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翻看《中国印象》 张中行   这是几种赠书中的一种,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编。分量不轻,计收十国 六十二位名人关于中国的言论,分上下两册,一共近800页。分量不轻。还有未 用数字表示的:一是工作量大,先要到汗牛充栋的资料里去选,然后是译;二是 意义重大,这就是文题所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副题还有“翻看”两个字, 是表示还来不及通读,就想说几句话,都是要概论意义重大的。   何以意义重大?先要说一下,我不是月亮也是外国的亮派,认为书中的言论 都是老外的,价值就非同一般。而只是认为,闭关自守容易夜郎自大,从老外那 里找几面镜子照照,有好处。恕我难改言必称尧舜的陋习,想先请一位国产古人 来帮腔,《庄子·秋水》篇说: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墟)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固执) 于时也;曲(乡里)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虚指地域,时指时间,教指世俗信条,庄子的意思是,受这三方面的限制就 难得明理。换为正面的说法就是,想明理就要扩大眼界,横要打破地域的限制, 纵要打破时间的限制,还要敞开头脑之门,听听真争鸣的百家的。   明理好。理有自然之理,有人生之理。自然之理重在辨实虚,如爱因斯坦的 时间如果是实,康德的时间就成为虚。人生之理则重在辨是非好坏。如今代女士 的鞋,头尖而跟高,说好,可以求助于美学,说不好,可以求助于实用主义,结 果必是各是其所是,各非其所非。大德不逾闲,小德出人可也。   我的经验,是必须扩大眼界,看看别人的,听听别人的,然后是比较,深思, 平心静气定高下,并取高舍下。其他民族和其他国家,如果一个也看不到,如老 一辈的汉族妇女,就不知道脚不缠也可以为人;高到圣贤也是如此,如孟老夫子 骂杨墨,说“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如果他能活到今日,就会发现,他这骂人 的理由,至少后一半错了。   对比,是容易分高下的。对比,先要知己知彼。甚至不知彼,连知己也就成 了问题。如何能自知?我的想法,最好是多用外来的镜子照照。这本《中国印象— —世界名人论中国文化》就是可以当做镜子的书;而且不同于一般的镜子,因为 其中的人物,当然是公认为高明的,不只旁观者清,而且开了口。比如说,我们 一向自负为环肥燕瘦,他们说貌仅中人,听了,不高兴,可是能够促使我们反躬 自问,不是也有好处吗?我大致翻翻,知道其中好听的话更多,这会不会助长妄 自尊大?我想是也有好处,因为人各有见,比如这位所见之好在我们的头,那位 所见之好在我们的脚,这就又可以促使我们对比,对比是一种思的锻炼。   也不要忘记孟老夫于的话:“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因为这些名人的意见, 所据,有的是走马看花式的一瞥,有的甚至是道听途说;还有,物以稀为贵,少 见的容易评价高;至于一瞥,也许竟是热情招待、听有准备的介绍时的一瞥,那 与我们土生土长的小民所见所感,就会大异其趣了。但是话还得说回来,如果我 的评论不错,这评论正是由多看和对比来。所以总而言之,我敢说,这《中国印 象——世界名人论中国文化》是一本值得编、值得出版并值得读的好书。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