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mickywon@hookup.net (Micky Wong) Date: Thu, 30 Nov 1995 07:25:34 GMT         大胖子张老闷儿列传 黄永玉         十九、一席谈话和一个劫数   上回提要:张素冯放这帮延安的老哥们,都拎著大包小包吃        的来到小雅宝胡同吴逸家,原来大夥儿知道部里        巳经张老闷调动工作,想借此聚会一下。张老闷        透露一椿惊人的消息,某次在胡乔木家,倏地接        到毛主席召见的通知。原来不慌的,「这次好像        见的是另一个人,慌起来。」……    这一回:张老闷来中南海见毛主席,毛泽东向他问长问短,        十分亲切,老闷也不那么紧张了。毛泽东给他谈        了怎样搞政治的诀窍,老闷这才明白毛主席为什        么不准胡适、梁漱溟这帮人吃《红楼梦》这碗饭,        连他们的徒子徒孙也非一网打尽不可。毛泽东还        私下向张老闷透露,全国要大搞「除四害」运动,        老闷因不赞成打麻雀,却被毛主席破格指派为       「消灭麻雀指挥部」副部长。   「进来嘛!进来嘛!搞么子客套啊!」   胡乔木把张老闷儿带进毛老爷子大书房里,张老闷儿忽然手足无 措。   过去延安见主席,在窟洞门口叫声报告,现在似乎不兴这玩意儿 了。这么漂亮的房子,声音嗡嗡气不太好意思。来个举手的军礼,也 拿不出手了。那时候谁都算「战士」,先敬礼,后握手。至于行鞠躬 礼,连听也没听过。正踌躇间,所以老爷子说了话:   「过去嘛!在延安,随随便便,现在我是主席了。几年不见,你 心慌意乱,是不是?胖大哥,我老毛还是老毛嘛!有福同享,有难同 当嘛!坐、坐、请坐!老同志嘛!哼!你不够朋友!把我忘了!」   「吓、吓、我知道,主席很忙!」   「忙是忙,我也是人嘛!」老爷子高兴:「下午正好有空,听乔 木说你来了!同志耶!我还真想你嗳!……坐、请坐、请上坐;茶、 泡茶、泡好茶。进我的庙,请你喝一点我的家乡茶!」   大家都笑著就座。   「国家大,『家大有家大的难处』,还真是忙。」   「主席要多休息!」   「我这个人,休息不像个休息,工作不像个工作,家不像个家, 糊里糊涂混了几十年,大家工作我睡觉,大家睡觉我工作,以日作夜 也连累了大家!」   老闷儿听到这里,他想:「是呀!是呀!改改老习惯大家不就好 了吗?你在得意!我知道,你在得意!」   乔木不说话,只微微欠著身微笑。   茶来了,老爷子先喝,大家跟著他喝。都没弄响茶杯盖。   「胖大哥!你摆一点外头的新闻把我听听!……喔!乔木同志, 你有事忙去罢!」 「那!」乔木说「劳民同志要回去的时候,叫人通知我一下,我 好叫车送………」   「我也有车嘛:叫做『鸡屎』车(吉斯车)是不是?」老毛爷子 说。   「那好!」乔木轻轻带上了门,走了。   老爷子淘气地伸过头去看看:「他走了!……外头情况怎么样呀!」   「嗯……」   「你们文化界呀!」   「嗯文化界……」   「是呀!丁玲还那么黑,那么胖吗?」   「嗯,丁玲,不算黑;胖,还过得去!」   「她那本《太阳照在桑乾河上》写得么子古啊?这些东西我少看, 乔木是看的。──你笑了,是不是?」   「不是这本书的事。前几天听朋友说,高中学生考试,问答题, 看过什么书?有一张考卷答题这么写『看过太阳照著三个和尚』。」 老闷忍不住说边笑。   「这些小家伙,跟我一样的不读书……」少见老爷子笑得这么 开心:「可见你们写的小说用处不大,亦用劲咧!」   「是呀,要努力!