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誓把正义力量都拆散? 童大焕 搜狐视线   8位民工,辛辛苦苦地进城打工,从麦苗返青干到麦子熟,却只能揣着一张有包工头 、担保人签字、按手印的6938.5元欠条和每人150元路费回家。为了讨债,召集7位同乡干 活的卢连庆从河北易县到北京多次来回,风雨奔波三千里,忧愤惶恐两百天,还是一无所 获。不仅一分钱工钱没拿到,反而贴进去不少时间、心力和路费。   这是新华社最近发布全国的消息,我是从1月13日《中国青年报》上读到的。从我这 个旁观者看来,卢连庆等民工从讨债经历中最大的“收获”有二:一是新华社记者陪同卢 连庆讨债时,包工头的父亲气壮如牛地对记者吼:“你是什么人,这没你的事。再来要账 ,看我打断你的腿!”这句话明对记者说,实际上也是对卢连庆说的,有一石双鸟声东击 西之功效。一般人对身份不明的人,在没有搞清其虚实之前,通常是要见面让三分的,而 这位包工头的父亲,面对一个不明来头的人(新华社记者),居然有如此气魄,气吞万里如 虎,必是其自身来头不小,有恃无恐也!而其实,他不过是北京市海淀区东北旺乡乡村里 面的一个小小常姓包工头的父亲而已!一个小小包工头的父亲,尚且有如此胆量,这岂不 是在告诉天下所有的民工、所有的被拖欠工资的员工们:老板这棵大树,岂是你们这些小 小的蝼蚁撼得动的?趁早死了心吧!给你们工钱,那是老板的仁慈;不给你们工钱,能够 让你们有活干,有房住(尽管住的是冬似冰窖夏如蒸笼的工棚),有饭吃,已经是老板大大 的恩典了!   大大小小的“老板”们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其实是有深刻的制度原因的,这也正是 卢连庆们的讨债经历中的另一个大“收获”,这就是:打官司依法维权难,难于上青天! 卢连庆走投无路之际,被迫走进了法院的大门。请允许我原文抄录一段其中的过程吧:   (在海淀区法院立案大厅)他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走近窗口,递上了欠条的复印件: “包工头欠了我们的血汗钱。”   “拖欠工资的事,你先去找劳动监察部门解决。”工作人员回答得干脆明了。   隔着玻璃,卢连庆探着头申辩,“找过他们,没用。”   “那你写起诉书吧。”   ……   “你无权代表他人,只能以你个人的名义向法院起诉。”工作人员将卢连庆的诉状退 了回来(写诉状的纸是花钱从法院买的,一张信纸一元钱)。   “为什么?欠条上明明写着由我来收那笔欠账啊!”卢连庆一脸的迷惑。   “我就说这么多,这是规定。”窗口里传来工作人员极不耐烦的声音。   好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抄书就抄以上这么多吧。看着这么个立案的“小花絮”, 就会理解古人为什么会屈死不告状了,也会理解为什么一个乡村里面的小小包工头的父亲 会那么盛气凌人有恃无恐了。他所依恃的,不是别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的枉法和不公, 而是法律和制度整体安排上的恃强凌弱啊!我不知道铁板一样生硬的“这是规定”到底是 谁的规定,是立法上的规定,还是司法部门自己的规定?或者是别的。但我们知道,类似 的“规定”,我们已经见得太多了。它决不是海淀法院的独有特色,而是全国各地的普遍 现实。比如,我国的法律不鼓励,甚至不允许“法律适用”,也就是说,对于同样的侵权 案件,要想获得法律救济,被侵权者必须一一以个人的力量诉诸法律,而不像西方许多国 家普遍采用的“法律适用”:只要其中有一个被侵权者胜诉,同样的被侵权者不必再通过 繁杂的诉讼程序,就可以直接“适用”判决结果而获得相应的赔偿。事实证明,这是对公 益诉讼的最好回报,也是对大面积侵权的最好惩罚,同时还是最节约司法成本、最树立法 律权威的方式。而我国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法律规定,导致电信、电力等垄断行业和部门大 面积地小金额侵犯公民权利,公民几乎从来都得不到赔偿。