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由《流氓诗人白居易》想到的 此言 在柏拉图《理想国》第一卷里,克法洛斯问诗人索福克勒斯:“你对于谈情说 爱怎么样了,这么大年纪还向女人献殷勤吗?”他说:“别提啦!洗手不干啦! 谢天谢地,我就象从一个又疯又狠的奴隶主手里挣脱出来了似的。” 柏拉图不喜欢诗人,又主张精神恋爱,老年的索福克勒斯是否真如柏拉图笔下 所描写,从又疯又恨的奴隶主手里解放了出来,我们恐怕是不能不存几分疑问 的。 有个画家朋友八十年代曾到一偏远乡村作画,碰上一个既穷且病的老人,独住 在漆黑的小屋子里,他的病榻上方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刘晓庆的半身大照。 画家看到之后,自然甚为激动,把彼情彼景绘到了他的画布上。我有幸看到过 那幅画,躺在床的枯索的老人和陋墙上光鲜的刘晓庆对比强烈,给我留下了很 深的印象。 如果索福克勒斯的确曾向克法洛斯坦言自己“从又疯又狠的奴隶主手里挣脱出 来了,”这又疯又恨的奴隶主应该指的是性欲,而不是美感。“爱美之心,人 皆有之,”这个定律恐怕得囊括两岁的孩子到八十老翁。有了美感,难免就会 去谈情说爱,就像仁者爱山,有空就会去登峰,智者乐水,得闲便要去划船, 及至腿脚不便,也不会不让自己的眼睛“悠然见南山”的。 钟叔河先生写《忆妓与忆民》,舒芜先生作《流氓诗人白居易?》和之,把香 山居士痛快淋漓地解构了一把,从此年轻人的偶像花名册里又少了一名。不知 白居易九泉之下作何感想;倘能上得网来,大约要疾呼一声:“是制度给了我 这个权力!” 白乐天“三嫌老丑换蛾眉,”仍能坐稳太子少傅的位子,说明在当时之世,那 样的做法算不得大是大非;若在今世,恐怕丢十次乌纱冒还不止;换成华大教 授,浔阳江头的一次添酒回灯,说不定也让他丢了饭碗,或让后世研究“濯足 ”的学者们浮想联翩。(可怜陆先生是经济学教授而不是法学教授,不懂得“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硬道理,与克林顿总统相比,则更是差得远)。 有人在这个时候将舒芜先生的旧作推荐上《新语丝》,显然是别有所讽。虽拐 了个大弯子,仍令人感到嗖嗖冷气。不过这样的嘲讽似乎犯了个双向的“时代 错误”:以今人的标准检验古人的道德操守,未免责之过苛;以古人的事迹类 比今人的做法,好像不伦不类。譬如,用现在的职业伦理看秦皇汉武、唐宗宋 祖,定然没一个好东西。二十多岁的女研究生嫁给八十老翁,比之于古时的性 奴隶,也绝对说不通顺。我相信如今的女硕士是会“放开眼光,自己来拿”的 ,不至于期期艾艾地委身于谁。至于这眼光是什么样的眼光,该另当别论。 诚然,舒芜先生的《流氓诗人白居易》是篇耐读的文章,文字老辣,功力深厚, 考据细致。在《琵琶行》、《上阳白发人》与《追欢偶作》之间作以对比,舒 芜先生得出一个精彩的结论:“人当少壮之年,观人论事,往往比较能衡以公 心,明是非,别善恶,有同情,有理解。及至暮年,精力日衰,私欲日深,既 得利益日多,而来日无多,这就往往丢掉是非善恶,只顾自己,不复关心他人 的苦乐,不再考虑他人的意见......。”诚哉斯言,道理说得很完备了,不过 我的看法略有不同:少壮之年,天涯沦落,对底层民众有同情、有理解,恐怕 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这种感情,在医院病房里并不鲜见。所以,即便写 出《琵琶行》这样的名篇,也未必能证明一个人在少壮之年观人论事就能“衡 以公心,明是非,别善恶”。 (XYS20041227)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