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 我看王朔 Jack   王朔的东西我原来没看过,只知道那是一个住在北京(或别的什么地方)写 痞子文学的人。按我过去傻傲傻傲的观念,痞子、流氓的东西都是不入流的, 这类的作品大多把痞子、流氓当正常人写,滥情幼稚,胡编乱造。80年代新思 潮风起云涌,人人惟恐不前卫,看那个有如穿缅裆裤戴瓜皮帽,有些人先觉得 跌份,恨不得生出个金发碧眼,也体验一下嬉皮、雅皮的感觉。那时我看人是 有个尺子的,谁读痞子、流氓,嬉皮、雅皮文学谁就叫没品位,一概看不起。 王朔是牢牢钉在低档的刻度上,他的拥戴者一般没达到成熟的年龄,说起喜欢 的话也多是些大大咧咧,出口闭口“他妈的”、“我是流氓我怕谁”之类的, 也就是像一帮歌迷捍卫自己的偶像一样。他看来是没有后来者了,现在那些玩 深沉的小男人说起王朔都撇嘴,说:他看上去不怎么美了。   十年前可不一样,读王朔的人越来越多,评价越来越多,(但至今尚无好 事者拉下茅盾添上他,把他列为七大师之一)有好有坏,两方面发生了一些口 角。像每个偏执自大的人一样,我也对发生在新闻纸上的评论不屑一顾,只重 视周围小圈子朋友的判断,并不在乎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公众名声。他们中已然 有了一些王朔爱好者。有一个人对我说:王朔小说的文字有一种超然感,这是 他读其他作家作品感受不到的。有一个人讲:王朔的小说对人物的塑造是有别 于其它小说,像张明这等人物在其它小说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更多的人遇到 我们这种王朔盲便讪讪笑道:看个热闹,换换脑子。接着往往也要再三相劝: 你也看看你也看看,没那么差。被人劝的次数多了,我也犹豫,要不就找来看 看,万一好呢,也别错过去。第一次读王的书,书名字还真给忘了,半厚的一 本书读了一天实在读不下去,不到一半撂下了。那些故事和人物今天我也想不 起来了,只留下一个印象,情节杂乱,满纸胡言,不知所云。好像是一个儿子 和爸爸的事儿,但看到后来我竟分不清谁是老爸谁是儿子。整个故事情节就像 一杯已经放馊了的白开水,看得我十分没劲。初读王朔是一次很糟糕的体验, 开始怀疑起那些原本觉得挺高挺有卤的朋友的眼光,这要是好东西,只能说他 们是睁睛瞎了。有时不经意露出这怀疑,朋友反唇相讥:你才看半本,没有发 言权。   再读王朔就是《橡皮人》电影到处乱放时候。一个无聊的晚上,硬是被朋 友拉去观看,结果一如第一次看他的小说一样,平淡如水,不知所云,半小时 后,睡眼朦胧之际,周围鼾声四起。王朔迷们也不满,说比小说差远了。电影 糟蹋原作是有传统的,这话我也就信了,一日看到路边旧书摊上摆着套《玩得 就是心跳》就买了,准备认真学习一下,别老让人说没看过人家东西就乱说话。   又是一本半厚的书,捏着鼻子看完了两章,第三章怎么努力也看不动了, 一道菜的好坏不必全吃完才能说吧?我得说这王朔师傅做的饭以我的口味论都 算是没熟,而且选料很奇怪,什么什么都是些“油炸脚指甲”、“凉拌冻鼻涕” 之类。除了他,我没见一个人敢这么跟自己对付的,凡是不能入食的他都把它 们入了他自己的菜谱。想必是用了心,写小说能犯的臭全犯到了。什么超然感, 就是别人不敢说、不能说、不忍说,羞于说的没教养的脏话、下流话,他都敢 写出来;别人不愿写、不忍写,羞于写(害怕遗毒后代)的社会滓子、无赖痞子、 黑道流氓、他都敢像写英雄一样把他们写出来,而且还拿出了写《三国演义》、 《红楼梦》的精神,对痞子们的那点烂事不厌其凡、精耕细作;粉金修饰、乐 此不疲。