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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王朔喝彩，为金庸叫屈

　　王朔正经是个造反的角色，他憋了七年心血写出来的小说《看上去很美》，
就是不如他逮着金庸一顿编排一通胡骂来得鲜活透亮。可把媒体开心死了，这边
登王朔骂金庸，那边要金庸作反应，进而又让王朔迷与金庸迷过招。能不能炒成
一场群众运动尚未可知，不过文坛近来年年有烽烟，无论那些烽烟炒得多么凶，
顶多还是文人关心，一般老百姓则没有兴趣。唯有这一仗算得上是个大众话题了。
大陆的通俗文学总算是由王朔代表着，向港台的通俗文学开战了。这一炮由王朔
轰出来，说明王朔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大陆通俗文学的头子。要让我们来骂金庸，
可也真是骂不出来，只有王朔，他能够不上规矩蛮不讲理地胡骂一通，像小孩子
撒野一样，谁也拿他没办法。

　　平心而论，金庸也好，琼瑶也好，他们的通俗小说可以说是根深叶茂，根扎
在传统文化的土壤中，叶是现代人的节奏纹路。小说的系统完整，心手和谐，自
成一个世界。所以他们不需要批评。批评是干什么的？批评是指出你以为你自己
是什么，而你却不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在金庸和琼瑶身上都不存在。所以越是
理解他们，越是不会批评他们。王朔的的批评，只能叫破坏。你看他使的招数，
根本是乱的，他一方面把纯文学的要求强加给金庸，讽刺金庸的人物不复杂，一
根筋到底（把人物简化成符号难道不正是通俗小说必要的作法吗？），另一方面，
他又用王朔式的简化与变形的手法把金庸的人物简化变形到可笑。这样，一头拉
高，一头扯低，金庸完整的系统就给王朔拆散了架子了。而实际上，王朔强加给
金庸的矛盾只是他自身的矛盾，他正是眼睛看着纯文学的标准笔下却刹不住地把
人物简化与变形。 

　　金庸肯定是不跟王朔打的。王朔这种打法，一出手就把自己变成了他所骂的
金庸笔下不可理喻见面就打的人物，他还说他认不出金庸写的那些人物是谁——
等于认不出他自己是谁了。 

　　通俗小说是商业化的产物，正宗而纯粹的通俗小说当然是出在香港，金大侠
的盟主地位我们是不能不认他的。王朔想做的是纯文学，赶上了市场经济，把他
造就成通俗小说家。你看他一边俗得那个快乐，一边还想着修成纯文学的正果，
两边一分心，在通俗小说的殿堂上他就只能坐在偏位上了。他到底是轻商的，看
着金庸不服气，于是又造反。他忘了他跟金庸简直是同室操戈，骂金庸的句句话
都可以反弹到他自己。

　　但是王朔这点不安于位的纯文学精神真是可贵，真是不俗。王朔的这种战斗
激情对于金庸来说虽然毫无意义，可作为“流行趣味全面沦陷”论的代言人，是
有意义的。就作品来说，王朔的作品不像金庸的作品那样有一种稳定而长久的消
遣性，可我觉得他的作品更生动，因为有那点内心的不安，是我们大家所共同经
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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