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魏明伦的机会主义策略   古越龙 在本文动笔之前,我收集了所能到手的魏氏著作、歌德式明星评论、少量批评以及魏氏本人用 以自炫的“答记者问”,当我断然推开这一堆东西的时候,才惊讶地发觉已经耗去了我十天时 间。心情由怪异到愤激,由可憎到可怜可叹,甚至心思一宽,不想写这篇鸟文章了。当一个人对 一件事情彻底失去了评说的兴致时,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说不定我的写作生涯就将断送在 这次对魏氏的解读当中。不是魏氏为我造成的无盐无味式的清寡或混乱败坏了胃口,而是我对 写作本身变得心思灰暗,并进一步强化了我的偏见:被某些人操作过的句型和语体,是携带着病 毒的。在这种语境里盘亘,并不亚于一个青年将性生活视为苦行。 在南说的《向魏明伦同学砍出的8把小刀》一文里,首次从反既定价值立场提出了“魏明伦现 象”的命题,对这位在大道德、大文化、大经济领域从事价值观念颠覆活动的一代奇人,进行了 一番白描。因此,本文对“魏明伦现象”的价值批判,就首先建立在道德传承、文化积淀、经济 意识的三个事实批判方面。 从道德秀到明伦到乱伦 机会主义一词,源自法文opportunisme,意思是“妥协”或“应付”。以此来形容19世纪法国政 治舞台上那些没有定见而随机应变的政党和政客。机会主义分两种,左倾机会主义是不顾客观 实际的可能性,不注意斗争的策略,采取盲目的冒险主义行动。右倾机会主义是牺牲共同体长远 的、全局的利益,贪图暂时的、局部的利益,是投降主义的主要特征。在中国现代史上,机会主 义的表现从来就没有销声匿迹,例如,进入中共党史讲义的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和王明的左倾机 会主义等等,都给特定阶级的革命造成过不同程度的危害。但对照一下世纪之交的中国文化人, 就会发现,过往机会主义分子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从词义上来讲,机会主义是彻头彻尾的首鼠两 端,见风使舵,见利忘义,在“自我实现”的道路上,这些戒条成为当下机会主义分子的不二法 门。古老的机会主义分子比如还可以极其“顽固”地坚持左倾或右倾,顽抗到底,虽九死犹未 悔。其实,他们一点也不灵活,机会人人平等,机会多多,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倒也体现了一点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节。在私欲恶性膨胀的当今文化领域,一些文化明星以正宗的机会主义言 行,传播着封建的余孽、市侩的狡诈。文化,这个与道德勾勾搭搭的邻居,正以极其暧昧、恶心 的方式,演绎着“新儒林外史”。埋头苦干捞钱也很平常了,可嘴没闲着,鸟嘴唧唧呱呱地向人 们“翻译”文化的要义,偏偏要以文化建设者自居。如此鸟语花香,日见娼盛,真让人浮想联 翩。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事自古不绝,在于当事人觉得职业不体面,需要一块雕龙画凤的遮羞布 挡挡;当今文化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可耻,都争先恐后地脱了裤儿拥挤在历史的澡堂登记处排 队,等待史家将自己彪炳千秋!魏氏是浩荡明星中最为突出的标本。 公允地说,魏氏的智力确乎高出常人很多,“高智低知”可以勉强地概括他近一个甲子的刻苦修 为。当一个人的智商、情商跟知识的修养成反比的时候,思维的应变能力快于事物本身的演化 速度,是很容易将人文建设误会成“文人建设”或“才子建设”的。从川剧《水浒》戏里郓哥 的扮演者,发展到集几十个堂皇头衔、称谓于一身的“大文化人”(魏氏铁哥们余秋雨加封), 使用传统的归类法来分析魏氏,就显示出格式化智力设计的漏洞。 传统知识分子所遵循的自我发展模式不外乎两条,一条为学统,即完全依靠自身的学术立世,以 坚韧的源自精神本身的独立性精神卓然屹立,可惜这一脉在中国十分荒疏;一条乃道统,靠依附 权力集团而以一己文章传播“超稳定结构”的威严之声。当一个知识分子宿命地把自己视为九 牛之一毛时,从他所有毛孔里蒸发出来的液体,都是纯粹来自“皮”的排泄物。这帮知识分子就 成为了争先恐后的下水道!让我想起伯恩斯《领袖论》里的一句话:“权力与自由是对立的, 事实上权力天生就要捕食自由。”因此,从事道统犬儒建设的知识分子,却是实际的权力话语发 布者。成为中国文化中一帮殚精竭虑的阉人。如此两条路线的相互争斗与和解相盘根错节,起 起伏伏,搞得几千年来的知识分子既失去了精神操守,也断送了孜孜以求的学术。知识分子有个 最不清醒的自以为是,总是认定自己的声音可能为当局者所倾听。其实,无论是多么尖刻的批判 或肉麻的鼓吹,柄权者不但只字未听,还会觉得这批鸟人聒噪得讨厌。最令小布尔乔亚们意想不 到的是,倾听他们声音最真诚的倒是平民阶层。老百姓对以讹传讹的文化人的吁求,自会做出强 烈的反应,柄权者终于从中听到了一点民意,发现还有那么几个文化人影响很大嘛,就说不错不 错,很好很好!于是,这几个文化人乐得疯颠颠的,自己终于被“御用”啦,进而咋咋呼呼地觉得 自己就是治国平天下的一分子了。 这种误会是如此深刻,简直无法言说。就像一把锯子嵌进树干,久而久之,锯子与树木构成了不 可分离的整体。当误会到了难以撼动的程度时,人们干脆就把误会当做信奉的圭臬。魏氏从亲 身参与演出的历史戏剧里体会到了这样的偏差和错位。16岁时,他倒嗓了。命运给了他一次机 遇,开始改变他的戏剧人生。他摇起笔杆子写作了几篇小杂文和口号味浓郁的诗歌,并有豆腐干 见诸报端。1957年,魏氏在《戏剧报》11期上发表了《广告似的剧评》一文,讽刺泡沫评论,但 乏善可陈。魏氏暴得大名后,写过一首《自题小像》总结思想—— 三尺戏子,一介书生。 忽智忽愚,且贫且病。 屠龙有术,缚鸡无力。 或钩或剑,可曲可伸。 在顾影自怜的叹息中,仍然掩饰不住他鹤立鸡群、渴望一飞冲天的峥嵘壮志。无形的抱负积淀 太多,就会以有形的重量压得自己直不起腰来!甚至,为了一展屠龙之术,不惜血溅五步。这样 的例子很多,世无英雄,“竖子”就是这般成名的。但环境提供给人们的机遇其实是相当稀疏和 苛刻的。