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法国外籍军团里的中国兵 马继东 陈骧龙 　　法国军队中的外籍军团早已名扬世界。这个军团已具有百年历史，专门征集留法 的外国人入伍。目前该军团有一百多个国籍的士兵，约有官兵八千多人。 喜欢录用东方人 　　 法国外籍军团常年在巴黎、马赛和尼姆等城市设立募兵处，每年招收新兵约一 千名，报考人员十分踊跃。 　　首先，报考人员需通过主考官的目视关，外籍军团喜欢录用东方人，而不太喜欢黑 肤色的人，认为黄种人听话，黑人难管理；接着是口试关，主考官用法国语询问报考者 的年龄、出生地、国籍、文化程度以及为何加入外籍军团等问题；通过后，便是身体素 质测试，万米计时跑、越障碍、急行军等；最后是身体健康检查。据称，只有百分之二 十的人有幸通过前几关而赴卡斯特诺德利新兵营参加新兵训练。在为期四个月艰苦的大 运动量的训练中，因身体素质、事故或其它原因，又有大批人被淘汰。每一百个报名者 中，最终成为法国军团志愿兵的只有六个人。他们将与军团签订为期五年的合同。 　　在外籍军团中，部队长官基本上是法国籍军官，法国、波兰、德国、英国、葡萄 牙、匈牙利、捷克和罗马尼亚籍的官兵约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六十，中国籍的法国兵只占 百分之一，约有七十人。 优先加入法国籍 　　外籍军团能够吸引众多国籍的年轻人报考，首先是因为军团作战勇敢，素有法国 军中“敢死队”之称，富有刺激性，不少年轻人都以加入外籍军团而自豪；其次是随着 西方社会失业增加，寻找工作越来越难，而在外籍军团服役相对稳定，只要本人愿意， 干十五年没有问题。而且满十五年(从一九九二年开始为满二十年)后，每月可领到二千 法郎的养老金。再者，外籍军团长期驻扎在海外，这期间，既可拿到可观的海外津贴 (一等兵每月约二千法郎，上尉军官则在一万法郎以上)，又能利用假期到周围国家旅游 开开眼界。而对那些想移居到法国的外籍青年来说，除了上述原因外，最大的诱惑力在 于加入外籍军团，五年后被优先考虑加入法国国籍。 中国籍兵的待遇 　　法国第一批派往柬埔寨执行维和任务的步兵营，就是由外籍军团组建的，他们八 百多人有六十多个国籍，其中包括七名中国籍兵。 　　这七名中国籍的法国兵来自军团所属的不同单位，有的是到柬后才认识的。外籍军 团分配工作也带有一定的歧视，技术性的工作多数为欧美人干，而脏活累活大都由亚非 人干。这些中国籍的法国兵并无一技之长，自然被分配到伙房、警卫班工作。小周、小 胡和小李加上另一名伙夫负责司令部、一个运输连和一个后勤保障连二百多号人的饭 菜，一日三餐，起早摸黑，一直要干到晚上七点半才能休息，晚上还要轮流站岗放哨。 一次，小周做饭时被蒸气烫伤，面部全是水泡，他顶着满头红泡，不敢提出病休，硬是 挺了过来。还有一次，小李夜间站时打起瞌睡，被执行巡逻任务的警卫报告了司令部， 为此他被施行劳动惩罚。被罚者在监管下穿上狱衣，白天顶着烈日打扫厕所，平整路 面，晚上不许喝啤酒和上街过夜生活。凡是有过“坐牢”纪录的人，往后的晋升和转业 都会受到影响。为了加强外出纪律，维护外籍军团形象，司令官规定“军人外出一律着 军装，坐出租车，不准坐摩托车，以免招摇过市，败坏军团名声。”因此，每当夜幕低 垂，在法国外籍军团的大门口，便停满当地的出租车，士兵们一出营门便钻进车内，一 溜烟地开走了。 小周的奖章最多 　　当然，士兵的成绩也将随时记录在案。获得的奖章越多，往后提升的机会越多。 在这七名中国籍法国兵中，小周获勋章最多。这位个子矮小、操着浓重温州口音的中国 籍法国兵曾参加过“沙漠风暴”行动，驻扎过乍得，此次又参加柬埔寨的维和行动，一 共得了三枚勋章。 　　这七名中国籍的法国兵来自浙江温州、福建沿海和上海等地。赴法国前，他们有的 刚刚高中毕业，有的是个体户，有的是工人。他们随“海外淘金”大潮，通过不同关 系，先后离开家乡踏上了赴法的艰辛旅程。 小胡玩遍几个国家 　　胡伟的经历充满了冒险色彩，这位二十岁的温州小伙子1990年高中毕业后，看到 同乡都想方设法留洋赚大钱去了，心里也痒痒，便通过别人穿针引线，由一位在法国开 饭馆的老乡先垫付十万法郎，作为预付给“蛇头”将小胡送到法国的费用。一点法语也 不懂的小胡，一到法国就被老乡送到巴黎以南一个小镇餐馆里免费打工一年以还债。由 于是非法移民，老板怕被警察发现，就对小胡进行严厉的管制，不准迈出餐馆一步。一 年里，小胡只能在一间几平方米的厨房里起早摸黑地忙个不停。由于被油烟熏呛，几个 月便得了气管炎，还染上了酒糟鼻子。熬了一年多，小胡还清了债，学会了一些日常法 语，还练就了一手烹调手艺。他非常想看看西方的花花世界，便想到意大利去玩玩。到 意边境时，他对法国警察说：“我想到意大利去”。