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兰考张钦礼葬礼的思考 　　尼而言 　　一，不能披露的大新闻 　　纪念焦裕禄逝世四十周年的活动一结束，我就离开了兰考，带着思考的痛苦 和痛苦的思考。十七日，我离开刚一天，就接到兰考朋友的电话，让我快回兰考 看看，这儿出了大新闻了，是真正的人民想知道的新闻，那是兰考城里万人空巷， 商店关门，烧纸摆供，百姓痛哭,在为被开除党藉关押十三年兰考原县委副书记 张钦礼送葬。从十七日下午到十八日一天，我接到兰考友人十多个电话，讲述了 发生在兰考这一震动兰考大地空前的送葬经过。我同时给我在河南的记者同行打 电话，有的刚从兰考现场归来，证实了来电话的真实。同行说，如果是在新闻自 由国家，这是真正的大新闻哪。可在我们省报，当然不能写，写了也不能发。我 说那就给中央写内参呀。他们说，那我也不敢写，怕丢饭碗啊。他说你是中央大 报记者可以写呀。可惜，我没有在现场。不能感受那感天动地的气氛，我也知道 这在中央报刊同样不能发。我还是记下来留给中国历史，连同那民众的呼叫哭声 和一个知识分子的独立的痛苦地思考。 　　二，张钦礼，一个曾被穆青的《焦裕禄》写成“焦裕禄亲密战友”的人 　　张钦礼，兰考南彰乡张庄人。1945年参加革命。年轻有为，能说会道，二十 二岁就当了考城县县长。1954年兰封考城合为兰考县，他当过县长。1957年反右 派时，因说真话险成右派；1959年，为民请命，打成严重右倾而免职下放到兰考 农村劳动改造。1962年经平反而重回县委领导岗位。1962年12月中，焦裕禄调来 兰考，张钦礼免去县长只当县委副书记。县委分工，由张钦礼抓兰考除三害，成 立了“除三害办公室”。1964年5月14日焦裕禄逝世，张钦礼此时主持县委全面 工作。一年后的1965年5月上级调来周化民任兰考县委书记，不久兰考搞四清运 动。县委书记去领导四清，分工仍由张钦礼抓面上的生产和工作。此时，新华社 记者来兰考采访，张自然成了焦裕禄事迹的主要介绍人。他讲的全是他自己抓的 除三害的事，他讲焦裕禄，实在说是讲他自己，他因久不被上级提为正书记，不 能实现自已的权力欲，或叫自我价值的无法体现，怀才不遇。与上级派来的历任 正书记都不能好好合作，对焦裕禄自然也如此。因此焦当时曾向地委反映要求把 张调离兰考。地委让焦团结他一道工作，因为他参加工作一直没离开兰考，与兰 考人民关系密切又熟悉情况。张在向穆青等记者介绍焦时，一方面把他做的一些 事放到焦的身上，一方面又把自己说成与焦是最亲密的。因此，他创造了不少与 焦亲密的情节，如焦死前对他说的遗言，给他照片，都是无中生有。为宣泄他对 县长程世平的不满，他还把焦支持做的装修办公室的事说成是来自丰收区的县长 办的事。许多失真情节早在1980年便由县委红头文件给上级写过报告，并有当时 老同志联合向中央写过报告；还有焦裕禄夫人徐俊雅等亲自向穆青反映过。但一 直没得纠正。 　　因为张钦礼被树成了焦的亲密战友，而焦的事迹又主要是张提供，在兰考成 立了“学习焦裕禄办公室’时，张又自然是负责人，宣传焦裕禄大权在握，且对 其它与焦一起工作的同志不大理睬，又以他说的为准。这给了他创造机会。而不 久开始了空前灾难的文化大革命，张依靠亲密战友这资本和他与兰考农民的密切， 怕整人运动使他再次成为挨整对象，便先发制人，扯旗造反，组织农民进城跟他 夺权。他编出了毛主席-焦裕禄-张钦礼为红线，反他就是反焦裕禄，就是反毛主 席，就是反革命。他的造反，后来得到中央文革的支持，他夺了权，一直当到了 省革委会常委，省贫下中农协会主席，开封地委书记兼兰考县委第一书记。他终 于达到了当兰考县委书记的欲望。 　　他得胜后，便以批走资派之名，对反对过他的人迫害。有的老同志被打残， 一副县长一宣传部长自杀。文化大革命的历史罪孽必须有承担人。1978年11月16 日在省委宣布开除党藉后被逮捕。商邱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于1979年12月24日以反 革命罪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张不服，以“事实有出入，不应追究我的刑事责任” 等由上诉省高级人民法院。