你想成名,就得首先脱下裤儿,让上半部操练,然后,你才有乱操大众的权力。你要不然 就解开脑袋,用一些坚硬的枝条和危机四伏的概念撑起一个框架,你得为这个框架工作,然后才 有获得名气和私人生活回报的机会。但魏氏比这些路数还要技高一筹!我们初步梳理一下魏氏 的戏剧历程:改编取自禁戏《铁公鸡》的戏剧《天京保卫战》(魏氏的处男作)尚属于传统风 味式的作品;攻击走资派的革命现代川剧《车轮飞转》;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痛说血泪仇的样 板戏《农奴戟》。此剧改编自大邑县川剧团创作的《收租院》。魏氏剧中的反派人物是刘阎王 (刘少奇)、管家邓二(邓小平)、打手陶大保(陶铸);以及于1975年多次易稿完成的反击 右倾翻案风的集大成之作《炮火连天》,苦心孤诣,在极不自由的条例中,变不自由为自由,倾注 了自己的才华、情感和对走资派的深仇大恨。现代大型川剧《炮火连天》共分十场,前三场平 平淡淡,从第四场开始高潮迭起,反派人物是刘禹平(有两种说法:一是指刘少奇与邓小平;二 是指刘少奇、陈绍禹〈即机会主义者王明〉、邓小平)。据当时观看过《炮火连天》的人士回 忆,剧中人多次高呼煽情性极强的口号。因而,魏氏主创的革命现代川戏文辞优美,爱憎分明,极 好地贯彻了古为今用的宗旨,就比一般地方戏高出一大截,有较强的感染效果。也因此,他主创 的现代川戏引起了很大反响,引起了高层关注,确定为当时四川省的重点样板工程,调集优势兵 力,充实阵容,与上海的《反击》、《盛大的节日》以及《欢腾的小凉河》构成了一东一西反击 右倾翻案风的样板,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晚期的几朵向阳花。《炮火连天》在自贡、成都等 地公演后,盛况空前,剧团已接到进京汇演的正式通知。在那个年代,进京演出简直就是去领取 红色仕途通行证。 我们设想一下那个时候的魏氏心态,往事历历在目,是相当可堪玩味的。1959——1961年,魏氏 随剧团下乡三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广阔天地炼红心,也为贫下中农服务。有篇歌德式长文 《巴山秀才魏明伦》讲到了这段历史:魏氏“提着浆糊、颜料桶刷标语、绘壁画;照相;收集民 歌;编四言八句;不时还来一段川剧清唱。工余,他仍然挤时间大量读书,啃起史学、哲学、美学 来。”当时,作为“封资修”之例的地方戏剧团,无一幸免地下乡,接受的并不都是触及皮肉和 灵魂的全方位深刻革命。说实话,当时去农村,反倒比呆在城市安全、自由得多。1962年,试行 “文艺八条”,魏氏回到剧团,开始动手编写剧本,一直持续到1976年。如果说从“反右”到 “文革”,没有跟魏氏造成一点伤害,那也是不真实的,因为绝大多数经历者都陷入了历史的漩 涡。但是请注意,一个人毫无忏悔意识地面对历史,甚至着意“改编”历史,把自己“降格”为 阿鼻地狱中解放出来的受害者,并着手清算别人的文革孽绩,就是魏氏机会主义的绝佳表演。 魏氏或在文章中,或在“答记者问”里,几十次提到“身陷牛棚”。身陷牛棚是一个苦难者的天 路历程;对时局而言,还是一块金字招牌。而对魏氏来说,更是景阳岗下那面招展的“三碗不过 岗”的酒幌!它高标于拨乱反正的年代,他们历险的审美经验激励人们勇攀高峰。只是不知道 魏氏的“牛棚”在哪里?或许就修筑在文字里?!或许就修筑在魏氏跌宕起伏的畅想中?这般 难以启齿的名人经历,魏氏是耿耿于怀的。他针对北京某报的一篇“点拨”他文革历史的文章, 以极其愤激的姿态,写下《士可杀不可辱》,十二年后又写《追还道义》“以正视听”。话都说 到死的程度了,比起余秋雨的“封笔”来,不知要严重多少倍。看来这个伤疤真是太大了。想想 也是,别人都人模人样了,还翻这些烂帐干吗?但魏氏利用机会固然是身怀绝技,反击别人的方 式却又在偷换概念,说文章里所指的是他在文革中被人检举、或自己受造反派威逼而写下的悔 过材料。这实在大谬。1976年10月以后,魏氏被迫为其以《炮火连天》为代表作的系列精彩表 演而写下了近二十万字的检查材料,靠这批“认识深刻”的文字,魏氏才免除了囹圄之灾!我也 敢打赌,这是迄今为止魏氏最大的一块心病!这批材料,由当时的自贡市公安局预审处存放。比 起魏氏的哥们余秋雨在文革中的小打小闹,真乃余小巫见魏大巫也! 1989年,魏氏以二丑艺术之法大揭“样板戏”的老底:“一种流向是闪回到七十年代,当日之域 中,样板戏之天下。向样板团学习,大乐队,钢饭碗,十年磨一戏,戏随高音喇叭响彻每个角落,百 姓不可一日无此君。人人皆知《红灯记》,家家能唱《沙家浜》。平原一望,哪里有人民哪里就 有‘赵勇刚’……”(见《川剧意识流》)真是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应该再加上一句,哪里有 样板川剧,哪里就有魏明伦! 魏氏在好几篇文章中,充满深情地讴歌巴金:“当代提倡讲真话的代表人物巴老,在经历多年谎 惑之后大彻大悟,归真反璞,叩响真理之门。”“晚年的巴老确实可贵,他用掏心的真话忏悔自 己灰暗时期说过的少量假话。”(《〈巴山鬼话〉自序》)我就网开一面:也许魏氏尚未到晚 年,还忙得没有清闲来“忏悔自己灰暗时期说过的”大量假话。在巴金的光照之下,魏氏竟然还 有勇气冲上去握住巴金的手:“巴老:谢谢你关怀晚辈,我何时能亲聆教诲,面陈心迹。”( 《巴金印象记》)你如此不吐过往历史一字地“面陈心迹”,我们怎么不佩服你曲折的心计与 过人的胆略啊! 一个人难免有尴尬人生,在那个年代,余下来的,不是高唱颂歌如郭沫若,就是不断删改和否定自 己的作品,如曹禺、巴金、老舍。能够保持沉默是高贵的,也是幸福的。可惜,就连沈从文也没 有能够做到!历经者不说也罢了,不去反思也罢了,不去忏悔也罢了,但执意将尴尬人生用生花 妙笔兑换成辉煌的苦难历程,自己反而以历史的清算者身份来审判过往的同类,这样的机会主义 之举正是魏氏“复出”之后的杀手锏!这样的“苦出身”,立即博得了文艺界一批大人物的好 感。 魏氏的确是审时度势的高手。在他以重磅火力攻击古董文人姚雪垠的过程里,他就是正义、自 由、解放思想、反击封建权威的化身。世界上正打不着、歪打也不着的事很多。但撞上枪口的 事情竟然可以眼睁睁地发生,不能不说刘再复、姚雪垠之争为当时尚无大名的魏氏提供了一个 巨大的显示身段的戏台,他立即被一批置身高堂的文化界正义战士引为知音。大白天撞鬼的事 也很多。