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 《故乡天下黄花》第四部分 三 李葫芦的大喇叭不再广播“对歌”,开始广播口号。口号有: “打倒走资派赵刺猬!” “赵刺猬是村里最大的走资派!” “无产阶级革命派要向赵刺猬夺权!”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 由于“打倒赵刺猬”、“向赵刺猬夺权”一类的口号没有唱片,李葫芦让卫 彪组织造反四个小伙子,在话筒前轮流喊,吃饭时替换。两天下来,四个小伙子 嗓子全哑了。又换了四个。 但卫彪没有参加喊口号。他对这些做法有些不满。打倒赵刺猬他是同意的, 但对李葫芦私自决定和赖和尚联合,他很愤怒。本来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不能和 赖和尚联合,被他吞并,但事后李葫芦又背着他私下与赖和尚交涉,投降赖和尚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你是团长,我是副团长,这个团到底何去何从,你起码得 商量一下嘛!你商量都不商量,就擅自做主卖身投靠别人,不眼里太没有这些弟 兄了?不过经过这件事,他也感到自己以前把李葫芦小看了。过去看他是一个卖 油的,头一回当头头,遇事没有主意,得找自己商量;自己虽然是个副头,但还 可以控制他;现在看不行了,这想法有些小看李葫芦,一到关键时候,这小子还 挺有气魄的。所以恼怒归恼怒,他又有些佩服李葫芦。李葫芦也知道卫彪有些不 满,在一次吃“夜草”时,也给了他些安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得面对现 实。与赵刺猬、赖和尚的两个大战斗队相比,单凭咱们这个小造反团,单独行事 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说吞并就是吞并,说联合就是联合,被人家吞并或联合, 无非是早晚的事。与其将来被人家吞并,还不如现在同意加入联合,这样更主动 一些。因为现在天下还没打下来,谁也不会那么傻,白面馒头自动送到你嘴上吃 。通过单独与赖和尚接触,这个人有毛病,但这次给咱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名义 上两个组织不合并,只是两支人马联合起来向赵刺猬夺权,把他手里的公章夺回 来。等夺了权,赖和尚当支书,同时给咱个革委会主任。只要我当了革委会主任 ,你卫彪就少不了一个副主任。那个主任、副主任是全村的,不是现在造反团的 团长、副团长了。不与人家联合,单凭咱们的造反团,能打下天下得个主任、副 主任吗?是有被赖和尚利用的地方,可咱不也利用赖和尚了?是象被赖和尚吞并 ,可咱不也吞并他了?这样翻来覆去地说,令卫彪气消一些。但气没有消尽,仍 然有不满。可不满又怎么样呢?不满他的决定也做过了。你现在还能再脱离李葫 芦,自己再单枪匹马干不成?那样就更幼稚、更势单力薄了。呆在造反团还能当 副团长,单枪匹马可就成草民一个了。想到这里,卫彪也只好将余下的火气压一 压,不再说什么,看着自己的造反团与赖和尚联合,看着自己的广播成了赖和尚 的,开始呼喊向赵刺猬夺权的口号。不过喇叭喊尽管喊,他不喊,他只是找别人 喊。 但喇叭喊夺权口号的效果,在村里却特别大。喇叭日夜喊,口号一遍遍重复 ,使大家觉得是真要夺权了,赵刺猬是真要站不住了,向赵刺猬夺权是应该的了 等等。它使村里有了打倒赵刺猬、向赵刺猬夺权的气氛。赖和尚、李葫芦两派的 人,听到喇叭,觉得这是自己的喇叭,马上就要夺权了,马上就要胜利了,权马 上就是自己的了,所以个个磨拳擦掌,劲头十足。赖和尚看到这形势十分高兴, 对副队长卫东说,怎么样?和李葫芦联合还是正确的吧?到了这时候,卫东也承 认这样做有效果,有夺权的气氛。也是一时高兴,晚上他又跑到路喜儿家,在路 喜儿屋里,又提出要求,要和路喜儿亲热。但路喜儿只让他摸脸,其它仍给拒绝 了。 喇叭声传到赵刺猬这边,令赵刺猬坐卧不安。自从各地兴起夺权,赵刺猬就 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觉得目前的形势有些象土改,说打倒谁就打倒谁,说哪个 地主倒霉,哪个地主就倒霉。现在是说夺权就夺权了。权在自己手里,竟也成了 被动,就得等着别人来夺。不过赵刺猬认为自己和当年的地主不一样,当年的地 主是旱地上的王八,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它;而赵刺猬除了有权,还有一支 几百口子的队伍呢。