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反对学术腐败应首先从自身做起——关于《中国学术腐败批判》的通信 周祥森 杨玉圣 (学术批评网) 围绕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新闻系学生杨守建先生著 《中国学术腐败批判》存在的征引他人成果而注释未尽的问题,最近周 祥森先生和我有过几封书信来往,讨论了这一现象及其教训。这也算是 我们对该书的初步评论。玉圣附记。 玉圣兄: 您好!杨守建的《中国学术腐败批判》我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下,细读 了一、二两章及“前言”,发现其中的问题其实是非常严重的,需要认 真地予以批判。 我初步的印象有以下几端:    第一,封面的宣传言过其实,有意拔高自己。如广告语第二条“对中国 学术界隐私最大胆的揭露”,就如同杨守建批判《丑陋的学术人》时所 说的:其实根本就不大胆。如第85页举“某大学教授被揭露偷人文章, 他著文回应”云云,即然。且不说这则材料没有交代出处,即以自诩的 “最大胆的揭露”而言,不敢道出为自己的剽窃行为辩护的此“某大学 教授”,又怎称得上“最大胆”?后面几章也许还有这方面的事例。 第二,“知法犯法”。这方面的突出表现是显性的和隐性的剽窃。显性 的,如引用资料不注明出处,只说谁谁谁说,而在哪篇文章中说、该篇 文章又首发在什么地方?对这些却不作交代。这方面的例子是俯拾即 是,尤其是前半部分。隐性的主要是观点和思想的剽窃。封面广告语第 三条即是。这条广告语给人的感觉是:似乎“学术打假的号角”是由这 本实“编”而名曰“著”的书吹响的。至少兄从事此打假实践已数年, 我在评兄的《美国历史散论》文中也明确提出了开展学术打假的任务。 光看这句广告语而不看书中内容,读者会以为是这本书第一次披露了学 术界的腐败问题。书评八股化问题,至少我在写世界史流弊那篇文章 时,已经有齐世荣和石卞两位先生明确谈到这个问题了,而且我在那篇 东西中尝试着对八股化书评文章的结构和格式进行了归纳,现在杨的这 本书完全套用我的写法,只不过是使有关内容更加丰富而已。该书第 230页关于书评的几种形式,也完全剽窃了我在去年《学术界》第一期 上的分类。我当时写那篇文章,完全凭自己的感性的观察把书评作了广 义上的那种划分,其中把“图书编辑的审读意见”列入书评形式之中, 若没有图书编辑经历的人是往往容易忽略的(我以前业余曾帮河大出版 社审读过一些书稿,审读完之后都得写一、二千字的评语)。凭这一点 我就知道他剽窃了我的概括。但他根本不作交代,变成了他自己的发 现。关于学术评价体系中的量化法,其中有不少观点或思想也剽窃自我 在《学术界》中的那篇文章,如把职称评定中的衡量标准作为造成书评 广告化的因素之一的观点,用物质生产的流水线作业来对比学术成果的 生产,说明学术成果的生产不能像物质产品生产那样可以按照一定的要 求来生产的观点。在书评的功能中区分出“建设功能”。剽窃兄的观点 和思想的地方更多。剽窃我的东西主要就是我的那两篇文章。我的那两 篇文章因写得庞杂,提出了许多在文章中没有进一步展开而实际上很关 键的问题(有关的观点和思想都已表达了出来)。    所以,我建议兄尽快写一篇批判文章出来,就如他批判《丑陋的学术 人》那样,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少这本书名曰“著”是不符 合实际的,只能算是“编”;书名冠以“批判”,我也没有看出作者自 己的批判有多少,而都是转引他人的批判作为自己的“批判”,即毫无 自己的独立思想。    以上材料供兄写作时参考。    周祥森 4月17日 13:15 +++++++++++++++++++++++++++++++++++++ 祥森兄: 你提出《中国学术腐败批判》的问题,非常重要,也颇有道理。这本 书,我翻过一遍,也有你所说的印象。    当初(可能是去年这个时候),天津人民出版社的编辑张献忠先生来电 话,要我为他们写一本关于学术腐败的专著,我因时间紧等原因而未应 承。当时杨守建(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新闻系学生)写过一篇关于《世界 文明史》剽窃问题的调查(《学术界》2000-5、6),而且他当时正在 着手写这样一本书,故将他介绍给出版社。去年年底,他曾希望我看一 遍书稿,我因事多而推辞。    这本书最突出的问题,如兄所说,是引用资料注释不够或未做注释问 题,从而掉下抄袭的陷阱。比如,书中多处引用《学术批评丛稿》的材 料和观点,但一部分做了说明或注释,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做任何说明 或注释。有一次,杨守建打电话给我,我即指出了此点。