比如,一个人怎么也无法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急着要回家,但他被人流脚不沾地地裹挟 着上了一辆他根本不知道开往哪里的高速列车。不但免费,而且高朋满座,原来列车将抵达奥林 匹斯神庙!想一下吧,机会主义也有把握机会的权力,同样还有机会如黄袍再次加身的好事,锦 上添花,岂不让当事人有范进中举的意味? 解放思想是80年代初中期以来的主旋律。在这当中,关注妇女问题,既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又与 国际上热闹的“女权意识”相暗合,可以说这一命题真正体现出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黄金价 值。而且,关注妇女命运好像都是文化、道德的中坚人物,例如鲁迅,例如巴金,例如曹禺;连汉 奸周作人也因为关注妇女的遭际、“犹大”舒芜同情妇女苦难,都为自己的不洁声誉挽回了很 多颜面。同时,更新观念、反对来自僵化势力的惰性,以及针对极左人士以负面效果来反对改革 所持续的斗争,为魏氏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广阔成名平台。魏氏是冷静的,他并没有快乐得不能自 持,颠倒阴阳,他开始苦苦选择下手的题材,以便能找到突破口。他知道自己作品太少(到2000 年为止,魏氏包括对联在内的作品不到70万字),以一当百、以少胜多自然成为他的选择。魏氏 说:“出色的戏剧家应该是出色的思想家,没有惊世骇俗的思想就写不出惊世骇俗的作品。” 这是一个连续性的恒等式和魏氏以质取胜的方向标识,在写完《仿姚雪垠法,致姚雪垠书》3个 月后,他写出了惊世骇俗之作《雌雄论》。应该承认,此文确实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事实证 明魏氏没有说大话。但这是什么样的惊世骇俗呢?读后,最深的印象是觉得魏氏钻到了人性最 隐私处,也就是一个女人的隐私当中,奋力寻找“反封建”的依据。如果说,“崇尚理性”、 “宽容”、“为民请命”之类都是魏氏自以为荣的光荣使命,窥视一些名女人的隐私和伤痛,尤 其是大谈“再醮”话题,并将其臆想成一篇反封建檄文(其实是戏文),把宋庆龄、许广平、贺 子珍作为他反封建的标本,魏氏不但有失厚道,也欠缺起码的人道精神,更缺乏严密的逻辑论 证。哪个说女人就没有不结婚的自由?你懂不懂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随便查阅一下林 贤治《人间鲁迅》、林志浩《鲁迅传》以及钱理群、倪墨炎有关鲁迅的文章,都明明白白地写 着宋庆龄与许广平那场关于再婚认识的对话。至于红军女杰贺子珍,在李锐的《庐山会议实 录》中,也有贺子珍上庐山与毛最后一次见面的记载。贺长期处于神志间隙不清的状态,对这样 一位受人尊敬、令人扼腕的老人,魏氏怎么去苛求她受“封建思想”的压迫?“出色的思想” 已经探索到了女人守活寡的份上了,关爱切切,捶胸顿足,这是不是中国古文化中“意淫”情结 的充分表现呢?意淫,正是封建文化土壤里顽强生存着的罂粟花!中国古代文学某种程度上就 是意淫的附属品。 如此反封建,已经是炼气功岔气的征兆,魏氏恰恰堕入了封建魔道。以封建思想来反封建势力,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矛和盾都毫发无伤。但这一串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倒是把一个缺乏思想资 源,只凭一腔功名之气的中年魏氏身影,夸张成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时分的雷声! 如果说《雌雄论》是戏剧式的杂文,那么比这早些时候“创作”的荒诞川剧《潘金莲》,则是他 的杂文式戏剧了。前面已经讲过,正打不着、歪打也不着的事实在太多,历史话语的误会就容易 成为信奉的圭臬。魏氏自言,荒诞古已有之,“是取荒诞不经之义”,这话无非是企图证明荒诞 川戏乃吾土土特产。既然与荒诞派戏剧无关,仅仅是名称“偶合”的话,你又何必非要叫荒诞 呢?已经“巧合”了,又借用了荒诞派深入人心的影响力,既迎合了民族主义情结,又在进行 “解放思想”的圣战,左左右右都讨好。加之,潘金莲历代的评说者不绝如缕,戏剧家欧阳予倩 已写过《潘金莲》,逐级而上,使之成为了一个审视道德、文化的高台。借高台造成的滑翔之 力,魏氏就可以飞到很远的地方。这样的思维定位不能不说只有鬼才才想得出来。 此川剧从戏的角度来看是非常成功的,恰恰在于它构思的不严密,不周延。因为概念化的东西塞 满了魏氏的脑壳,他要传递不同性质的观念太多了,魏氏调动满腔激情和才华,将此剧演绎成了 一个“四不像”品种。他是新时期典型的“文艺工具论”的实践者。文亦载道,戏更要载道,我 暂时不能公开反对这种论调,只好针对魏氏的“大道”予以批驳。对潘金莲同情多于批判,也无 不可,魏氏在追寻潘金莲沉沦原因时又旧病复发。脑壳钻进潘金莲的裤裆里,他开始过分热心地 关注潘金莲应该嫁给谁、性生活是否幸福的问题。武大郎自惭形秽,对潘金莲低三下四,哪来半 点压迫?武大郎怎么会成为魏氏笔下封建夫权的化身?武松拒绝嫂子的性挑逗,维持起码的伦 理道德,怎么又成了魏氏笔下封建势力的帮凶?武松“打虎不打圣”,如果这个“圣”是指道德 伦理的话,难道要乱伦才敦伦吗?才明伦吗?!潘金莲固然有追求婚外恋的权力,但按照老夫子 吴祖光的现代法制观念,潘金莲就该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祸水了。因为吴祖光在为魏氏撰写的序 评里说:“武松,身为都头,却是个法盲。他无权自己动手杀人。”看看,吴老先生在给近一千 年前的血性男儿讲解20世纪末叶的法律知识,我又怎么不可以有以上关于潘金莲的现代法律推 断呢?这已经不是什么荒诞了,而是荒唐丑剧,荒谬闹剧。魏氏的反封建逻辑膨胀到这里,发生 了肠梗阻和脑梗阻。在上半截与下半截都陷于偏瘫的窘势下,魏氏用十来篇文章和“答记者 问”予以解说,中国人民智力低到要看完魏氏的解说词以后才能领略戏剧大意的程度了。可惜, 魏氏不但没能阐述清楚这个问题,反而进一步搅混了这桶浆糊。我强调一下,反封建的确很必 要,很及时,也是一个文艺工作者可以毛遂自荐担当的重任。但反封建反成魏氏这个样子,空做 了回精神体操,对着美女的画片做非非之想,松果腺充血欲破,最后还是自摸了事,也近于画虎不 成反类其犬了。