--丁玲是一直遵循主席指示深入生活的,要 我写那本书,把我倒转来也写不,我说的是真话,骗你我是……文艺 这东西要流行,还要一段时候……」老闷儿好不容易挤出这些话。   「要有钱,要长时期的国泰民安,文化人要有长进、有出息,要 吃若耐劳,有责任心、要读书……」老爷子说。   「那是!」   「文章的文字要不讲究,那是么子文章呢?」老爷子说。   「那是!」   「文章〔口蛮〕,要写得又讲究、又不在乎,记得清朝那个刘大 〔木魁〕说的论文章的话吗?凡文笔老则简,辞切则简,理当则简, 味淡则简,气蕴则简,品贵则简,神远而含义不尽则简,故简为文章 尽境……这个桐城派的观点,小看不得,蛮有道理的咧!」   「那是!」   「我也不是凡小说都不看。我从小就爱看说部,看了,才有胆子 称赞和批评嘛!你看人家《红楼梦》写得多好,曹家这位末代大少爷 要是活到今天,我毛某人就不准他过这么清贫生活了。」   「大家都知道主席是个大『红学』家,主席为什么不写些论《红 楼梦》的文章呢?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作品……」   「有兴趣!有兴趣得很!不吹牛皮!我一定写得好!你清楚,我 没有空[口墨],搞革命、抓大局,耽误我多少好兴致……说不定, 千百年后,人民记得毛泽东的大有可能是我的『论宝玉』、『论熙凤』 这些没有写出的传世宏文咧,『楚王台榭空山丘』矣!」   「主席的诗词是传世作品!」   「小家数!小家数!雕虫小技,谬种误传!」毛老爷子颇为得意: 「告诉你个秘密,没发表的五十倍也不止!好多蛮有趣的东西,什么 党的威信罗!主席的形象罗!党的纪律罗!这些紧箍咒蛮利害得咧! 埋没人材得很咧!哈!哈!哈!」   「哈!哈!哈!」   「说老实话,曹雪芹先生活在今天,我给他个什么官做呢?中宣 部长?文化部长?他会不会做呢?要是他拍起我的马屁来,我就会失 望,就会看不起他,连他的《红楼梦》也会打折扣。在我这个位置上, 总要产生两重性格的爱好--巩固政权,要壮大、要发展,总希望多 些人拥护,拥护了,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又反感,又看不起这些人。 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没意思,又不能不笑容相待,你看,是不是日子 不好过?--又热闹,又寂寞!真正的『孤家寡人』,『子非鱼』, 『不足为外人道』也--我问你,一个负责同志最羡慕的是么子?」   「嗯……」   「我告诉你,最好、最理想是什么都不负责!不过,从心理上说, 又办不到。谁都不肯、也不能退出历史舞台!古时候当官的做诗都说 要退隐林下,其实,这都只是摆龙门阵,真退了,他舍得?」   「那是!」   「你去了一趟苏联?」   「刚回来。」   「团里的一位沈同志讲了苏联的坏话?」   「他亲眼看到了一些消极的现象……」   「你认为他讲的对不对?」   「老沈同志是诚实的。」   「悲剧性就在这里,老沈同志讲了真话是对的;回来受到批评也 是对的,你信不信咯!这就是政治!」   「我能体会到。」   「你晓得弥衡?」   「那个弥衡?」   「哪里会有两个弥衡?击鼓骂曹的那个[口墨]!」   「那我知道!」   「沈同志像不像弥衡?」   「吓!真有点像!」   「性格的弱点影响了政治,政治生活就过得不自在!」   「喔!是这样的!」   「从政治上说,弥衡这人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讨厌的个体,表现 自己而巳。胆子大了一点;没有什么群众和传统道德基础,不危险!」   「是的,不危险!」   