法国警察顿时脸露笑容，可以为本 国减少一个负担，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夜幕降临后，按照这位警察的指点，小胡轻 而易举地通过了边境。他在意大利痛痛快快玩了几天后，又故伎重施，让意大利警察帮 助返回了法国。就这样，小胡利用这些国家的排外心态，钻了不少空子，竟玩遍了与法 国接壤的意大利、德国、西班牙和瑞士。然而非法移民终究是“黑人”，随时有可能被 警察抓住遣送回国，因此他整天提心吊胆，唯恐露出马脚。一天，小胡偶然翻阅当地的 一家报纸，突然发现法国外籍军团招募新兵，于是便按报纸上提供的地址，踏上开往巴 黎的火车碰运气去了…… 王胜钏的军旅生涯 　　法国的外籍军团是法国很有实力的一支作战部队，这支军队实际上是雇佣军，军 队里当兵的没有法国人，似乎最多的是波兰人。近些年来，中国人也有加入。我在巴黎 见到一位中国的温州同乡，他叫王胜钏，现在开着一个饭店“汉城酒家”，里外装修都 是中式的，饭菜也是中式的，经营得还算可以。 　　王胜钏身高约有1.8米，身强力壮五大三粗，绝不像一般瘦小枯干的温州人，倒是 有些像东北大汉。谈话间知道他真的在东北当过不少年的木匠，木工手艺还很不错，据 说“汉城酒家”的装修，大部分是他自己干的。他文革结束后到法国，当时没有正式身 份。两位是温州朋友约他一起去报名当兵，他答应了。可是到了报名处，约他去的朋友 没到，另一位身体不合格，只剩他一个，他犹豫了。对招兵的法国军官说：“我明天再 来”，说完想溜，那个法国人说：“不行，今天就留下”。于是当时被扣住，想跑也跑 不了，查了身体就送进了兵营。进来的人都剃了光头。他当然也不能免，被按到椅子 上，马上就剃。他真心疼自己的一头黑发，可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法国人不知是看透了 他的心思，还是出于法国人幽默的天性，给他剃了一半，说：“好啦，留一半明天剃， 今晚还可以留恋一下。”就这样，当了法国兵。 　　当兵苦透了，没完没了的训练，每天都累得不得了，他说：“我会用各式各样的 枪、会开各式各样的车，装甲军车、坦克我都开过”。他还给我讲了一件事：一天半 夜，突然集合，每个人从睡梦里跳起来，全副武装站好了队，跑步出发，谁也不知去哪 里，谁也不知干什么，跑了一阵子，气喘吁吁地到了海边，那里停靠着几只不太大的 船，大家奉命挤到了船上，不一会船就开动了，风急浪大，颠簸得很厉害，有的人开始 晕船，船开了大约有十分钟，突然轰隆隆巨响，火光冲天，周围么都看不见，运兵的船 爆炸了，大家都落水了，每个人都拼命地往回游，因为平时训练有素，游泳不成问题， 找方向也还可以。游了半天总算看见岸上的亮光，王胜钏算是好样的，头几名爬上了 岸。这时才知道这是训练，教官拿着表计算时间，指挥着另一些人去救那些游不回来 的。天亮了，总算都找齐了。平时训练差的送了命也活该，给赔偿金自己也拿不到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当兵?”，他说：“有个记者在兵营里也问过我，我就告诉他：我 为了拿居留!”他还告诉我，训练很苦，最难过的是，在外籍兵团里不允许说你懂的语 言，只许说法语。哪国人都有，一说自己的话，就被罚。罚跑步、罚俯卧撑，累得不得 了。有的人实在受不了，就从厕所房上跳墙逃跑，可是一跳下去，对面站着的就是法国 人，一棍子打下去，就抓到了。送回来，再罚、再练。 　　他说：“我当了五年兵，运气好，没干仗。在黎巴嫩呆过，干后勤；在吉布提两 年，待遇不错，也赚了钱，还给了法国的居留。”这位老兄三十多岁，很有点儿江湖 气，头发立着，左耳带个金环，右手带个金链，法文流利，普通话差，现在有些发胖， 想必是当了老板的缘故。 精神非常空虚 　　对中国籍的法国兵来说，钱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精神上非常空虚。无怪一 位中国籍的法国兵到柬埔寨后，竟与当地的一位姑娘谈起了恋爱，并按当地风俗办了过 门酒席。在今年六月维和任务结束前，这名中国籍法国兵已经为他的柬埔寨妻子办理赴 法国的护照了。 　　在外籍军团中服役的中国兵入乡随俗，也常常光顾色情场所。为了防性病，他们事 前采取了预防措施，但事后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尽管外籍军团专门聘有经过体检合格 的专职妓女，但仍有十多名士兵在结束任务时发现患上了艾滋病，患性病的人数更是惊 人。 　　这些海外游子在言谈中不时流露出思念祖国亲人的感情，他们都说，虽然在外国军 队中服役，但毕竟是中国人。他们说等熬过了五年，积蓄了一笔钱后一定回故乡看望父 老乡亲。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