我总想,吴祖光爱财心切,可以收魏氏为学生,为学生摇旗呐喊,四处游说。但作 为一代戏剧方家,还是应该首先弄清楚反封建的实质到底是什么。就鲁迅而言,他最大的攻击点 是封建权力和权利者,他以词锋的刃口切割封建的幽灵时,从来就没有忘怀自己作为建设者的使 命。破坏即建设,就是五四的实质和真相。魏氏的所为如果说是建设性的,有个最起码的文学常 识就该明了:已经进入审美意识的古典人物,后来者强制赋予他们另一时空的道德、伦理原则, 就是现在影视肥皂剧的“戏说”行为。谁也有权建设,另外创造艺术形象和语境就是了,为什么 老是扭住古典名著的裙裾不放手,非要借此来演绎自己的“惊人思想”呢? 机会主义也有长远的计划和阶段性目标。如果说长远的计划是吃香喝辣,暴得大名,真是冤枉了 魏氏。他不仅是以获得什么名望为目的,而是把名望当作手段,时刻准备以中国文化掌门人身份 昂然走进历史的庙堂,以框扶正义、反封建专制,以思想解放、全面否定文革,以“妇联主席” (魏氏自封)、女性运动先驱等多重身份心安理得地享受膜拜的香火! 魏氏有时也显得很谦逊:“讲到身高,我比拿破仑还矮,只与鲁迅、曹禺相仿。”“虽然我也不 失为文艺里手,戏剧方家,但以学问残缺为憾事。”(见《读书三性》)有意思的是,这篇文章 原名为《魏明伦谈读书》,刊发于1990年8月4日的《新民晚报》。魏氏在收入《巴山夜话》时, 特别增加了一条自问自答的内容:“最喜欢的书一时说不出;但我可以一口说出我最不喜欢 的——就是浩劫十年,发行八亿,人手一册,危害几代人的那种‘小红书’!”这条补充是意味 深长的,这是要彻底显示魏氏对文革的痛恨。当文革已成为过街的老鼠之时,多喊一声打是完全 合情合理的。但《毛主席语录》也收录了很多革命战争时期、建设时期纲领性的文章,至于魏 氏为何如此咬牙切齿,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许纪霖在《智者的尊严》中指出:“西方知识分子在理想的实践中不是没有现实的阻力,也不 是没有大大小小的内外挫折,但在面临挫折的时刻他们往往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反挑战性格,迸发 出对自由和理想的执著热情,这一热情在挫折的刺激下往往达到迷狂的程度,显示出无所畏惧的 雄狮般的意志品格。”我们可以用国情不同、文化人风骨各异来王顾左右而言他。五四一代知 识分子以被宰制话语沦陷、淹没的代价,讲述了一个精神的内爆、灿烂、消长、陆沉的惨烈过 程。那是一种忍受外力车裂、抗拒内心塌陷的过程,这就是一个企图获得独立精神价值阶层的 状况。在他们行将被权力话语窒息、被强力语境驱逐进喑哑的世界时,他们内爆的精神如同自 燃者的火光,在油脂痛苦的爆裂、膨大火焰里,反抗到最后一根肌肉纤维滴完世界的血,再次灌 溉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正如法国思想家鲍德里亚所说:“对抗是知识分子最感舒适的一种姿态, 这是毫无疑义的……知识分子不可能促成肯定性。认为自己能够促成或创造肯定性价值的知识 分子,往往是保守的。”作为自愿上缴了话语权力的犬儒们,在被阉割的同时,也获得了一套自 慰品,那就是以荒谬的民族主义情绪来鼓励自己鞠躬尽瘁!如此,机会主义分子们正在思想的殿 堂里前后穿梭,忙得正欢!他们在渴望成为“帮忙”者不成之后,就必须抓住“帮闲”的稻草死 不松手! 鲁迅先生区分过“帮忙者”和“帮闲者”:“前者参与国家大事,作为重臣。后者却不过叫他 献诗作赋,‘俳优蓄之’,只在弄臣之例。”一个身在庙堂,一个是闲云野鹤,虽一同攀附于权力 实体,但其深浅自然不一。中国文化界自古以来与集权政治就有着天然的若即若离关系,前者坚 决要认后者为远房亲戚,后者则以远亲不如近邻的原则予以半推半就。一批又一批的帮闲者除 了在写作时追求一定的独立性(这个时候不独立地写点媚力四射的诗歌、词赋出来,亲戚就没 得做了),但永远不能摆脱来自身份和血液里的奴颜婢膝、趋炎附势。机会主义分子的确是悲 剧性人物,比起天生丽质、风情万种的潘金莲还差劲,潘金莲尚属敢爱敢恨。他们几乎就是一帮 年老色衰的文化老鸨,当生理的要求压倒一切理念时,在道德失禁的状态下,过把瘾不但没死,反 而老瘾更大了……  从文化秀到魏名人到伪名人 说明一下,伪名人的封号由山西作家韩石山加冕,韩文刊发在2000年3期的《文学自由谈》上。 韩石山说:“如果四川再不出一两个象样的文化人,只出魏明伦这样的‘伪名人’,不管西部开 发多热闹,我的眼角都不往那边瞥一下。”三十六计中有离间计,巴蜀鬼才被当头棒喝,我不但 没有丝毫地因文化地缘而产生反感情绪,反而觉得韩石山的力道还轻了些,手下留情了。 引起韩石山震怒的是魏氏的“美文”(魏氏曾言,自己的文章、书法是美文丑字)。尤其是魏 氏2000年为自贡灯会炮制的217字的春联上联。在解读魏氏的美文之前,我们不妨对这位“中国 作家协会里文凭最低”的名流之自学历史,进行一番考察。 魏氏在《答四川农村报编辑问》中说:“……我与文言有缘,‘接功态’良好,艺术感觉不赖, 入门很早,涉猎较杂,记忆力特强。……我的方法不是按部就班,系统攻读古文的通代、断代、 专著、选集、论丛,登上训诂学的堂奥。而是主要抓住精品、怪篇、佳段、奇句,领悟古汉语的 神韵、脉理、气势、情趣、格调、辞采等等本质和精髓。……我行文分篇作过多样尝试,或大 白话,或四川口语,或文言色彩较浓,或半文半白,乃至通篇全用纯文言。我这种文言,与古文有 别;取其韵味,去取桎梏,学其精练,避其艰深。尽量不用僻字,不措涩词,不堆陈典。借鉴剧诗科 白,溶进当代语汇。力求流畅通达,飘洒宛转。凡具备中等文化的读者都能接受。近似诗人流沙 河称我为‘现代文言’,我则试称为‘当代文言’。” 引了这么一大段真言,无非想提几个问题。第一,什么叫“通代”史或“通代”文集?我孤陋寡 闻,只知道有断代史一说。第二,魏氏哪一篇文章是“通篇全用纯文言”写成的?请举例。第 三,一个学习好走边锋的人,纵然记忆如电脑,靠读怪篇、佳句就能领悟古汉语的“本质和精 髓”吗?古代才高八斗的人好像不少,当代自然就更多了,魏氏肯定名列其中了?第四,“凡具 备中等文化的读者都能接受”魏氏的新式古文吗?说法很有广告词的味道了,何等卖力地吆喝 哟!我作为一个超过中等文化的读者,就是没“晕懂”魏氏的美文飘洒在哪里。