「『击鼓骂曹』曹操没有动怒,他明白弥衡没有政治纲领。底下 人张辽之辈脸面受不了,要拔刀,…唉!藉怒气煽动曹操,而曹操不 为所动,也是照顾党的威信嘛!其实知识分子千奇百怪,难一言而喻。   梁漱溟跟你那个沈教授和弥衡就不一样。看起来虽然他只是一个 人,他自信代表背后的千军万马的传统文化力量,他跟我们较量是真 刀真枪,跟我们争夺农民,自认是个农民高手,对他,我们才要认真 对付。品性、道德、学识、经历在他只是蛊惑人民的假象,他要在马 列理论根基上跟我们一较胜负,这才是个危险人物。所以我们下足了 力气对付这个伟大的螳臂。哈,哈!哈!么子『雅量』啊,宣给周围 的人听的。老子就不给他『雅量』。   陈独秀、胡适、梁漱溟是一丘之貉,老子在北大图书馆门口院子 扫地的时候就不佩服他们,这帮买空卖空的徒手大人物。」   「中国新文化启蒙时代,要起点大作用、出点名好像比较容易… …」   胖子说:「又用不著赔命……」   「嗯!你这番话,也算是一家之言。」老爷子说。   「主席,其实你那么忙,值不上记得那几个旧文人的事,小事一 件!」   「胖子!记不记得孙中山讲过,『政是众人的事,治是管理,管 理众人的事就叫做『政治』,三人为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就是那三家人。你嫌他小?加点油盐酱醋不就大了吗?搞政治,就要 善于加油加酱……唔!我就是不信邪,要把胡适这帮家伙整出个名堂 来。徒子徒孙,一纲打尽,哈哈哈,让他们想吃《红楼梦》这碗饭都 吃不成!」   「那!饭吃不成了?」胖子惋惜起来。   「饭!有得吃;不淮他们吃《红楼梦》这碗饭……」   毛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从茶杯里掏出一把茶叶塞进嘴里嚼起来: 「怪不怪,你看,我呷茶叶,我们湖南人欢喜呷茶叶……」   「别人会奇怪,我不奇怪。我爷爷也嚼茶叶,抽鸦片靠灯的时候 都用陈茶清刮喉咙....喔!」胖子觉得话说得有问题:「当然, 茶叶有茶叶硷,柳杨酸,维他命C,化食清肠胃,是好东西,懂得的 人不多....」说完,忐忑不安起来。   「胖子,平常你上哪里耍罗?讲把我听听。」   「我到处逛。琉璃厂看画买书,天桥看杂耍,吉祥听戏,馆子吃 饭;有时候去看一些文艺界的老人家....」 「逛不逛公园罗?」 「人多,逛过,没意思;有时候去十三陵....」 「啊!十三陵,....我还是跟李守常先生去过一回,『荒烟衰草、 乱鸦斜日』印象凄惋之至....」   「我一般的不去定陵,我跟一些同志上那些偏僻的康陵、宪陵居 多,铺上草席子,吃点心喝茶。荒就要荒得彻底,荒得绝望,浓浓地 怀古之意,....」   「你个胖子,看你到真是新的封建馀孽咧!哈哈哈!你日子倒过 得蛮有味道咧!你无所求,也就无所失,是个欢喜弥勒--不过,像 你这样的干部同志,一两个还是可以的,多了,你叫我怎么管、怎么 带呀?你你晓不晓得?恩来,彭德怀,王胡子...这些人包括我的 『屋里人』都喜欢你?做么子喜欢你[口沙]?清不清楚?你是个 『平林漠漠』,是个『大智闲闲』,襟怀坦荡不容易啊!胖子呀!我 们羡慕你咧!我们多复杂!『机关算尽』,不算尽怎么行呢?.... 胖子!听说你当过『大老虎?』?....」   胖子一听跳起来:「主席!你看!我会是个『大老虎』?」   「坐下!坐下!这不可能!我一听就明白不可能!你贪污一亿多 做么子嘛!是不是?我们胖子吃点,喝点,了不起了,搞一亿多你有 几箱子装[口沙]?」   「你看,你看,『零』即『乌有』,这个『乌有先生』也是要命 的嘛!哈哈!--总而言之,我看你别去当官算了!你这种人品最好 是不当官。你哪里会当官呢?