这队伍和赖和尚的队伍旗鼓相当,你说夺权就夺权,那么容 易?同时以前赖和尚是赵刺猬的部下,赵刺猬知道他吃几碗干饭,本来就对他有 些看不起,现在他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权夺过去的。所以对这夺权还有些期待, 对保住自己的权很有信心。但当他听到赖和尚和李葫芦联合起来向他夺权的消息 ,心里却很受震动,对以前的信心有些怀疑了。按说李葫芦他也很看不起。可是 两个看不起的联合起来,就不能让人看不起了。大喇叭一遍一遍广播打倒他向他 夺权的口号,也令他胆战心惊。过去广播“对歌”他就睡不着,现在不停地要打 倒他,他更是懊恼非常。所以在一次吃“夜草”时,吃着吃着,他突然叹了一口 气。副队长冯麻子、二组组长金宝问他叹什么,他说: “说不定这回咱真完了,权真要让人家夺去了!” 冯麻子、金宝倒对联合、大喇叭没有太放到心上,认为不过是鸡狗联合瞎折 腾,冯麻子说: “老叔太当回事了,他联合就联合[口拜],他们联合起来,不就比咱们多 十来个人?看他能一口把咱们的鸡巴咬下来!” 赵刺猬瞪了冯麻子一眼: “不是叫你论人多人少哩,他们联合起来,就成了两派合并,有声势哩。看 这大喇叭整天响的!” 金宝说: “老叔要觉得听大喇叭心烦,我带俺小组的人,去把大喇叭砸了,把李葫芦 抓起来,打他一顿,把他们那个小造反团给‘呼啦’了算了,看他们还联合!” 赵刺猬说: “要‘呼啦’你早点‘呼啦’呀,现在人家联合了,你去‘呼啦’,就等于 ‘呼啦’人家两家,赖和尚会坐着不管?你能连赖和尚一派也一块‘呼啦’了吗 ?” 金宝不说话了,他不能连赖和尚那一派也一块“呼啦”了。这时冯麻子、金 宝才感到人家联合的重要性。他们都开始不说话,看着赵刺猬。赵刺猬这时又叹 了一口气: “我还是那句老话,其实权夺不夺,我倒是不太在乎。按说咱掌权十几年了 ,也该让人家夺了。夺了我去住闺女家。问题是你们俩怎么办?一队二队几百口 子人怎么办?要一下都成了人家的奴隶,这倒叫我放心不下!” 赵刺猬这么一说,冯麻子、金宝又有些热血沸腾,捋胳膊卷袖说: “老叔,你不能去住闺女家!咱一队二队也几百口子哩,咱也不是吃素的, 让他来夺,看他能给咱们夺了?” 这次“夜草”吃完,赵刺猬回家歇息,冯麻子、金宝却没有歇息,第二天就 发动群众去了。召开大会,把形势向一队二队的群众讲了,一队二队的群众认清 形势,也有些愤怒了,知道赖和尚、李葫芦马上要带着三队四队的人向他们夺权 ;如果权让人家夺过去,今后就都成了人家的奴隶了。奴隶谁想当,谁不是五尺 高的男儿,谁没有一腔热血?大家愤怒地喊: “×他奶奶,要动真格的了!” “咱也不是吃素的!” “要夺咱的权,先拼了二斤半!” 群情激愤,斗志昂扬。有的小伙子散会以后,就回家开始准备铁锹、粪叉和 铡刀,防止赖和尚、李葫芦他们来夺权。冯麻子、金宝把这情况向赵刺猬作了汇 报,赵刺猬倒是有些感动,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底下的群众斗志还这么昂扬, 是令他没想到的。他当时就说: “多亏了这些爷儿们,使我心里有了主儿!这次只要权叫人家夺不走,我非 给咱们这些爷儿们办几件好事不可!” 赵刺猬心里真是有了主儿。有了主儿就有了精神。这天夜里他睡着了。自己 这边的群众斗志昂扬,他倒要看看赖和尚他们怎么样夺权。但等第二天,他思摸 一天,觉得光干等着人家来夺权,也不是办法,自己也得想些积极的主意。想到 第二天,他忽然做出一个让冯麻子和金宝吃惊的决定:他让他们通知赖和尚,想 和他共同吃一次“夜草”。冯麻子、金宝当时十分愤怒,问: “老叔,你这是干什么?权还没被人家夺,你心里就发虚了?就要向人家低 头了?” 赵刺猬笑着说: “一块吃一次‘夜草’,就叫低头了?能大能小、能屈能伸是条龙,前后一 样长是条虫。过去一块共事,现在虽然分成了两派,找他谈谈有什么妨碍?他要 向咱夺权,咱跟他说说利害,如果不动一刀一枪,就能把他说服,双方都不损失 ,咱的权又保住了,岂不更好?” 冯麻子、金宝不撅着嘴不理解,他们对赖和尚还有一股不服气的愤怒,但也 觉得赵刺猬说得有道理。于是就同意派人给赖和尚下通知。不过冯麻子临走时又 说: “老叔,你这心思肯定是白费,‘夜草’肯定是白吃,赖和尚不会听你的话 罢手!” 赵刺猬说: “咱做到仁至义尽。如果他不听劝,仍要夺权,咱们只有说打就打,说干就 干,等着人家了!” 第二天,赖和尚接到了赵刺猬一块吃“夜草”的邀请。