那时我尚年轻,对这社会充幻想,猛一下还真经受不住,心想那冒出 个变态作家,像旧时候抱着女人三寸小脚,神情恍惚、两眼迷离、嘴角流涎的 老翁,说美看上去真美。   就《玩得就是心跳》说,老王从语言到小说结构都费尽心机找到了最渣滓、 最低档的原料。老王大约也是无奈,以他那满身的匪气,满嘴的口臭,也不可 能写出什么流传于世的千秋大作。无非是重复几句流氓无赖的不为寻常百姓所 知的“切口”,再不就是自以为“不俗”地将小说的章节前后顺序打乱,再加 些水份,用他那从未洗过的手搅拌搅拌,一道没有调料的王师傅方便面就此完 成!那时候我很奇怪,这哥儿们和那家出版社是不是穷疯了,为了挣点钱,就 匆忙“码”了这些烂字出来,难道他们就不怕丢人吗?也可能王师傅之思维不 能以常人论,他也许想以《玩得就是心跳》给众位新出道的文学爱好者以警示: 小说写成这样就是全世界最臭的,你们要以此为界!!这样看来,王的小说还 是有点价值的。   我不相信王朔笔下的那些人物在人类中真实存在过,我指的是这些人物身 上的人性那一部分。什么小说,通俗的、纯的都是人类自身的写照,荒诞也是 因为人的荒诞在先,总要源自人体的一部分真实,也许是梦魇,也许是幻想, 也许是病态,可能费解,但决不是空穴来风。只有一种小说跟这都不挨边,那 就是坏小说,面儿上看着别提多实了,骨子里完全是牵线术,跟着作者的主观 意图跑,什么不合理的事只要情节需要就硬干,说起来有名有姓,可一点人味 儿没有。   我一直生活在中国人之间,我也不认为中国人有什么特别的人种气质和超 于世界各国人民的爱恨情仇,都是人,至多有一些风俗习惯的讲究。在王朔小 说中我确实看到了一些跟我们不一样的人,那么下流,粗野,没有教养还自命 不俗,精神世界几乎没有容量,只能认知眼前的一丁点儿人和事,所有行动近 乎简单的条件反射,一句话,我认不出他们是谁。读王的书我没有产生任何联 想,唯一的后遗证是看了之后头痛、思维混乱,搞不清王某想要说什么、干什 么,有如在看一堆机器人作业,边读边问自己:这可能吗?这哥们儿写东西也 太不过脑子了!一个那么大的人,混了一辈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莫非 写小说就可以这么乱来?   我尽最大善意理解这件事也只能想到:十年前,王朔能卖,全在于大伙活 得太累,很多人活得还有些窝囊,所以愿意暂时停停脑子,做一把文字头部按 摩。这些年,王的书卖不动了,看着别人的十几部二十年前写的小说,年复一 年日复一日地被盗版,全国人民还排着长队抢购,而他王师傅的作品沦落到在 地摊上打折也无人过问,他真有些着急上火了,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他终于张 开了他那张久已无人喝彩的嘴。   这些年来,名人作秀和王朔小说,可说是两大俗。并不是我不俗,只是不 是这么个俗法。而王朔两样都占了,只是他作秀作得不够聪明,要不你就偷个 税,找个女明星搞点彩色新闻,或着吃饱喝足了找个托儿打打名人官司,这都 可以。偏偏自己视力不济,还要哭着喊着充当一个挑战旧文化的先锋,选错了 目标,因为近视又没击中要害。   如果说十年前王朔还受人仰视,那现在他和他所代表的那个扭曲、偏激的 时代,已烟消云散,王朔,难道你不也是还浸泡、沉醉在过去的繁华旧梦之中, 还幻想着像以往一样激扬文字,粪土万家吗?你自命为“我们自己的那些艺术 家”,凭你们这样的“艺术家”,小鸡肚肠,只想自己火,见不得别人风光, 不尊重同行、不尊重观众、不尊重所从事的职业、从而也没有自尊,中国的创 作怎会不萎缩?   最后奉劝王朔:进化论是不会错的,不相信进化论,只能从自身找问题。   小子只读了半章王朔小说,如此狗屁乱放,请大家原谅则个。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