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groups.yahoo.com/group/xys)◇◇ 泼硫酸、泼油漆与泼粪——和泼硫酸的清华学子一道思考 冷热 《争鸣》2002.4.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二十一岁的北京清华大学电机系四年级学生刘海洋,将装满硫酸的 瓶子投入北京动物园的熊山。正当黑熊们口吐白沫嗷嗷直叫倒在地上不醒「熊」事的时 候,刘海洋一个箭步匆匆逃离熊山直奔狮虎山而去。不料刚到狮虎山下,就被身手比他 还要矫健的护园队以及动物园派出所的民警擒了个正着。 我们见到刘海洋,是在网络的照片上。文质彬彬的他架着眼镜,神情沮丧,脸上居然比 受伤的熊还要痛苦——一失手成千古恨的悔恨。据大陆媒体报道,刘海洋从小就喜爱小 动物,因为家穷,买不起动物玩具,也买不起冰棍,于是只能看着别人玩玩具看着别人 吃冰棍。这些媒体还说,刘海洋性格孤僻,不善交际,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生活 圈子狭隘,读过的人文书籍寥寥,缺少道德和人文素质教育,人格上有缺陷。更有记者 为刘海洋惋惜,说他在校学习成绩优秀,已被推荐考研,如不出意外,前程不可限量, 云云。(可能是另一个陈景润吧,说不定还是另一个让清华校友引以为荣将来耀眼政坛 的「大清帝国派」呢!)现在却一步跨进看守所里,既看不到光明又看不到前途。北京 电视台记者采访他时,他一个劲地说:「完了完了。」记者问他:「什么完了?」他说: 「一切都完了。」 能够像北京电视台记者这样富有同情心的人在中国实在不多,各大媒体网站五花八门的 评论早已把刘海洋骂得「猪狗不如」了。很多人进一步把矛头对准他的母校,甚至戏言 今后提到清华大学电机系时,不要再说「朱总理读过书的那个清华电机系」,不如改为 「硫酸泼熊的那个清华电机系」,反而更加出名一些。舆论汹汹可以杀人,逼得清华大 学不得不放出狠话来:除非刘海洋得精神病,否则学校一定开除他! 刘海洋同学绝对不像有精神病的症状。几天前,在「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个大字照 耀下,他可能还和他的同学们用流利的英文和极清晰的逻辑向来访的美国总统布殊提出 了已练习了很久的问题。信奉基督教的布殊,推销美国道德价值观念多少有点传教士的 固执,让「唯有读书高」的清华学子大惑不解。海外也有华人评论说,「今天的中国大 陆,改革开放日益深入,市场经济成为主流,法制建设的目标也已确立,要从道德上寻 找对抗北京的理由,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布殊传教士前脚刚走,年轻的清华学子就 把硫酸瓶带进北京动物园,泼向了人们这些美好善良的愿望。 刘海洋很可能就是在聆听布殊演讲的会场里高举着手却未能得到提问机会的诸多清华学 子的一个。如果有那样的机会,他对布殊总统的提问很可能就是:「熊的嗅觉是不是像 书本上说的那样灵敏?」请不要笑,这个问题一点不比他的那些同学来得肤浅,至少表 现了依靠自己大脑进行思考不肯人云亦云的独立精神,比起那些装腔作势的提问要深刻 和有思想得多。如果布殊能正确地解答他的这个问题,例如说「熊的嗅觉并不都是像书 本上说的那样灵敏,长期生活在动物园里的熊,嗅觉就比野外的熊迟钝一些」,那么今 天的刘海洋就可能不至于蹲在看守所里如此苦恼了。 其实清华学子们在向布殊提出那些肤浅的问题之前,应该先想明白,为什么中国学生申 请美国大学(包括巴灵顿大学)入学资格造假学历?为什么中国学生(包括清华学子) 学成不愿归来?顺便再探讨一下为什么中国学生残害本国同胞,甚至杀害外国指导教师 或经济担保人?这样多方面的认识问题,不是「要从道德上寻找对抗北京的理由」,但 可为「改革开放日益深入,市场经济成为主流,法制建设的目标也已确立」的大陆社会 更好地与国际社会接轨提供新的思考。拒绝这样的思考,也就是拒绝理性,难免陷入思 路的狭窄和错位,甚至在对硫酸泼熊事件进行反思的同时,重新陷入走不出来的怪圈里。 刘海洋同学身上具有的那种狭隘、缺少道德和人文素质教育,在每一个批评他的中国人 身上不是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吗? 艰苦的工作在于教育青年,让他们懂得什么叫人格的虚伪和分裂。高智商并不等于高人 品,喜爱动物玩具并不真是喜爱动物,这两者是很不相同的。就说「泼」吧,向黑熊泼 硫酸、向靖国神社泼油漆以及向影星身上泼尿粪,本质上没有很大的区别。不能因为民 族情绪的激烈,就把泼油漆泼尿粪这样的反文明行为说成是「爱国」的壮举。当人们高 声责骂刘海洋残害动物「猪狗不如」时,真该掂量一下这句中国成语本身所内含的对弱 小动物那种彻头彻尾的鄙视。中国人从活熊身上抽取胆汁、吃熊掌、宰狗烹蛇甚至活吃 猴脑,难道不也是残害动物吗? 因此,清华大学大可不必以开除刘海洋的学籍来制造学校的好名声。一两个在校学生的 愚蠢行为代表不了全体清华学子的素质。清华学生大可不必在泼熊事件之后就紧急行动 起来,向北京动物园捐款逾万,也不必向社会呼吁停止使用象牙及动物毛皮制品。过份 的煽情卖弄会令人们想到「此地无银三百?」,就跟泼油漆泼尿粪一样令人不那么舒服。 这种三四流「艺术院校」低年级学生的作派,还是趁早免了的好。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groups.yahoo.com/group/x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