单就讲魏氏最 为得意的《潘金莲》中潘金莲向武松求欢那段黑白韵唱词《双飞蝶》,其形式显然是受到田汉 的《关汉卿》中有关黑白韵唱词的启发,文辞固然不失优美,情欲升腾,难以自持,但这是一个旧 式妇女的独白吗?潘金莲可没有上过大学!这只是很有修养的大家闺秀对自己的心理描绘。语 言与剧中人物的身份相脱离,是魏氏戏词美文的一大弱点。 在魏氏上面那段洋溢着自吹自擂的自白中,我们再次看到了一个机会主义分子的投机买卖。 我已经不想再引证五四时期有关白话与文言的争论了,历史总是向着明朗化方向发展的。那些 将文言视为中国文化命根子的捍卫者,无不徒留笑柄于文化史中。其实他们反而应该感谢争论, 不是争论遗留下来的证据并顺带着留下了他们的名字的话,鬼才晓得这帮冬烘先生的芳名。历 史的峰回路转常常是两极方向作用的结果:狂暴的拳王泰森把毛泽东的头像纹在粗大的胳膊 上;高科技化的美国也会出现不可思议的人民圣殿教;网络时代可以使用计算机算命测字;土著 文化、荒漠中废墟吸引着都市里的嬉皮士……越是土得掉渣的东西就越是放射着原汁原味的光 辉;越是应该淘汰的就越是世界的。这是一个草鞋与皮尔·卡丹同处一条过道的时代;同样,也 是文言与数字化生存、犯罪一并前进的时代。浩荡的文化守成主义的反现代化思潮,首先干的 第一件事情就是抢夺话语权力。文言文像密电码一样传递着时代的气息,同时也传递它自身的 病菌。 一帮过去式的才子佳人以传帮带的方式,培育出新一代的火炬接力者。不要以为薪火相传就是 好事,薪火竟然是这样相传的! 其实,魏氏写白话文是能够写通泰的,当然谈不上他对语言有多深的体认。因为一篇千字文就足 以显示作者的文体秘密。行文陈旧,缺乏起伏,语言没有发出光亮,与诗学家周伦佑先生倡导的 “说出就是照亮”的美学意味风马牛不相及。语言在魏氏手中仅仅是一种运载工具,仍停滞于 “内容决定形式”的层面。 从古文修养上讲,魏氏既然承认缺乏系统训练,那就不可能像钱钟书、夏承焘、黄裳那样,写出 精到的文言文章和诗词。但是,活人又怎么能被尿憋死?! 戏文化拯救了魏氏的文体,某种程度上不亚于救了他的命。 准确点讲是戏词点燃了魏氏对文体革命的希望之火。以戏词为主导,以广韵为韵脚,以字数相 等、仿四六骈文的行文走句,辅以文言虚词,再加上必须使用的白话地名、人名、时髦用语、政 治口号,造成了一种虚假的荡气回肠,魏氏的“当代文言”就大功告成。 如果说,过往犬儒主义的艺术表现是委琐和阴翳,那么,当代犬儒写作的表现则相反,是极度的空 泛、激情澎湃和自大狂!从杨朔、秦牧、刘白羽开始,这种犬儒写作得到了进一步强化,回避永 驻于大地的真实,仅仅凭借观念的结石的滚动,在为之闪展腾挪中敷衍出夸饰的糖衣!我一直就 觉得惊讶不已的,就是时代在即将进入21世纪之即,竟然还能出现魏氏的这种碑赋语体,还可以 暴得文名,还可以供不应求,充分说明在脑满肠肥的环境熏陶下,时代审美的触觉钝化到了何等 程度!任何一个对思想、语言有所涉猎的人,不难看出,这类碑赋写作话语的空洞激情与危险粉 饰,已经构成了对思想和语言的亵渎。 这个模式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魏氏经历了一番磨练和整合。他厘定的创作公式一当形成后,犹 如生产流水线一般,从商店店铭、餐馆馆铭、风景点碑铭、建筑碑赋到各式各样的对联,开始兵 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看起来,机会主义并不总是一味地扑向有糖吃的一方,机会主 义分子也有不左不右之后的骑墙之举,也有对机会的改造,也有扬长避短、避重就轻、避虚就实 的技术手段,因而,魏氏对语体的机会主义定位,在文化界就显示出行高于人的生命力。 1996年5月5日,魏氏去烟台旅游,特写长篇日记《蓬莱乌托邦》,刊发于《文汇读书周报》。魏 氏写到:“……两旁悬挂刘海粟所撰写并书写的黑底金字对联;‘神奇壮观蓬莱阁,气势雄峻丹 崖山’。行家一看,便知不是偶句,声韵失格,遣词落套,意境平庸。海粟大师应景之作也不至于 这般浅薄,分明是伪托大师之名。”这样看来,“行家”自然是魏氏本人了。既然魏氏可以挑出 这么多毛病,就说明魏氏的对联造诣比这高明很多。请看如下对联: 饮食连男女 火锅结鸳鸯 这是魏氏为一家火锅店“精心制作”的,没有可读性,但有使用性,颇具“钱瞻”性。天下哪有 免费的午餐?同样,天下哪有魏氏白写的“巨构”?至于润魏氏如椽之笔的“水”有多少,我就 不公布了,留张脸吧。想想,吃顿火锅就结鸳鸯了,火锅店原来还兼有婚姻介绍所的性质!魏氏 解放思想,原来是将食与性视为连续作业的流程呀!这姑且就算魏氏的“戏作”,我们再来看他 秉笔直书的力作: 赤绿青蓝紫战旗七彩乌骓增色 关张赵马黄虎将五员莽汉亚军 崇品德不分区域蜀人祭祀燕人翼德 图奋飞可跨时空张氏魂邀岳氏同飞 这是魏氏为桓侯宫苦心经营的两副对联。桓侯宫乃蜀人纪念张飞的大庙,俗称张飞庙,是省级文 物保护单位。先说第一副对子。项羽的坐骑怎么就跨越时空,冲到了张飞的臀下?莽汉亚军是 什么意思?哦,大概是指五虎将中张飞排名老二的缘故吧。魏氏跨越时空向他颁发奥林匹克运 动会亚军奖牌。张飞如此具“前瞻”性,魏氏怎么不可以让张飞大玩“蹦极”呢? 再看看第二副对子。既然魏氏已经打通任、督二脉,打通时光隧道,张飞邀请岳飞也就很正常 了。魏氏又怎么不可能邀潘金莲一同品尝鸳鸯火锅呢?四川人说“岳飞打张飞,打得满天飞”, 是指张冠李戴的胡闹。魏氏咆哮圣殿,小心张翼德虎目圆睁,刺出丈八蛇矛!对魏氏这类连篇鬼 话,当代文妖柯云路也难以抵挡。 这两副对联,恰如魏氏对“刘海粟应景之作”的评价:“行家一看,便知不是偶句,声韵失格,遣 词落套,意境平庸”。这个评判与魏氏本人,恰恰是“偶句”,也是“合辙”的。评判与魏氏本 人就构成了人、文佳联!一个堂堂省级文物单位,竟然用上好的匾木来镌刻魏氏的对子,真是殃 及梨枣!如果古人花下晒裤、清泉濯足等“煞风景”条例需要增加的话,我想是很容易找到例 子的。 世纪之交,为求名获利者提供了巨大的空间,机会来了。2000年春节前夕,魏氏的写作机会主义 表现达到了一个极至。2000年1月11日《华西都市报》头版刊出了魏氏的《春灯谜》上联,向天 下古文爱好者征求下联。应该注意的是,征稿条例中,有这样的规定:“自贡灯会指挥部将邀请 著名楹联专家参与评选。获奖作品必须得到楹联专家和魏明伦本人一致认可。”都邀请了哪些 著名“楹联专家”?单单四川一地就没两个楹联高手!而且需要“专家”和魏氏一致认可!在 个别恶俗商人的策划下,这分明就是戏子回报家乡的一场千年闹剧嘛!他们怎么可能把4万元奖 金白白送人?