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上学之疼 　　署名：大文 　　我曾经是一位教师，今天，我想诉说一下我的经历，我把题目称作“上学之 疼”。 　　我1993年从长沙交通学院大专毕业后，按照国家分配到山东省交通职工中等 专业学校，从事会计专业的教学。在做好教学工作的同时，还算努力上进，于 1997、1998两年通过了注册会计师统考，获得注册会计师资格；1999年通过高等 教育自学考试获得了本科毕业证书。作为一名称职的教师，我想我对得起我的学 生。2001年1月，我参加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统考，被东北财经大学录取为公费 研究生。从1993年到2001年，我在学校任教8年。 　　考上研究生后，学校和我签定了一份协议，内容是：我上学期间学校给我资 助，以借支的形式，就是学校借给我钱，数额以我的档案工资为准，毕业后我回 校工作；如果我毕业后不回来了，就要把借的钱退给学校，并另外加罚我三万元 违约金。 　　2001年下半年，也就是在我上学之后第一个学期，曾几次到学校政治处申请 借款（借款需要政治处、校长、财务科分别签字），但政治处都以“须向领导汇 报，研究之后再说”加以推辞。此后，学校再未向我提及借款之事。一直到2004 年4月份我研究生毕业，学校未向我提供一分钱的借款。事后，我自己认为，可 能是学校觉得我毕业后不会回学校了，所以干脆一分钱也不借给我，以免借给我 钱后，到时候找人也找不到了。这样，即便我不回来了，学校也没有一分钱的损 失。 　　因为学校自始至终没有借给我一分钱，率先不履行协议，我想那份协议也就 失效了，所以2004年4月份毕业后，就到了另一所大学（恕我不写出它的名字， 同样只是程度稍轻的让我提起名字就恶心）任教。但令我吃惊的是，学校竟然在 2004年7月份找我谈话，要我履行协议，回学校工作。我当场提出，是学校没有 借给我钱，违约在先，我没有追究学校的责任也就算了，学校没有任何理由让我 单方面履行协议。7月15号，学校给我发了一封电报，让我5日内把违约金三万元 交到学校，否则将以法律手段解决。电报中却不提学校未借钱给我的事。收到电 报后，我感到很气愤，我为学校工作了8年，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学校；我的爱 人从1995年大学毕业后也一直在该校工作，2002年才从学校辞职。我们2人共为 学校工作了15年，在老师们看来也都是非常不错的，现在学校没有给我支付一分 钱学费，没有借给我一分钱，却让我给学校三万元违约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想不通：是谁违的约？如果学校借给了我哪怕一分钱，让我交违约金，我也不 觉得我有多冤。 　　我当然没有去交违约金，我也没有钱去交，我自2001年8月就没有了收入， 我爱人2002年9月也辞职，我的家庭情况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学校竟让我交三万 违约金。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打死我也不会想到天下竟有这样荒唐和霸道的事。 　　然而，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头。2004年10月，泰山区人民法院给我发来传票， 山东省交通运输学校起诉我，让我交纳资助费5000元和违约金30000元。我莫名 其妙：哪来的5000元资助费？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上 学后，档案、户口、人事关系都已转走，按照国家规定，学校应该报主管部门 （山东省交通厅）撤消我的编制，但学校却隐瞒不报，这边把我的一切都转走了， 那边却没有上报，仍然虚挂编制，从上级多得财政拨款。而这笔钱学校又不借给 我，就自己留下了，5000元是我毫不知情的为我交纳的所谓个人所得税（荒唐， 没有给我发工资，却让我交所得税！），养老保险等等。这些都是协议没有规定 的。 　　接到法院的传票后，我咨询了很多律师，包括事务所的，以及网上义务提供 咨询的，他们的一致意见是：这是一起事业单位和职工之间的人事争议，按照我 国法定程序，人事争议遵循先提起人事仲裁，对仲裁不服方能提起诉讼的程序， 学校在未经仲裁的情况下，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严重违反了法定程序，法院理 应驳回其起诉。律师们建议我在答辩状中坚持这个立场。其次，律师们认为，即 便进入诉讼程序，这也是一起人事纠纷，按照《劳动法》审理，劳动法规定，单 位必须在有证据证明为职工支付了培训费的法定前提下，才能要求职工赔偿培训 费和违约金，只要单位没有支付培训费，就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职工赔偿培训费和 违约金。这也是劳动法的立法初衷：为了保护劳动者的利益。（举个例子：根据 约定，职工参加培训，回来报销培训费。结果单位不给报，职工因此辞职，单位 不允许，假设去打官司，职工说：单位不给报，单位违约了。单位说：是职工没 来报，职工违约。到底是单位不给报还是职工没来报？