因为,每一个打官司维权的人 ,即使胜诉并得到执行,也都将得不偿失。最终导致无人能维权、无人敢维权的境地。   再比如眼前的卢连庆讨债,明明卢连庆是工人的召集者,明明已经是白纸黑字的一张 整体欠条,包工头、担保人都有签字在案,法院居然不承认8位民工工资的整体合一性!而 非要他们每个人一一代表自己,跑上迢迢的冤枉路、交上昂贵的诉讼费、等待漫无目的的 诉讼期才行。即使好容易立了案,即使案情简单明了得洞若观火,何时开庭,也仍然是个 未知数,“回去等通知吧,至少需要20多天。”好吧,就算漫长的等待过后,民工胜诉, 能否执行呢?上帝也不能保证!我想起了中国另一句古话: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不知今夕何夕!   这么明摆着的事实,却楞要活生生把一个团体的力量分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 达,只能说:他们故意要把正义的力量都拆散。理论上,法律是以维护正义为唯一己任的 ,但是,他们把正义的力量一一拆散的唯一结果,就是使正义的力量得不偿失,哪怕他们 在名义上取得了胜利,那也充其量只是阿Q的精神胜利!   马克思曾说: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他说的是弱者应该联合起来才有力量,但如 果他面对法律有意无意要把弱者的正义力量拆散的时候,他老人家不知该作何感想? 奔波三千里 忧愤两百天——民工卢连庆讨债记   新华网北京1月12日电(记者 翟伟 邹声文 邱红杰)   老实巴交的农民卢连庆给自己“找”了份苦“差事”——讨债。   为了向包工头讨回属于他和另外7个同乡的6938.5元工钱,他来回奔 波三千里,前后历时两百天,至今手里攥着的仍是一张欠条。   卢连庆家在河北易县,村里的大部分青壮年劳力都外出打工了。35岁仍未 成家的卢连庆,靠着在北京做木工挣来的钱,赡养着多病的父母,还要给在外地 上大学的弟弟攒下每年一万多元的花销。   “起早贪黑干活,揣着欠条回家”   去年春天,北京海淀区东北旺乡一个姓常的包工头让卢连庆找几个人,到自 己承包的两处民房工地做装修。   听说有活儿,卢连庆和7位老乡顾不上即将返青的麦田,马上来到工地。出 来打工最怕拿不到钱。为了消除大伙儿的顾虑,包工头说:“我决不会坑你们, 就是借钱也要保证你们人走账清。”   麦子熟了,工程也完了。卢连庆等人把工具送到包工头家,要求结工钱。   包工头提出,先给每人150元路费回家,等和房东结了帐,再给工钱。为 了让卢连庆放心,这个包工头还找来本村一个姓李的运输个体户作担保人。这位 担保人拍着胸脯说:“如果他不给,我给。”   卢连庆等人将信将疑地揣着一张有包工头、担保人签字、按手印的6938. 5元欠条,踏上了返乡的路。   此后,卢连庆先后5次从300里外的易县到包工头家讨帐,不仅一分钱没 拿到,反倒贴了200多元路费。   去年12月28日,连续几天的大雪让北京天寒地冻。晚上8点多,卢连庆 赶了7个小时的路来到北京,在包工头家等了一宿,也没见到人影。第二天早上, 他又赶到包工头的弟弟家。推开院门,看见包工头正抱着自己的小侄子玩。   “我没钱,穷光蛋一个,你去找保人要钱去。”包工头冷冷的一番话让卢连 庆冷到了心底。   “再来要帐,我打断你的腿!”   这是北京近十年最寒冷的冬天。1月4日清晨6时,卢连庆从大兴的落脚点 出发,再次踏上讨工钱的路程。记者扮作他的表弟,一同来到颐和园东宫门,踏 上一辆四面透风的大公共汽车。卢连庆的脸色有些憔悴,胡子也没刮,头发乱蓬 蓬的,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   下了公共汽车,又顶着寒风走了近20分钟,终于赶到了包工头的家。一路 上卢连庆给我们指点着他装修的新房子。   包工头家大门紧锁,迎接卢连庆的是一阵犬吠。   卢连庆又带着记者来到包工头弟弟家。推门进去,透过干净的玻璃,卢连庆 一眼看到包工头正和家人一起看着电视。   看到讨债人上门,包工头的父亲立刻暴怒地跳起来,把我们堵在房门外。   “你怎么又来了,给我出去,不然我报110。”老爷子吼声如牛。看见记 者,他又大喊:“你是什么人,这没你的事。再来要帐,看我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包工头突然冲了出来,边喊着“滚”,边从门后抄起一根棍子抡 向我们。   棍子“啪”地打在记者身上。卢连庆一脸惊恐地缩在一旁。   “我没钱!早就跟你说过,你去找担保人要钱去!”包工头眼里喷着火。   “我当初是做了担保,但我凭什么掏钱?”   下午2时,卢连庆在村口撞见了开着面包车回家的担保人。   “我凭什么还钱,这事你该找包工头。”担保人摇下车窗说。   “大哥,你听我说……”卢连庆哄着担保人去找包工头对质。   来到包工头的弟弟家,发现包工头又溜了。卢连庆十分激动:“到年根儿了, 我拿不到这笔钱,就没法去见老乡,更没法负担我兄弟的学费。你们无论如何也 要给我个说法!”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当初是做了担保。可我做担保是感情用事,不知道要承担责任。而且, 我也没拿一分钱好处,凭什么掏钱呀?!你到法院告去吧。”担保人说。   在卢连庆的指点下,记者来到担保人家门口。这是一座新盖起的2层带游廊 的红砖小楼,铁艺大门,一楼的窗户都安着防盗窗。   一路打听,卢连庆找到村委会主任办公室。没等卢连庆说完,里面的人扬起 下巴颏淡淡地说:“你去找治安主任。”   “这事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还是找法院吧!”治安主任老刘同情地说。   此前卢连庆从劳动局得到的也是这句话。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何时开庭,回去等通知吧!”   1月6日。从清晨7点多找到下午1点半,卢连庆终于找到了海淀区法院立 案大厅。   这是卢连庆第一次跨进法院大门。看着大厅里脚步匆匆的人们,卢连庆有点 手足无措。他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走近窗口,递上了欠条的复印件:“包工头欠 了我们的血汗钱。”   “拖欠工资的事,你先去找劳动监察部门解决。”工作人员回答得干脆明了。   隔着玻璃,卢连庆探着头申辩,“找过他们,没用。”   “那你写起诉书吧。”   面对花三元钱买来的三张信纸,卢连庆始终动不了笔。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份 诉状样本,他立刻照着诉状一笔一画写了起来。   “你无权代表他人,只能以你个人的名义向法院起诉。”工作人员将卢连庆 的诉状退了回来。   “为什么?欠条上明明写着由我来收那笔欠帐啊?”卢连庆一脸的迷惑。   “我就说这么多,这是规定。”窗口里传来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声音。   “让那些老乡从河北跑到北京起诉,搭进多少车钱、饭钱不说,还不知道官 司能不能赢……”卢连庆望着墙上的各种规定,一脸茫然。   “诉状上不能有涂改的痕迹,重新交三份。”卢连庆第二次递上的诉状又被 工作人员退回。   下午4点15分,第三次递交的诉状终于通过,卢连庆长舒了一口气。此时, 距立案大厅下班时间只有15分钟。   攥着诉讼费交纳通知单,卢连庆的眼圈红了。77元的诉讼费让这个囊中羞 涩的汉子低下了头。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卢连庆凑够了钱。   “何时开庭,回去等通知吧,至少需要20多天。”工作人员告诉他。   天色渐黑,大街上车流不断,过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一阵冷风吹来,卢连 庆裹紧棉衣,消失在夜色中。 (XYS2003012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