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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蒙时代

    陈鲁 

　　报纸上有专家说，中国现在还处于“启蒙时代”。这话有些刺耳，不大“鼓
舞人心”，但细想想也不无道理。所谓启蒙，就是让初学的人得到基本的入门知
识。社会的启蒙时代大约是人生的“幼儿园阶段”。 

　　城市的公共厕所里，往往写着：“大便入坑，小便入池。”其严肃郑重绝不
亚于“政府忠告市民吸烟危害健康”。这种启蒙教育，早在幼儿园阶段就应该完
成了，可不少公厕脏得无法下脚，以至于北京某厕所管理人员不得不“一厕两
制”，分为“中国坑”和“外国坑”，就足以说明这重启蒙对成人并非多余。而
天安门广场蔚为“壮观”的六十万口香糖遗迹，又进一步对全民的卫生公德水准，
提出启蒙性要求。 

　　公共汽车的孕妇专用席上，经常坐着须眉大汉，并能坦然面对“孕妇专用”
几个字而毫无愧色。以至于有这样一幅漫画──一个刚上学的孩子指着孕妇专用
席上的男士问：妈妈，那个叔叔肚子里也有小孩吗？要说这尊老爱幼，照顾困难
者，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字经》水平。 

　　不经意地听听看看，广播里、电视里、报纸上，每天都在不厌其烦地教成年
人学说“请”、“谢谢”，许多部门的服务条约上也都重点强调要说“请”、
“谢谢”。但这种文明用语的水准，也就相当于幼儿园大班程度。 

　　表扬也有“启蒙水平”的。张局长几年任上没有贪污受贿，李主任只住了一
套房子，王经理没有超标坐车。这种表扬固然有其现实意义，但其程度之低难免
让人联想到幼儿园里“红红吃饭没有让阿姨喂”，“明明没有抢静静的苹果”，
“佳佳好几天没有尿床”之类。 

　　批评更有“启蒙水平”，孙厂长调来不到半年又搞垮一个厂，“令其写出深
刻检查，调离单位，另行安排”。王处长公款吃喝玩乐挥霍十万元，“严肃处理，
扣发当月奖金，以儆效尤”。这种“严肃处理”，绝不会比“再不听话，告诉你
爸爸揍你”更具震慑力。 

　　从社会实际出发，“启蒙”虽然不可少，但“启蒙”阶段不能太长。到了该
上学的年纪，还呆在幼儿园里多不好意思！而且，启蒙的年龄越大效果越差。单
说一个“请”字，幼儿园阿姨上午刚教，下午孩子们就运用纯熟，朗朗上口。
而商店酒家里那些青春靓丽的小姐，一个“请”字学上几个月，说起来还是别别
扭扭，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半截。经验证明，对成人而言，“启蒙”还必须辅之以
必要的强制手段，才能收到成效。还说那个“请”字，京城某家大商店，为推广
文明用语，耗时费工，一个“请”字就是上不了口，后来定出制度，谁和顾客讲
话没用“请”字，一次罚款五元，结果一周就罚了近百人次。而一个月下来，营
业员们训练得开口“请”闭口“请”，甚至于跟妻子孩子说话也是一句一个
“请”。当然，罚款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但处于“启蒙时代”，别的“招儿”
不灵又苦无妙策时，还就得这么干。从发达国家回来的人都说，在国外绝少有人
敢闯红灯，这并非说明他们已“人皆为舜尧”了，而是因为处罚太重，没人敢轻
易犯规。所以就有一种不见得全面的说法：文明秩序是罚出来的。当然，那种以
“创收”为目的的乱罚款又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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