这个绣球当然可以抛出去,但美女怎能出嫁!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一个人把九九乘法表默写出来,叫别人写出下联,而且不准使用数字。这种文化剪径行为,这种 作秀之举,在世纪之交竟然堂而皇之的上演,寄托魏氏“于游戏笔墨中表达对新世纪的庄重祝 福”。但八千女鬼结伴而行,大闹花灯,无论如何“庄重”,总是鬼气森森也。有位诗人送了一 首诗给魏氏: 八千女鬼尽作娼, 两轮日月失卵光, 双人匕首凌空舞, 骗断麈柄梦一场。 但南柯一梦也是有收获的。魏氏毕竟获得了几千元如椽巨笔的润笔嘛,也没白忙活一场! 魏氏曾总结过自己的写作秘诀,乃是十六字真言—— 喜新厌旧,得寸进尺, 见利忘义,无法无天。 无论魏氏做了多少词义界定,这活脱脱的就是他从事写作秀的自供状!一个人给外国人讲周易 的阴阳鱼;给新新人类讲甲骨文的书法;给冬烘先生讲数字化生存;给家庭妇女讲微积分。他用 一天时间看完这些介绍资料就可以讲课了,听众可能一年后也没弄懂。听众对这个博学的老师 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般的机会主义分子是非常懂得藏拙的,真人面前不露相嘛。但魏大胆却顾 不了这么多行规了,他对记者宣布:我在“国外的影响比国内大……”(摘自《各界》)这话 除了魏氏之外,可是从来没有谁说过呀!连中国字都不识一个的洋人,竟然听得懂川剧,看得懂 魏氏的杂文、对联,原来魏氏还是世界上汉语热的强力推广者!魏氏的写作秘诀正是如下四大 保险—— 说远不说近; 说古不说今; 说下不说上; 说官不说管。 在这四把大锁保卫下,魏氏“大胆”地反对封建、解放观念、探索思想。一个写作机会主义分 子的聪明才智运转在严肃的官僚、纯真的妓女之间;运转在诚挚的作秀、忠诚的背叛之间;运转 在思索的蝙蝠、坚持不变颜色的蜥蜴之间,终于,把自己装修成了一具做高蹈状的文化恐龙!再 进一步,一个缺乏参照系的名人如果犯了要当教师爷的瘾,那可是最荒谬的事情了。魏氏曰: “现在的人对古汉语已十分生疏,水平也日渐下滑,出一长联引来全国文人应对,既是检阅人们 的古文水平,同时也要告诉人们,文章要字字推敲,不是玩出来的。”(见2000年2月26日《天府 早报》)但愿这是魏氏的酒后失言。一个人钱也赚了,名也出了,就该适可而止。非要对中国人 民和华人世界的古汉语进行考核,魏氏就有再次失身的危险。屁股流着鲜血,还要跟别人医痔 疮!魏氏,坐稳了再说,别急! 至于魏氏有近作《中华世纪坛赋》,我连评说的兴致也没有了,那就只问几个问题。什么叫“敌 忾同仇”?同仇敌忾的本义是大家一致地憎恨敌人。忾的本义乃愤恨。这个成语不是联合结 构,肯定不能颠倒。颠倒为敌忾同仇,到底是谁恨谁呢?“浩瀚青史,概括于坛内”,坛是没有 内、外之别的,只有上与下之分。再说了,青史又是如何“概括于坛内”的?“徐行三百米平坦 甬道”,查《现代汉语规范字典》,“甬道,院落或墓地中用砖石砌成的对着主要建筑物的通 道”……既然魏氏碑文、坛赋都是字字珠玑,字字千钧,读者又岂能不认真领会? 另外再举几个例子—— 1.《盖世金牛赋》:“鲁迅忧患,长夜依吟孺子牛之诗;卡门浪漫,舞台高唱斗牛士之歌……” 《斗牛士之歌》由法国作曲家比才创作,卡门从来没有高唱斗牛士之歌,在斗牛士埃斯卡米洛走 进斗牛场时,唱歌的是卡门的第二个情人。魏氏混淆男女,乱点鸳鸯谱了。 2.《深山骏马碑》:“桫罗茂盛,森林区也……”桫罗乃桫椤也。魏氏多查查《新华字典》就 不至于写错。 3.《美哉,丑贼》:“正如奇臭无比的鲸粪可以提炼为最名贵的龙涎香一样……” 查《辞海》:龙涎香是“抹香鲸肠胃的病态分泌物。”其实是抹香鲸的油质液体,用来保护胃 部,防止食用墨鱼时碰到其尖锐脊椎,或是乌贼尖锐的嘴。从大粪里提炼的龙涎香,魏氏自己留 着用吧。 4.《华灯咏》:“舞厅琉球灯,交通红绿灯……”琉球实指台湾一带,古代只有琉璃灯之说。至 于琉球灯,肯定又是魏氏的专利发明。 5.《美哉,丑贼》:“狼:残忍、凶悍、狡黠,昼伏夜行,成群觅食,遇糜鹿,群起追之,鹿善跑, 狼不及,疲于奔命,一狼累晕倒卧,狼群必舍奔鹿而餐卧狼,残食同类骨肉复又仰天长嗥,可悲可 怖!” 魏氏写此文时,估计赵忠祥氏主播的《动物世界》尚未流行,未能够哺育魏氏荒谬的动物学知 识。糜鹿即麋鹿也;狼是非常团结的种群,哪来骨肉相煎?比一些人群好出多多矣。 ………… 如果魏氏有兴趣,我手上还有此类“白璧微瑕”三十来条,愿意免费奉送。鸡蛋里面挑骨头的 事,我尚未着手进行。但涉及到知识性、历史性乃至错别字,必须要指谬。据2000年3月下旬 《华西都市报》报道,魏氏正准备写完《较场口赋》之后不再撰写这种“命题作文”了。不料 又盛情难却,将为抗日战争雕塑园再写碑文。这很有点余秋雨封笔的味道。都把戏台子修得那 么陡了,下得来吗?要下来的话,搭台阶的代价可不低呀!我敢打赌,魏氏的碑赋还会源源不断 地生产出来的。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2000年6月下旬,魏氏应自贡市之邀,为贫困的家乡开发 桫椤树自然保护区撰写《桫椤谷赋》,当魏氏开出8万元天价并数落自贡市几大对不起他的“事 件”之后,当即就吓傻了自贡市的一帮老少!对贫困的家乡,尚且如此“优惠”,我们就可以推 测他的正常之举了。戏台子修得实在太高,小心闪着自己的腰杆。魏氏的文化秀在脱口而出之 前,好像还是应该加强基本功学习,这跟酷评无关,乃是殷切希望伪名人努力成为正儿八经的文 化人之后,再向“魏名人”艰苦奋斗!   从商业秀到明伦堂到堂·明伦   也说明一下,也算打打免费广告,明伦堂工作室是魏氏的图书策划机构,出过几本毫无影响的 书。从魏氏下海经商到明伦堂的历程,为我们勾勒出一个机会主义分子炒作名声的轨迹,勾勒出 一个戏剧公务员利用经商的手段暴炒名声,企图进入庙堂成为“贵族”的曲线救名的坐标地形 图。 1993年8月13日,在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第一乐章的主奏(不是伴奏)下,魏氏文化经济公司 在成都“悲壮开张”。第一乐章恰恰表现的是人被厄运所击败!这样的音乐正好预示了魏氏公 司的命运。那时,万众瞩目商海,魏氏横空出世,立即成为商业明星。为什么要“佯狂”?为什 么要“悲愤”?道理魏氏讲得明明白白:“很多人都有的两种东西我却没有:权力,金钱。我 无钱换权,又无权换钱。许多人都没有的两种东西我却有了:文才,名气。