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英国历史上的宰相 蔺志强 　　在中国的封建政治体制中，宰相一职可谓举足轻重。无论汉代的 三公、魏晋的尚书，还是隋唐的中书、门下，历朝宰相均位望甚尊、 权力甚重，上可参议国政，下可监督百官，无疑是封建君主统治的左 膀右臂。但相权的存在难免对君权构成威胁，历史上君相之争也不鲜 于闻，直至明代废相不设。 　　在封建时代的英国也一度存在过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官职，这就是英国的宰相——Justiciar。此职初设于诺曼征服之后， 在12世纪权势最盛，至1232年亨利三世废相，前后存在百数十年。其 荣衰变迁，颇有与中国的宰相相似之处，同时也反映了英国封建政治 体制发展的独特道路。 　　1066年诺曼底公爵威廉征服英格兰，领土兼跨英吉利海峡两岸， 从此开始跨海而治。及至亨利二世登上英格兰王位，更是同时统治着 超过现在法国三分之二的领土。大陆的巨大领地和法国王室的虎视眈 眈都耗费着历代英王的大量精力，他们常奔波于海峡两岸，甚至数年 无暇返回英岛。比如，亨利二世为英王34年多，却有21年身在大陆， 而“狮心王”理查统治的9年半当中，只在英国呆过5个月，约翰王在 位初期也是长期征战于大陆，只是到1204年诺曼底为法王所夺，大陆 领土丧失殆尽之后，才长居于英格兰。 　　国王身处海外时，需要有人来维持英格兰的统治，于是宰相应运 而生。起初宰相非为常设，只是在王不在时代行王的权威，掌管王国 行政事务，一旦王返回便撤去其权力。从威廉二世时起，宰相渐成为 一个常设官职，权力也不断增加，除仍在必要时代行王权外，也作为 王国的最高行政司法官员，辅佐国王处理政务。同时，国王选择出身 低微的人担任宰相，避免了在政府管理上过多依赖于桀骜不驯的封建 贵族，从而保证了王权的稳固与强大。百余年间，历朝宰相在英国政 坛往来更迭，文韬武略，各有所长。他们的文治武功，宠辱进退，极 大地影响着这一时期英国国王集权政治体制的发展与完善。 　　由于宰相产生的前提之一是国王不断跨海巡游，因此在必要时代 行王权便是宰相的首要职能之一。历朝宰相都或多或少发挥过这样的 作用，其中以“狮心王”理查的几位宰相最为突出，他统治的时期成 为名副其实的“宰相时代”，而他的宰相们也是忠心耿耿，不辱使命。 理查即位不久便招募兵马去参加十字军东征，但无功而返，不料在回 国途中又落入德国皇帝亨利六世的手中，被扣为人质。消息传到国内， 理查的弟弟、野心勃勃的约翰乘机欲夺取王位，他勾结法王，蠢蠢欲 动，形势十分危急。此时，宰相库坦斯的沃尔特迅速担当起筹措赎金、 拯救国王的任务。他以国王的名义召开王廷会议，向国王的封臣征收 协助金，但德皇索要的4万马克在当时不啻是天文数字，虽多方筹措， 却难一时凑齐。情急之下，沃尔特亲自携赎金送往德国，以自己抵押 赎金的不足部分，换出了国王，从而也平息了一场动乱，其赤胆忠心， 可见一斑。 　　宰相的另一大职能，是作为王国的最高行政司法官员辅佐国王处 理政务。因此，当时的宰相或学识渊博，精通法律，或有丰富的行政 经验。亨利二世晚年著名的宰相格兰维尔就是地方行政官员出身。他 担任过约克郡长，治理有方，曾力拒苏格兰人的入侵，并亲自接受了 苏格兰王威廉的投降，深得亨利王的赏识。1180年格兰维尔升任宰相 后，正值亨利二世的行政司法改革初显成效，中央政府行政、司法事 务大增，格氏合理协调政府机构的运行，使之很快适应了新形势的需 要，对安茹行政体系的最终确立功不可没。而这时以他的名义编纂的 《英国的法律和习惯》一书，是中世纪英国第一部重要的法学著作， 这更使他青史垂名。理查王时的另一位宰相休伯特·沃尔特，曾作为 格兰维尔的左右手在亨利二世的宫中受过传统的教育，称得上是训练 有素而经验丰富的职业政治家。他以渊博的学识和巧妙的手段发展了 亨利二世的中央集权政体，被邱吉尔称为“中世纪具有济世之才的杰 出人物之一。” 　　然而，宰相大权在握难免会引起君王的猜忌，而且有的宰相确实 在势力膨胀以后营私取利，培植党羽，构成对王权的威胁。因此国王 常常设法限制相权。亨利二世时开始同时设两位宰相，以分其权，以 后诸王多所仿效。历代国王也时常更换宰相，以防尾大不掉。而控制 不力，君相矛盾激化，发展至针锋相对的情况也非没有，这时国王必 果断除之而后快。最后一位宰相休伯特·德·伯格便是君相斗争的牺 牲品。休伯特是军人兼政治家，精通军事与法律，且与宗教界关系融 洽。在约翰王时他便身为宰相。1216年9岁的亨利三世即位后，他继续 担任宰相，在摄政威廉·马歇尔之下维护君权，平定叛乱，在马歇尔 死后更有十年多时间大权独掌，辅佐幼主直至成年，可谓劳苦功高。 亨利三世成年之后，不愿受其左右，君相关系日趋紧张。亨利三世念 念不忘光复大陆领地，要率军远征大陆，休伯特深知其险，直言进谏， 百般阻挠。亨利三世对此非常不满，指责休伯特接受了法国人的贿赂， 有一次甚至要拔剑杀了休伯特。矛盾的日益激化终于使国王下决心除 去休伯特。1232年7月，休伯特被解除了宰相职务。休伯特毕竟多年执 政，深受人们爱戴，有一个传说在英国广为流传。当一个铁匠被命令 给休伯特戴上脚镣时，这位普通而卑贱的人却说：“他不就是多次使 英格兰免遭外国人的洗劫而把英格兰交还英格兰的那个忠心耿耿的休 伯特吗？”并声称宁愿受最严酷的惩罚，也不愿意给这样的人戴上刑 具。 　　休伯特的免职宣告了“宰相时代”的终结。大陆领土的丧失结束 了宰相代行王权的职能，而行政体系的完善和官僚机构的成熟，以及 像亨利三世这样乐意事必躬亲的国王的出现，使宰相这样凌驾于各官 僚机构之上的行政首脑已无必要。从此，宰相一职在英国封建政府中 永远消失。虽然在1258年的运动中贵族们提出重设宰相的要求，然而 也已无力回天了。 光明日报2000年02月04日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