说被评者，便是评审者，也往往对结果不大满意。作为参评者，无能而榜上有名，
自然不亦乐乎，感觉良好；能干、有实力而名落孙山的人，当然不可能心平气顺。作为评审者，
看到无能之辈居然登堂入室，而奋发有为者受到挫折（甚至可以说是压制、打击），心情也好不
到哪里去。如果有良心的话，做这样的评委，至少总觉得有点亏心吧！咱们这一伙人，决定的可
是人家的命运———尽管有人并不看重这个。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我同意胡发云提出的四点质疑———说到底是个机制问题。

　但是胡发云在文章中要把评委名单“公布于下”，以表示他们“对自己那神圣的一票负责”，
我觉得就没有必要了。好在，《文学自由谈》编辑说，“‘评委名单’由本刊删去”，那是很聪
明的。你叫他怎么对他的一票“负责”呢？每一个评委仅仅是一票，他对那“一票”可以负责，
但对于全体评委的票，他也能“负责”吗？除非彻底亮出每一位评委对每一位参评者投的票是
yes，还是no，被评者才可以看出他的态度，才可以找他理论，叫他“负责”。而对于文学艺术来
说，又有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你说你的作品优秀，我则以为不然，这“不然”就是“负责”，
你到哪里说理去？而倘若如此“负责”来“负责”去，被评者又不服，岂不是要混战一场？

　所以，胡发云说“我将再不会参加此类游戏了”，这才是明智之举。你爱评谁就评谁去，我只
写我的作品。咱们不是连“大师”都评出几十位了吗？而屈原、李白、曹雪芹、鲁迅，谁知道他
们头上顶着的是国家几级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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