他对接到这样的邀请 ,感到有些吃惊,一时还弄不清赵刺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过他自己以前就邀 请过李葫芦一块吃“夜草”,所以对赵刺猬这种做法也能理解。两兵交战,不耽 搁两边的首领共同吃饭。吃饭是首领的事,交战是下边的事。吃饭归吃饭,交战 归交战。接到邀请,他开了一个“偏向虎山行战斗队”、“捍卫马列主义、毛泽 东思想造反团”两方面头目的联席会议,向大家通报情况,征求意见。说是征求 意见,其实在征求之前,他已拿出一个意见,无非现在说出来让大家知道。赖和 尚好赖当过十几年大队干部,有领导经验,自两派一合并,他就知道头目由两个 变成了四个;头目一多,就不能象过去一样商量事情,征求意见,因为人越多越 尿不到一个壶里,应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副手越多,你越不能依靠,越得自 己做主拿意见。这次他拿的对付赵刺猬邀请的意见是:见。他想见赵刺猬,倒不 是想与他谈什么,他只是出于好奇心,想弄一弄赵刺猬这小子正在想些什么。他 们眼看就要夺他的权了,大喇叭整天广播着,他害怕不害怕?赖和尚一说要见, 李葫芦、卫东(卫彪说他肚子疼,没有参加),就不好说不见。于是就定下来见 。只是对会面的地点,李葫芦有些看法。因为会面地点原来是赵刺猬定的,定的 是吴寡妇家,而吴寡妇家是赵刺猬的根据地;你提出邀请,又由你定会面地点, 不妥;既然你提邀请,会面地点就应该由我们定,应该定在牛寡妇或是吕寡妇家 ,这样才公平。其实李葫芦倒不是真对会面地点有什么看法,在哪个寡妇家都无 所谓,只是联合之后第一次参加赖和尚的会议,总得说些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只知道仰着脸听赖和尚讲话,岂不被人看不起?不过赖和尚听了李葫芦的话,却 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他提邀请,就不能提会面地点;如果要见面,就得改会面地 点,就得人来,我们不能去,就得在我们寡妇家。联合会开后,赖和尚便让卫东 派人将这个意见通达给赵刺猬。赵刺猬接到通达,对会面地点倒不太计较,只要 赖和尚同意见面,地点在哪里他无所谓,于是就同意会面地点改在牛寡妇家。不 过在会面的前一天,他让冯麻子给牛寡妇家送去一条牛腿,两只鸡,四瓶白干, 二十多个咸鸭蛋。赖和尚知道赵刺猬送东西,也只是一笑。 这天夜里,自“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赵刺猬、赖和尚又重新第一次在一 起吃“夜草”。由于这次会见的意义重大,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牛寡妇也提了 精神,将这次“夜草”做得很丰盛。有炖牛肉,有炖鸡,还有一盘烩蛤蟆;旁边 有八瓶白干。两人在一起吃过十几年“夜草”,对双方的饮食习惯都很熟悉。赖 和尚是吃饭之前先喝酒,赵刺猬是吃上一点饭垫底然后再喝。两人仍象过去一样 ,谁也不让谁,各自吃喝各自的,这倒有一种亲切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 过去的时候。过去两个人都是吃到一半停下去说事,说完事再接着吃,所以这次 他们也吃到一半停下,准备说事。只是过去两人都是在吴寡妇家吃,现在第一次 共同在牛寡妇家吃,牛寡妇不熟悉两个人在一起的习惯,见两人停下筷子不吃了 ,在一旁殷勤地劝: “吃呀,别停筷子,锅里还有一只蛤蟆哩!” 这让赖和尚觉得有些丢脸,瞪了她一眼: “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倒是赵刺猬宽厚地一笑,看牛寡妇出去。他这一笑,有些惹恼赖和尚。牛寡 妇出去以后,他不象往常一样停下筷子专心说事,仍拿起酒杯,慢慢地往肚子里 喝。 赵刺猬却完全停止了吃喝,专心地说事。赵刺猬看着赖和尚说: “和尚,‘文化大革命’搞了两年多了吧?” 赖和尚喝得脸通红,答: “可不。” 赵刺猬说: “咱俩也两年多没在一起吃‘夜草’了吧?” 赖和尚说: “可不!” 赵刺猬说: “自打土改到现在,咱哥俩也搁十几伙计了吧?” 赖和尚说: “可不!” 赵刺猬向前探探身子说: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向你说句话,十几年中,我要哪些地方对不住兄弟 ,还望兄弟高抬贵手,原谅我一次!” 这时赖和尚身子往旁边铺上一歪,倒在那里,嘴里嘟嘟囔囔地说: “不行了,今天喝醉了,一瓶酒下去,把人就打翻了,不行了,老了。” 