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饶了孩子吧！ 　　来新夏 　　近几年来，不知是经济生活宽裕了，还是文化素质提高了，出现了无数新锐 和神童。不容置疑，这是一种兴旺发达的好事。于是新人类、新新人类以至“愤 青”们的作品纷纷问世，高等学校的少年班，社会上的少年作家，甚至儿童诗人 也多层出不穷。新锐们的出现我认为是势之必然，尽管他们的作品曾引起人们的 议论，但终究是成长中的枝杈，无足为怪。他们大多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具备了 一定的知识基础和社会经历，需要的是扶植和呵护。但是对神童作家和少年诗人， 好久以来我一直怀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隐忧。 　　我从不否认天才的存在和资质的差异。历史上也有过这类传说和记载，如项 橐七岁曾为圣人师，甘罗十二岁为秦相，唐刘晏“年七岁，举神童，授秘书省正 字”。当今不也有七八岁就写出十来万字作品的神童作家吗？应该承认这种天赋 才智的事实。但从历史上也可找到一些相反的说法，如《孟子·公孙丑上》说宋 人揠苗助长以致苗枯槁而死的故事，以讽喻不顾客观规律，却自以为得意而行事 的人。这个故事也可用来隐指对孩子进行强灌知识促其早熟的教育可能遭致的恶 果。有很多父母都曾读过宋人王安石所写的《伤仲永》一文。这位唐宋八大家之 一的改革派借一个名为方仲永的五岁孩子为由，批评其父滥用仲永的天赋，到处 炫耀所造成的恶果，告诫人们说： 　　“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 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 　　王安石的这段话讲明要注重后天教育的道理，仲永五岁能诗文，父亲靠他骗 吃骗喝，浪费了仲永的智力，十二三岁就大不如前，二十岁时就“泯然众人矣！” 仲永的父亲不善用仲永的才智，断送了孩子的天赋。 　　时至今日，时代在前进，现代的父母当然比仲永的父亲高明得多多。他们或 许吸取了仲永父亲的教训，不是单纯“乱砍乱伐”，而是不顾客观条件，强制孩 子“胡吃海塞”。在暮色苍茫，小学放学之后，如若闲步街巷，时可见父或母倒 背乐器，手夹画板，车行如飞，后面跟着一位骑26小车，戴小眼镜的男孩或女孩， 奔向四方，或弹、或唱、或书、或画、或舞蹈、或练拳……忄西忄西惶惶，席不 暇暖。孩子的小脑袋瓜儿里像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那样，满桌盘子里装的不是 “皮阿诺”，就是“凡阿林”；不是刮刀，就是毛笔；不是南胡，就是古筝；不 是芭蕾，就是跆拳；不是“英格里希”，就是“尼洪哥”……五光十色，美不胜 收。这种不顾资质条件，强塞硬灌，虽多是出于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其结果是 “虽曰爱之，其实害之”。孩子如果全盘照收，落得个撑破肚皮；如果是浅尝辄 止，那必然成为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太会的“马浪荡”，以致荒废正常的学习。 难道这就是舐犊情深吗？也许有些高智商的父母，富有韬略，采取集中优势兵力， 攻其一点，造就出一拨儿童诗人、少年作家，诗集、作品，频频上市，有些知名 大学的知名教授还为之作序，鼓而呼之，推波助澜，极一时之盛。但是我想诗作、 小说，总要有点生活积累，多少经历些风雨沧桑的变幻，品尝过甜酸苦辣咸的五 味，方能构筑情节，塑造人物。让一些天真无邪，纯真清亮的儿童和少年去体验 这些，是否有点残酷？是不是会重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覆辙？是否会掉 入有人所说那样：“十岁神童，十五岁才子，二十岁凡人”的陷阱里？ 　　恕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父母的这份爱心是不是有或者夹杂着自己的私 心。一则是想以子女的成就，用“某某某之父或母”的光环来包装自己的平凡； 二则让子女实现自己当年未遂的愿望。我少年时很喜欢中国画，曾从启功先生学 画，因缺乏这方面的天分，一年以后中辍，但总想实现画家的理想。所以在儿子 刚入初中，就为他请名师，购芥子园画谱，买石膏像，甚至把自己喜爱的书为儿 子换画册，结果事与愿违，既未把儿子造就成画家，反而耽误了他的正常学习。 我至今引以为训，常讲给有些父母听。 　　这里，我想郑重申明一点：如果真是孩子们自己而不是大人们刻意造就的话， 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写自己想写的生活，那就让他们去自求发展。如果小有成就， 父母处之以平淡而不炫耀，社会不要无原则的“捧杀”，出版商不要视为卖点， 评论家也无需大加点评。即使如此，七岁写出《打开天窗》，十岁写出《正在发 育》的襄樊女孩蒋方舟，虽说性格开朗自在，但终于还向访问者喊出了“我现在 都到更年期了！”这句话难道不值得父母们深思吗？ 　　最近有人批评一些老男人的文章陈旧、烦琐、好掉书袋、不合时尚等等。也 许我写的正是这样一种“吾岂老悖乎”的文章。但是，我还是杞人忧天般地劝劝 好心的父母们：不要强加给孩子们什么，硬灌各种知识，因为“吾生也有涯，而 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而要注重引导、开发智力，让孩子们寓教于 乐，顺乎自然地正常生长。还孩子们一个欢乐的童年，愉悦的少年。我要为他们 再呼吁一声： 　　饶了孩子吧！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