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盗版,在新闻界蔓延 伊夫 前不久,某电台驻江苏记者因长期将他人文章转发给各地报刊,遭到众多被盗作 者的一致抗议,他说:“我的行为可能类似妓女,但是太多的嫖客需要我。” 采用他们及时提供的“信息”后,各报将酌情支付一些信息费,但如果直接约稿, 这笔费用是远远不够支付作者稿酬的。于是,一个低价卖出、一个低价收购,两 全其美的交易对于交易双方都获利极大。卖出者不必劳神写稿、奔波采访,便轻 而易举收到酬金,买进者以低价支付给盗稿后将差价暗自掖进自己腰包。因为领 导并不知道其中奥秘,误以为是所谓嫖客,显然指那些热衷于得到他“提供信息” 的编辑们。当然,这样的“嫖客”在全国各地的报刊甚至不是少数,否则,早没 有了“妓女”生存的市场。其实,不独南京有,小到江苏射阳县的某镇甚至某村, 大到直辖市重庆、上海乃至首都北京,这样专门以偷盗他人文章卖钱的“妓女” 比比皆是。 一把剪刀、一瓶浆糊、一台传真机,几乎是无本万利的“信息”生意。在江苏、 四川、山东、甘肃、黑龙江和北京等等许多省市,活跃着这样以家庭为单位的 “信息中心”。这些家庭成员每天从各报上剪裁出“最有彩儿”的文章粘连一起, 然后迅速、源源不断地将其电传给编辑并“不辞劳苦”替作者代领稿费。 沈阳一家晚报的编辑吴先生曾经因为克扣作者稿费受到领导批评,也遭同事白眼。 后来,吴先生并未金盆洗手而是变换了策略,却依旧老调重弹。他采用的手法是: 先郑重其事甚至不惜重金约北京几个主要写稿作者,建立有效、可靠的稿源和支 付其较高的稿酬。经过一定的周期,领导与同事都相信了吴与这些实力较强的作 者之间稳固了愉快的合作关系。这时,吴中断了约稿,开始从报纸上摘录或从那 些活跃的“提供信息”分子手里索取他的“老作者”稿件,同时,吴对财务人员 表示: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他们让我代领稿费攒一起给他们。财会人员深信不疑, 每期不菲的稿费便直接划在吴的帐上。于是,吴把极小部分赐给“妓女”们,其 余自己坦然受用。 比起沈阳的吴,上海的“黑子”可谓是生财有道。黑子本姓姜,黑子为笔名,不 过他至少是两条战线同时作战——用自己的真名实姓和笔名同时剽窃他人文章。 他的战术特点是:将别人已发表的文章不做大的调整和修改,仅将题目或人名地 名做必要的技术处理。如北京有作者写关于李娜问题的总结性报道,其中来到北 京的法源寺来采访,以期解决有关佛学的专业词汇。不料,黑子先生大笔一挥, 将北京的法源寺变成了上海的静安寺,俨然是他在上海的实地且独家采访。结果 福州的两家报纸,在一周左右分别刊出京沪两地几乎同一版本的文章。为了“保 护作者”,刊发上海版的编辑死活不肯提供黑子的通讯方式,因为,他们还需要 他源源不断地廉价提供这类有卖点的文章。 黑子长期从事这种掩耳盗铃的地下工作,自然很快被各个作者所识破和追缴。上 海新闻界将他列入黑名单,并在主要媒体将其点名曝光。 山东半岛的《潍坊晚报》“同行”,相对来说手段较为原始。北京两记者出差途 径潍坊,在街头漫步时信手买一份当地晚报,回宾馆时看着看着突然对同伴大叫 “嘿,你看!我什么时候成了《潍坊晚报》的特约记者了?”原来,该记者出差 前在本报发表的文章今天摇身一变成了《潍坊晚报》特约文章。第二天,根据报 纸提供的电话,找该版责编孔主任。孔主任老熟人般地盛情邀请过来做客。北京 记者不解,孔主任更不解。“您不是每周给我们至少一篇稿件吗?这些年给我们 很大帮助呀!”经过一番哑谜般的猜解,最后双方才清楚:原来当地电影公司姓 王、朱两个年轻人受聘为《潍坊晚报》组稿,于是,几年来,每期均有包括这位 北京记者在内的一批用稿纸写的文章上交到孔主任办公桌上。 哭笑不得的这个北京记者说,我早在93年就用电脑打字了,况且我根本不知道潍 坊还有个晚报。