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永远擦不亮的眼睛 老九 　　也许现在污染严重，也许过去睡得太死，我们很喜欢讲“擦亮了眼睛 ”。比如五八轰炸驻南斯拉夫使馆，大陆的报纸说：“中国人民这次真正 擦亮了眼睛。” 　　十年前，柴玲也说：“只有广场血流成河的时候，全中国的人才能真 正擦亮眼睛。” 　　随便翻一下老账：“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人民送来了马列主 义的真理，很多知识分子“擦亮了眼睛”；五七年的大鸣大放，使很多人 “擦亮了眼睛”；“反右”运动一来，很多人又“擦亮了眼睛”；打倒“ 四人班”，中国人民恶梦醒来，终于“擦亮了眼睛”。“六四”眼睛亮了 一下，“五八”眼睛又亮了一下，可以想象，今后“中国人民”还要“擦 亮了眼睛”好多次。 　　于是，不由得想问：中国人的眼睛要擦多少遍才能亮？按理说，擦亮 之前的眼，应该是迷糊的眼或睡眼。难道有那么些时候，全国人民都在睡 ？ 　　记的以前开批斗会时常警告地主资本家说：不要乱动，人民群众的眼 睛是雪亮的。如果真是一直“雪亮”的话，那么这么多年多次“擦亮了眼 睛”不是废话吗？也许那意思是，不要乱动，人民群众的眼睛擦了之后是 雪亮的，就象雪亮的刺刀，长久不擦就要生锈。群众的眼睛，长久不擦可 能就犯迷糊。为什么隔几年，我们就能听到“终于擦亮了眼睛”？可能就 是这缘故。 　　我们都很欣赏拿破仑，因为他说中国是头睡狮，这话说到了我们的心 坎上。但是我们不一定清楚这狮为什么要睡，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到底打 算睡多久，睡的香不香，做不做恶梦等等。 　　根据“睡狮”理论，一种可能是这狮睡的不一定踏实。稍有风吹草动 ，便要醒过来，“擦亮”一下眼睛，有时咆哮两声，有时舒展一下懒身， 然后再入梦乡。 　　能一直睡着不醒最好。偶有觉醒，久睡之后的眼睛，就算“擦亮”， 又能看清什么呢？ 　　我们知道，鲁迅的眼睛算是擦得比较亮的，在黑暗中，老头子除了看 到到处都是“吃人”两字，还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身上看到 了光明和希望。多少年后，我们知道中国共产党不仅“吃”敌人，也“吃 ”自己人，虽然这没什么，不过是几千年中国传统的延续。 　　然而这毕竟说明，“思想先驱”也会看走眼，所以即便是“擦亮的眼 睛”，也不一定可以放心了。比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眼睛擦再亮也没 有用，走路还会跌倒，有鬼还是见不着，除非你戴上照妖镜。 　　中国人擦亮后，看走眼的似乎更多。也有不少擦亮后，瞅瞅又闭了起 来。这样看来，“终于擦亮了眼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柴玲的眼睛，大概在流血前就已“擦亮”。擦亮之后，认清要做老 板娘。那些眼还未擦亮，就懵懵懂懂死去的“暴徒”，是祸是福，就不得 而知了。因为懵懵懂懂，有时反而可爱；很多人“擦亮”后的精明，倒让 人有点心寒，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所以，“终于擦亮了眼睛”， 到了中国人身上，成坏事的可能性更大。 　　“六四”以后，就有很多“擦亮的眼睛”。有看清共党的真面目，开 始贪污受贿的。有看清“民运”的真面目，开始主动当起刽子手的辩护士 ，认为开枪是“正当防卫”的。比如一个叫“浦江”的辩护士写的“六四 ”检讨书，就很诚恳。 　　大小“浦江”们这种“擦亮眼睛”后的文章，固然感人，但总有点美 中不足。比如“浦江”们就很喜欢选择性地援引一些司机、工人、农民的 话，来替自己佐证，科学上这或许属“间接证据”。如果哪位死去的“暴 徒”的亲属，也来这样一篇现身说法，才能真正让人感到“觉悟”的分量 。 　　“五八”的几声炮响，全中国年轻大学生又一次“擦亮了眼睛”。这 回看清什么呢？看清了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看清了“强权即人权” 、“落后就要挨打”，所谓“民主，人权，自由”，不要也罢！此外还看 清了“乱”我中华是美帝国主义的阴谋。“国难当头”，稳定压倒一切， 中国不能乱！更看清了只有祖国强大了，我们才不会被人欺负。只有祖国 强大了，自己的小家才能感到真正的温暖和安全。甚至看清了我们一定要 解放台湾，我们一定要收拾小日本！看清了“振兴中华”的目的，就是要 “准备打仗”。 　　可能睡着的时候，比醒来“擦亮眼睛”后，要更幸福。因为醒来后， 往往感到的不是痛苦，就是失落。虽然眼睛可以一遍遍地“擦亮”，但醒 醒睡睡之间的“擦亮”，所能看清的不是梦幻的继续，就是被扭曲的现实， 大抵还是朦胧。如此，还不如接着再睡。就算一些人真正有“擦亮的眼睛”， 也不一定就保证不会看走眼。所以中国人的悲哀是双重的。一方面，眼睛 需要不断的被“擦亮”；另一方面，擦亮了也不一定能看清什么，有时还 不如闭了眼的好。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