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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各种“眼皮子”

弥松颐

　　普通话里说“眼皮”，任谁都懂，是指眼睑；若后缀以“子”——
“眼皮子”，则词义起了变化，指眼界；若再后缀以“薄”“杂”
“宽”“浅”，词义又有不同，则指性情、心理、交际、门路，等等。
下面即分别“杂缀”之。

　　小赵没有别的好处，就是眼皮子杂点儿。（老舍《离婚》第十三
章）

　　都因为四通八达，村里人脚野，眼皮子杂，走江湖跑码头的风气，
世代相传。（刘绍棠《不虚此行》，载1986年8月29日《人民日报》）

　　这里的“眼皮子杂”，谓见的人多，交际广；既然接触的人多了，
难免良莠不齐，里边什么人都有，故曰“杂”，略微带一点儿贬义。
第一例中说这是小赵的“好处”，是讽刺的话语，不可当真。

　　与“眼皮子杂”相近的，还有一个“眼皮子宽”：

　　对了，他眼皮子宽，可不是。（老舍《离婚》第十三章）

　　但是又略有区别，“眼皮子宽”谓门路多，交通方便，犹今内地
所说的“关系户儿多”、“路子野”是也。若正儿八经的说来，虽不
能算个褒义词，但是这种手段、门路、本领，办起事来，确也让人羡
慕一阵子的。

　　还有一个“眼皮子薄”，在北京话里，比上面几个“眼皮子”，
使用“频率”较多：

　　京城地方的局面越大，人的眼皮子越薄。（《儿女英雄传》第三
十二回）

　　这里的“眼皮子薄”，则是指一种性情、心理，思想、品质，即
俗谓“势力眼”——视人金钱、权势之大小，而分别对待之的一种惫
赖小人行径。例句中的“京城局面”，是指一种势派，势派越大，眼
儿热的人就越多，嫌贫爱富，油然滋生，故曰“人的眼皮子越薄”，
是一句对仗熨贴巧妙的讽刺语句。

　　江南陆澹安先生，在《小说词语汇释》里，解释这一句的“眼皮
子薄”时，谓“是不会见过大场面的意思”，殊非。不知陆老夫子是
怎样想的，上句既已言明京城局面之大，下句怎么又能说是“没见过
大场面”呢？

　　“眼皮子薄”是一句北京话，在南方，则谓“眼孔浅”。《太仓
州志》称：“吴语谓见物生羡曰眼孔浅。”“见物生羡”，说得非常
深刻、明确。若往“浅”一点儿的意思说，“眼皮子薄”或“眼孔浅”，
起码是眼光儿短、见识浅。例：

　　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醒世恒言》第一卷）

　　说也怪，和“眼皮子”搭配起来的词儿，很少是有褒义的。杂云
如上。

生活时报1999.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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