孔主任事后得知:所有被称为“特约”的记者,均是王、朱二人 从各报抄录下来后谎称约稿,至于关键的稿费问题,已经不言而喻了。 古都西安有一家小报名字挺高雅——《文化艺术报》,但行为与报名背道而驰。 一张报纸上文章满满的却极少见到作者名字。即使开恩标注作者名字,也根本不 会支付其稿酬的。他们从其他报纸上将看上眼的文章毫不犹豫地“下载”出来, 明目张胆地占为己有。如果作者找上家门,他们会做出喜出望外的样子:“哎呀, 我们正苦苦地寻找您呢,以后咱们多联系呀!”然后再无消息。但他们继续无偿 无顾忌地随意“扒”你稿件。第二次找他们时,口气很吃惊:“上次补寄您的稿 费没收到吗?!”紧接着又爽快大方地承诺:“我们再给您补寄一次!” 频频周转于京城各小报任职的苟先生曾经积极写稿,自然也逃脱不掉被人盗版之 害。不知是因为江郎才尽再写不出来,还是突然开窍发现写稿不如盗稿更有经济 效益。于是就迅速地转轨变型,弃笔从“传”,发动全家将每天清晨早投的北京 各主要报纸文艺版上有卖点的文章剪裁、粘贴,抢在各地还收不到北京这些报纸 的前头,争分夺秒地电传给各地报刊,打一个巧妙而漂亮的时间差! 青岛一家报社派来记者驻京,指望从此便捷地获得最鲜活的第一手新闻素材。于 是,记者站设在市中心的三星级宾馆,配备传真机、移动电话、手提电脑,并且 每月提供不菲的招待费用以供加强与作者和京城各媒体的联系。不过,该记者将 在外,军令有所不授,远离总编和同事的监督,他达到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 飞空的自由王国状态。 当然,他首先以该报名义逐一与北京的老作者电话联系或索性面见。北京的作者 们因长期与该报合作,自然毫无戒心鼎立相助。他们纷纷帮这位初来乍到的小记 者牵线搭桥,为他的采访和约稿提供各种机会和方便。小记者对线索来者不拒, 对稿件统统接纳,甚至对稿件连看也不看便爽快应允“发完给您寄报和稿费。” 日子一长,大家开始觉得有些蹊跷:这小记者怎么要完关系(在京交往的人际关 系联络图)就没影了?他不分青红皂白收罗的稿件怎么再无下文?怎么该报总部 还时不时打来长途电话索要稿件?更令人惊诧的是:给他的稿件他们报纸不仅没 发甚至都没收到,可居然在其他不少省市的报纸上四面开花?! 纸里包不住火,那些生疑的作者很快从那些四面开花的报纸编辑口中依次得到答 案:“小孟说他在北京当你们的代理,省我们的事也省你们的事,他集中负责把 稿费分发给你们。”“他主动与我们联系,说北京一些作者找他帮助发稿,一切 由他代办。” 没多久,那些热心帮小孟推荐作者的老作者遇到了新的尴尬,新作者以埋怨和怀 疑的语气责问道:“他拿我们的文章去四处兜售难道你们一点儿不知?!”言外 之意是:你们别是一伙的吧? 哑巴吃黄连的那些作者终于直接与该报总编联系,不料,多年友好的老朋友语气 却分外地冷漠“您别拿那些四处发剩下的稿件给我们,我们怎么用呢?”众人大 惊,分明是将首发权给了你们青岛,怎么最后落个剩烂货?有叫真者遂要求讲明 说清,并且拿出记录逐一核对,最后发现:给小孟稿是二月七日,到小孟上交报 社时却是三月八日。总编大怒勒令小孟速回青岛。小孟不打自招:这一个月期间, 他必须先给全国各地五十三家报刊陆续发寄完毕,才能考虑本报,因为与人家签 到的合同宗旨便是——优先于本报而提供给贵报。小孟显然是信守合同的君子。 在网络化的今天,报纸之间的直接交换版面现象已经渐渐地被通过从网上下载所 取代。因此,一度寄生于各报交换版面的“提供信息”者或自谑为“妓女”的盗 稿人便渐渐地失去了市场。失去了曾经红极一时的得宠风光。这可从江苏的那个 传稿人在官司缠身时遭到各报的冷漠略见一斑。那些长期依赖他“提供信息”的 编辑们袖手旁观,不肯为他出示对他即使不是有利、也起码能起到开脱作用的法 律证明。其世态炎凉真有些像这位自谑“妓女”所描述的那样无情:“嫖客玩完 了走人,扔下我不管了。”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