1980年8月25日省高法认为原判以反革命性质定罪不 当。最后按煽动打砸抢、迫害干部性质定罪，维持原判处十三年。 　　1980年穆青的《焦裕禄》重新出版，他只把张钦礼的名字划掉，以副书记代 之，引起受迫害的老同志和兰考干部的不满，于是写了关于大通讯失真的报告。 赵总理来兰考，县委直接向赵说到此事。赵说，不要给中央写报告了，告诉穆青 以后修改就是。可直到穆青逝世也没有修改。他如何改呢。也真不好办。让历史 成为一个说不清的谜吧。新的一代人，谁还管这些呢。 　　张钦礼因病取保出来，穆青等便来看他，认为他宣传焦有功。因为张只讲除 三害，没有说焦的主要精力是搞阶级斗争，这也使穆青的《焦裕禄》没有过时， 穆自然要感谢张钦礼。张出来后，便在记者采访他时，说了更多不真实的话，他 心里不平衡。他觉着太冤，便还想利用焦的亲密战友来把案翻过来。他觉着冤， 还有他最内心的话。那就是他在文革中说的，焦裕禄的不少事是我做的，我都给 焦加上了。你徐俊雅要再和我过不去，我把真相一说，焦裕禄就没有了。他心里 说，我就是焦裕禄。现在说我是他的亲密战友还说是假的，我不冤不亏吗！ 　　张钦礼在兰考工作三十多年，与百姓关系很好，且因为百姓说真话受到过下 放的不公正对待，所以在百姓心目中有威信。况且那是一个艰苦而又廉洁的年月。 他深入群众与百姓同甘苦，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那年月兰考主要工作是发放救 灾物资，张县长就身带物资下去，一句话农民就有了饭衣，对他感恩是自然的。 你在兰考农民中调查会知道，全县知道焦裕禄是在宣传之后，而在这之前，更多 人知的是张县长。老百姓对有权者之间的争斗不管，他们只以自己实际感受看你。 这就有了如下的一幕吧。 　　三，兰考空前的送葬 　　兰考第一位来电话的朋友说，这是有组织的一次示威活动。组织者就是张钦 礼在文革中的一派头头，是受过处分的一些人。而送葬的人也是兰考“卫焦”派 的。你见此场面，会立即想到这是文化大革命来了。张钦礼在5月12日死在郑州。 原定5月14日火化把骨灰送回兰考张庄。因那天是焦逝世四十周年，便改为5月17 日。这之前，有人通知焦裕禄夫人徐，徐回答是我不参加。儿女我不管，但不能 代表我。据了解，除去任县委书记的焦跃进没参予外，其它五个子女都对张的逝 世表达了思念之情，大女儿参加了追悼会，大儿子送了花圈，其它儿女也到了张 家的灵堂，送了花篮。他们说我们是老百姓，和当了官的跃进不同，没想政治， 想的是人情。老一代的恩恩怨怨他们不管，他毕竟在宣传我们爸爸上有功啊。还 有，张的儿子和焦的儿子还曾是一个部队的战友。 　　人们说，张的儿女都有出息，张的夫人一直口碑好。 　　原是张钦礼任命的公安局长，免职后成了兰考有名的企业家，他为此次葬礼 拿出数万元，光鞭炮就购了三千元的。而儿子一代的朋友不少成了企业家，有钱。 十七日上午火化后，有大小一百多辆车从郑州出发，灵车孝子车在前，有哀乐队， 盘鼓队相跟。一下高速公路，向兰考走，便被迎接的民众围上。直走了一个多小 时才到兰考城。 　　一个从车站一直跟到县委门前的朋友来电话，说了他的所见。他说我长这么 大从没有见过这样隆重的送葬。前面一个大模幅写“敬迎张钦礼同志魂归故里”， 在队伍里拉扯的一条最长的有二十多米的标语是“学习张钦礼同志的革命精神， 把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到了兰考火车站，便人山人海了。农民老婆婆在烧纸，不少人摆了供桌为张 上供，哭声响，鞭炮鸣，哀乐奏，朋友说那场面真是太感动人。这么多烧纸上供 的也是组织的吗，不大像啊。那感情是真的，他们哭诉的话是感人的。有个有名 的剃头理发的张大爷，八十多岁了，他给张县长理过发。他从一大早，就带着儿 子儿媳女儿女婿全家来等，一直到下午才等来张书记，他哭着要对张说什么。队 伍到县委大门前被群众拦住不能走了，这时，我听到有人领着呼口号“打倒走资 派！”“打倒贪官！”“打倒腐败分子！”一人领大家呼。 　　有农民在哭着喊：“张书记，俺们不当家，不能给你平反，可你在俺们心里 是好书记呀！”“当官的听着，你们早死，俺们高兴，没人哭你们哪。