几下子就把你搞下来了!胖子!不当官! 让我跟恩来研究研究。你不当官,我们摆起龙门阵来才随心所欲是不 是?」      「老实说,主席,我这人毛病很多,很难安排工作……」   「哎!么子毛病啊!我连姓都姓『毛』都不怕,你还怕么子毛病 嘛!我姓毛,名泽东,东即『东君』,花之神也;泽东即天天浇花之 神也。花就是文化嘛!我不照顾文化、谁照顾文化呢?哈哈哈!胖子, 放心!一百个放心!……说说,你去看过那些文化界老头?」   「常去的有齐白石齐老头,张伯驹老头,嗯!还有叶恭绰老头, 郝寿臣老头……很多,一时说不上来……」   「郝寿臣这位『活曹操』我倒是没有会过……」   「这老头儿太可爱了,精神好,健谈,记性好,音声洪亮,快活, 很要求进步。」   「喔!说说看!」   「说什么呀!」   「他怎么快活?要求进步?」   「党给他宽松,给他艺术上多所肯定,党的文艺政策就是他的切身 利益嘛!」   「唔!那就是说我们做得还算好罗!」   「不过,这老头儿简直妙透了,尽出意想不到的笑话。」     「说来听听!」   「嗳!可能说出来不大对头……」   「说把我听还怕么子[口沙]?」   「嗯!那我就说啦!……哈哈哈……哈哈哈!」   「笑么子[口墨]!你看你!讲笑话给人笑,自己笑不可仰…… 真是扯卵谈!……」   「是这样的,……斯大林同志逝世,戏剧家协会所属全体负责人 和会员一两千人在剧协礼堂开了个追悼会。田汉同志主持大会,大会 开始,『全体默哀三分钟!』,『默哀毕!』,田汉还要致悼词,郝 老一下子站到座位上来:   『慢著!听我来两句!斯得儿林同志逝世,我很难过、很难过, 照我的意思,咱们再捉磨它三分钟……』   全场参加追悼会的同志都傻了,进退两难,哭笑不得,幸好田汉 同志有急才,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刚才郝寿臣同志建议全体同志再默哀三分钟,好!默哀三分钟! ……默哀毕……』   『现在由田汉同志……』司仪刚说到一半,郝老又站到座位上来:   『慢著!我这儿再来几句……斯得儿林同志逝世我很难过,众兄 弟都知道我这人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我说呀!斯得儿林 同志这回一过世,今后呀!苏联就不帮咱们啦!不帮啦!大夥知不知 道干吗不帮咱们啦吗?……斯得儿林同志跟咱们毛主席,他们哥儿两 是把兄弟嘛!!』」   「喔!他是这么说的?我跟斯大林是把兄弟?」   「是这么说的!」   「把兄弟!……喝,喝,把兄弟!哈!哈!哈……我跟斯大林是 把兄弟……喉!喉!哈,哈,哈……我们是把兄弟,点过香纸蜡烛, 磕过头的把兄弟……哈,哈,哈!胖子!你看你们那位郝寿臣讲得多 合符逻辑性,不是把兄弟是什么?……哈!哈!哈!」   门口的卫士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把脑袋探进来望了望,又缩回 去了。他们跟老爷子多年,从没听他这么放声大笑过。老胖子真有本 领,让主席高兴成这个样子。   「……劳民同志!我说呀!你们有福气,你们过的日子比我生动 有趣得多。你看!有一回我带了几个人上西单曲园湖南馆子吃饭,吃 不上两个菜,对面楼上的人看见了我,马上大叫『毛主席万岁!』跟 著就拥上几十个人,楼上楼下一齐响应,满街人头汹涌沸腾,我毛主 席也是人,也要吃饭嘛!你们一嚷,我吃不了饭,怎么万岁法呢?唉 饭也吃不成,让罗大个临时打电话找人把我救了出来!……我没有你 们快活!大家都解放了,我们这些领导同志都没解放。很不自由咧! 是不是?你讲天桥,我久闻大名,一次都没有去过。……你看你,就 能够天天接触好多有趣的事,唉,唉,唉!