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我难过，但我还是个高校老师 　　作者：京颜 　　前者，北大副教授阿忆公布了自己的收入情况，一时民情激昂，丢砖头的不 在少数。 　　阿忆为自己叫屈，骂了一些人，自然是不对。中国人个个都在抱怨，但这种 抱怨往往上不了台面。阿忆若开篇立意要为天底下所有的高校老师说话，那他就 是一个英雄了；尽管要说的内容都差不多。 　　再后来就是薛涌的文章，说高校老师不走穴，连做房奴的资格都没有；并对 比了中美高校老师和纽约公交司机的收入等等。意思是老师收入就该如此，无所 谓大惊小怪。 　　然而，纽约的公交司机不久前是罢了工的，而很少听到美国高校老师去罢工； 当然在中国更没有听说过。 　　既然不用大惊小怪，薛涌的文章似乎也就什么都没有说，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清楚。 　　本人也是一个高校老师，所以想多说点，把问题补述清楚。 　　本人所在的学校名声远逊北大，本人的职称也没有阿忆高，所以本人的收入 只有阿忆的一半。收入这样，但本人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绝不违心。 　　身处二线城市，住房为在学校里按市场价购买的二手房，没有赶上房改及福 利补贴，付了三分之一的首付，十年房贷，月供为工资的三分之一。因为二手房， 也懒得装修，省了一笔。房子在学校里面，不用买车或付公交车费，当然，近五 年本人对车实在没有那个兴趣和奢望。收入和生活就是这样，也许你会觉得很寒 酸，在雅阁女一类的高级白领看来，我们高校老师大多数是下等人，但本人对生 活感到尚还满意，因为来高校是自己的选择，想必阿忆也是如此；而且我相信中 国高校绝大多数和本人职称相近的老师的生活情形都相差无几，都处在所谓下等 人的边缘线上些。所以，本人没有什么理由不满意。 　　随着改革的推进，绝大多数行业的报酬已经市场化了，但也还有些行业没有 或者未完全市场化，比如公务员、医生、教师、垄断行业等。在中国，紧缺点的 高级技工收入高于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也并不稀奇，这就是市场化的结果，大家 都能接受。 　　中国医生的收入就没有完全市场化，所以就导致医生中收红包、拿回扣、开 大处方的“腐败堕落”行为比比皆是，结果医生这个行业在世人心中的道德标尺 上一落千丈。 　　高校老师自然也有这样的情况。国家给的钱就那么多，一般总不好意思向自 己的学生下手（向学生下手的大多是学校里行政类收费，因此高校行政人员收入 普遍比一般老师高），所以偶尔或经常走走穴，挣点外快是有的。 　　老师的收入靠政府、靠社会，听说在东南亚国家做老师就是份很好的职业， 收入很高。国情不同，不去争较，这些年政府重视教育，老师的日子过的算是不 错了。就本人所处的二线城市而言，就工资的绝对值而言，本人的工资大概是最 低工资的三倍左右，是最高工资的五十分之一。当然，大家一般都不会这样比， 就相对值而言，本人的收入还是能处于中等水平，也就是说在这个城市大约还有 一半即二三十万人（就业人口）的收入比本人低。 　　所以，本人不想为收入抱怨什么，但作一个合理的比较还是有必要的。 　　自己一步步漫不经心的念到了博士，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大学的同学能混的 好的都已经混的很好了，或有职有权、或有产有业。估计如果没有能拿到大奖、 评上院士或者学部委员、当上校领导的话，那么这一辈子，本人是没有可能靠着 当大学老师这点料去赶上他们的。在大学同学中间，本人属于中等偏下。再看看 研究生时的同学，在发达地区当公务员自然不必说，一步登天、养尊处优；就是 那些去了大机构、大地方、垄断行业的人也都成家立业，准备买车买房了。在他 们中间，本人还是处于中等偏下。 　　贡献没那么多，也就不能拿那么多，这个道理作为一个普通高校老师，我是 懂得的。所以，这样的比较，并不是在呼吁什么要给老师加工资的。一点这样的 意思都没有，毕竟本人比很多人活的都好，尤其是那些工人、农民、农民工。