书中对学术规 范问题的综述,基本上是以我那篇《九十年代中国的一大学案》为蓝 本,因他未能直接阅读相关文献,他对这一问题所得出的结论就不甚准 确。    我与杨守建有过一些来往,除匆匆见过一面外,还通过几次电话,给我 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做事比较认真、悟性强(这点通过我让他改 那篇关于《世界文明史》的调查报告可以看得出来)。但总的说来,除 了关于学苑出版社出版的这套《世界文明史》抄袭问题的调查以及关于 武汉大学经济学院教授薛进军伪造专著而评教授、博导是他本人深入采 访所得(有关信息,刘绪贻教授在《学术界》2000年第1期发表的《 “百年树人”关系民族前途——高等教育也要打假》中已经提到。经我 介绍,杨守建曾采访过刘先生)。    书中的“后记”开头一段话很有意思:“在写这本书时,翻看了一些学 者的文章。看得不多,不过有个大问题还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不少学 者的文章文不通句不顺,还时不时冒出几个病句。这些文章有的是教授 写的,有的是博导写的,还有一些是名学者写的。而且这些文章还常常 发在权威的学术刊物上。……我还是不免‘大惊小怪’。”这段话,反 映了一个年轻的写作者一种很不好的做法。因为这本书明明是引用了学 者们大量的现成成果,又何以标榜“看得不多”呢?“文不通句不顺” 也好,“病句”也罢,可以在行文中开诚布公地批评,又何以在此冷嘲 热讽呢?    这本书确有一些明确的优点,比如爱憎分明,又如对当事人尽量用真名 实姓,也有不少自己的判断。当然,不足与缺点也很明显,其中最明显 的不足与缺点就是引证他人材料、观点,未能一一注明出处。而这本书 以《中国学术腐败批判》的书名出版,给人以学术著作的印象。这可能 也与出版社有关。    作为一个在读新闻系大学生,杨守建若能吸收已有成果而客观地介绍给 读者(当然要实事求是地注明所引之资料或观点),是一件很有意义的 事。因为所涉及的问题,都是专业性很强的问题,已经有专家在报纸或 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像杨守建这样的大学生,不可能对专业问题提出独 立的质疑或见解。这本书,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以一本学术专著的身份出 版,而干脆搞成一册报告文学体的《中国学术腐败报告》之类的书,可 能会更好一些。当然,即使是报告文学体,也不能照搬照抄现有的学者 的成果,这是前提。    我现在手忙脚乱,顾不上为该书专门写评论。不知兄可否写一篇?若兄 临时也顾不上,是否可以将你、我二人的来往信件先发布出来?本来, 杨守建写作《中国学术腐败批判》是好事,我希望我们的讨论也从善良 的愿望出发,使这一美中不足的好事真正变成于方方面面都有意义的好 事。不知兄以为然否?    玉圣    2001年4月17日下午3时30分    ++++++++++++++++++++++++++++++++++ 玉圣兄:    您好!    我仔细读了兄的来函,同意兄对此事的处理意见。    其实我也不想和谁过不去。而且我的一贯做法是"知人论世",对于自己 不熟悉的作者的东西,一般不会去评论。这也是我让您来写这篇评论文 章的初衷。这种做法有的人不一定同意,认为学术书评只对书不对人。 但我坚持这一点:必须对拟评的作者的学术背景有个基本的了解。因为 我的评论更看重作者的方法和思想,而不是著作的学术观点之可靠与 否。说得远了,就此打住。    《中国学术腐败批判》一书,除了我们在电话中所说的没有多少新东西 之外,给我刺激较大的也是兄所感觉到的:不仅如兄所言其"后记"很有 意思,而且其"前言"甚至第一章,若去体会,再结合"后记",更有意 思。"前言"中,似乎为了突出自己的原创性,把所用材料分成了三类。 第一类是作者"采访所得(比如薛进军事件),是第一次公开"的材料; 第二类是"只在学术界的一个小圈子里口耳相传"的"准秘密";第三类是 "已被公开揭露,但只在发行量很小的学术刊物上披露过,只有某个学 科内的部分学者知道"的"准秘密"。而实际情况如兄所言,除了《世界 文明史》事件和薛进军事件是作者采访所得(也非全部)外,其余均系 他人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学者在从事学术打假工作,他是断难写 成此书的。而封面竟然称此书吹响了学术打假的号角,岂不是无视那么 多学者早就开始的学术打假工作吗?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突出此书的 "原创性",第一章从《丑陋的学术人》开始说起,背后的含义也是如 此:与《丑陋的学术人》争"第一"。