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价值至上还是解决问题优先?——性教育的悖论 毛寿龙   在古代中国,一个丈夫要上京赶考,妻子给他准备行装。打好包,忽然想到 一件事情:如果丈夫考上了状元,会不会变心呢?心下惴惴不安,但没有说什么。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中国古代有很多人考上了状元,其中有些人放弃了糟糠之 妻,娶了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而其中的陈世美不仅抛弃糟糠之妻,而且还要杀 人灭迹。但她没有办法,除了叮嘱丈夫要忠诚之外,在临行之前通过打包表达爱 心之外,别无作为。在性问题上,她没有两难选择,有的只是听天由命,由得丈 夫去选择。她的难题是,希望丈夫考上呢还是考不上呢?考上了有机会飞黄腾达, 但也可能自己被丈夫抛弃;考不上,虽然没有机会飞黄腾达,至少丈夫不会轻易 失去。她所面临的难题只是性忠诚的问题。我们不妨称之为妻子的古典难题。   在当前中国,一个丈夫就要出差远行,妻子正在给他准备行装。打包完毕,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现在到处都是“小姐”,如果丈夫对自己不忠,出去“泡妞”, 怎么办?对自己不忠是一回事,关键是丈夫泡妞很可能得上性病,一旦得了性病, 不仅对丈夫身体不好,而且回来后自己也可能传染上,如果丈夫泡妞得的是爱之 病,就更要命。据说避孕套可以防止爱之病和性病传播,她打开抽屉。拿出一包 避孕套,放进了丈夫的行李箱,但想一想又不好,取出来又放回抽屉,如此来回, 令她非常难以选择:给丈夫准备避孕套,虽然能够防止性病,但分明是在鼓励丈 夫去泡妞;不给丈夫准备避孕套,虽然表明自己禁止丈夫泡妞的选择,但一旦丈 夫去泡妞,很可能连自己也会感染性病,甚至爱之病。这不妨称之为妻子的现代 难题。   在古典故事中,妻子的担心是性忠诚的问题,而且她所面临的选择中毕竟还 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因此妻子一般都会鼓励丈夫上京赶考,并提供一切条件。在 这种情况下,问题是很简单的,上京赶考对丈夫对社会都是好事,个人可以出人 头地,社会可以得到人才,妻子的难题与这些收益相比,是小节。个人、社会和 政府的选择实际上没有什么悖论:以种种方式灌输性忠诚概念,通过种种办法, 如道德谴责等,惩罚不忠诚的丈夫。陈世美之所以臭名远扬,与各方面的政策选 择是密切相关的。妻子虽然有悖论,但这一悖论的难度并不大。   在现代故事中,妻子的担心不仅是性忠诚的问题,而且还有一个性安全的问 题。如果性忠诚优先,那么就不应该采取性安全的措施,性安全就变成了一个大 问题,搞不好,连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如果性安全优先,那么就需要采取性安 全措施,给丈夫准备安全套,并叮嘱丈夫,如果在外面泡妞,要一开始就使用安 全套。在这个问题上,不仅妻子的选择非常困难,而且社会和政府的选择也非常 困难。当然,我们可以说,在黄潮泛滥之下,有必要选择性安全优先,妻子给丈 夫准备安全套,并叮嘱如果泡妞,一定要从一开始就注意安全。社会和政府也应 该如此宽容或鼓励妻子们这样做,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鼓励丈夫去泡妞。性 安全优先,实在是不得已。   这一难题不仅是妻子的现代难题,也是许多家长所面临的难题。眼看着自己 的女儿越来越大,发育得也越来越好,已经逐渐由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家长们 的心情也越来越不安,是不是要对自己的女儿进行性安全教育?放心的家长认为, 自己的女儿没有问题,可以避免性的诱惑,其结果是,有些家长不得不面对这样 的事实:自己的女儿已经怀孕多月,才发现性安全教育为时已晚。不放心的家长 很早就对自己的女儿进行性安全教育,说如果有性行为发生,一定要采取避孕措 施,这样的教育很容易被理解成性行为是正常的,其结果也有可能是女儿过早地 失去贞操。性是安全的,但在贞操观念和性问题的道德感依然较强的华人社会里, 过早、过多地发生性行为,毕竟不为人所接受,女儿很可能在这个问题上与环境 保持高度的紧张,并进而影响女儿的发展。这时,是进行性安全教育呢还是不进 行性安全教育呢?   这一问题,许多家长还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但是最近新加坡政府认识到, 进行适当的性教育,尤其是性安全教育,并采取适当的性安全措施,而不单单进 行性纯洁的教育,是应该的。在许多发达国家,在贞操观念已经淡化,成人性伴 侣平均都有十几个的国家里,在女儿早餐要喝的牛奶里放上一颗避孕药,据说已 经成为母亲的正常选择。据说,在性安全教育做得比较好的国家里,未婚妈妈发 生率很低,而在性纯洁教育做得比较多、性安全教育做得比较差的国家里,却到 处都是未婚妈妈。而在性安全教育不多、因人口压力大而允许流产的国家里,相 当比例的女性都做过流产手术。   以上所讨论的三个难题,实际上都涉及到价值与现实问题的矛盾问题。它表 明,人们在进行选择时是选择价值至上还是解决问题至上。在古代社会,性忠诚 教育足以解决问题。但是在现代社会,却是一个两难选择:选择性忠诚价值至上, 很可能导致问题难以解决,并且很可能导致更多的问题发生;选择解决问题至上, 则很可能导致价值观得不到高度的尊重,但问题却很可能得到适当的控制,问题 的发生率大大下降。   对此,笔者的看法是,从传统简单思维来看,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在多 中心、多层次博弈的新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多维选择的问题:婚姻忠诚不可放弃, 性纯洁也不可过早失去,但性安全教育、性安全措施也绝不能因此而简单地加以 回避或者轻易摒弃。这样的选择既有利于弘扬价值观,同时也不失解决问题。而 对于政府的公共政策来说,尤其是需要解决公共问题优先。当然,我也想奉劝风 流的丈夫们,可怜天下妻子心;也想奉劝当前新新人类的儿女们,可怜天下父母 心。解决问题的第一道防线,毕竟还是当事人的选择。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