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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心不古？

陈鲁民

　　清明节祭奠先人，祭品年年翻新，花招岁岁迭出，今年也不例外。
据报载，今年清明节，在哈尔滨向阳山下的公路两侧及通往山头的小
道上，摆满了小贩们出售的各种祭品，既有各色面额的冥币、金元宝、
轿车、彩电、洋楼，又有博士文凭、出国护照、移民绿卡，最令人吃
惊的是，祭品中居然还有纸做的“三陪小姐”，而且销路不错。

　　祭品所反映的封建迷信观念另当别论，祭品对现实生活的反映倒
是够及时敏锐而又丰富多彩的。有些祭品反映了祭扫人的某种良好愿
望：先人在阳世艰苦朴素一辈子，没住上洋楼，没坐上轿车，清明节
烧点纸玩艺儿，祈望他们在阴间好生享受；爹娘一生辛苦劳累，为衣
食所困，没进过大学校门，给他们也弄个“博士文凭”，希望他们在
那边能跻身于“精神贵族”；老爸老妈一辈子绕着田头转围着锅台转，
没出过远门，给他们办个“出国护照”、买个“绿卡”，也算聊补遗
憾于万一。凡此种种，虽属荒唐，其情倒还可悯。

　　可是，给先人供“三陪小姐”的祭品，却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假
如老爷子在世时就喜欢找“小姐”，三天两头去那种地方“涮一涮”、
“按一按”，潇洒一番，做晚辈的即便当时无法制止，也应期盼他死
后改邪归正，生不能清清白白做人，死也应干干净净做鬼，又岂可拿
“小姐”迷惑先人，诱使他重蹈覆辙，再染恶习？反之，倘若老爷子
生前洁身自好，对找“小姐”之类的丑事深恶痛绝，从不涉足那些藏
污纳垢之所，而后人竟不念先考一世清名，有悖他生前意愿，违背他
做人准则，买来“小姐”孝敬，岂非公然亵渎先人？老人泉下有知，
一定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痛斥这些不肖子孙。况且，老人一生夫
妻恩爱，生前愿做比翼鸟，死后愿为连理枝，你硬塞给老人个“小姐”，
让她到阴间搞“第三者插足”，岂非破坏夫妻关系，离间伉俪深情？

　　“小姐”成为祭品，祭扫先人要烧“小姐”，折射出来的是某些
地方色情业泛滥成灾，“小姐”大行其道，以致价值观念扭曲，找
“小姐”成为社会时髦，对此一部分人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的
确，从胡长清的好色荒淫，到某球队集体“夜不归宿”，从长春一名
干部妻子愤然投书，到南京姑娘拒绝“小姐”称呼，时下这些“轰动”
新闻，桩桩件件都与“小姐”有关。“小姐”如此炙手可热，进入祭
品就没有什么好奇怪了。

　　昔日，孔子听说有奴隶主用活人（包括“小姐”）殉葬，怒不可
遏：“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天的人们听说有人拿“小姐”上坟，
当怒还是当喜，恐怕一言难尽。不过，“小姐”们可能会忧喜交加，
忧的是时人对“小姐”不恭，竟拿来当祭品；喜的是活着生意兴隆，
即便死后也不愁衣食。 


中国青年报2000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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