也 不是想要给老师卖血卖汗去挣些所谓“灰色收入”正名。只是感叹中国的高校老 师被过度妖魔化了。 　　首先从择业上看，的确很多博士生毕业选择了高校，稳定，对口。然而，这 样的选择多少还是带了些无奈。在中国选择高校是没有多少前途和出路的。中国 人看重做官，“学而优则仕”。倘若博士同学中有几个当领导的，你就可以看出 高校老师的寒碜与卑微来了。本人相信，更多的文科类的博士生毕业，只要身份 自由，年级不特别大，首选的是去当国家公务员，尤其是到发达地区去，因为书 读到博士，家庭出身大富大贵的少之又少了（家庭出身大富大贵的一般是不屑于 读国内的博士的）。但，就本人的学生或同学看，去当公务员的人中不乏平时就 喜欢吹拍奉迎之辈；而留在高校里的人，更多还是老老实实埋头认真的。 　　人毕竟是人，社会不看重为高校培养博士，而为做官培养博士，不见得是件 好事。 　　其次，现在处处尊崇海归洋牌子，言必称海外名人牛校，海外的来客高人一 等。这本是国策，本人也没有那么心胸狭隘，但还是想忍不住提一下：好像日本 和韩国等不是这样，本国高校是被看重的。其实，平等竞争也就毫无问题了。在 中国（相信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高校老师是且只是一份职业而已，是具有一定 的社会保障作用的。当然，现在海归还没有多到一下子把中国的老师饭碗都抢去 的地步。但，以此来贬抑和歧视本土的产品后果就堪忧了。老师还好说，这样做 无疑把国内所有的同学们都贬为二流，对那些没有机会出国的同学似乎不太公平， 也不太合理。中国的事情，主要还是土鳖做的，或者要靠土鳖去做。然而，在极 端的贬抑和不自信的环境里，能做出一流的事情和一流的高校一流的人才吗？ 　　有海归刺激一下是好事，但唯海归是举恐怕是没有希望的。 　　再次，高校里的教授被妖魔化了。在高校里工作图的是什么？大多数人还是 希望将来能当上个教授的。教授不是学术明星，试看今日大学教授何其之多，能 成为学术明星的能有几人？明星是应市场的需要而生的，是被媒体和公众夸张出 来的东西，比如学术超男、官员经济学家（本人一直认为“主流经济学家”是个 错误的称谓）、学术机构的领导们等等。他们是明星，不是普通的教授。他们需 要满足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心理需要，而不是学术上的东西。而普通的教授只是那 些在自己领域中掌握较多知识，增进一点点知识，并把这些知识传递给自己学生 和社会的人。 　　在美国，医学院教授的收入是比不上执业医师的，法学院教授的收入也比不 上执业律师的，尽管他们是有资格去当医生和律师的，然而他们却选择了做老师， 这是因为他们喜欢这份职业，并且社会所给与他们的尊重是医生和律师所无法比 拟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而我们适逢一个千年不遇的一个只以金钱为衡量标准 的时代，没有了钱，我们就无法做到尊师重道。失去了这份尊重，那么教授这份 普通的职业还有什么呢？ 　　媒体是妖魔化高校老师首当其冲的力量，我不否认高校中的确存在着某些堕 落为“禽兽”的老师，但那些所谓“中国经济学家不超过五人”等等论调的尘嚣 至上，难道不像核武器一样，迅速毁灭了中国高校老师的自信心？难道中国的媒 体和大众没有一点点责任？ 　　最后，老师还是希望做个教授的，然而平平淡淡的路也不好走。在当前的体 制下，只有领导才能做学问，所以在高校首先还得学习领导学，教师的人格难得 不被扭曲。扭曲的人格自然难以获得健康的声誉、健全的学问，而大众又难得不 对高校老师充满那么多的期盼。 　　收入不高，并不让人感觉屈辱，甚至本人会因此知足而乐。然而，没有希望， 才让本人觉得真正的难过。常常感叹自己成长的道路上，没有遇到过什么“好” 的老师，到现在自己想做一个“好的老师”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奢侈的梦 想。 (XYS2006101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