都没有证据。劳动法规定： 只要单位没有证据证明支付了培训费，就不能向职工要求赔偿，不用去争论谁违 约。）因此，无论是仲裁还是诉讼，学校都得不到法律的支持。 　　我怀着百倍的信心去泰山区人民法院泰前法庭。结果却再一次给我痛击。 　　法庭既没有采纳我“此案是人事争议，应先裁后审，依法驳回学校起诉的请 求”，也没有按照《劳动法》审理，反而认定是一般合同，按照合同法，采纳学 校的狡辩“是我没来借钱，学校无法提供借款。”判我负完全责任，支付违约金 三万元。好在认定所谓5000元的资助费并非协议约定事项，未予支持。 　　说我没去借钱，是有些人的良心让狗吃了。我确实没有去借钱的证据，我也 不知道怎样才能证明我去借过钱了。学校政治处的人会给我作证，说我来学校借 过钱吗。为什么不让学校举证我没有去借过钱呢？《合同法》和《民法通则》规 定：主张自己履行义务的一方举证。也就是说：我说我去借过钱了，我要举证。 我举不出证据，那就无法证明我借过钱，所以我违约。 　　我明白法庭为什么不按《劳动法》来审了，因为劳动法不去追究谁违约，只 去看单位有没有支付培训费，没有支付培训费，就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赔偿。因为 在劳动法看来，单位和职工之间不是平等的主体，单位是强势，职工是弱势，本 来在双方制定协议时，就是单位单方面的规定，职工很少有说话的权力，如果再 按照《合同法》解决平等主体的方法，岂不对职工太不公平了！但泰前法庭就是 如此的不懂法，或者是知法犯法。 　　我提起上诉，中级人民法院的二审与泰前法庭的一审如出一辙。 　　我选择了放弃，之前想象的“只要不给我公道，我把官司打到最高法院”的 决心在现实面前化作了烟尘！一年的官司已经把我和我的爱人折腾的没有了一丝 生气，在对我奉献了8年，我和我爱人加起来一共15年的山东省交通运输学校没 有了一丝感情，在我2005年9月要到南开大学读博士的情况下，我同意与学校达 成调解，调解书内容：我同意支付违约金2万元，在2005年7月1日前支付4000元， 其余16000元在2年内还清，一审和二审诉讼费3000元由我承担。 　　在签定调解书的第二天，我到学校政治处，要求用我的住房公积金10000多 元，（学校已经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不知以何种借口给我销了户，提走了我的公 积金）冲抵4000元的违约金，学校未置可否。学校的律师却一再催促我以现金交 纳4000元，并声称公积金和违约金是两件事，让我不要绞到一起，让我先交纳 4000元，再谈公积金的事。我说正为博士的学费着急，律师竟然说：没有钱就不 要上什么博士。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我很想去抽她一个大嘴巴子！我的外甥 今年考上了大学，他要申请国家助学贷款，全中国不少于20万的大学生都要借钱 上大学，按照律师的话，是不是他们就在家里种地，亦或先到北京上海打工，等 5年10年后，攒够了学费再提上大学的事？ 　　在我还为筹集博士学费一筹莫展的时候，学校威胁说要强制执行。我没有怕： 首先，学校已经强制执行了，已经扣了我的公积金和别的什么金了，连我爱人的 也扣了；其次，我现在一文不名，强制执行应该是在有执行能力却拒绝执行的情 况下采取的措施，而不是没有执行能力强迫执行。法院讲人性化执法，国家讲和 谐社会，山东省交通运输学校要把以前的教师逼上梁山吗。 　　我以为到此告一段落了。 　　然而最近，我听说有一点法院要强制执行的消息。 　　我不去理它了。 　　最后，我要补充的是，学校违约了，所以我没有回学校。这是法律上的理由。 　　作为高等动物的人，我也有感情上的理由。 　　我不知道该学校的领导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情？ 　　人都是有感情的，如果我拿了学校的钱，即便我有一万个理由不愿回学校， 我会对学校心怀感激，是她，在我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如果我最后离开了学 校，我把拿的钱还给学校，加上3万违约金，我也会对她心怀愧疚，毕竟，我负 了她。 　　但是，她负了我，在心里，她已经变成了它。 　　1998年，当我向学校申请配套房的时候，（这是每套房子都有的）它没有给 我，直到现在，我还没有； 　　2002年，我原住房（房改房，有产权，未办证）拆了回迁，在动员我们向外 搬时，许诺原住户都保证回迁，现在，只有我不能回迁； 　　我已无意去争新房，但我现在的临时安置房比原住房面积小，它没有任何说 法； 　　在各个单位为吸引人才出台各种政策时，它却视你为草芥，用种种手段把你 赶走，它对别人说，是你不想回来了。；它把你置于绝境：如果你回来，你自取 其辱；如果你不回来，你言而无信。 　　我放弃了，我不去要公积金了，不去要少的面积了，甚至于现在的临时住房， 也将都会失去，因为它会说，你还欠16000呢。 　　我的8年青春，我对泰安的感情，我对交通的记忆，都在山东省交通运输学 校的刺疼中烟消云散。 　　事情已经过去，我已能面带微笑，虽然尚有些须的僵硬。 　　唯一改变的是，从此后我再不看CCTV的今日说法了。 　　法律，它是什么？ (XYS2005100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