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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不等于首相
　　——李天纲的概念错误

　　正则

　　应该讲《1896：李鸿章的调谢》（XYS20030817）一文整体的观点还算客观，
但里面也不乏作者有意无意偷换概念为李鸿章涂脂抹粉的地方。不知道“十九世
纪的欧美政客封给李鸿章‘中国改革家’的桂冠”一说源自何处，我个人认为李
鸿章非但不是个改革家，而且严重阻碍了中国的近代化进程。

　　现代汉语修辞学中把prime minister一词翻译成“首相”，以区别于我国传
统意义上的“宰相”概念。首相是由民选产生的，靠自己组阁施政。而宰相是专
制社会中的最高统治者－－皇帝指定的国家管理者。这就注定了首相所代表的必
然是多数选民的利益，而宰相只能维护皇帝家族的特权。《1896》一文把十九世
纪说成“宰相的时代”似乎不妥。拿破仑，俾斯麦，伊滕博文都曾是世界民主运
动早期的民选领袖（尽管后来拿破仑称帝是败笔），所以是首相而不是宰相。他
们都是推动了民族历史进步的人物，无论如何，与李鸿章是不好比较的。就拿李
鸿章的老对手伊滕博文来说，他一生四次组阁，提出明治维新的一系列方案。而
李鸿章可能知道什么是组阁，但绝不会去实行。李鸿章也率团访问过欧洲，俾斯
麦曾对他说：“假如早来十年不是更好么？”，但俾斯麦可能不理解，即便是李
鸿章真的早十年了解欧洲民主制度，也不可能到中国去实行，这是他的头脑中根
深蒂固的专制传统教育所决定的。正如他自己说的：“三千年法度谁能骤更”，
他是不可能进行进行民主改革尝试的。

　　在一个政治人物成长的过程中，提拔任用自己比较熟悉可靠的人士以减少施
政的阻力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一个政府中身居要职者是同乡或朋友也不足为奇。
尤其是在民主运动的早期阶段，人民对民主政治的认识有限，最初的民主观念常
局限于在一定地域的小圈子里传播。但这种意义上的“人杰地灵”和清王朝晚期
的地方势力结党营私又不可同日而语。伊滕博文与李鸿章关于“败在中国，非安
徽也”的对话，具有很强的讽刺味道。日本长门出人物，凭借的是才华和社会理
想，大家在民主政府中各司其职。不象中国安徽出人物是凭私交，任人唯亲结党
营私。败在中国，为什么？还不是国库被大大小小的安徽帮给掏空了，还不是面
对战争一个个安徽帮各自为政，散沙一盘。

　　吹捧李鸿章的史学家认为李鸿章一生的亮点有两句话：一是“臣料数十年后，
中国富商大贾必有仿造洋机器制造以求利益者，官法无从为之区处。”认为他预
见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必将发展的事实。但忽略了李鸿章此处的真正忧虑，那就
是官府如何控制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李鸿章不但想到了，而且作到了。他把本
来应该由“中国富商大贾”完成的，依靠自己的政治势力全盘包办，“创造”了
中国历史上无数个“第一”。但这些“第一”的创造并不正常，使得民族资产阶
级从一开始就形成了畸胎。这在《无德何以论英雄》（XYS20030511）中已谈过，
此处恕不赘述。不知道李鸿章大人们在两股战战于“洋人船坚炮利”，逢战必败，
败则乞和的时候，是否想到洋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秘诀，与中国船炮的唯一区别是
他们的军队使用的是政府购买自民间企业的产品，因为正常的企业运作杜绝了偷
工减料的结果。

　　李鸿章的另一个名言就是说中国正经历“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但他对于这
样一种变化又是害怕的。李鸿章的人生目标是“卫道、救时”，为腐朽的专制王
朝苟延残喘。梁启超说李鸿章生未逢其时是对的。如果早出生几百年，对他的评
价就会完全不同，如果用一个专制王朝的眼光看待李鸿章，他确是个好宰相，是
“社稷之臣”。但可惜他生在一个变革的时代，他的愚忠迫使他站到人民的对立
面，成了历史前进的绊脚石。尽管这份忠诚得到了他的主子的认可，死后被西太
后追谥“李文忠公”，但这个封号对今天的中国人民来说一钱不值。

　　因为李鸿章的思想局限性，他根本不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首相。因为满脑子
的忠君体国，李鸿章对于自己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过程中同胞血流成河的事实也
不可能自责，甚至可能沾沾自喜。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流氓官僚主义作风，正是
他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然而似乎正在这一点上，作者李天纲和李鸿章颇多默契。
《1896》结尾部分，把清末通过国家恐怖主义维持的残酷统治说成是“局部地区
和某些方面还有些新气象”的“相对稳定”岂只滑稽，那段外凌内辱、民不聊生
的灾难岁月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成是进步，是“中兴”！“义和团”运动是人民在
无力通过合理政治渠道替换腐败无能清政府的前提下，自发组织的保家卫国运动，
是爱国主义行为，更是合理的政治诉求。而李天纲居然说成是“北方拳民的胡
闹”！因为中国从未有过真正的首相，所以误解宰相含义还可以理解，但如果是
善恶不辨的僵尸游魂，还是免开尊口较好，免得污人视听。

　　8月18日

(XYS2003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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