接着又响起了鼾声。 赖和尚这个举动,令赵刺猬十分愤怒。两人在一起共事多年,他知道赖和尚 的酒量。他这肯定是装醉。自己放下架子低声求他,他连句话都不吐就装醉,一 方面证明他多么看不起自己,另一方面表明他不肯“高抬贵手”,原谅自己。这 让赵刺猬心中的怒火一股股往上蹿。妈的,自己低头求他,也无非是一种高姿态 ,他倒拿根针当棒槌,摆上了架子。看样子他是要与自己战斗到底,中途罢休是 不可能的。自己的实力不比他差,早知道这样,谁低头求他,与他一块吃“夜草 ”,探一下他的口气也好,知道他要战斗到底,自己也有个思想准备。那咱们就 战斗到底吧!想到这里,赵刺猬又生出一股豪情,等待战斗开始。所以他不再说 话,就看着赖和尚装醉。 赖和尚还真是装醉。他来和赵刺猬一块吃“夜草”,本来就不想和他商量什 么事,只是想探探赵刺猬的口气,看他搞什么阴谋诡计。都已经成了阶级敌人, 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他想知道的,也无非是要他“高抬贵手”“原谅他”,心 里不禁一阵惊喜。原来是这个。这说明自己联合的策略成功了,赵刺猬有些心虚 。而对方一心虚,他这边夺权就胜利了一半。就好象两个人打架,一个心虚,一 个不要命,不要命的肯定打得过心虚的。但赖和尚决不准备“原谅”赵刺猬。两 人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几年了,已经成了阶级矛盾,无法更改、无法 “原谅”了。什么“原谅”?现在你听他说得好听,他要你“原谅”,是因为现 在你得势;你真要“原谅”他,等到他得了势,他决不会再“原谅”你。牵涉到 谁上台谁下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别听那些 废话。赖和尚好歹也当了十几年干部,这点斗争经验还是有的。但他又不好正面 回答人家“原谅”还是“不原谅”,象战场上交兵一样,兵打得你死我活,血肉 模糊,但当官的见面,还得握手讲些礼貌。所以他既不回答“原谅”,也不回答 “不原谅”,倒在铺上就醉了过去。 赵刺猬看着赖和尚在那里装醉,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废,与其在这里求人, 不如回去加紧练兵,等着人家攻击。因为政治斗争就是这个,知道对方已经下了 决心,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战场上没有通过求饶求得和平的,除非你当人家的俘 虏。具体到村里,除非你现在把公章捧出来,双手递给赖和尚,赖和尚才肯原谅 你。一想到这个场面,赵刺猬就觉得赖和尚太无赖太不自量,头上一股股火苗往 上蹿。既然你要执迷不悟,我也只好奉陪到底,看这权、公章是好夺的?想到这 里,他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剩下的一半饭也不吃了,站 起身走了。 赵刺猬一走,赖和尚一骨碌从铺上爬起来,又接着喝酒吃肉,又说又唱,还 高声喊叫,让牛寡妇上蛤蟆。 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赵刺猬和赖和尚和谈破裂。和谈既然破裂,大家都开 始互相谩骂对方不仁义,接着开始磨刀擦枪准备战斗,准备夺权和反夺权。赵刺 猬的副队长冯麻子、二组组长金宝埋怨赵刺猬说: “早就劝老叔不要找赖和尚谈,你非要去谈,看,受了人家一顿侮辱不是! 与其去受人家侮辱,还不如在家磨两口大铡哩!” 赵刺猬叹口气拍了一下巴掌说: “怪老叔脑子糊涂,从今往后,再不说和人家谈,你们都回去磨铡吧,等着 人家来夺权!人家剁了咱的脑袋,咱就把权交给人家;要是剁不下咱的脑袋,咱 还掌权,就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 冯麻子和金宝这才高兴起来,欢天喜地回去动员大家磨铡。 赖和尚这边,也向李葫芦、卫东、卫彪宣布了当天的情况。大家都觉得赖和 尚装醉侮辱了赵刺猬一番很开心。赖和尚说: “既然拒绝了人家的‘原谅’,咱就得争口气,回去动员大家作好准备,随 时准备夺权!别大话吹了半天,到时候权夺不回来,可就丢大人了!” 李葫芦、卫东、卫彪下去,也动员两个组织的群众磨刀擦枪,随时准备夺权 。群众也很高兴,磨刀的磨刀,擦枪的擦枪,准备夺权。村里出现前所未有的兴 奋气氛。 李葫芦的大喇叭,口号喊得更响了。 ---- 输入:北京洪亮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