你们看看 张书记吧！”“焦裕禄才来一年多呀，你为兰考百姓是几十年哪。你太冤哪，你 太亏呀！”“没有张书记，就没有焦裕禄呀，就没有焦裕禄全家的今天哪！” 　　看到一幅挽联的下联写着：功过是非，自有兰考人民评说！街头路的拦杆上 挂着有人写的牌子上写；张书记，你一路走好。 　　但是，人太多了，有人叫喊说，张书记在这个大院里工作多年，让他进去吧！ 可是行走在前面引灵车的是和张一同造反，在张当政时当过兰考县委副书记，张 被捕他也被开除党藉的人。他求大家让路，让张书记平平安安到家。他不敢把队 伍往里边领，那可能会引发冲突，他清楚。张的儿子在孝子车上，高举张钦礼的 画像，向四面的乡亲们深深鞠躬求着大家，感激涕零：我爸爸为兰考百姓，兰考 乡亲父老没有忘记我爸爸，我感谢父老乡亲，让我爸爸平安回家吧。灵车这才缓 缓向前开动。这时兰考城里，万人空巷，商店的门都关了。走过县委，我累得不 行没有再跟下去。 　　又有朋友来电话说了那灵车到焦裕禄陵园前的情况。说在这里竟停了二个小 时才移开，那是在张钦礼的儿子三个向乡亲们跪下才让开路的呀。这场景，让多 少人都流下热泪。 　　灵车出城，本要从爪营路走，遇到了群众围住纸钱，摆供，哭拦灵车不能行， 便改路向红庙路，又是这里的民众拦住灵车，老百姓说要和张书记说说话，说当 官的没有人能像张书记那样管他们了。骂当官的只会吃老百姓欺老百姓呀。这灵 车到了南彰乡，有中学小学的队伍打出了条幅，表示深切悼念张书记。 　　兰考朋友说，这活动肯定是有人导演的，可这么多人都流出泪也是导演出来 的吗？与官方纪念焦裕禄四十周年活动相比，就更令人深思。也许是因为那官方 的活动不让老百姓参加，让百姓感到心情压抑，才有了今天兰考几万人出来围观， 壮了那组织者的声威。 　　四，人们的议论和我的思考 　　1，兰考老百姓不明白，整天说三个代表的官员，为什么如此害怕人民群众 了？据了解，焦的纪念活动进行了两天，从十三日上午的活动就开始戒严了，连 通向兰考的高速公路都进行了封锁，临街的窗户要关闭。可笑的是那探雷器也用 上了。在焦夫人家的门前用探雷器探了一遍又一遍，焦的夫人徐俊雅也不满，说 谁上我这老婆子家里安炸弹呀。有人说，那焦裕禄陵园里还有军狗哩。十三日活 动最大的官是市委书记，这是他害怕有人暗杀他吗？十四日，人们以为是胡锦涛 来。又说是曾庆红到，那戒严令就更厉害。十步一个警察，把路封锁。纪念会场 冷清而安全。然而有报导竟说有群众自发参加了纪念会。这两天的活动是纪念焦 裕禄这个人民的儿子，然而却不让人民父母去看一眼，而那口说“情为民所系” 的各级官员，就不知道这么做是不得民心的吗。没有一个官员对此做法提出意见 来，对人民的情绪一点不知，还系什么？听说之所以如此做，是上次胡锦涛到兰 考看灾民时，有一灾民竟在警卫没注意时把一个告状信扔进了胡的汽车里。为此 河南省有官员受到批评，才有此戒严之举。人说，如今共产党官员最怕百姓上访， 此戒严事何止是只有兰考。这说明什么？不令人从深层思考吗？ 　　2，如果说，此次张钦礼葬礼是当年造反者组织的，然而却让这么多兰考人 民观看，让人如重现那文化大革命，说明那场动乱的土壤仍在，只要有导火线， 也许还会引发一场“大革命”。而这不是毛主席当年说的多少年发生一次吗，那 个长长的口号不是这一爆发的信号吗。因为当前的社会矛盾激化，时时都有可能 发生，当政者，别在和老百姓对立才是根本。 　　3，此葬礼参予者所反映出来的民众情绪，是对张钦礼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反 抗。他早被开除党藉了，人们却仍叫他张书记。当年批了张钦礼多少年，却没有 解决问题，这说明什么？另一种情绪是对现实腐败的痛恨和不满。这如地火在人 民心里运行啊。什么是真正的稳定，那就是人心的稳定。压制上访，不会稳定， 而是如坐火山。如果爆发就不得了。你们今天为保乌纱而压上访，到那时怕丢了 乌纱，还会失去想保的既得利益呢。请中共的官员深思之。 　　4，就以上所写材料，请网友自己思之吧。 　　2004.5.19纪念日夜沉沉. (XYS2004053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