从这点看,作者的"学术史定位"意 识(这一思想好像是曹树基教授在一篇学术规范问题的文章中提出来 的)是很强的。由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意识一直走到"后记",自然就对 "学者"不屑一顾了。 我从事编辑工作这些年,虽然也常发现一些作者的文章"文不通句不顺 ",但多数是学生(在读的硕士或博士生)而不是"学者"。而"后记"大 力介绍其"框架"(实为"构思"),依然是为了突出此书的"原创性",殊 不知,其所谓的"框架"不过是将他人揭露出来的学术腐败现象作一归类 罢了。自以为是的做法,对于一个学生或刚走出校园而准备从事学术研 究工作的人来说,是个大忌。    作者在注释规范上的失误也许不能全责怪作者。我们这些做教师的(虽 然我从未教过书)也有责任。前不久看了两篇文章,对我刺激很大。一 是从"世纪中国"网站上读到的原复旦大学校长杨福家院士自曝"家丑"的 文章及一位网友补充的"哈佛的告诫"背景材料。知美国人在学术上对把 别人的东西窃为己有的事惩罚是十分严厉的,而学生时时刻刻都接受着 知识产权意识的熏陶(上课发言,写作业)。在我们这里,这种意识却 很薄弱,即便有的教师意识到,但绝少对学生做出如哈佛的类似规定。 我在上大学时,从没有见哪个老师要求我们回答问题时采用别人的观点 必须说出出处的。所以,尊重知识产权的意识的培养若等到学生做毕业 论文时才去强调,恐怕已经晚了。 另一篇给我刺激很大的文章是李安山教授发表在今年《史学理论研究》 第1期上的《世界史研究的规范化问题--兼谈论著中注释的作用》,文 中举了在国外"引用本文内容25个字以上须征得作者的书面同意"的例 子。在中国要做到这一点,还来日方长。也许这就是看老外的书很少发 现有大段大段直接引用的,而读国人的论著则多能发现大段大段剪裁的 原因。 因此,一本揭露学术腐败、对抄袭剽窃深恶痛绝的书,竟然也不守学术 规范,就不足为奇了。而其中责任,如我刚才所说,做老师的应承担相 当一部分:老师就没有真正做好"传道"的角色。 一个人发现自己辛苦所获得的一点思想认识被人剽窃,是最让人气愤 的。兄一定记得前不久我在电话里跟您提起的李振宏教授为自己的研究 所得被人剽窃,剽窃者竟然在参考书目不列其著作的事。我的第一感觉 就和李教授当时一样。这种事我已是第三次遇到了。第一次是我和同学 刘克辉合写的关于当前历史学家的三大要务的短文中的核心的东西,被 一个师专教师所剽窃。第二次是我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妇女 就业问题的文章中的一段经我翻译出来的重要材料,被一位研究生一字 不漏地抄袭,且其文章还发表在《世界历史》上。所以,当我看到自己 的观点被人采用却不注明出处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国外,运用一个 新术语、新概念、新名词,都要注明首次使用为谁,出处在哪里。读马 克思、列宁的著作,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马克思的《资本论》 每一条材料的运用、每一个概念的使用、每一个观点的学术演变都做得 无隙可击,就是因为他对自己所使用的概念、所受启发的观点都用注释 等方式说明其来源,从不抹杀前人的劳动成果,从来都给前人以学术 史、术语使用史上的地位。列宁继承了马克思的这一治学方法。尽管他 们对于前人从来都是采取批判的态度。    不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知识产权意识薄弱,不是一时能够改变的。看 来,与学术腐败做斗争,任重而道远得很。若不从大学生踏入校门的第 一天、甚至从中小学就开始抓起,而到大学生写毕业论文时或硕士生、 博士生开始抓,就已经是为时晚矣!    上一封伊妹儿,个别措辞我做了处理,并订正了错别字。现以附件发给 您。    周祥森 2001-04-17 20:40 +++++++++++++++++++++++++++++++++ 祥森兄: 谢谢你这么快就回信给我。关于《中国学术腐败批判》一书,你来我往 的信,实际上也就是对该书的评头论足了。 此前我已将你我的两封信转给了该书责编张献忠先生,但因不知道杨守 建的电子信箱而难以转给他。我期望以本书为个案,试验一下看看可否 有一种心平气和的书面对话的可能。 应该说,杨守建作为一名年轻的大学生,他之勇于投身于反对学术腐败 的斗争,其义可嘉。问题在于,他毕竟太年轻了,毕竟对于学术规范的 重要性还缺乏足够的重视,同时如兄信中所说,这也反映了当下高等教 育中学风教育、学术规范训练的严重缺陷。不用说本科生,就是研究 生、博士生,也有相当多的人分不清适当借鉴、征引与抄袭剽窃的区 别。无论如何,这是我们高等教育和人才培养的败笔。 就这本书而言,假如当初我先通读一遍其书稿的话,我肯定会就征引资 料、观点问题而向作者提出修改意见的。