你说良心话,你和我交换 个位置好不好?」   老闷儿挑皮起来:「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啊!《世说新语》故事咧!当然这是讲笑话罗!我这个主席才 不换给你张劳民同志咧!哈,哈,哈……喂!我问你,你在不在我家 里吃晚饭罗?」   「……嗯!主席时间宝贵,我想,我还是回去好。」   「啊!那就是说,你不在我这里吃晚饭了!遗憾,遗憾得很。那 么我问你,你几时再来摆龙门阵?」   「嘿、嘿!我想……主席很忙……」   「好!我也不为难你,以后让乔木找你就是,你这个人,一定是 嫌我们家的苦瓜豆豉辣椒不合口味,我清楚你是个大食家,你格调高……」   「主席呀!其实主席可化装嘛!我可以陪主席上街去吃好东西!」   「上次西单曲园一役,回来政治局常委批评得我好利害。我们两 个人都不能化装,我们个子太大,化不化装都引人注意,绝对的要不 得!……我看,你归心似箭,那就坐我的车回去!……劳民胖大哥呀! 你要有精神准备,很快,党中央就要发动『爱国卫生运动』了,要 『除四害』苍蝇、蚊子、老鼠、麻雀,全国要好好搞一搞咧!」   「麻雀?麻雀有什么害?」   「咦?你不晓得?麻雀的害处可大了,吃农民的粮食。一只麻雀 一年吃十斤粮,算算看,一亿麻雀吃多少斤?」   「城里麻雀哪儿吃粮食去?」   「哎,胖大哥!麻雀会飞呀!它有翅膀呀!飞出城外吃饱了再飞 回来,办不办得到呀?」   「办是办得到,不过,它是吃害虫的。」   「粮食吃得多,害虫吃得少,这就是麻雀的特性。……咦,看起 来胖大哥不赞成打麻雀的罗!……那样吧!我派你做个『消灭麻雀指 挥部』副主任吧!加深加深对于麻雀危害性的认识……」老爷子拿起 了电话:「找彭真同志……」   张老闷同志得到通知,暂时调到「消灭麻雀指挥部」工作。   办公桌满满几叠有关麻雀罪行的科学调查材料,这架式有点象抗 美援朝的美帝。仇恨是的确调动起来了。   恨麻雀一篙子恨到底绝对没有问题。毛主席一生办事,只要让他 盯牢的,事无关大小,总要亲力亲为。麻雀这一回,自混沌初开人类 跟动物打交道以来,头一趟被当做「运动」的对象。虽然莫名其妙, 只是在劫难逃。   张老闷不能不胡思乱想,麻雀的危害提升到那样的高度:「他妈 的,真精彩!精彩的水平没有第二!……毛主席他老人家干吗不挑黄 鼠狼做四害对象呢?……黄鼠狼一个月少吃三只鸡;全国有多少县, 多少村,多少乡,每乡三只黄鼠狼,要吃掉多少鸡?」   公鸡给人类提供肉食兼为母鸡担任琴瑟调和的作用;母鸡除向人 类提供肉食之外,还主承生产鸡蛋的重要任务。每只母鸡保守估计一 年生一百只蛋,黄鼠狼咬掉一只母鸡也同时咬掉一百只蛋,换句话说, 也就是咬掉未来的一百只能繁衍後代和生蛋的鸡。   黄鼠狼半夜偷鸡,农民起床喊打,全家紧急追捕,突然精神爆发 无疑影响睡眠,第二天劳动生产必然缺少干劲,损失难以估量。   黄鼠狼学名黄鼬,哺乳纲食肉目,逃命时屁股眼的皮脂腺里会喷 射出一种恶臭令人叫绝,甚至昏迷窒息。十天半月臭气难消,人狗不 齿。   黄鼠狼的恶毒人人知,麻雀危害性怎么比得上?俗话说:『麻雀 三只、四只』,区区的规模,显而易见。   有没有可能是毛老爷子小时候因为麻雀的什么问题挨过毛老太公 的打,赌咒长大之后报仇?   有没有可能是毛老爷子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麻雀不像人 懂得毛主席的伟大而公然天天在窗口叽叽喳喳?   这一回,可有麻雀好看的了! (待续) 摘自【明报月刊】 1993年7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