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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到底谁之子？

杜景华

　　几部写秦始皇的作品，几乎无一例外地说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也就是说，
秦始皇是个私生子。这除了使一些喜欢猎奇的人得到某种心里满足之外，到底有
多少根据呢？大多是据《史记·吕不韦传》而来。然而《吕不韦传》却是让人非
常糊涂的文字，比如它写道：“吕不韦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
楚从不韦饮，见而悦之，……乃遂献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子
楚遂立姬为夫人。”可是只隔一行，我们便又看到如下文字：“赵欲杀子楚妻子，
子楚夫人赵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这让人如入五里雾中。我们无
法想象一个吕不韦所献的歌舞伎如何与“赵豪家女”联系起来。一个诸侯贵族，
怎么可能叫自己的女儿去做舞伎呢？并且又卖给商人吕不韦？
　　其实，关于“不韦献姬”一事在历史上早有人提出过疑问。首先是“孕期”
问题，实际上许多人都在弄着一笔糊涂账。《吕不韦列传》中一段话：“姬自匿
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史记·集解》引：“徐广曰：‘期，十二月也。’”
然而清人梁玉绳引《左传僖十七年》“孕过期”注为：“十月而产，妇人大期。”
原来“大期”并不是十二个月。“大期”既然是十个月，正如人们常说的“十月
怀胎，一朝分娩”，还有什么可以嚼舌根的呢？设若将“大期”做十二月解，更
不可能是婚前有孕的了。
　　这里，为什么人们要认定秦始皇非要“十二”个月才生出来呢？或许是这样
算出来的：即吕不韦使歌舞伎有孕两个月献给了子楚，子楚接回家又“十月怀胎”，
不是正好十二个月吗？其实，这完全是个呆子的算法。等于说和尚有四个包子，
被小和尚吃了两个，还剩下六个包子一样滑稽。
　　另外，人们知道，秦始皇到了加冠之年，一举将把持国政的吕不韦和他庞大
的势力集团扑灭了，并毫不客气地将他赶出了咸阳。赶出咸阳还不放心，又下决
心将他整死。于是给他发一封信说：“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
历史家曾经提出疑问：如果始皇真是吕不韦的儿子，“当始皇在赵，母子具匿，
其妪独不能语子以吕氏之胤……？如语之故，始皇必不忍一本之系，何至忿然曰：
‘君何亲于秦，号曰仲父？’以奉先王之功，且躬出其后，而俾之迁蜀而死？虽
宾客游说万端，而莫之阻？”（马非百引《史稗》）秦始皇真的会这样毫不留情
面地对待他的亲生父亲吗？
　　还有一个更令史家生疑的问题。史书记载，秦始皇生于秦昭王四十八年（即
公元前259年壬寅）正月。其时始皇之父子楚作为人质居于赵国，子楚之父何日
可以继位尚不可知，更何况远离秦国的子楚呢。秦始皇如果真的是吕不韦之子，
那么吕不韦至少在秦昭王四十七年前便开始他的生意投资了。在古时激烈的权力
争夺中，使姬有孕而入宫的事并不乏见。但一般讲来，大多是在当朝的君王身上
打主意，像吕不韦这样一个狡诈的商人，竟然在当时被舍弃的君王“孽孙”身上
打主意，而且是在完全不能知道子楚前面的两位君王将会在位多少年的情况下，
便倾家荡产破釜沉舟地做这样一笔无望的生意，是很难让人信服的。按《战国策
·秦记》所载，吕不韦是在孝文王即位之后才开始说服子楚归秦的。而这时，秦
始皇已经9岁，可见其出生和吕不韦是风马牛不相及了。史家评论说：“祗缘秦
犯众怒，恶尽归之，遂有吕政之讥。”这是可信的，因此今人写古又何必在这一
点上继续跟这位首先统一了中国并在许多方面做出重大贡献的历史人物过不去呢？

　　《人民日报海外版》　　〔１９９９０３０３№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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