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可疑的履历在中国引发一场关于诚信的辩论

时代周刊 Jessie JIANG 北京 2010年7月31日

唐骏曾经似乎是胸怀全球意识之成功中国商人的理想代表。从微软中国总裁的职位上离开以后，他协助建立了一个线上中文游戏王国，又于2008年获得一份巨额高薪，领导中国一家大型投资公司。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商界大人物的学历存在明显浮夸─虽然他的很多中国崇拜者们不介意这一事实，但还是催生出一场关于中国社会中诚信的地位的全国性讨论。

7月初，因为曝光学术欺诈而著名的生物学家出身的科学作家方是民，在他的微博上揭露唐骏从来都没有像他自传中以及其他场合声称的那样获得过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方说他查阅过加州理工的校友名册以及网上的博士论文资料库，但都没有发现唐骏的名字。

唐骏否认他做过那样的声称，将其归咎为他与其自传出版商的沟通瑕疵。方提出最初的指控5天以后，唐告诉中国日报说他从位于加州的西太平洋大学获得博士学位，而方马上指出这家学校在2004年的美国总审计室的报告中，被归类为文凭作坊，中国教育部也不认可这家学校。唐尚未对此作出回应，但后来有一家中文杂志引用他的话说:”如果你的诚恳能够欺骗所有的人，那麽这就是一种能力，是成功的标志。”

文凭欺诈在中国商业圈中并非闻所未闻。2001年，香港的网络大亨李泽楷就被曝光他从来都没有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尽管他之前一直声称他拥有该著名学府的学位。同年，最大的中文网络门户的主席吴征后来也经历了类似的一场难堪，当时有人揭露他的博士学位是从美国一家未获认证的学校买的。

唐的丑闻在这个月的中文博客圈中触发一场雪崩，混杂各种反应和辩论，最终归结为这个社会应该如何衡量诚信的价值。义愤的网民要求唐骏道歉并辞去新华都工业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职位，该投资集团拥有多家在中国大陆和香港上市的公司。但是唐的支持者们却不认同，要求大家容忍，他们认为之所以出现这种现像，”文凭至上的社会”比欺诈的个人负有更大责任。一位网民写道：”唐骏毕竟是个人才，我们干吗要纠缠他的文凭呢？”

这种态度引起一些评论家非常愤怒。”这麽多人对此(丑闻)漠然或同情唐骏这一事实本身反映我们社会整体的道德腐败”，上海复旦大学历史学教授葛剑雄说，”（这个社会）几乎不存在信任。”

尽管如此，到目前为止，两个阵营几乎势均力敌。根据北京一家市场研究公司最近所做的网上意见调查，3500名参与者中有45.5％认为，唐骏的不良行为如果查证为实，应该”宽容对待”。相同百分比的人认为”能力”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因素，但也有几乎一样多的回答者选择了”诚信”。

在答复时代周刊的电子邮件中，方说他估计唐对这些指控会不予理睬，因为这是他曝光其他大人物时得到的反应。”当今的中国，诚信不光得不到尊重，反而经常被认为是愚蠢”，他说：”我知道很多中国人认为美国人没有城府，容易上当。”

如果唐骏从他所声称拥有的那些学历中受益，现在也难以估计这些利益有多少。出生于1962年的唐骏在1994年受雇成为微软高级经理，2002年晋升为微软中国总裁。两年后，他加盟盛大互动娱乐有限公司，这是一家在上海的网上游戏公司，且于2004年5月在NASDAQ注册。唐最近跳槽到新华都，引起全国注意，因为据报导他争取的年薪值10亿人民币的公司股份。唐曾经频频光顾电视现场直播或到大学演讲，分享他那从穷小子到大富豪的故事，常常令听众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数年下来，唐已经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自传，书名叫做<<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自2008年出版以来，已经重印5次。

虽然自从对唐骏的指控首次引起公众注意算起，时间已经过了几个礼拜，但是尘埃远未落定。新华都一位独立董事说他会尽快调查此事，但目前公司没有达成正式决定。不管结果怎样，复旦的葛教授认为要解决大规模学术欺诈的问题，光靠方这样的个人监督者是远远不行的。”如果没有一套全然不同的社会信仰系统，我不知道诚信如何能够得以恢复”，他说：”对此，我一点都不乐观”。