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悖论之悖论 　　笔雨 　　此言先生谈到华南师范大学刑达教授虐待学生与同事，乃至认为学生还不如 农民，我私下觉得有点扯远了。 　　首先说教授签字退学制度。我向来怀疑中国的制度，形同虚设，有不如没有， 更加恶劣的是，经常无中生有。一般学生缺课违纪，例属行政，学生处早就自行 当即立断，教授导师求情都无济于事，哪来签字之累赘？现在居然要教授签字了， 我不禁要怀疑，是否另有隐衷，借故推委？听这里其他人提及邢教授之行径，院 长书记都避之不及，我的疑心就更重了。我非常同情相关的学生，但我也替学生 处处长担心。一介行政走卒，周旋于中国知识分子人际关系的潜流暗礁之中，谈 何容易，他的上司和书记都这样了，你也不过是个管学生思想问题的。退一万步 讲，中国是有学校设置此签字制度，例如华南师范大学。但你从制度的设计者角 度看，制度设计者可能心智不全，才学浅陋，但他就偏要将你变成邢教授的奴隶？ 他一不能拿你作价买卖，二不能拿你打骂使唤，邢教授也不给他开工资，他起劲 什么？但是要真无需教授签字呢，学生处把人放跑了，人家教授还蒙在鼓里，你 尊重不尊重知识分子？党棍的骂声还少吗？你看，让你签个字，也算是权利分享， 迈向民主制度的第一步吧？从教授的角度说，师门进出，也不能没有规矩，想来 就来，想走就走，难道成了俱乐部吗？就是从制度的实际执行情况来说，读硕读 博的机会都来之不易，导师一般打打骂骂，学生都是忍的。真要退学，也是因为 外部不可逆转之原因，导师一般都会放人，能到邢教授这样程度的，毕竟是少数。 由此可见，这制度旨在照顾各个部门的利益，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也是可行的，虽 然有缺失，应该补充完善，简单取消，各部门的矛盾如何加以调节？但话说会来， 如果真如有人所言，华南师范院长、书记、同事人人自危，这一小小的制度再完 美精致，也只能做花瓶，于事无补。 　　当然这里也牵涉到人事档案制度，此言先生以此比照中国农民的困境，我觉 得甚为不妥。国外没有人事档案制度，学生犯不着给学校争，这简单省事，是好。 中国的农民也是没有人事档案的，进城务工人员也没有档案，三五个人办的朝夕 不保的小公司小企业也是没有人事档案的。有人事档案的是党政机关、大型企事 业单位。你说是做有档案的人好，还是做没档案的人好。这里的学生显然也不想 真烧了自己的档案，要不然真只好回家种田或到工地搬砖了。学生苦苦争的，是 要将档案转到其它地方，好靠它派用场。由此可见，人事档案制度固然有千般的 不合理，但不是问题的症结。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此言先生拿农民来说事。现在连外国都知道，做人难， 做中国的农民更难。这句话让我想起阮玲玉的临终血字：“做人难，做女人更 难”。这里我并不想取笑中国的农民兄弟。农民兄弟是可怜，此言先生说的暂住 证制度是冷酷，但取消了中国户口制度就真能解决问题吗？农民待在乡下，是穷， 农民进了城找不到工作，也是穷。中国政府50年来靠农业积累发展工业，是创造 了工作岗位，不是毁掉了工作岗位。要是取消了户口制度，农民进了城，没地方 住，形成了贫民窟怎么办？贫民窟滋生犯罪怎么办？你要上海象印度的孟卖一样， 到处都是滚地龙，叫花子，把外商游客吓走，回头强行拆除，造成20万人无家可 归？你要北京象马尼拉一样绑匪横行？要是取消了户口制度，那么与此联系的基 本保障制度怎么办？下岗工人的基本生活补助已经够勉强了，几亿农民来分一分， 你想饿死多少人？你同情农民兄弟，你为他们的困难奔走呼号，你很伟大！我不 知道你自己是怎样一个处境，我不知道你是否象我一样，家里有两个下岗的亲人， 靠在面包房打钟点工在马路上洗汽车补充不多的社会救济金，我不知道你是否象 我一样，自身都职业前途不明，随时有坠入社会底层的危险。农民兄弟是很苦， 但我们就容易了吗？我恳求此言您大人大德，高抬贵手，放我们城市底层居民一 马！ 　　此言先生所提之史铁生先生小说未曾拜读，但早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要浪 费在荒诞不羁当中。但此言先生说我们写不出黑色幽默和荒诞，是因为我们生活 在其中，听起来似乎《二十二条军规》就发生在另外一个星球上，主人公约撒里 安通篇都是美丽的疯言痴语，于此生此世无干无息。其实有点三十年代背景知识 的人都知道，当时美国经济危机，罗思福新政捉襟见肘，当时的年轻人是为了免 饥避寒才加入军队，但又不愿白白送死，所以进退两难。很多士兵都觉得当时的 欧洲战场与美国无关，对犹太人的同情也非常有限，很多人认为这仗打得莫名其 妙。书中提及的飞行任务事实上很多都是针对敌方的平民，军事意义有限，道义 基础脆弱。这些都是当时社会荒谬和离奇现实，此言先生和史铁生先生如果省去 这段不说，听起来就仿佛主人公是七十年代的反越战的嬉皮士青年。三十年代的 美国经济萧条，政治反动，人民意志萧条，现在对当时的叙述读起来仿佛处处是 凯恩斯主义的奇迹，这本来也是一种荒诞。几年前我在图书馆信手翻到一本书， 名为《无该忘记的历史》，讲30年代美共党员和工会领袖被打入大牢，很多既无 指控，又无审判，莫名其妙关上十几年，让我们联系当代西方媒体评论关塔那摩 监狱，仿佛那是小布什总统的独创，是现代西方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例子，你看这 是不是也很荒谬？ 　　我不知道史铁生先生为什么写不出黑色幽默和荒诞，我不敢冒昧地称是因为 史铁生先生没有幽默感。整天生活在黑色幽默和荒诞里的我何曾有过幽默感了。 我只觉得自己是黑色幽默里被笑话的角色，荒诞里的受害者。端起手里从旧书摊 上翻捡来的《二十二条军规》，读人家的黑色幽默和荒诞，笑一笑，这是超脱。 看见我下工回来的亲人，粗糙的脸在大街上晒得象南方稻田里的农民，我怎么笑 得起来？现在读到此言先生在网上为学生和农民激愤直言，感慨之余就感觉自己 的脚给人踩了一下，真正怎么笑得出来？ 　　又及：三十年前，我们把科学当政治搞，教授给批成臭老九，这很不好；三 十年后我们把科学当企业，教授象老板，可以把院长书记学校领导追得象兔子一 样打，这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能奉劝一句，声音轻一点，请把门带上，谢谢。 (XYS2005050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