……能不能变通变 通,运用我之所长,弥补我之所短?能不能兼办第二职业,以名经商,以商养文。”读者不要糊 涂,认为魏氏仅仅就是想赚钱。他设定的价值交换方式是—— 一般人对经商的理解太狭隘了,赚钱固然是一个普遍目标,但鬼才又怎么会闲着一只手摸麻将 呢?双手齐上,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鱼和熊掌都要兼得。而且,这四项交换也是互为辅助 的。财气、权力还可以大大提升一个人的名气;权力与财气可以让一个人更靠近权力话语的麦 克风,说话的时间更长些,就显出中气十足的派头了,才气又怎么不奔涌如釜溪河或府南河呢? 我想,这样全方位吃糖的设计,才是机会主义分子的生意经! 魏氏给生意再加了道保险,以防万一,那就是“佯狂”。我们在街上常常见到某人耍流氓,被逮 住了,有人说他是疯子,他也就逃脱了干系。魏氏的定位是一半清醒一半醉,醉拳醒打,如果生意 倒闭了,我本来就是“佯狂”嘛,当不得真的。如果生意顺风,那叫“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乱做 生意都比商人强啊,啧啧……无论生意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名声必然会再增一个量级。想想, 莱温斯基凭那点事就可以暴得美名,魏氏为什么又不可以增加回忆录的篇幅呢?这场包赢不输 的机会主义生意,这具买实卖空的铁算盘,响彻魏氏的商海征途。 这场经商作秀闹剧,很多文化名流也卷了进来。什么贺电,什么祝词满天飞,衍变成一台多幕滑 稽剧。名流们或装神弄鬼,或故做大师状,或极尽吹捧之能事,可能唯一清醒的倒是作家王蒙。 王蒙后来在一篇文章里谈到文人下海时说,魏明伦的公司要成立前,魏氏特多次打电话催王蒙拍 贺电,为兄弟扎起墙角。王蒙只好把贺电发过去,就再没有听到任何下文了。 下文是有的,而且不乏精彩。魏氏承认,公司成立“不到两月……确有伪君子假善人以我的骨头 熬我的油去点燃他的灯!不待南德集团丢救生圈,我已觉醒,跳出漩涡,浅水行舟了。”既然商 场如战场,你玩空手套白狼的招数,别人念点商场厚黑经也在情理之中。魏氏“浅水行舟”的生 意方法是,把公司交给别人操办,交出CEO权力,自己以董事长身份置身幕后,眼巴巴地望着日进 斗金,岂料又是倒蚀一把米! 魏氏的戏文《巴山鬼话》参加深圳首届优秀文稿竞价会,魏氏文革哥们张某某的女婿曹东林以8 万元购买了文稿版权。以生意以显友情,本很正常,魏氏可以赚钱,又可获名;对方既可以赢利, 又可乘此提高自己的规格,互利互惠嘛。8万元上缴个人所得税以后,尚余6万多元,魏氏借给一 个公司,对方支付利息,不料几个月后,公司破产,此本金化作了旧电脑等一堆破铜烂铁抵账。真 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也真。魏氏立即脱去“佯狂”的变脸面具,一蹿八尺高,认认真 真地要向法庭讨回公道了。 对这场闹剧,魏氏是这样自圆其说的:“与其说是我在从事一次商业性活动,不如说我在组织一 次戏剧性活动!”既然魏氏可以把波及文化界、商界的事说成是戏剧性活动,那么魏氏的写作 又是不是戏剧演出呢?谁还敢相信你的“字字血泪”呢?我只想到了一个很不愿意讲出口的 词——无耻! 现在,魏氏公司仍在商海深处浮沉,再再更换操作人,希望儒商来指点迷津,其实魏氏还是很辛苦 的。 记得台湾一代怪杰李敖曾也弃文从商——卖起了牛肉面。李敖卖牛肉面,乃是迫于专制独裁政 权对自由思想的围追堵截,所采取的一种迂回战术。当时,余光中等名流也纷纷祝贺李记牛肉面 开张,轰动了台湾各界。实际上,李敖一天也没有去挽起袖子掌过勺子,他仍然口诛笔伐国民党 的专制,以“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挥写出一个文化强力型人物的精神世界。生意不但没 有降低李敖的人品,反而激起读者对专制的憎恨。从这样的生意个案中,魏氏是领悟到了一些东 西的。但华君武不愧为是幽默大师,他画魏氏下海当垆,卖的牛肉蒸笼只冒气,一点肉都没有。 魏氏说:“我冒什么气?浅看是名气,深看是怨气,或称抑郁之气,也可理解为‘才子脾 气’!”魏氏还有什么怨气?你既是名流,又是鬼才,又是戏妖,又是“党的三中全会精神的宠 儿(魏氏自语)”,还是回头是岸,多读点圣贤书吧! 但充满哲学意味的古语箴言,其实是有很多相悖之处的。立地,怎么能够成佛?苦海无边,回头 怎么会有岸呢?更何况,通过媒体的扩散,一个即将成为思想“原创基地”的人物已经广为所 知,又怎么会傻到退至寂寂无闻的状态呢? 从这些大大小小的表演当中,我们不难看出,魏氏的每一桩生意,每一次做秀,都是经媒体爆炒才 得以深入人心的。如是者三,谎言也成了真理。心理学显示,当一个名字或事件在耳濡目染中达 到七次以上刺激时,这个刺激点将被贮入深层记忆。魏氏在媒体的密切配合下,真正创造了一种 生意模式:媒体生意——什么经商,什么投资,只要广泛报道了,这桩生意就大功告成了。在人 们心目中开始矗立起魏氏这一超级儒商形象,加之神秘的面具与妖氛的遮掩,这一形象还会使人 产生崇敬之情。 机会主义分子在推行阶段性生意时,更要求实施者洞察秋毫、心细如发,在时局尚未定型时,自 己就提前进入埋伏圈,勾兑斡旋,化解一切能够化解的矛盾,以频繁的媒体上座率,吸引众人的注 意力。媒体是魏氏生意的最大支持者。有个很有趣的现象,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举办了差不多 二十年了,我们根本记不住导演等一干人马的名字,可是很多人却都知道魏氏出任过一次春节晚 会的总撰稿,总撰稿是干什么的?就是写串词嘛。除了归结为媒体的炒作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原 因了。几十位春节晚会的总导演、总撰稿为什么不去媒体现身说法呢?他们可能没有这份“童 心”了。很多人都没有读过魏氏一个字,可是都知道这是一个大文化人,是神秘人物,是鬼才,是 戏妖,是新式碑文圣手,哎呀!连“学术昆仑”钱钟书也表扬魏鬼才哩!我举个例子,看看魏氏 是如何作秀的,看看他是如何不满足于文艺界的赞誉,把耳朵伸到学术界倾听赞美的。因为近十 年学术价值的飚升,声誉日隆,已是一盘不可多得的大菜。魏氏在《答四川农村报编辑问》当 中,面对农民兄弟侃侃而谈:“实不相瞒,僻处边缘角落,无缘识荆,至今尚未拜读钱老著作。