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不只是说给《北青报》的话 杨桦 有人拿给我一张3月11日的《北京青年报》,问其中《让世界充满爱今 年15岁了》那篇文章是否与我有关,因为问的人知道我是北京音乐台《歌词纵横 谈》节目的主持人,而那篇文章的最末,在一个记者和两个实习记者的名字后用 一行小字对这个节目表示了感谢,压根没提我的名字。我看了一下那篇文章,笑 起来,有点得意,我果然并不曾将《北青报》看走眼,它甚至比我原来认为的更 为堕落得可以。 虽然鉴别力的被肯定给人自信,但无疑是我的修行还不到家的缘故,我 很快感到了愤怒,以致于要写篇文章数落数落我和北青报的相识相处始末,如果 人家要把此种行为理解为我的小小虚荣心未得到满足因而泄泄私愤,我也全无所 谓。 我做过一年左右的《北青报》热心读者,那时我在读硕士研究生,住校, 报纸是我获取信息的最重要手段,而我的朋友们向我推荐了这家报纸,我觉得还 不错,内容挺丰富,可信度也还满高。那是98年到99年的事。 99年8月去看了场电影《荆柯刺秦王》,有受了侮辱的感觉,不是我自己, 是整个国家民族的一段历史。这是不能容忍的,就写了篇文章,通过E-MAIL发给 北青报我认识的一位记者邵延枫。第二天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快去买一份《北青 报》,登了我的文章。那是99年8月15日第14版,文字基本上没有改动,两个小 标题和几句提示性语言的增加,透着编辑的聪明老道,总的说我是满意的。不满 意的是用了我的东西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用了又怎么到现在不见稿费的影子。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一个对作者劳动的起码尊重问题。 应该有这件事的影响的,加上发现《北青报》日复一日地厚重和花里胡 哨起来,8毛钱,捏在手里厚厚的一沓,翻完了脑子里空空如也,不知道在这厚 厚一沓里《北青报》都说什么了。周围的同事们说到《北青报》也是同样观点。 于是在有了《北京晨报》后,日报就只买《晨报》,周报则只买《南方周末》和 《环球时报》,对北青再不问津,也以为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除了它欠我 的稿费。 想不到今年三月初台里的一位同事心急火燎地打电话找我,问我是不是 最近做了期有关《让世界充满爱》这首歌的节目,北青文化版的主任先生在车里 听到了,一定要拿到这期节目,要整理成文字,发表在北青报上。与我通电话的 人把这当成天大的好事,我的反应却是平淡甚至冷淡的,在与《北青报》文化版 的姜薇小姐通电话时,我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姜小姐很为《北青报》的发行量 大,影响大而自豪,我毫不客气地阐明我的看法:“你们的报纸就象我们的流行 乐坛一样,看起来五彩缤纷,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但说到底我又是个善良的人,当人家说第二天千字的版面已经留出来, 又真诚表示一定对我的劳动充分尊重时,我还是乖乖地缴了械,不仅交出了节目 录音,还兼处理善后事宜,与我的每一位采访嘉宾联系,征得同意并做保证,说 搞文化的记者虽说文化水平差点吧,还不至于弄一个面目全非。结果就真的看到 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东西,而且又是拿走了录音就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恐怕得说两句我的那期节目,它是针对我国流行乐坛的现状,围绕 1986年,我国流行音乐的第一首大作品《让世界充满爱》这首歌产生的前前后后 制作的一次专题节目。最初让我产生做这么一期节目想法的是陈哲,我们在一次 访谈中谈到了这首歌歌词写作的一些情况,我觉得意犹未尽。而最终刺激了我的 是2001年的春节晚会,你看到了众多的时装,众多的面孔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然 而却没有一首歌能晃到你心里去。晚会之后是十几年前春节节目的回放,要是我 绝不这么干,这不明摆着抽自己嘴巴吗?简简单单的舞台布置,清清爽爽的一首 首歌,第二天立刻就响遍全国。现在呢?多高明的技术都用上了,多漂亮的衣服 都穿上了,却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生命力。作为一个在音乐台工作了几年的DJ, 对音乐现象是敏感的,而作为一名正在攻读文学专业博士学位的研究人员,把这 一现象放在更深刻的文化背景中进行深入的探讨思索简直就是我的一种习惯。我 就通过陈哲找到了当年这件事的操作单位中国录音录像出版社的音乐编辑部副主 任尉迟焕辉,音乐编辑吴海岗,找到郭峰,分别进行了访谈,200多分钟的录音, 剪辑成15分钟不到,再把它们按自己的思路重新编辑组合,将音乐贯穿其中,做 成一个25分钟的节目。最后的制作是从下午四点多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完成的, 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只有激动,只有作为另一种创造的喜悦,日常播出的节目 做完了我一般是不听的,那期却是凌晨四点钟了我还赖在机房里美滋滋地自我欣 赏,舍不得走。我爱它,我激动不已,是因为在这首歌诞生时的众多人的心血中 我又凝铸了我的,而且我站在今天的角度,尽我所能达到的高度,提出了足以让 专业与非专业人士都认真想想的问题,我们又走到了一个艰难的阶段,大众中又 在孕育着对歌坛生机的期待,但这生机必须是方方面面的人共同努力才能实现的。 就是这样的一期节目,到了《北青报》的文字编辑们手里,完全成了个 不知所云的东西,我的串词当然被全部删除,嘉宾的话也被引用得乱七八糟,嘉 宾的名字有错误,甚至还出现性别的错误,并且被冠以《让世界充满爱今年15岁 了》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标题,附了张郭峰大概20岁时的彩色照片,求一个让我 无法不笑的图文并茂。这篇不足千字的漏洞不少的节目录音整理稿作者署了三个, 我真诚地为他们在表示感谢时没有在北京音乐台和《歌词纵横谈》之后加上杨桦 的名字奉上我的感激,因为我实在是觉得羞耻。我想告诉《北青报》文化版的记 者们两个文字与文化的基本常识。一个是同样的文字用不同方式组合效果是完 全不同的,在他们没有时间去字斟句琢的时候,他们最好谦虚一点。一个是如果 历史不是用以反思今天的,那它的叙述就没有任何价值,更何况是如此条理不清, 缺乏逻辑的叙述。 是否我太睚眦必报,小题大做了呢?我也这么问自己。作曲家王立平曾 跟我说起他有一次到D城出差,当地一个记者要约他采访,他因为太忙推掉了, 结果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位记者对他有声有色的访谈报道。对这种无中生有 的事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人家没顺着你的意思你又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但我仍 不能平静,我想起来我在采访作曲家解承强的时候,他说,如今流行乐坛的不景 气有一部分是由于电台DJ们品评能力的丧失造成的。节目制作的时候,考虑到影 响,我删除了这句话,但我知道我们确实是有责任的,正是从事文化报道的记者 们职业道德的低下和专业素养的浅薄造成了文化领域的虚假繁荣。我也建议《北 青报》的记者们多去读读《南方周末》和《环球时报》那样的报纸,流行音乐 正处于危机阶段,媒体也一样,让我们多学学人家的简洁、干练、干净和平和朴 实,无论为人与为文。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