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留下今 天的遗憾。 这还说明,作为学术批评者,首先应当严格要求自己,离开自律(不论 是有意还是无意),就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开展学术批评。自己站直了, 才不可能趴下。否则的话,就很有可能自己被自己所打败。《丑陋的学 术人》没有逃脱自己设置的陷阱,现在看来,《中国学术腐败批判》也 在某种程度上重蹈了《丑陋的学术人》的覆辙。让人扼腕! 杨守建是一位相当有抱负的年轻人,我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也希望 《中国学术腐败批判》经过必要的修订,成为一本真正有价值的书。 如果作者守建、责编献忠先生也能参加我们的讨论,无论意见同或异, 都将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愿如此! 玉圣 2001年4月17日晚上9:30 +++++++++++++++++++++ 玉圣兄:    您好!    关于《中国学术腐败批判》,我想再赘述几句。    第一,"长江《读书》奖"事件在该书中付诸阙如,是该书的一大缺憾。    "长江《读书》奖"事件所反映出来的"民间"学术评奖中的腐败,在去年 激起整个人文社会科学学术界的公愤,围绕该事件而进行的学术评论活 动在去年盛夏是如此得热火朝天,而作者对此却似乎置若罔闻,"两耳 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实在让人不可思议。这无疑是作者重 蹈"东方善霸"之覆辙的又一明证。    在与"东方善霸"争"老大"、争"名份"的第一章第二节"谁是'老大',要 把'名份'搞清楚了"中,作者为抢得中国学术腐败批判之"老大"这把金 交椅(要说"老大",兄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作者指责"'善霸'辈对学 术界问题并不了解",明证就是"善霸"辈"漏抄"了在作者看来"写(20世 纪)90年代的学术腐败"时"绝不能绕过的"三个事件,即"王同亿事件 "、"徐德江事件"和"胡黎明事件"。套用作者的这一路数,那么,作者 对世纪末如此重要的"长江《读书》奖"事件只字不提,岂非作者重蹈" 善霸"辈之覆辙的又一明证?当然,我不是要为"善霸"辈辩护。这一事 例说明作者和"善霸"辈一样,对学术界问题也并不真正了解。如兄所 言,要求一个在读大学生去洞悉中国学术界复杂的诸般问题,可能是有 些苛求了。所以,考虑到此书完成于去年年底,围绕"长江《读书》奖" 事件而开展的学术评论发生在去年6-8月、且8月份《学术权力与民主》 即已出版,我只能说这是此书的一大缺憾。    第二,学术心态非常重要,这是该书给我的一大启示。    做学问,必须有一颗平常心(钱钟书说的"素心"),澹泊名利,摈弃世 务,不受世事之干扰,不受世局变化之影响。《中国学术腐败批判》反 映出了作者强烈的名利欲望,心高气傲,自居"老大",对"学者"又缺乏 必要的尊重。采访了一、二件学界事件,看了些学界丑闻的报道,读了 几本现成的学术批评文集,就飘飘然起来:学术界不过如此,"学者"们 的水平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未出茅庐的自己。可以说,该书的之所以 出现严重问题,除了客观方面的因素(如中国学校教育自小学直至大学 都缺乏知识产权方面的知识教育和素质培养),我看最大的诱因就是这 "老大"心态和逐名思想。其结果,如兄所云,是自己打倒了自己。    《中国学术腐败批判》的欲与《丑陋的学术人》一比高下、一争"老大" 的情景,不由让我联想到央视8频道昨天刚刚播完的《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中左冷禅、余沧海、任我行和素有"彬彬君子"之美誉的" 君子剑"岳不群,都想"一统江湖",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结果无一不 是死于非命(电视剧对左冷禅、任我行和岳不群的结局都做了草率的篡 改,失去了原著的意旨)。打倒他们的,其实不是他们的对手,而是时 刻萦绕在他们自己心中的"一统江湖"、"天下第一"这个"心魔"。如今武 侠小说中的情景竟也发生在学术界,怎不令人心寒?还是得道高僧方证 大师说得好:"心魔即是魔,心佛才是佛。"看来,做学问也需要"佛心 "。    "市道心"是学问人的大忌。我深信钱老先生的这一说法。    周祥森 2001-04-18 12:00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