殊 不料我的行文方式竟在实践钱老的文言主张。或许由于这一点灵犀相通,据华君武、舒展等师 友及钱老女儿钱瑷转答,拙文荷蒙钱老垂青称赞。众所周知,‘学术昆仑’钱钟书平生不作溢美 奉称。在我心目中,难得钱老破例一赞,胜过由人际关系交织的纸糊奖状,镀金奖牌。”“众所 周知”,钱钟书经常表扬别人是天才、古今无二之类不下几十次,韩石山先生有专文讲述钱氏的 “世纪之赞”。连表扬都是靠别人曲折转述,自己再公布于世,自己给自己颁发纸糊奖状,镀金 奖牌。魏氏既然从未读过钱钟书的著作,又怎么知道钱钟书的文言主张呢?凭报纸上一则报道 就能吃透钱钟书的主张?“或许由于这一点灵犀相通”,你因牙痛都不“相通”一下原因,怎么 又“相通”到钱钟书的肚皮里面去了呢?钱钟书已魂归道山,如在天有灵,对这种强行“灵犀相 通”者,恐怕早就要赶走这个聒噪的鸟人了。 完全可以这样说,媒体为一味追求轰动和影响力,成为了魏氏炒作生意、名声的最大支持者!这 样看来,魏氏炒作的轨迹就总汇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现象:利用一篇文章、经商、参加会议、 出国参观等名义向媒体广为公布,通过媒体的辐射夸大自己的影响力,自己再对媒体反馈发表评 说,使媒体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这种接力赛,这种一浪高过一浪的推波助澜手段,正是“魏明 伦现象”的实质化、具体化。这充分加剧了当前文化界急功近利、忘乎所以的群体心态,使私 欲达到恶性膨胀的程度,也是魏氏类型的机会主义分子的秋收果实,他们赚取了阳光下的超计划 利润。 实际上,中国的文化人,绝大多数都是以“两栖人”为楷模的,他们在以少量的鱼赚回熊掌、处 于兼得情况下,哪里还需要发出自己的灵魂吁求呢?作为一种广泛的文化现状,在世纪交替的时 刻,我就有理由相信,机会主义的思想策略、犬儒写作、以粗放式经济运作原则欲以囊括集约化 发展规律的方式,在很长时间内,仍将是中国思想、文化领域宰制性的主流! 素有当代卓别林之称的伍迪·艾伦,新近完成了一部以讽刺名人生活为内容的电影《名人百 态》。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驾车超速给逮住时,靠一个签名就可以脱身;我也能找到一 位医生,同意每星期日来我家出诊。这以后他就有机会对我的病情写上一本书,轮到他也来出出 名。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连环套,名气就像花柳病那样容易传染。”正因如此,在名声主义大行 其道的新经济时代,名声本身固然是具有现实经济价值的财富,但滥用名声,滥开连锁店,胡乱码 字出售,名声也是要贬值的。对名声的炒作,魏氏已经是一浪高过一浪;对名声的管理,却是一窍 不通,就像他的古汉语修养。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扬名立万,已不容易,要保住名声,且要发扬光 大,同样是名声主义研究的课题。李向民在《精神经济》一书中指出:“品牌是一个相对独立 的经济存在,并且在精神经济时代成为决定消费者购买行为的主要因素,一切物质生产活动都将 围绕名牌来进行组织和开展。决定市场和经济效益的不是靠资金规模和物质资料,而主要是品 牌及其背后的精神力量。” 魏氏精神的力量在哪里呢?这真是一个太沉重的话题了。魏氏确有一些推陈出新的手法,一些 高出传统艺人的眼光,但他的精神构成无一例外地来自旧戏的土壤。一块麻袋片上怎么做的出 好文章?如同中国古代科技就从来只有技术,而缺乏思想体系建设一样。有人做了一个比喻,如 果用川戏中的丑角来概括余秋雨与魏氏的话,余是专演书生、花花公子的褶子丑;魏氏则是专演 叫花子、唱莲花落的襟襟丑!这样讲也许有点过了,魏氏就是一个娴熟的艺人,甚至已经成为川 剧“梨园派”的代表,但干嘛非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代大师之后,还要把自己进一步装修成堂·明 伦?!事物的发展是有自身限度的,名气不能像垃圾一样可以越积越多,与珠峰比肩。正如泥鳅 不能扯成黄鳝!从事“薪传”的人,从来就是不畏惧于自我消失的。人是思想的芦苇,独立的思 想真像一种无法预知的病菌,会改变芦苇的基因。它会使芦苇叶片生发出钢蓝色的光,像刀片一 般与环境进行对峙。思想者从来就是孤单的,他面对镰刀的入侵同样难以抗拒,但坚持到最后一 息的毁灭,乃是思想者们真实的宿命。这样的人,就是西西弗斯(不是神话),就是被风拖走肢 干仍然守望着麦田的稻草人(不是童话),就是执迷不悟的堂吉诃德,就是鲁迅先生所言的“精 神界战士”!他们从血的河流与骨髓的红黄色液汁里完成交付自己的使命,让自己的身体和才 情成为薪火燃烧的材料,“拆下肋骨当火把”的顾准就以昂然的身姿使一切机会主义分子变成 侏儒!当下的精神领域需要拆下肋骨当火把的人,需要王小波的思辩理性,需要张中晓的史性追 问,需要张承志的硬朗和决绝的血性,更需要拆下肋骨做枪刺的勇士。当凌厉的大纛的旗穗抚摸 着瞻望者的双眸时,从奔驰而来的雷声之中将伫立唯一的信念和诚挚。那些高标于庸常之上的 精神风旗,以飞翔的锋刃,抖动着、抽打着弱智和弱力者的文字垃圾。魏氏还是应该好好玩味 “我的朋友”李敖的十一字座右铭—— 用大丈夫的气象,去面对吧! 2000年9月初 说明:本文资料主要来自—— 1.《苦吟成戏》,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年6月1版。 2、《巴山鬼话》,海天出版社1995年版。 3.《魏明伦文集A卷——巴山夜话》,四川文艺出版社1996年11月1版。 4、《魏明伦戏剧精品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5、《戏剧与电影》,1986年1——12期等。 6. 《人生与舞台》各期。 7.《作品与争鸣》、《中国文化报》、《文汇读书周报》、《文汇报》、《文艺报》、《齐 鲁晚报》、《华西都市报》、《四川经济日报》、《自贡日报》、《文学报》、《中国妇女 报》、《四川农村报》、《天府早报》、《羊城晚报》、《各界》等报刊。 8、相关者的采访笔记和风景点魏氏楹联、碑赋抄录。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